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3節
很多時候,楚歌連碰一下原惜白都不敢,因為他說不清楚自己究竟是個什么玩意兒,他不知道會不會給原惜白帶去不幸與災厄。 他看到原惜白在那里,坐在輪椅上,仰頭看著那面懸掛著的銅鏡,心中有一些遲疑。 片刻后,他自己也仰起了頭,看向了那面銅鏡。 一片模模糊糊,什么都看不見。 于是他飄上去,飄到了銅鏡的正前方,他等了很久,但是那個模糊的鏡面里,確然什么都不能夠看到。 系統說:“這大概是買到假冒偽劣產品了?!?/br> 楚歌吐槽:“其實壓根就沒有能夠照出人魂魄的鏡子吧?!?/br> 否則他都快貼到那面鏡子上去了,怎么一點兒反應都沒有。 但是原惜白并不知道,他坐在輪椅上,依舊還在那里等。 原惜白大概是真的抱有很大期望,楚歌垂下頭時,習慣了黑暗的眼睛,都看到他的手已經捏緊了。 注定沒有結果。 楚歌無可奈何的嘆了口氣。 系統說:“或許是你不夠努力呢?” 楚歌:“” 他還能夠怎么努力啊,他怎么努力原惜白都看不到他啊,這說法也太唯心了吧。 雖然極度想要吐槽,但楚歌決定還是上去努力一把,他飄了過去,伸出手,去摸那面銅鏡。 以免會出現什么類似于那個平安符的情況,他還十分的小心翼翼,掂著一根手指去戳,結果接觸到銅鏡表面后,什么感覺都沒有。 冰冰涼涼的,帶著一種滄桑的古舊感,除此以外,也就再沒有什么特別的了。 楚歌手指劃過了鏡面,摸到了下方的葡萄藤,感覺顏色微微有些不對,于是他繞過去,看到了鏡子背后的那一面,涂滿了的朱砂。 明明是漆黑的環境,但或許是那些朱砂的品質太好,楚歌竟然能隱約看到顏色,是殷紅的,但有些發暗。 就那樣看上去有些像血。 但肯定不是鮮血的,李應準備的時候他看過,就是普普通通的朱砂。 給他的感覺并不算是太舒服,楚歌覺得還是自己暈血的老毛病,看著這朱砂,就想起來鮮血。 他從高處飄下去,一躍跳到了原惜白身前,對著黑暗中幾乎要凝滯的面容,認真的說:“我剛才看了,沒有什么用,惜白” 并沒有得到什么回應,楚歌嘆了一口氣。 與其弄這些虛無縹緲的玩意兒,還不如直接撕下那張平安符呢。 原嘉澍送給辛幼寧的、催命的玩意兒,直到現在,都還戴在辛幼寧的脖頸上。 楚歌無數次想要提醒原惜白,可惜,完全聽不到。 他只有接觸到陽光、或者被那符咒侵襲時,發出的聲音才有可能被原惜白聽到,但現在最為糟糕的是,因為之前過多的危險行為,他的靈體變得很是透明,比之先前淺淡了不少,根本不敢再那樣做下去。 . 成為了幽魂,實在是一件很無聊的事情。 沒有人能夠聽到他說話,也沒有人能夠看到他,就那樣飄蕩在觸碰不及的虛無之地,恐怕換了辛幼寧,早就得成了一個瘋子。 原惜白的身體已經比最初的時候好上了不少,盡管依舊打著石膏、坐在輪椅上,但或許是新電影的原因,倒是有不少節目都邀請他。 李應拿了不少的邀請來,其中不乏有相當不錯的,楚歌本以為原惜白多多少少都會選擇那么一個兩個,但沒想到,原惜白全部都推掉了。他一個也沒答應,一個也沒有去。 在這段車禍休養的日子里,他像是完全忘記了,自己曾還是個演員,轉而看起了商業文件。 基本都是聞迎帶給他的。 辛幼寧以前做事并不避著原惜白,反倒是原惜白,因為避嫌,自己從來都不曾插手。 但日積月累之下,多多少少也知道一二。 眼下辛幼寧遲遲未醒,聞迎身上的壓力極大,外界已經出現了不少流言蜚語。 聞迎前來的時候,總是眉頭緊皺。 辛幼寧一天不醒,那么壓力一天就不會消散,然而更加奇怪的是,來自于辛家上一位掌權人的態度。 “先生父親的態度有些說不出古怪,他好像對于現在的情形,并沒有什么制止的想法?!?/br> 眼下辛家旁支蠢蠢欲動,有一個辦法就是,暫且由辛致和出面,壓下來那些異動,偏偏辛致和到現在,根本就沒有什么對策。 “你大概不知道,白少?!甭動f,“從老板車禍到現在,老爺子也就去醫院看過一次,后來什么表示都沒有了?!?/br> 原惜白道:“當時是我要求的,暫時不要告訴老爺子?!?/br> 他說到這里的時候,嘆了一口氣。 那個時候辛幼寧為了保護原嘉澍受傷,原惜白不覺得傳出去以后是什么光彩的事情,更不知道辛致和會對此有什么反應,是以一開始才要求了,要瞞著辛致和。 “但其實是瞞不過的,老爺子知道了,去看過老板但也就看了那么一次?!甭動?,“試問尋常人家,有哪個做家長的知道了孩子受了傷,卻并不是很關心的?” 原惜白道:“你也說了是尋常人家?!?/br> 聞迎一頓。 而辛家,遠不是尋常人家。 原惜白道:“辛先生和老爺子的關系,算不上特別的融洽?!?/br> 那是他有時候會產生的一種感覺,因為辛致和是一個強勢的人,而顯然,辛幼寧也繼承了他的這種性格。 這一點,從他為了原嘉澍鬧得風風雨雨,甚至為了報復不顧反對強行和原惜白結婚就可以看出。 辛致和一向都對原惜白可有可無,最初的時候,很是過了一段時間的苦日子。 聞迎皺眉道:“但是現在這么多人想要對老板不利,為什么老爺子連一點兒管的想法都沒有?” 原惜白苦笑:“誰知道呢?!?/br> 人不曾親來,但辛致和也曾打電話來問詢過辛幼寧的情況,只是現在,連那些問詢,全部都少了。 那看上去就像是并不那么關心,自己的這個兒子是否會醒來。 . 先前的時候原惜白渾渾噩噩了一段時間,直到現在,被聞迎提起,才終于回憶起來,辛致和的態度若有多無的古怪。 他覺得自己大概是多想了,畢竟以前,辛致和也不見得會來問詢什么。 當務之急,還是要處理好公司里的問題。 如果辛幼寧能夠醒過來就好了。 . 楚歌甚為無聊的在鏡子前面飄。 他已經嘗試過無數次,但是完全都照不出自己的影子,總歸這面被吹得神乎其神、玄乎其玄的鏡子,在這個時候,跟死物差不多。 他晃蕩了一會兒,飄到了鏡子后面去,看到了上面的朱砂。 顏色殷紅,依舊凝固著,像是干涸了的鮮血。 之前的時候,楚歌看著頭疼,根本是躲著走,壓根看都不想看一眼了。然而這個時候,或許出于無聊,或許出于其他的什么原因,他突然想去戳一戳那些個朱砂。 估摸著就這么穿過去了 等等! 楚歌的手指突然一頓,他似乎觸碰到了什么,微微有一些暈眩。 楚歌以為那是錯覺,于是湊了過去,又用手指尖輕輕地點了下,他并沒有抱著太大的期望,但是的確出現了一股微微帶著涼意的感覺。 有些澀,有些干,他似乎觸碰到了那些朱砂。 他收回了手,在空中抖了抖,小心翼翼的再度伸出去,直到湊到了朱砂之前。 是的,沒有錯,正如他想象中的那樣,他接觸到了實物。 楚歌欣喜若狂,幾乎沒有辦法形容此刻的心情,這是這么久以后,他第一次觸碰到實物。 他死死地盯著那面鏡子,盯著鏡子背面被涂滿了的朱砂,那幾乎是整個圓面都是殷紅的顏色,用手掌按下去,滿手都是干涸的凝滯阻塞感。 這或許是一個機會,一個能夠將信息傳達出去的機會 楚歌有些混亂的盯著眼前這一圓面的紅色,好半天了,才終于把出竅的思維給聚攏了回來。 所以他能夠做什么?所以他能夠怎么做? 朱砂凝固了,干涸了,像一灘血跡一樣,攤在那里。 大概盯久了,楚歌的頭腦有一些暈眩。 他從高處飄了下來,縮在了大門邊,手指輕輕扣著,思考著下一步應該怎么走。 許久之后,他終于想出來了一個不算是法子的辦法,楚歌飄了上去,對上了那個遍布朱砂的銅鏡背面,他伸手在銅鏡背面的朱砂上,用力摩擦著。 明明是很難感受到痛意的,然而當他用力摩擦鏡背面的朱砂后,手指處傳來了火辣辣的疼痛。 就好像他當真變成了一個人,正在用人的身體,人的手指,去擦鏡面上的朱砂。 他飄在那里,夠不著天,也夠不著地,只夠得著那一面鏡子,夠得著背面的朱砂。 很少做這樣的事情,楚歌覺得自己的手指大概都快要摩擦起火的時候,鏡背面的朱砂終于被他磨掉了小小的一點。 已經很疲憊了,但發現朱砂的確是可以磨掉的,楚歌頓時精神一震,原本昏昏沉沉的腦袋、叫囂著疲憊的身體,此刻似乎又有了動力。 系統問他打算磨個什么東西出來。 楚歌打算用手磨掉背面的部分朱砂,磨出一個求救標記。 其他的漢字、想要組成一段話,那需要的字數、比劃,對于他來說,實在是太復雜了一點,但用英文的國際通行求救符號,只需要三個字母,卻很容易就能辨認出來。 那朱砂是李應涂上去的,一開始是完整的。 等他磨完,無論是誰,只要看到上面的求救符號,或許會覺得奇怪,或許會覺得詭異,但一定會告訴原惜白。 楚歌相信原惜白會明白那意味著什么。 . 在漫長的黑暗與等待之中,那大概是楚歌能夠看到的唯一一點兒光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