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節
可那瓷瓶底部有幾個小字,綠衣散。就是一種蒙汗藥,兼有麻藥的效用。 方婉看到這幾個字,略一想就明白了,方家是地方上的世家,除了百年前有祖先做過官兒,掙下了一份兒家產,后頭這百年,卻是一個做官的也沒有,只托賴著祖宗余蔭家底,倒是買賣做的不小,因家族中也有進學秀才舉人的,又有本家連宗和姻親同氣連枝,在各處都有照應,在錦城這地界也算是數得上的人家了。因家中常有人外出,路上難免有些不太平,馬車里的藥有意標錯簽子,算是一點兒小手段,真正的簽子,其實是小字標在瓶底的。 當然,為了盡量避免麻煩,□□應該是沒有的。 不知道上一世的蕭重有沒有吃過這樣的暗虧,方婉抿嘴笑,既然不是□□,這事兒就算不得什么大事,方婉略一思忖,便吩咐馬車進城之后暫時不要回府,先去自己母親留下的在城根邊的那套小宅子。 或許是因為能夠擺脫厄運重新開始了,方婉如今的心態是極其放松喜悅的,難免好奇心起,仔細的打量起了這位大名鼎鼎的皇弟,以前還真沒機會這樣打量他。 雖然蕭重這時候看起來頗為狼狽,可圍觀了之后,方婉覺得,這樣一個人,這么早就死了,還真是挺可惜的,據說還沒成親呢。 也不知道傷了多少姑娘的心,好像他遲遲沒有成親,就是因為太搶手,皇上和太后意見不一,才暫時擱下的,當然,這只是個八卦,后來七皇子年滿二十的時候還沒賜婚,不也這樣傳嗎?但方婉知道,其實是因為七殿下有隱疾,沒法成親,正在治病呢!不過,七殿下長的也挺俊秀的,蕭家人長的都不錯。 方婉亂七八糟的想著,她在京城多年,又是郡王府得寵的側妃,著意打聽之下,雖不敢說手眼通天,但京城的大小事兒差不多都能知道,不由的越想越遠,不知不覺間,馬車已經停在了一處胡同里。 方婉的母親潘氏早逝,自己的嫁妝都留給唯一的女兒,這宅子不大,只有六間房圍著天井,平日里是春蘭的爹娘兩個人在這里看房子,他們一家子是方潘氏的陪房,這會兒見姑娘突然來了,忙趕著上來迎。 跟車的車夫和小廝知道規矩,都留在了門房上了。 許mama待車停了才發現原來不是回家,連忙道:“姑娘這是要做什么?怎么到這里來了?” 這許mama雖然不是方潘氏的人,卻也在方婉這房里做了好幾年管事mama的,自也知道這位四姑娘平日里雖然剛強些,不怎么肯讓人,但終究還是個小姑娘,也是規規矩矩的,沒想到這突然間有了這許多古怪。 方婉沉吟了一下:“我是有點兒事,mama就當不知道吧,進去喝一杯茶,等我這里完事兒了,咱們立刻就回家里去,不會太晚的?!?/br> 許mama瞠目結舌,萬沒想到四姑娘說出這樣匪夷所思的話來。她要順一下氣才能說出話來:“姑娘這樣怎么行,但凡有什么事,總得回了老太太,太太、三太太?;蚴欠愿牢覀?,哪有姑娘要悄悄自己辦什么事的?” 方婉是方家三房長女,生母去世后兩年,父親又娶妻鄭氏。方家老太太已經不管家務事了,方家由長房大太太主持中饋,是以許mama有這樣一說。 方婉笑道:“這事兒不好說的,我是為了mama好,才請mama當不知道,若是mama一定要知道,那就在這兒看著罷。陳叔,這事兒確實不太好叫外人知道,你去把長貴哥叫回來幫幫手?!?/br> “這,這怎么成?”許mama瞠目結舌,可在這個地方,她卻攔不住聽方婉的話的陳家人。 老陳頭悶頭答應一聲,果然就出去了。 