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1節
上一篇《知否》中,因為我設定的社會環境比較壓抑,因此不可避免的有許多不幸的女子,于是我被罵了一百零八遍,仇女,惡毒,封建惡臭,心靈陰暗,被人拋棄…… 所以這回我統統改掉,守寡可以再嫁,離婚可以再嫁,再嫁后可以三嫁四嫁,還可以主動離婚,外加足足半打獲得了幸福的二婚女性……這回總沒人罵我封建惡臭了吧。 若大家對《星漢》里翻來覆去的感情糾纏不滿意——本文是沒法改了,我必須順著大綱寫下去,因為我的初始意圖就是寫感情和人物成長,要不我下篇文全部寫事業,男主女主統統搞事業,讓感情線做輔助,甚至若有似無也沒關系。 不要緊,我是很好說話的,只是一旦大綱擬定好,大方向是絕不會改的了。無法接受的親,建議棄文。 謝謝理解,鞠躬。 第166章 此后數日,少商在永安宮靜待,沒等來袁氏一案的變化,倒等來了程母病重不起的消息,程蕭夫婦不敢再耽擱,已經派人讓程止等人向上峰告假回家了。 這期間,二皇子里里外外跑個不停,各路人馬輪番登場,太子殿下有些不大高興。在他看來,如今朝廷最要緊的莫過于度田國策的施行情況,偏偏總有些亂七八糟的事情來搶奪度田令的輿論版面——比如某人的訂婚退婚以及花樣翻新的緋聞。 皇帝好笑的拍拍兒子:“子端啊,你以后就會知道,施政之能莫過于‘潤物無聲’,大凡雷厲風行轟轟烈烈,便是成功了也多是事倍功半?!?/br> 太子想了想,道:“父皇,兒臣也想替翁公報仇,可依兒臣看來,袁沛只是糊涂念情,并無不臣之心;如今鬧的翁袁兩家勢同水火,何必呢?!?/br> 皇帝道:“嗯,其實以后你也會知道,朝廷不怕世家有隙,只怕他們齊心協力——有齟齬不要緊,為君者在上面壓著些就是了?!?/br> 翁君叔生前是赫赫有名的人物,故舊敬慕者不少,當年他死于刺客之手,家族及其附庸不能說是不憤慨遺憾的,如今的激烈舉措倒有一半是為了泄憤;然而膠東袁氏亦不是默默無聞之輩,不是隨人拿捏欺凌的。 少商擔憂的刑訊逼供并未發生,蓋因紀遵雖有酷吏之名,卻并不愚蠢,聽完第五成的供詞就基本厘清當年因由——顯然是第五成被騙去行刺翁君叔后袁沛得知真相,知道義兄受人利用,于是派出人馬趁亂將當年一同去行刺的誅殺干凈。 袁沛入獄后也對這些供認不諱,并表示自己有錯愿聽憑朝廷發落,但拒不承認翁家部眾添加上去其他罪名。 到第五日上,少商跟著二皇子去探了一回監,還有模有樣的挽了個圓滾滾的食籠,里頭的香甜之氣不斷往外冒,引的一路上的獄卒紛紛側目。 因飴糖珍貴,這時的人們不易食得,然而少商知道,若論叫人心情愉悅,還得數甜食。于是她使出渾身解數,各種甜蜜如夢幻的餡餅酥果千層糕輪番上,裹上厚實的密封油布,既易于保存又能解乏耐餓。 少商與二皇子進入囚室時,正撞上富態的安陽世子指著鐵柵欄怒罵:“……袁沛關在哪里你會不知道?!好好好,既然如此,你就替你老子招了吧,是不是與公孫氏逆賊早有勾結?!去年朝廷征討蜀中時,你家是不是里通外賊???!” 二皇子張望一遍,發覺不見袁沛,輕聲道:“原來袁家父子被分開羈押??;唉,看安陽族兄如此憤慨,只怕此事麻煩?!?/br> 少商低聲:“殿下放心,安陽世子不足為慮?!彼丛饕律肋€算整潔,估計袁氏家仆可以進來服侍,于是放下心來。 “你怎么知道?!倍首悠婀?。 “他若有本事,就去罵主犯了,不會在這里糾纏阿慎這個添頭——可見他連關押袁州牧的囚室都進不去?!?/br> 二皇子莞爾。 袁慎端坐草席,正色反駁:“世子不要血口噴人。當年我袁氏投陛下時,陛下將不出百兵不逾萬,然而袁氏上下認定陛下雄才大略,乃匡扶天下正道的明主仁君,便毫無猶豫的投入麾下。照世子所言,當年陛下勢單力孤時袁家倒愿意鼎力相助,待陛下即將一統天下時袁家反而去勾結不剩幾日的公孫氏?世子殿下,難道袁家滿門皆是蠢貨不成!” 安陽世子一噎,二皇子趕緊踏前一步道:“這些指控荒唐無稽,難怪前日父皇將這些奏折壓下了?!?/br> 安陽世子正要開口,鼻子先于眼睛察覺到了少商的存在,吊著眉梢:“喲,這不是永安宮宮令程小娘子么?聽說你家正與袁氏退親,你怎么到這里來了,莫不是余情未了?霍不疑也不管管你么?!?/br> 這等程度的非議在少商這里都夠不上及格線,她將食籠交給二皇子,纖腰款款的向安陽世子行了個禮,哀哀道:“妾身見過世子殿下。唉,妾身命苦啊,滿腹委屈說都說不出來?!?/br> 安陽世子看著女孩婷婷裊裊的身姿,有些眼直,不自覺柔和了語氣:“咳咳,有什么委屈,你不妨說給本世子聽聽?!?/br> 袁慎在鐵欄后翻了個白眼,接過二皇子遞來的食籠,熟門熟路的抽出最下一層,咦,怎么是王八湯?她是不是故意的。嘗一口,嗯,咸鮮美味,菌菇可口,心情好多了。 少商掏出細麻帕子按著眼下,溫婉的站到安陽世子側旁:“唉,世子有所不知,賤妾命苦啊,這些年來定親退親已是三進三出,并且每位未婚郎婿都會惹上官司,前途未卜,是以外面人都說賤妾是掃把星呢!”說著,作勢欲泣。 安陽世子憐香惜玉之心大盛:“哪個蒙了心肝的王八蛋胡說八道!這些年宮里人人都知道你服侍宣太后盡心盡力,陛下夸你多少回了!什么掃把星,樓犇和霍不疑自己尋死跟你有什么關系,難道你不與袁氏定親,袁沛就不作孽啦?八竿子打不到嘛!” “真的么?”美貌的少女眼眶發紅。 “千真萬確!”安陽世子都快忘了此行目的了,總算還顧忌著霍不疑,不敢靠女孩太近。 “然而眾口鑠金,積毀銷骨啊?!?/br> “那些非議你的都是嫁不出去的丑八怪!” “殿下真是仁厚君子?!?/br> “唉,不敢當不敢當!” “賤妾好久沒聽這么窩心的話了,世子殿下的心地這樣好,妾都不知該說什么了?!?/br> “說什么,什么也不用說!快把眼淚擦擦,誒喲喲,這可憐的!” 二皇子在旁搖頭苦笑,袁慎面無表情的咬開蜜糖酥餅,源源不斷的甜蜜果漿流了出來,嗯,再看這肥頭大耳的安陽世子都不那么可惡了。 “世子殿下如此仁厚,賤妾也不得不說兩句肺腑之言了?!鄙偕桃碴柺雷幼揭慌缘暮噬?,自己也坐到一旁,“翁公大人在世時,是陛下麾下少有的文武雙全之才。文能雄辯滔滔,招降擁兵自重的諸侯,武能縱橫捭闔,率領大軍征討。世子殿下有這樣的舅父,想來也是與有榮焉?!?/br> 安陽世子重重嘆氣道:“我生平最敬佩之人就是舅父!……哦,還有陛下?!?/br> “可偏偏天有不幸,翁公遭刺客屠戮,而翁家少公子尚未及冠,如今翁氏的大事小情看來都要落在翁家二大人身上了……” 安陽世子不悅道:“二舅父不賢,不給翁家惹事就不錯了!