第40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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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后那話一出,嗡嗡私語變了一頭。 “太后這是有意,還讓謝珺做這個駙馬?!?/br> “哎,謝家當真成也殊榮,敗也殊榮??芍x珺早許給了公主,如今他回來了,也只能如此?!?/br> 眾人對公主的婚事倒沒大意見,只唯恐,萬一這婚事黃了,公主到了年紀終歸是要嫁人的,屆時再來一次畫圖擇駙馬,唯恐自家子弟步了瞿唐后塵,倒讓人冷汗涔涔。 更何況趙瀲這風評,還是盡早嫁出去了,以免再害人得好。 因而太后有意無意這話,百官都點頭稱同意。 “確實他倆結百年之好,不能更合適了!” “臣附議?!?/br> “臣附議……” 第56章 太后本意是順水推舟, 她比任何人都清楚這干朝臣的劣根性。 他們察言觀色自作聰明久了,但凡太后露出一丁點傾向, 只要不傷及切身利益, 他們應許得比誰都快。 更何況,謝家蒙冤, 謝珺作為忠良之后,又是早已欽定的駙馬, 即便是要反駁也擬不出個措辭來。 對于太后來說, 此事便算是已板上釘釘。 但這也只是朝堂議事,因謝珺身份特殊, 才可拿來一議, 太后接下來要做的, 是找一個恰當的時機, 將謝珺推到天下人面前,頒下懿旨賜婚,再容不得趙瀲反對。 小皇帝趙清將腦袋躺下來, 幼嫩的小手拍了拍嘴巴,打了個不大不小的哈欠。 眾人見皇上有了困意,述職的也放低了聲兒,沒過多久, 這朝便散了, 百官們流水似的往外涌。趙清覺得甚是沒趣,偏過頭看了眼垂簾之后的太后,趴在龍椅上便睡著了。 睡醒來時, 趙清正躺在藤椅上,太后為他打扇。 太后極少有如此閑暇,親自來照料他這些瑣事,趙清還有些受寵若驚。母后畢竟是慈愛的,不會真心想害他,但趙清就是為著皇位和大權堵著口氣在心坎兒上,一對著太后這威嚴尊崇的鳳目,沒來由便心腸鐵硬,說不上什么好話來。 但他還是乖乖地爬下藤椅,行了個禮,“母后?!?/br> 太后將他拉起來,趙清的五官,從眉骨到嘴唇,沒一處不似趙蛟的,她的貴艷端華,趙清身上半點沒有,全是趙蛟的桀驁之氣。 上回夢后,太后也時時夢到趙蛟,貪戀夢里的溫暖,對趙清的嚴苛也不自覺松了大半,她笑道:“母后給你帶了些東西來?!?/br> 說罷,太后揮了揮衣袖,著身后邵培德等人魚貫而入,捧著木櫝,將一小摞奏折擺到皇帝的龍案上。以往都是太后審批后送來,找趙清過一眼就算,圖個形式,太后吩咐過不許皇帝動御筆,所以趙清以為還是她批改過的折子,沒什么新意。 但太后卻握住了他的手,“皇帝也十歲了,哀家漸漸力不從心,昨日批改奏折到深夜,醒來后頭昏腦倦,怕是看不了太多,故此挑揀了一些邊緣的折子,給皇上練練手,你看看,該怎么批?!?/br> 趙清聽罷,心弦猛地一顫。 但也只是瞬間,他便想到了君瑕的教誨和告誡,故而重新沉下臉色。太后見他忽要大喜,但嘴唇還沒翹起來,驀然又跌入深水,歸為一片沉靜,不免也有些驚奇,拿不準趙清在想些什么。 趙清笑了笑,規規矩矩地給太后又拜倒了下去:“朕年歲尚小,躬度德量力,還不配cao御筆?!?/br> 太后心頭微微一驚,她俯身看向小皇帝。趙清低眉順耳地將腦袋埋了下去,只隱約探尋得到纖長濃密的漆黑睫羽,其余的一應瞧不見,故此也猜不到趙清心里在盤算什么。 但這個小家伙從小沒正行,沒好心,也沒太大擔當,太后以為他是使了小性子,沒放在心上,“哀家說你行就行,再者,遲早也是要交給你的,一步步來,哀家不心急?!?/br> 趙清心道:母后你當然不心急了。 他暗暗告誡自己:朕才是最不能心急的那個。