陳長貴是陳家長子,春蘭的大哥,如今也在方潘氏留下的鋪子里做伙計,十五歲的方婉或許只知道他們一家是母親的陪房,可現在的方婉心中很清楚,這一家人是非??康米〉?。 在以后的十四年里,他們一家為自己做了許多的事,忠心耿耿。方婉不太想回憶那些事了,她只是帶著笑吩咐了一聲,就開始跟陳二娘子拉家常:“二嫂子不要再去接洗衣服的活了,銀錢也不多,要是得了風濕,這病可不輕,難治的很。如今春蘭在我那里拿一等丫鬟的例錢,長貴哥在鋪子里也有銀錢拿,一家子的嚼用是盡有的。我知道你們想讓長安讀書,我回頭跟大伯娘說一回,讓長安進來陪著俊哥兒去讀書,你們是我娘跟前的人,這點兒照應是該有的?!?/br> 陳二娘子大喜,一家子為奴做仆,如今既然能吃飯穿衣了,當然指望著小兒子能讀書掙前程,當即跪下來給方婉磕頭:“姑娘這等體恤我們,咱們一家子自是該用心當差才是?!?/br> 春蘭也趕緊跟著跪下磕頭。 一會兒老陳頭帶著兒子陳長貴回來了,方婉這才吩咐他們從車上把蕭重抬下來,許mama在一邊眼睜睜的看著四姑娘的車里抬出來一個大男人,那表情之精彩是不用說了,差點兒沒暈過去。 “姑、姑、姑娘,這是怎、怎么回事?”一向伶牙俐齒的許mama都結巴了。 陳家人也都嚇了一跳,只不過明顯比許mama好一點。 方婉道:“我說了mama不要知道才好,mama不依,這可如何是好?” 她還很是云淡風輕的樣子,嘴里說著如何是好,可看起來真沒當多大的事,許mama還沒結巴完:“這、這老太太、老太太知道了,可、可怎么得了?” “所以說不能回老太太呀?!狈酵裾f,還轉頭吩咐:“我記得屋子有空的,抬到床上去。有鋪蓋嗎?沒有現買去,我這里有銀子?!?/br> 陳家大娘呆了一下,聽方婉這樣說,果真沒有糾纏什么怎么得了,麻利的去打點去了。 許mama臉色又青又白:“這人是誰?姑娘跟他……要是叫人知道了……姑娘的膽子也太大了……” “不會叫人知道的,我不說,他們不說,mama自然也不會說的,誰能知道呢?”方婉笑道:“mama說是不是?!?/br> 方婉當然知道許mama心里想到了些什么,還笑著寬慰道:“mama別擔心,我與這人沒什么首尾,只是因著以前認得,順手幫他一個忙罷了?!?/br> 方婉這話說的云淡風輕,輕描淡寫,許mama卻淡定不了:“可老太太知道了……” 方婉眼瞧著陳叔和陳長貴把蕭重抬了進去,自己也跟了進去看,許mama也只得跟著進去,繼續嘮叨,方婉還是不疾不徐的樣子,她已經很久沒有急躁過了,她說:“是呀,若是老太太知道了,mama可怎么交代?這回去別院,老太太是把我們一概托給mama的?!?/br> 許mama這才反應過來,不禁臉上更青白了幾分,這事兒已經是這樣的,若是報上去,四姑娘固然是不尊重,可她到底是主子嬌客,無非被教訓,罰禁足,教導規矩,還不能過于聲張,而真正的板子就該打在自己這個管事的mama身上了! 方婉見她終于是轉過這彎兒來了,并不意外,幾乎所有人差事出了紕漏,通常都是盡量遮掩,而不是老老實實的報上去,告訴主子自己的差事沒辦好,只有實在遮掩不住的,才不得不認賬。 她又笑道:“我先前不要叫mama知道,原是好意,mama還不依。您放心,這真不是什么了不得的事兒,犯不著當回事兒報給老太太,讓老太太不喜歡。mama說是不是?我不過隨手幫人一個忙,就是真叫人知道了也沒什么大不了的,他在這里借住兩日罷了,又沒住我房里?!?/br> “姑娘請慎言!”許mama又急了。 