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節
馮氏聞言倒是回過了神,她看著霍令儀面上的疑惑忙斂了心神笑說一句:“沒事,既如此你便出去走走吧…”她這話說完是又多添了一句關心:“只是近來風大,你在外頭還是多注意著些,沒得回頭又該受涼了?!?/br> 霍令儀自是笑著應了… 她起身朝兩人打了一禮,而后便領著杜若往外頭走去了。 許氏眼瞧著霍令儀出去便又握了茶盞與馮氏笑說道:“這丫頭慣來是個沒規矩的,也就jiejie素來疼她,半句也不肯說她…”她這話說完也不曾聽馮氏答便擰頭朝人看去,眼瞧著馮氏面上的神色,許氏是又擰著眉心輕輕喊了人一聲:“馮jiejie?” 待見人回過神來,她才又問道:“jiejie這是怎么了,可是身子不適?” 馮氏先前正望著霍令儀離去的身影,聽到這聲總算是斂盡了面上的神色。她朝許氏看去,面上仍舊是素日的模樣,聲調也沒什么變化:“沒事,只是先前在想著事一時有些錯神了,倒是讓你擔心了…” 她話是這般說,只是一雙眼卻還是忍不住朝門外瞧去,等再過會功夫還是遣人去外頭看看罷。 許氏見她面上果真沒什么大礙這才松了一口氣,兩人重新笑著說起話來,沒一會這屋里的氣氛便又熱絡了起來。 … 霍令儀領著杜若朝外頭走去,打先前杜若出來的時候已經探清了文遠侯所在的方向,正是離千碧池不遠的一處花園里… 這會兩人瞧著漫不經心閑逛著,步子卻是往那處走去。 杜若扶著霍令儀的胳膊往那處走去,心中卻還是有幾分不解,這一抹不解其實早在昨兒夜里便已經存留了。 昨兒個夜里郡主讓她今兒個來侯府的時候想法子探一探文遠侯在哪,尤其還讓她探清楚文遠侯和那位秦姨娘是不是待在一處…因此先前她由人領著去如廁的時候便尋了個法子出去尋了一遭,她自幼跟著郡主一道長大,這侯府于她而言自然也算得上是熟悉的。 可文遠侯和那位秦姨娘在不在一處又有什么關系呢? 杜若一面走著路一面是私下瞧了一回郡主,眼見她依舊是素日那副清平冷靜的模樣,心下那份疑惑便又更深了幾分…如今郡主行事,她是越發看不明白了。 霍令儀自然察覺到杜若在看她,也知她心中定然是有幾分疑惑的,可她這會委實沒什么心思與她說道什么,她只是盼著那位文遠侯和秦氏不要讓她失望才是。 前世的時候,有一回她獨自在柳家閑逛的時候便瞧見那位文遠侯和秦氏正在行著那混賬事,那回她心中卻也說不出是氣還是羞。 文遠侯雖沒有實職,可人瞧起來卻也算得上是溫文儒雅。平日與她說起話來也慣是溫和,直把那一副長輩模樣做了個全,誰曾想到這私底下卻是這樣一副混賬模樣。 只是那回礙著柳予安的緣故,她心中雖然覺得惡心卻是誰也不曾說與。 可這回—— 霍令儀還當真希望那位秦氏和文遠侯行得再過分些才好,她心中這樣想著,步子也沒個停繼續朝花園走去。 許是這處早就有人打點好了,兩人離花園越近,這周遭的人便越發少了,等到了那花園邊處更是半個人影都瞧不見。 杜若心中有疑,她剛想開口說話,霍令儀卻先邁了步子往里頭走去… 她見此自然也忙跟著走了進去。 文遠侯府的每一處景致都是經人細細打點過得,如今已是十月時分,若按著季候而言也該是萬物頹敗的時候了,可這侯府的花園卻依舊是百花盛開,不拘是那盆栽還是那地里種著的,皆是一副不敗的模樣…遠遠瞧去正是一副姹紫嫣紅的好模樣。 霍令儀卻是瞧慣了,何況此時她也無心觀賞這些,只是一路款步往里頭走去,她的步子邁得又輕又慢,一雙桃花目卻是四處張望著。 既然外頭已有人打點過了,可見文遠侯和秦氏應該還在這處。 霍令儀想到這步子便也未停,只繼續往里頭走去,等走到這花園深處,她耳聽著一陣聲響才終于停下了步子… 杜若見她停了步子自然也忙跟著停了下來,她剛想開口說話問人一回便也聽到了那一陣聲響…那聲響并不算響,尤其是被這初冬的寒風覆蓋著。 