這回主張替舅父討公道的是追隨舅父幾十年的一位老夫子,也是他聯絡的各門各家?!?/br> 少商擊節贊嘆:“唉,賢臣忠仆,門風可敬??!” 安陽世子面露自得之色:“這位老夫子為人忠厚,他為了報舅父的救命與知遇的恩情,決意一生輔佐翁氏?!?/br> “說的好,天下難償還者,唯恩情耳!”少商大聲應和,“正因如此,賤妾才不得不勸說殿下啊。如今事情再清楚不過了,第五成受騙行刺是真,袁州牧蓄意掩蓋是真,然而袁家圖謀不軌卻是無稽之談……殿下以為陛下心里不清楚么?” 安陽世子遲疑了。 “世子與翁氏遺族的憤慨之心賤妾感同身受,可殿下啊,逝者已矣,您得為活著的人想想啊。妾在宮里常聽人說,安陽王爺總愛夸贊世子幾位庶弟賢能,唉,妾身斗膽說一句,若是翁大人還活著,哪能叫世子受這份委屈啊?!?/br> 安陽世子沉著臉,重重捶腿一下。 二皇子眼睜睜看著族兄被一步步繞進去,忍不住隔著鐵欄與袁慎耳語:“她一直這樣么?”哄起人來跟真的似的。 袁慎板著臉:“……時不時?!逼鋵嵤恰洺!?,自己只要稍有不慎,就會被她飛舞如蝶的纖睫和紅嘟嘟的小嘴忽悠住。 “……好在妾聽說翁氏少公子讀書有成,想來翁家再興指日可待,不過那之前殿下可要替翁家撐著些啊?!鄙偕汤^續忽悠。 “怎么撐?”安陽世子油然而生一股受人看重被人期待的責任感。 “袁州牧殺人滅口,替義兄遮掩罪責,說起來,是法不能容但情有可原,是吧?” “……也是?!卑碴柺雷营q猶豫豫的。 “陛下為人最是顧念情分,是吧?!?/br> “不錯?!?/br> “既然如此,有罪就罰,有錯就改,朝廷的法令也不是擺著好看的,以陛下對翁公的情分,怎會輕易放過元兇罪魁,袁州牧必然會受該有的處罰。殿下何必枉做小人,非要添上些子虛烏有的罪名,反倒叫陛下覺得殿下不寬厚不仁義。您說是吧?” 安陽世子恍然道:“程小娘子說的有理??!” 少商趕緊朝一旁看戲的二皇子使了個眼色,二皇子上前一步道:“程宮令說的不錯,我與兄長自小一道玩鬧,自知兄長生性耿直,不是個有心眼的,可不防外面人議論啊——再說了,兄長以為父皇會喜歡落井下石之人么?” 安陽世子連忙搖頭。 少商再添一把火:“這回既是袁家倒霉,也是殿下的機會。殿下應當長兄如父,一面妥善安撫翁氏婦孺,一面勸說翁家部眾故舊,讓他們稍安勿躁,以理服人。是就是,不是就不是,胡攪蠻纏只會傷了情分,結下仇怨,更會墮了翁公生前的英名??!陛下看見了,也會覺得殿下賢德仁善,是不是呢?!?/br> 安陽世子被說的一愣一愣,一忽兒搖頭,一忽兒點頭,然后恍恍惚惚的走了出去。 二皇子目送族兄離去,笑道:“倒沒看出少商有這本事;也不知安陽兄長會不會照辦?” 少商道:“若那老夫子真有世子說的那么厲害,應當知道我所言不虛?!痹乙膊皇呛萌堑?,若翁家非要整死袁沛父子,兩家必成死仇。 她視線轉到鐵欄桿內的袁慎,笑道:“怎樣,今天的點心特別好吃吧。別說我不講義氣,我把這幾個月熬出來的糖料一股腦都加進去了!” 袁慎斜乜:“難道不是從去年起宣太后就不能多吃甜食了么?!?/br> “看不上就別吃了,還給我!”少商立刻翻臉。 “不還!好端端的被你退了親,吃你些點心怎么了!” 眼看兩人要斗嘴,二皇子忙打圓場:“誒誒好了好了,先說正事,先說正事!善見,這事你家怎么說?” 