方婉笑道:“嗯,我知道了,再不這樣說了?!?/br> 她也是順了口,十五歲的方婉真說不出這樣的話來,這是歷經世事的方婉才能說得出的話。 方婉又□□蘭和綠梅這兩個大丫鬟:“請你們mama去那邊屋里坐著喝杯茶去。mama這回出門辛苦了,綠梅你開了我的箱子,拿十兩銀子給mama,買點東西回家,叫街坊看著熱鬧,也是出門一趟?!?/br> 那許mama從下車起就被方婉牽著鼻子走,不僅是說話,還有一個個指令的不容置疑,讓許mama不知不覺的就被懾服了,事情已經這樣了,厲害關系也點明了,這會兒又給個甜棗兒,許mama臉上青白著猶豫了下,還是謝了賞去了一旁。 方婉也不知道那藥效用多久,見蕭重還沒醒,便對陳家吩咐道:“這個人脾氣不大好,醒了之后你們別跟他多話,只管聽他吩咐就是,若是他要走,隨他去,若是他要留下來養傷,你們就伺候著,這里有二十兩銀子,他要什么東西,都只管買去,銀錢不夠了,去那邊府里尋春蘭就是?!?/br> 陳家父子都是老實人,聽了方婉的吩咐,也沒多的話,只點頭應了。 ☆、第三章 第三章 方婉見一切停當了,便吩咐回家去,許mama跟了上來,還對方婉說:“姑娘這是好心幫人,這干系我便擔下來了,綠梅我也囑咐過了,她是姑娘跟前的人,自是懂事的。只姑娘今后再不能這么著了,真要漏出去一句半句的,咱們底下人怎么著是小事,姑娘的名聲要緊?!?/br> 方婉一笑,點頭答應,許mama心中憂慮,總覺得憑今日里這位姑娘的舉動,真要再有什么事,她要做什么真不是自己攔得住的,不過轉念一想,只要回了府里,上頭有太太、老太太,應該不會太離了格。 方府在錦城南邊的一條熱鬧大街的后頭,占了有半條街的地盤,旁邊挨著另外一家錦城世家趙家,四姑娘的馬車從角門子進去,方婉先就去見老太太,叫許mama帶著丫鬟們先回房里去歸置東西。 這會兒還不太晚,照著方家的規矩,老太太屋里還沒擺晚飯,方婉進了門兒,眼見得祖母方老太太坐在上頭跟幾個兒媳婦,孫媳婦抹著葉子牌,老太太生的富態,一頭銀發,精神也好,一臉的笑容,相隔十四年,方婉乍然又見祖母,眼圈不由的就紅了。 方老太太原本還笑盈盈的,贏了錢嘛,又有晚輩們說笑捧場,心情挺好,卻見孫女剛出門就回來了,還紅了眼眶,就丟下了手里的牌問道:“四丫頭怎么就回來了?受了什么委屈不成?” 方婉搖搖頭,規規矩矩的請安行了禮,就過去摟住祖母的胳膊:“沒有,只是想家了,就回來了?!?/br> “真沒有?那你鬧著要出門,這才幾天就回來,真是不嫌折騰?!狈嚼咸悬c不大高興了。 方婉沒說話,不辯解,可就是摟著祖母的胳膊不放,還把臉埋在老太太柔軟的蜀綢緞子衣服上。 這樣一個舉動,方老太太心里頭不由的就軟了幾分,雖覺得這個孫女兒舉動太任性,縱容不得,可又想到這個孫女兒自幼沒了生母,又沒有親兄弟,脾氣自來剛硬,似乎從小兒就少有這樣撒嬌的樣兒,這想必就是知道自己任性,不好意思的緣故了。 姑娘家是嬌客,臉皮又薄,總要多幾分體面,這會兒當著她的伯娘嬸娘嫂子們,方老太太也不好下她的臉面,便笑著道:“今后瞧我還許不許你出去了!好了,還等著我出牌呢,別耽誤我贏錢?!?/br> 方婉終于才肯放開手了,跟其他人見禮,二伯娘唐氏關心的道:“四姑娘這才回來,一路自是乏了,回去洗個臉歇歇,晚飯揀清淡的用用,若是懶怠動的,叫人送屋里去也使得?!?