可她自幼也是習過武的,六識較起常人自是要靈敏幾分。 這會她擰著眉心細細辨認了一回,在這風聲覆蓋下的天地之間卻是一對男女的喘息聲,女子的聲音稍顯嬌媚,男子的聲音卻偏為厚重… 杜若雖然不曾經過人事,可她終歸也不是蠢人,往日在府中的時候她也曾見過幾對野鴛鴦。她紅著臉低了頭,心下卻是免不得啐聲一回,也不知是哪來的野鴛鴦竟然背著主子來這處廝混?跟著是又啐了一遭,這府里的人眼瞧著各個都是知禮懂規矩的,沒想到還有這樣的,果然不管門面上是副什么樣子,背地里卻終究是埋不住這些混賬事。 她這樣想了一回便想拉著霍令儀往外處走,她可不想讓這些腌臟事污了郡主的耳朵。 可杜若還未曾動身便聽到那處除了那纏綿不絕的喘息呻/吟,卻是又多了一道女子的嬌媚聲音:“夫人也真是的,請了信王府的那兩位來,不讓妾出去拜見也就罷了,連您都不讓出去…這日后都是要做親家的人,難不成夫人還打算一輩子拘著妾和爺不讓咱們見?” 女人的聲音帶著幾分顫,可還是遮掩不住那幾分媚骨。 她這話說完是又喘息了一陣才又跟著一句:“妾身瞧咱們這位夫人呀如今是越發有主意了,就連侯爺您都不放在眼里了,哪有做夫人的拘著自己的夫君不讓見人的,好似爺是什么洪水猛獸似得…哎,爺,您輕些?!?/br> 杜若聽到這幾句話,身子卻是忍不住一僵。 侯爺,妾身… 侯府之中只有一個妾氏,就是那位秦氏,這么說來遠處這對野鴛鴦竟是文遠侯和那位秦姨娘?她的思緒還未曾往后轉上一回,便聽到那處又傳來了一道聲,卻是一道渾厚的男聲:“她敢!” “不過是個后宅婦人,若是真惹爺不高興,明兒個就給她休書一封讓她滾回家?!?/br> “什么信王府,爺才不稀罕去不去,爺呀只想陪著我的嬌寶貝…”他這話一落,那處便又是一陣喘息聲,卻是要比先前還要濃厚幾分。 杜若此時哪里還不清楚?這遠處行著混賬事的正是那位文遠侯和秦姨娘。她的面上紅一陣白一陣,心下卻是說不出的惡心,虧得這位文遠侯平日看起來溫文儒雅的,哪里想到私底下竟是這樣的貨色。 呸! 真是有辱斯文、不知羞恥! 她心中這樣想著,手卻扶住了霍令儀的胳膊,口中是跟著輕聲一句:“郡主,咱們先回去吧?!?/br> 郡主到底是未出閣的姑娘家,這些腌臟混賬事還是少聽為好。 霍令儀聞言倒是點了點頭,該瞧見的好戲已經瞧見了,她就不信母妃知曉柳家私底下的這些腌臟事還會滿心滿眼覺得它好。 只是兩人的步子還未曾繼續往后走,那處卻是又傳來了一句,仍是秦氏說著話:“妾聽說那位扶風郡主長得是一等一的好模樣,咱們世子爺可當真是有福氣的,只是可憐了我的予殊…他與郡主也算得上是一道長大,若說交好,他們兩人還是一樣的年紀,說起話來自是也要比世子還要投合幾分呢?!?/br> 文遠侯此時正是一副饜足,他仍舊攬著秦氏的腰肢,聞言他是半瞇了眼睛舒著氣,手卻是往人身上又摸了幾把:“你的意思是想讓予殊娶霍家那個小丫頭?” 秦氏一面嬌笑著往人身上靠去,一面是喘著聲說著話:“妾是為了爺著想,如今世子才入仕就越發不把您放在眼中,等到以后娶了信王府這位郡主娘娘還不知是副什么樣子呢…說到底,世子心里還是怪您待妾和予殊好,若不然這些年也不會待您如此平淡?!?/br> “妾呀,當真是害怕日后咱們這位世子的勢力越強,眼中就越發沒有您這個父親了?!?/br> “予殊就不同了…” “予殊自幼就是您親手教導著長大的,最是尊重您了?!?/br> 文遠侯聞言倒是難得默了回聲,他的手仍放在秦氏的腰上,眉心緊擰卻是想著秦氏先前所說的話…的確,自打柳予安入仕之后眼中就越發不把他放在眼中了,若是真讓他得勢,這日后侯府之中哪還有他說話的地? 若是放在別的家族門第,兒子越有出息,這做父親的自是越發開懷。 