好容易忍到今時今日,都到了這個地步了。 等太后人一走,小皇帝便翻起了折子。 好家伙,大概是剛才遞上來的折子,十封倒有八封是給謝珺的請愿書——請旨給他封官的,請旨給他賜媳婦兒的。賜的還是他唯一的jiejie。 趙清從頭翻到底兒,沒什么新鮮感,大略相似,要不是筆跡略有參差,趙清會懷疑這是一個人寫的來蒙騙他這個皇帝。 所以太后來美其名曰是放權,是鍛煉他,卻實質上仍是在給他壓力。 讓他將皇姐交到一個假貨手里——門都沒有。 他不懂太后怎么放心讓一個假貨迎娶她膝下唯一的公主,即便皇姐眼下是有些聲名狼藉,但也不是什么臭魚爛蝦的宵小之徒能覬覦的。 用晚膳時,趙清密詔耿直來陪膳,約定打會兒天黑了到宮里的練武場打兩套拳。 耿直自己不敢吃,趙清按頭讓他吃,他總覺得一桌子雞鴨魚rou的御膳吃到腹中會拉肚子,要么就是皇帝又有了什么重要差事找他辦,這一頓如同易水送行有去無還。 果不其然,吃到一半,趙清放下金箸,淡聲道:“你,或者你找個信得過的親信,替朕跑一趟罷?!?/br> 耿直眼珠發直,沒想到在這兒等著他,他干燥的舌舔了舔上顎,沒敢碰御酒,舌頭在口腔里哆嗦了下,“皇上讓臣跑哪兒去?” 小皇帝一眼涼涼地瞥過來,如同在看一個二傻子,“兗州。朕想知道母后找來的這個冒牌貨是什么人?!?/br> 這話耿直聽明白了,但他不明白的是:“皇、皇上,你怎么知道那個謝公子是冒牌兒的?” 小皇帝睨了他一眼,“朕就是知道。你屁話再多,朕打你板子?!?/br> 耿直委屈地把后頭那番話往肚里咽回去了,但細想想,還是道:“臣官居禁軍統領,自己去兗州,目標太大,太后有所察覺,一定先于皇上防范。于大人那兒倒有幾個順手的暗探,等我給您撬幾個過來,讓他們隨風潛入夜,神不知鬼不覺地潛入兗州?!?/br> 一有事耿直準會投機,趙清呵一聲冷笑:“朕發覺你敲竹杠的本事倒是一套一套的?!?/br> 話是如此說,但趙清沒說不好,那就是同意了。 耿直一直覺得他們巡御司人才濟濟,想著挖墻腳許久了,但于濟楚為官嚴明,這墻角太瓷實了挖不動,有了諭旨就好辦太多了。 耿直又道:“但話又說回來,皇上,兗州近來并不太平。您也知道,兗州與遼國毗連,沃野平原,水草豐茂,百姓割麥子都一茬一茬兒的,遼國那位不是傻子,早虎視眈眈了,今年要是又開戰,只怕少不得兗州要遭到毒手。到時候就怕——” 就怕太后婦人之心,不肯硬拼到底,抵擋兩下子便率先退出戰局,最后活活將大把肥美的輜重拱手讓給遼國大王。 趙清心如明鏡,用不著耿直多嘴笨舌地提醒。以往大周對遼國九敗一勝,倒并不是硬拼下去沒有勝算,而是這群南國之臣貪圖享樂,國庫放點兒血,猶如掘了他們棺材本似的一個個撲到太后腳下號喪。文官奢靡放蕩,武將畏懼遼兵,這仗不是打不下去,而是根本沒人愿意帶頭打。 打仗不行,保命倒行,要是哪日大周的河山被遼國鐵蹄踏碎了,只怕他們也能茍安一隅,繼續揮霍無度地過得一日算一日。 趙清一巴掌蓋在耿直后腦勺,瞪著他道:“朕當然知道,朕教你辦差,不是讓你來教訓朕的?!?/br> 自打從公主府回宮之后,小皇帝韜光養晦,如今氣勢更盛,他眼睛一瞇,便不怒而自威,耿直忙點頭,他說什么耿直便應承什么,絕無二話。 等耿直跌跌撞撞走出金殿,小皇帝對著一桌珍饈,索然無味,嘆了一聲道:“朕能想到的只有這個笨辦法,母后何等精明的人,肯定料敵于先。兗州,恐怕也早被她布置得妥妥當當的了,估計也查不出什么來?!?/br> 但是他是真好奇,這個假貨既然不是謝珺,他又會是什么人呢? 皇姐竟沒有當場戳穿,一定是和謝珺情與貌都略相似罷…… 姐弟同心。 趙瀲想的也是,這個假謝珺,一定也不是凡品。 昨日進城之前,她特地試探,問了謝珺一句:“師兄此趟回汴梁,怎不先思量拜祭先祖?對了,聽說還有你的墳塋?!?/br> 謝珺勒著韁繩,輕笑道:“拜祭過了,至于那座空墳隨它去罷,留著將來也有用?!?