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5節
原惜白眼睛里充滿了焦慮,緊接著手背一涼,有一只冰涼的手,覆蓋在了他的手背上。 幾乎是想也不想的,他就將手反扣了過去,十指相交,嚴絲合縫。 冰冷的溫度讓他打了一個哆嗦,可是他固執的抓著那雙手,不肯放。 沒有過得三分鐘,大門處就傳來了動靜,“吱呀”一聲門被推開,先前頭也不回走掉的李應,此刻氣喘吁吁的跑了回來。 李應滿身大汗,問道:“原哥,你確定嗎,是那張符有問題?” 原惜白點點頭:“一定是,沒有錯?!?/br> 李應的目光下移,然后他看到了黃紙上重新出現的三個字,一瞬間就與之前被他扔走的那個名字聯系了起來。 他愣了一下,有些局促:“啊,原哥,是這樣的啊” 原惜白并沒有責怪他什么,只是無奈的道:“下次不要這么沖動了?!?/br> 黃紙與朱砂還有鮮血都被收了起來,保鏢被召回,將原惜白并著輪椅抱上了三樓。 一路上他都緊緊地抓著那雙冰涼的手,直到快要走進臥室的時候,手指間的觸感終于緩緩消散。 原惜白握了一下手,只抓住了虛無的空氣,但是眼下根本顧不得再悲傷這件事情,他推著輪椅到了床邊。 床上的人依舊閉著眼睛,沉睡著。 辛幼寧的脖頸間有一條細細的烏線,順著烏線看下去,原惜白知道,那就是那張平安符。 他曾經無數次要按捺不住自己,將這一張平安符給扯掉,然后又因為想到多少能夠保個平安,是吉祥的寓意,最后克制住了自己。 早知道是如此,他又為何要等待這么多時候。 李應給他拿了一把剪刀來,原惜白直接就把辛幼寧脖子中的那一根烏線給扯了出來,他要動手的時候卻被李應按住,李應的表情有點猶豫,最后還是說:“原哥,我來吧?!?/br> 原惜白不明所以。 李應一咬牙:“萬一這符有鬼,會造成什么稀奇古怪的影響呢還是讓我來吧?!?/br> 原惜白心中一暖,朝著他搖了搖頭:“不礙事,沒關系的?!?/br> 剪刀很是鋒銳,隨著他的力道,壓上了那根細細的烏線,然而剪起來的時候,卻有一種說不出的吃力感,就像是無形之中有一股阻力,在阻止他的動作。 尋常時從來沒有注意到不對勁,直到這個時候才顯現出來,明明是一根再普通不過的細線,怎么會有這么古怪的韌勁兒! 原惜白幾乎是卯足了力氣,他的指節都因為過于用力而發白,額頭連汗水都滲了出來,陷入了僵持。 李應靈光一閃,把先前調制的朱砂給端了上來,抹在了剪刀刀刃上。 朱砂辟邪。 這樣的靈光一現似乎起到了效果,在那樣做了后,原惜白感受到的阻力驟然一輕,他手下用力,終于剪掉了那一根烏線。 平安符驟然飄落,落在了錦被之上。 原惜白還沒有來得及撿起,斜刺里突兀的伸出了一只手來,將那張平安符拈走! 他愣了一下:“李應,你這么急做什么?” “這東西有鬼呢,原哥!”李應向著他強調,他帶著一雙涂滿了朱砂的橡膠手套,將這張符給拿了起來。 原本以為會出現一點驚異的動靜,比如陡然冒出一股黑煙,或者聽到一聲哀嚎什么的,然而出乎預料的是,將這張符給拿下來后,什么事情都沒有,什么意外都不曾發生。 符咒好端端的被李應捏在手上,看不出來一絲半點兒不對勁兒。 “辛總呢,原哥?”李應四處張望,腦袋到處晃,“他人呢,這個符都被取下來了,人呢?” 他可是還記得,辛幼寧眼下魂魄是離開了身體里的! 原惜白哭笑不得:“哪兒有這么快就出現效果?!?/br> 李應嘟囔道:“就應該立竿見影才對??!” 原惜白道:“也沒這么快??!” 但說是這么說,實際上心里卻懷著相同的期冀。兩人都望向了床上躺在那里的辛幼寧,無比希望他給出一點兒反應,或是些微呻吟一聲,或是睜開眼睛。 但大概就像原惜白所說的那樣,就算是立竿見影,也沒有這么快的。 一時間,床上的人還沒有出現什么變化。 李應捏著那張平安符,兩根手指無意識的搓著,揉著,捏著,突然手指下感受到了一絲絲不對勁,奇怪的“咦”了一聲:“原哥,這玩意兒好像有些古怪,我覺得不止一層!” 看上去線條圓滑、圖案柔和的平安符,符合人們的所有設想,但是 他搓了搓,又搓了搓,朱砂蘸在了平安符的表面,緩緩浸入了側角,從最外層朝著里面浸潤,就變得有些凹凸不平了起來。 李應伸出另一只手,捻在符紙的一角,用力搓了搓,登時間,揭下來了一張皮! 爾后,其下古怪且詭異的圖案,一覽無余! . 