/br> 在方家,唐氏向來是最會說話的,也最好掐尖要強,又有個養的同樣掐尖要強,卻沒學會她說話的方瑩,是以方婉以前跟二房不太相與的來,只是這會兒對方婉來說,這點兒小恩怨實在算不得什么,她就笑應了一聲,沒有多的話,倒是轉過去看大房的二嫂子梁氏的牌,指點道:“出五條?!?/br> “干嘛?!绷菏闲σ饕鞯霓D頭看她一眼。 “聽我的?!狈酵裥Φ溃骸拔覄偪戳死咸掷锏呐?,你這張出去,剛好能頂下你要的牌來?!?/br> “你還挺精通的!”梁氏果然隨手就把五條打了出去。 老太太樂了:“我胡了!你還信這丫頭的呢!” “還有這樣哄我的呢?”梁氏頓時叫起來,叫方婉賠錢:“好歹一人一半吧!” 兩人一唱一和,把老太太逗的樂不可支。 方婉只管笑,眼眉彎彎,她的家,可還是好好的呢。 二太太唐氏手里洗著牌,笑著附和著老太太喜歡,眼角卻凈掛住方婉,總是覺得這位四姑娘有點兒地方不對,平日里她可不會這樣討老太太喜歡,還有,她這會兒也并沒有什么出格的言語和舉動,卻叫人忍不住看向她。 仿佛她的身上格外有一層光彩一般。 二太太自然不會知道這是十幾年歲月的造就,或者是在溫郡王府后宅無數美女爭寵中打造出來的光彩,如今在一個十五歲的少女身上,確實顯得格外奪目。 便是連唐氏這樣要強的人都不由的覺得,方婉實在是要比自己的女兒方瑩長的更好些,說起來,方家幾個姑娘都長的不錯,可這位四姑娘更是把方家的靈氣都聚到她的身上去了,若不是方家家世還夠不上選秀,不然方家只怕也要出貴人了。 方婉在這里說笑了一陣,才回自己房里換衣服梳妝,三房太太鄭氏自是早聽到消息了的,此時也就扶著丫鬟的手,挺著大肚子過來看四姑娘,方婉從窗子里頭看見了,連忙迎了出來,親自去扶她:“太太身子不便,只管歇著才是,我原說換了衣服就過來的?!?/br> 方婉是在五歲上頭沒了生母的,七歲的時候,繼母鄭氏進門兒,她正是個半大孩子,倒懂不懂的,對于這個占據了自己母親位置的女子自然沒什么好感,而這鄭氏進門的時候也不過才十八歲,也是從小兒丫鬟奶娘捧著長大的,并沒有多少世故。前頭的姑娘不肯親近自己,她也沒格外籠絡,但也不苛待著,不過是照著例,該有的東西給了,該有的人也有了,平日里見面說幾句話,問一問好歹,有個頭疼腦熱的也是請上好的大夫,用上好的藥,八年的時間就這樣平平淡淡,不冷不熱的過去。 繼母與嫡長女,大概這樣也是常態了,如果沒有變故,到了年齡再給她選家門當戶對的人家,也就是這樣了??蓪τ谌缃竦姆酵駚碚f,她在窗子里看到繼母大腹便便的讓丫鬟扶著來看剛回家的四姑娘,她卻是眼中酸澀,心中酸楚,對于她來,這不只是恍如隔世,而是真的隔世了。 當年三皇子看上了方婉,要把她納進府里,父親向來自詡書香門第,不愿女兒為妾,哪怕是皇子的侍妾,那也不愿高攀,便回說方婉已經許了人家,婉言拒絕??煞郊覅s沒想到三皇子之勢大,哪里把方家這樣的人家放在眼里,聽說方家如此不識抬舉,三皇子只是冷笑一聲,連多的話一句也沒有,甚至中人也沒有再次上門來勸說。三皇子手底下有的是人,很快就有官府編織了個罪名,將方婉的父親方三老爺方書余和在家的二伯父方書文關進了大牢。 在三皇子的權勢之下,方家毫無掙扎之力,早已遠離權勢數十年的方家人這才清楚的明白自家與皇家的云泥之別,差別之大,宛如螻蟻。方家人立刻把方婉送到三皇子之處請罪,還搭上了不少銀子,那時候的屈辱痛苦就不必說了,而方書余在監牢里本就受了罪,出來之后知道女兒已經被送走,又急又痛,他原本是一輩子養尊處優的人,當即便病倒了,纏綿病榻兩個月,撒手人寰。 