袁慎斂容,黯然道:“父親說了,的確是他行事不妥,看來處罰免不了——這件事真論起來,是父親欺上瞞下,侍君不誠。唉,只盼父親能逃過這一劫?!蓖瑢偈兰易拥?,人家是坑爹,他是被爹坑,真是命也運也。 “總罪不至死吧?!倍首拥?。 少商撇嘴:“難說,當年那位跟陛下頂嘴的韓大人也罪不至死,不還是自盡了么?!?/br> 袁慎道:“我怕的也是這個。若是事情越扯越大,父親為了不連累我們……” “所以最好快刀斬亂麻?!鄙偕痰?,“對了,梁州牧呢?他怎么說?!绷豪喜F在是袁梁兩家官位最高之人了。 袁慎遲疑道:“……從舅父這幾日沒來,只在第一日跟父親說,除了認下遮掩殺人,表示悔過,別的什么也別說——他自有主張?!?/br> 少商疑惑:“梁州牧沒跟你說他的打算么?” 袁慎也如是想,嘴里卻說:“程宮令今日來探訪,慎感激不盡。余下之事袁家自會料理,就不勞程宮令費心了?!彼睦锏臍膺€沒過呢。 少商瞪著眼:“袁大公子,有句話妾不知當講不當講?!?/br> “當不當講都別講了?!?/br> “……你也別吹噓讓我做什么三公夫人了,若我生為男子,我做三公,你做夫人!” 二皇子忍不住,扶墻爆出一陣大笑,袁慎臉上鐵青,著實精彩的很。 那日囚室中不歡而散后,少商又等了三四日,梁州牧終于行動了,他將一女二男三位證人送到紀遵手中,爾后替袁沛求情。 沒錯,是求情,不是辯白。 話說公孫僭主有一胞弟,名叫公孫憲,精明狠毒,主管死士斥候暗算等事宜,便是他策劃了刺殺翁君叔一事;他不但刺殺了翁君叔,南路大軍的陳大將軍也是死在他派出的刺客手中(少商覺得朝廷的安保工作可以再加強些)。 吳大將軍因兩位同僚接連被刺狂怒不已,在攻破公孫氏都城后,不但盡誅公孫氏及其黨羽數族,還縱兵劫掠,焚燒宮室?;实蹥獾陌胨?,來不及獎賞吳大將軍的征蜀功勞,先罰他回家反省思過(被捉去代班的崔祐很有意見)。 就在吳大將軍忙于發泄怒火時,公孫憲卻領著心腹死士,喬裝逃出蜀都,快馬往南越而去?;实勐動嵑苁遣话?,公孫氏畢竟割據十余載,在蜀中不能說毫無聲望人脈,若叫公孫憲逃入沼澤密林,再勾結南中一帶的部族首領,勢必成為肘腋之患。 然而蜀中地形繁復,追殺公孫憲的幾路人馬均毫無所獲,正當吳大將軍一籌莫展時,忽有地方官吏來報,公孫憲及其心腹死士被發現死在某山腳下一處冷僻驛站中,死狀頗慘。 梁無忌交上來的三名證人中的女子,便是誆騙第五成的那位好友的遺孀。 那女子道:“公孫憲那狗賊以我們夫婦的獨子為質,要挾亡夫誆騙第五大俠,事后亡夫也是懊悔不已,不久就病逝了,留下書信可證其事?!?/br> 第五成這二十多年都忙著死磕袁沛,偶爾路見不平幫助百姓,的確從未和任何政治勢力有過交情,再加第五成家資富庶,他也不必貪圖財帛,紀遵表示這話可信。 而梁無忌帶來的另兩名男子,則是公孫憲慘死之地的驛站差役。 ——因蜀路崎嶇,山川阻隔,消息難通,他們當時奉行的還是公孫氏政令,于是高興殷勤的接待了因逃亡而疲憊不堪的公孫憲一行人。誰知當夜就有一群蒙面人闖入,一場血腥廝殺后制住了公孫憲及其死士。 驛站中的仆從與差役嚇的瑟瑟發抖,好在那群蒙面人雖然彪悍,但并未傷害驛站眾人,反而告訴他們公孫氏已敗亡,讓他們趕緊叫上官去投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