/br> 說罷,謝珺策馬先行一步。 于濟楚跟來,也到了與她分道揚鑣的街頭,淡聲道:“公主,謝珺的墳并不是空的?!?/br> 趙瀲驚奇,怎么前不久太后派人來說謝珺的墳墓是空的,今日于濟楚卻又說不是空的?到底該信誰? 她腦子一亂,又胡思亂想了一陣,于濟楚嘆了一聲道:“收撿尸骸的人,是我?!?/br> 趙瀲恍然大驚,馬背上的身體在激烈的顫抖之后,僵硬下來,她咬著下唇道:“你從未告訴我?!?/br> 于濟楚看了眼方才謝珺打馬消失的市頭,賣糖人的小販正在收攤兒,他也不知想到了什么,目光空明悠遠,直望到盡頭,“那夜我趕到時已經晚了,后來……我背著一具焦尸,從刺客重圍之中突出,獨自騎馬到了郊外破舊的城隍廟。當時那具尸體渾身已經燒焦了,面目全非,到處流膿。我不確定那人是不是謝弈書,但是他身上有一片衣角,繡著一朵扶?;?,確實是謝珺的衣物?!?/br> 趙瀲悚然,呼吸一滯,“所以,就連你也沒法確認,那具死尸到底是誰的?” 她收緊了手指,近乎用力地扳住于濟楚攥馬韁的小臂,“是不是?” 于濟楚回眸,無奈且沉重地點頭,“但尸體是我從謝家帶出來的,謝家當年并沒有如謝珺年歲身長的人,理所應當,那應該是謝珺。但我沒告訴任何人,直至太后下令將謝氏一族厚葬時,我借著吊唁之名,趁亂將那具尸首塞入了棺槨之中?!?/br> “為什么瞞著太后?” 趙瀲沒留意到自己早已聲調喑啞,她懷疑的,猜忌的,此刻猶如一張密密匝匝的網,將柔弱的心臟勒得血rou模糊,近乎窒息。 于濟楚無奈,想伸手去碰了碰她的肩膀,他知道趙瀲聰慧一定有所覺察,但最終還是只收回了手。他當年便曾懷疑太后,可時至如今也沒有證據,更何況—— 不論過去如何,這十年來如何,兜兜轉轉,公主終歸是找到了一個人來疼她了。 他那點微末心思,那些可望不可即,糾結的叛逆的左右為難的,從今而后都可拋下。 在趙瀲緊張而焦急的注視下,于濟楚卻仍是隱而不言,他輕嘆一聲,照著一天夕陽,曼然從容道:“天色已晚,公主早些回府罷,往事已矣,糾結無用,莫讓它離間了眼前人?!彼煨鞊苻D馬頭,朝東街策動而去。 于濟楚話意分明是,無論太后做了什么,她仍是她的母親。 趙瀲咬咬牙。 不對,她不能為了于濟楚三言兩語猜忌生母,母后不會是那樣的人。至少、至少她要弄清楚。 第57章 回頭小皇帝便在各位大臣上書奏折上都蓋了一個朱砂大字:準。 準、準、準…… 但凡是要為謝珺與文昭公主請旨賜婚的, 趙清無一例外,統統都蓋了一個準。 太后得知以后亦頗為意外, “皇上竟全都準了?!?/br> 趙清與趙瀲親厚, 既畏且敬,他向來不會不顧親姐意愿隨便行事, 更何況這是趙瀲的終身,照理說小皇帝不至于瞞著趙瀲問也不問便全準了。 但太后也想不出趙清拒絕的理由。 謝珺系出名門, 又前有懿旨, 賜婚已有十余年,才貌雙全。小皇帝那張呶呶不休的小嘴, 這回亦是無話可說了。 太后很滿意這結果。 到了秋來時, 富林苑的丹花桂子飄香, 正適宜秋郊出行, 太后著人吩咐了下去,要在林苑舉辦宮宴,僅只是一道口諭, 底下便開始緊鑼密鼓地cao辦。 小皇帝蓋了朱砂之后,特地差人送了一份賀禮給趙瀲——他學箭時頭一回一箭雙雕,獵下一對大雁。 雙雁在民間禮俗里,是寓意婚姻美滿、百年好合, 趙瀲收到信物差點兩眼一翻氣暈過去。 現在風聲已經傳出去了, 謝弈書歸來,崧生岳降,才望高雅, 仍為公主駙馬,不日則頒下金冊丹券,著其領旨成婚。 消息已經傳遍汴梁,短短三日,趙瀲收到了一籮筐賀信和威脅。 旁人不曉得她心意也就罷了,小皇帝跟著她在公主府住過幾日,也知道她和君瑕私底下早已結為夫婦,卻仍作壁上觀,送來這對玩意兒膈應她。 但君瑕倒挺喜歡,讓手藝甚佳的殺墨烤來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