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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到了。 前面只剩三個人,一位督查兵注意到了他還有他懷里抱著的孩子,督查兵的手按上了皮鞭,腳掌也躁動地踱著地面。 還剩兩個人。 督查兵停止了踱腳,超他走了過來,粟正有些緊張,但心里并不害怕,他已經死了很多次了,對死這件事本身甚至產生了不以為意的態度。但他懷里的小女兒從沒經歷過這些,她從出生就受苦,山河美景、珍饈美饌一樣沒享受過,過著螞蟻一樣的生活,現在又要如同螞蟻一樣死去。 粟正緊張的是看到她死去時的表情。 第48章 叛軍 中上 “你——”督查短拿堅硬的鞭柄敲了敲粟正的頭,剛準備開口,外面突然迸發躁亂之聲,一個武裝齊全的護衛兵沖了進來,高聲吼道: “壯丁挑出來,其他的帶進礦室!” 鑒兵和督查兵們相互對視一眼,火急火燎地從人群中扒出男丁,推到棚外,女人和孩子們的尖叫聲隨即響起,緊接著是鞭子抽打皮rou的聲音,混亂中粟正的女兒被一雙不知名的手趁機抱走,他也被推出了草棚。 地上躺著的人被慌亂的人群隨意踐踏,一些老人也倒在了地上,一倒不起。 沒有人知道發生了什么,那些全副武裝的護衛兵像挑菜一樣,拽著鐵鏈,一人一個,迅速地將這些壯丁瓜分殆盡,壯丁們被帶到那扇巍峨的大門前,護衛兵將自己手中的長刀、纓槍、鐵斧交給他們。 還沒等他們反應過來,巍峨的大門被打開一條縫,他們就被推了出去。 正午的太陽升的好高好高。 風沙迷眼,沙船疾馳的聲音卻清晰響亮。 饑餓的人們幾乎拿不動武器,他們自發地縮成一團,企圖延長自己即將結束的生命。 護衛兵總領在城墻上喝道:“給我沖!不殺敵就等死吧,要是活著回來,就免了你們的奴籍!” 免去奴籍是比活著回來還要誘人的條件。 幾位尚存余力的青年相互看看,下不定決心,短短數分鐘,沙船和駝隊已經出現在視線遠端,城墻上的護衛兵端起弓弩,嚴陣以待。 這已經是這個月第四次了。 由曾經的召運大將軍帶領的叛軍,駐扎在塔沱大漠,以磨人的頻率屢屢進攻流沙窟,妄圖奪取大汐王朝第一礦。 數月下來,幾乎就要成功了。 永帝整日沉迷|yin|樂,得知此事后絲毫不覺大難降至,反而譏笑召運狂妄,隨撥流沙窟白銀萬兩,吩咐總督冶煉兵器,給召運點顏色瞧瞧。 永帝不知,國庫早無萬兩白銀,內務府中飽私囊,大臣們又礙于公公權勢從不敢進諫,整個大汐國早就是一具空殼了。 既無銀兩補償,誰也不想在這荒漠里折了部下,各隊雖未明說,但底下的護衛兵都知道,殺敵這事兒用不著自己上,那敵軍打至門前,誰去迎敵? 自然是奴隸了。 頭頂上箭雨紛飛,先沖在前的幾人有的受傷,有的已經被踩進了沙地里。 粟正沖不動,也不想沖,此時,沙船外圍的士兵蹲了下來,舉起盾牌,刺刀從縫隙中伸出去,像一只鋼筋鐵骨的巨型刺猬,里面的士兵站了起來,舉起弓箭射出去,混亂中,粟正被射中的右臂,虛弱的身體令他受不起一點疼痛,瞬間暈了過去。 天旋地轉間,他突然想起了那個小女兒,在不甘中閉上了眼。 ……好苦。 粟正皺眉,睜開眼,剛想往外吐,一勺藥汁就灌進了嘴里。 “你醒了?!笔甲髻刚咭娝犙?,高興地大叫:“太好了,這方子果然有奇效?!?/br> “嘔——” “哎呀,怎么吐了?” 門簾被掀開,闖進來一個帶刀大漢,警惕地握著刀,問:“出什么事了?” “沒事兒,他醒了,快去稟報傅大人?!?/br> 沒過一會兒,門外響起密集的腳步聲,下一秒門簾被掀開,來的果然是傅秉英,他佇立在門口,怔愣著看了一會兒,腳步放緩,一步一步地走了進來。 粟正伸出手,想夠他。 傅秉英輕輕地抱了抱他,這些天干涸一般的心臟,終于涌入一絲血液,虛弱地說:“你終于醒了?!?/br> 粟正將腦袋抵在他肩膀上,心里一下子委屈的不得了,他不知道這個世界的傅秉英跟他是什么關系,但好想對他說,我受苦了,受了好多苦,他想抱住傅秉英大哭一場,腦子卻一片沉重,將淚水壓了下去,怎么也哭不出來,這時,他猛地想起一件事,心里越發急迫。 “傅秉英,”粟正從他懷里抬起頭,悲愴地說:“我女兒還在流沙窟,她快死了?!?/br> 女兒? 傅秉英心臟漏了一拍,但很快就意識到那不會是粟正真正的女兒。 粟正是個同性戀,不借助藥物,對女人石|更不起來,更生不出孩子。 “……”他想了想,道:“恐怕九死一生,流沙窟條件惡劣,對待奴隸慘無人道,如果你離開她時她已經奄奄一息,肯定活不到今天的?!?/br> 粟正一愣,手一松,心里不知是什么滋味。 他和那個所謂的女兒沒有什么感情……但他們一起進了大漠,歷經生死,粟正對她的在乎,早已超出了一般的同情心。他沒把她當女兒,那個孩子卻把他當父親。她信任他,甚至信任他的謊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