而鄭氏本來月份也就大了,經歷了這樣的變故,自是急痛攻心,便動了胎氣,難產而亡,肚子里的兒子也沒保住,最終落得家破人亡的慘劇。 方婉是這樣進的三皇子府,很受了一段時間的冷遇,這些還是方婉被帶到京城,自己在三皇子府站穩了腳跟,能得到外頭的消息后才知道的,自上一世別院之行后,她竟就再也沒見到自己的家人了。 不過這個時候,鄭氏倒是有點詫異方婉這樣的舉動,她也不由的如同方老太太一樣問道:“姑娘怎么這會兒就回來了?是那頭住著不好?若是有誰讓姑娘委屈了,姑娘只管與我說?!?/br> 方婉輕輕一笑,扶著鄭氏往屋里去,笑道:“并沒有什么委屈的地方,就是出去了才知道還是家里好,就想回來了?!?/br> 說著叫丫鬟倒茶來,親自拿了大靠墊來給鄭氏墊著腰,又叫人把炕桌上的新換的梔子花端外頭墻邊幾上去:“太香了,只怕太太不慣?!?/br> 她剛才一眼早看見鄭氏和跟前的丫鬟身上都沒有佩香袋兒,是以差不多是不假思索的就叫人把花端開了,這對于溫郡王府的方側妃來說,迅速的觀察出一個人的喜惡,投其所好叫她覺得舒服熨燙,這樣的小節實在是再自然不過,幾乎融入了本能中的一件事了,可對于方家的四姑娘來說,這樣的殷勤,還真是叫鄭氏有點受寵若驚。 鄭氏很自然的就如同方老太太那般,覺得這是方婉自己知道自己任性,不好意思的緣故,她自然就比方老太太更含蓄些,笑道:“這是自然,外頭哪有自己家里好。你爹爹還不知道你回來了,昨兒就說要去紅杏樓喝酒,只怕回來也晚了,我晚間再與他說?!?/br> 方婉一聽就明白鄭氏的意思是先與父親解釋自己突然回來的緣故,便笑一笑,接受了這個好意:“太太費心了?!?/br> 鄭氏也笑,覺得今日的四姑娘格外的叫人舒服。接了茶,便與方婉說起家常來了,因沒看見自己的親meimei,鄭氏所出的三房次女方媛,方婉便問道:“媛媛呢?” 鄭氏笑道:“去你外祖家了,你表哥這個月成親,她非要去看新娘子?!?/br> 方婉知道鄭氏說的雖是‘你’,但指的是鄭家,話雖這樣說,可方婉心中只一想就明白,鄭氏是因為自己快要臨盆了,擔心照應不過來,才把女兒送去外家照看的,可見對這一胎的重視,畢竟鄭氏嫁進來八年,只養了一個女兒,而方家三老爺今年三十五了,還沒有兒子呢! 這一次的是個兒子呢,方婉心中又是酸楚又是歡喜。上一世的變故,這個弟弟沒有活下來,方媛也留在了外祖家直到出嫁,而且方媛似乎也怨恨她,她出嫁的時候,方婉悄悄打發人去錦城給方媛送了一萬兩銀子和一套頭面首飾,方媛只留下了首飾,卻把銀子原封不動的退了回來。 原來她剛去別院,鄭氏就送走了方媛。 方婉差不多是迫不及待的詢問著親人的近況,對她來說,一入王府深如海,她已經十多年沒見過他們了,更何況,從那個時候起,她一直就有意的疏遠著她的親眷們,少通音訊,更別說給他們在王府和朝廷安排職位了。 ☆、第四章 第四章 鄭氏跟方婉說些家常:“昨日王家下了帖子請賞芍藥花,因沒想到姑娘會回來,老太太吩咐你二伯娘帶你三jiejie、五meimei去,如今姑娘既回來了,若是也想逛逛去,我回頭就與老太太說?!?/br> “我不去了?!狈酵裥Φ溃骸笆裁礇]見過的花呢,咱們家東邊園子里不也有一片兒?我自己家里逛逛得了?!?/br> 方婉早打定主意,是哪里也不肯去的,鄭氏也不勉強,只是點點頭說:“隨姑娘喜歡罷?!?/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