在最表面的那層恍若平安符的皮被揭下后,呈現在兩人面前的是一張黑黢黢的符紙,迥異于平安符的紅底黑字,這張符,卻是截然相反的黑底紅字! 那線條并不圓潤,那圖案并不吉祥,乍然間一進入兩人視線,登時就帶來了極大的沖擊。 符紙黑沉的猶如浸了濃墨,散發著無比陰寒的氣息,而在那之上,猙獰的圖案猶如由鮮血勾勒而成,支離破碎的線條、雜亂無章字符,讓人心中升起了極重的不適感。 一者圓潤,一者猙獰;一者柔和,一者陰寒。 這表皮之下隱藏的這張符紙,和欺騙人的平安符,何止有天壤之別! 倘若一開始就知道這下面是這么個玩意兒,說什么也不會容許辛幼寧帶上。 “難怪,難怪幼寧說平安符有問題?!痹О奏恼f。他看向了空中,又驟然回過了頭,看向床上躺著的、面色蒼白的人。 這么多天來,從七夕的那場車禍后不久,就一直將這樣一張陰冷邪祟的符咒帶在身上,便是正常人都受不住,何況是那個時候,身體虛弱的辛幼寧! 原惜白想了起來,在家里的那段時間,只覺得對方越發古怪的脾氣:“那時候幼寧他變得焦躁易怒,我以為是因為那次車禍,沒想到,沒想到” 根源竟然在這里! 原嘉澍親手從香柘寺里求來的那張平安符,更是無數次的在他的面前耀武揚威。 那張五官姣好的面孔,這一時,在兩人心中,卻是說不出的可怖。 何異于蛇蝎! “原哥”李應打了一個寒顫,“這也太狠毒了吧!” 第118章 act2·剜心 楚歌站在了床邊, 凝視著沉睡在床上的那個人。 多日以來, 一直都是這個樣子,辛幼寧躺在床上,不曾蘇醒。 那個時候, 他嘗試著想要扯掉脖頸上的那張偽裝得極好的催命符, 反倒是害的自己遭受攻擊、承擔反噬,又無數次的想要提醒原惜白將那張符扯下來,卻發不出聲音。 直到今日。 那偽裝的、束縛在身上的鐐銬, 終于消失了。 此刻,辛幼寧就如同每一個重病之中不曾醒來的普通病人。 系統說:“去唄,猶豫什么, 楚三歲,試一試唄?!?/br> 楚歌站在床邊,沒有動作。 系統說:“你咋啦, 試一下又不會少一塊rou?!?/br> 楚歌開口,語氣是有一點困惑:“我真的能夠進得去嗎?” 在已經離開了身體這么久的當下, 在他已經說不定都變成了某種見不得陽光的臟東西的當下。 系統說:“嘎哈呢嘎哈呢,你就在這里胡思亂想有啥用, 你不試試咋知道咧?!?/br> 楚歌幽幽的說:“統子,你說話真是越來越大碴子了?!?/br> 系統:“” 調侃是這么調侃,也不過是為了排遣心中的緊張,雖然沒有抱著太大的希望, 楚歌心里還是有一點隱隱的期待。 這個時候, 他的視線中, 當催命符被剪掉之后,辛幼寧的周身,已經完全恢復如常了。 裝著鮮血的小碗和黃紙都被端了上來,就擺在床頭柜上。 楚歌伸手蘸了一點點,在黃紙上寫了幾個字: ——我試試能不能回去。 原惜白和李應兩個人,剛才都忘了這一茬兒,直到這個時候,才終于想起來。 楚歌爬到了床上,坐到了辛幼寧的身體處,他比著辛幼寧的位置躺下去,從頭到腳,緩緩重合在一起。 靈魂回到身體里,是怎樣一種感覺? 楚歌天馬行空的想著,心里念著等到自己回去以后,說不定就可以講一講這段詭譎的經歷,順便也可以講出自己所知道的所有訊息,不像現在這樣,完全依靠于原惜白的鮮血 就這樣亂七八糟的想著,他在床上躺了好一會兒,就那樣完全放松的,放空了自己的思緒,想象自己已經成為了辛幼寧 直到半空中飛來一腳。 楚歌吃痛:“統子你嘎哈?!?/br> 系統說:“你說我嘎哈啊讓你試試能不能回去,不是讓你去睡覺的?!?/br> 楚歌:“” 理虧的他并不能夠反駁什么,畢竟他差一點點就睡著了。 床邊,李應捏著那個搜出來的有鬼的惡咒,已經下樓去,準備把那張符保存起來,改天問個靠譜的人,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兒,于是,就只剩下原惜白一個人守著他。 原惜白坐在輪椅上,漆黑的眼瞳正對著他。 當楚歌睜開眼后,直直的便望入了他的眼瞳里,在其中看到了床上人的倒影。 那幾乎是望眼欲穿。 可惜 楚歌很是無奈的坐了起來,又蘸了一點兒血,在黃紙上寫著:回不去。 大概是等待的時間太長,已經有了隱隱約約的預感,原惜白看上去倒不是特別的失望,他點了點頭,想了想,說:“可能是離開太久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