可文遠侯卻不是這樣想的… 對于這個大兒子,他自幼就提不上喜歡,這個兒子太過聰明也太有能力…偏偏他是個沒能力的,若不是靠著封蔭的制度,只怕連這個富貴日子也享不到。 若是任由柳予安這般下去,這文遠侯府保不住還真沒有他說話的余地了。 這可不好… 文遠侯想到這便半瞇了眼睛開了口:“霍家那個小丫頭素來就喜歡予安,她又怎么可能會答應嫁給予殊?” 這話卻是并未否決秦氏的意思了。 秦氏一聽這話,面上的笑意便越發深了幾分,她笑著伸出手在人的胸前輕輕打著圈,一雙媚眼若有若無得朝人看去,口中是嬌聲一句:“這明著不行,暗著卻是可以的…” 她這話說完是又拿著腿往人腿根上磨了幾下,跟著才又說道:“若是讓咱們這位郡主娘娘也嘗過了一回這其中的滋味,等到這生米煮成熟飯,哪里還會有什么答應不答應的?何況咱們的予殊又不差,等他們日后相處起來把這日子一過,想來這位郡主娘娘也會感謝咱們這一番安排的…” “你這妖精——” 文遠侯的喉間漾出一聲笑,他笑著在人身上捏了幾把,等聽到人又嬌聲喘息起來,他一雙沾著情/欲的眼睛仍舊帶著未曾遮掩的笑意,口中是跟著渾濁一句:“就依你的?!?/br> “郡主…” 杜若耳聽著遠處傳來的聲音,面色蒼白,身子更是忍不住氣得發起抖來。 這兩個混賬在這做著這樣的混賬事也就算了,竟然,竟然還敢打起郡主的主意!秦氏那話說得明明白白,這兩個畜生是打算尋個機會讓郡主與這柳家的二公子也行上這樣的事,到得那時,郡主已非清白之身自然什么都是由他們說了算。 她只要想到這,身子更是忍不住打起顫來,若不是礙著那兩人的身份,她這會早就要提刀上去把兩人砍了。 霍令儀的面色也有些不好。 她還真是未曾想到今兒個聽了一遭竟然還聽出這樣的事來,怪不得上回李懷瑾與她說這柳家的水深著。原本她以為李懷瑾說得是馮氏和柳予安,如今看來…這柳家一門上下竟然全都不是什么好東西。 霍令儀聽著杜若話語之間的顫意和憤怒,她還未來得及說什么便聽到遠處傳來兩人穿衣的聲響,細細碎碎還伴隨著嬌笑聲。 她抿緊了紅唇卻是什么話都未曾說,只是握著杜若的手往外頭走去。 等離了那處地方—— 杜若終于未再遮掩什么,她雖然還強壓著聲調,面上的氣憤卻是沒有半分遮掩:“郡主,這秦氏實在太過分了,她怎么,怎么能…” 她說了好一會也委實說不出來那些混賬話,只好轉了個語調繼續說道:“奴這就去與侯夫人說,讓她好生管管這秦氏,沒得她把這些腌臟的心思胡亂往您身上戴?!?/br> 這好在是今兒個聽了一遭話… 若是什么都不知曉,按著郡主對柳家的信任只怕還真中了那秦氏的道…到得那時,郡主要么嫁給柳家這位二公子,要么只能一死了個干凈。 她想到這,心下更是氣憤不已。 “與馮氏說?”霍令儀聞言是止了步子,她的面上沒有半分情緒,只是一雙瀲滟的桃花目卻帶著幾分深沉:“杜若,你還不明白嗎?這柳家從來就不是一塊干凈地,不管它表面裝飾得再好,可都掩不住它內心的丑惡?!?/br> 霍令儀說到這是稍稍停頓了一瞬,她未再看人,只是合了一雙眼睛繼續說道:“無論是馮氏還是秦氏本就不是什么善茬…何況,我要得可不是馮氏的那幾句好話?!比羰桥c馮氏說,倒是正好給了她機會趁機懲戒秦氏,到得那時,即便文遠侯再是疼愛秦氏,只怕也免不得要給她一個交待。 一直以來—— 秦氏都是馮氏心中的一根刺,若真當拔了這根刺,豈不是正中馮氏的下懷?她可沒有這么好的心腸。 她呀就希望這柳家越亂才越好。 杜若緊蹙著一雙眉心,她先前是焦亂了心思,此時聽人這番話也就冷靜了下來…就如郡主所言,這柳家其實遠不如表面所表現的那樣。若不是今日親眼所見,誰會想到這素來溫文儒雅的文遠侯竟會是這幅模樣? 何況先前侯夫人明明白白說著這位文遠侯是在書房里研究畫作… 可此時想來先前侯夫人說這話的時候面上卻是有幾分不對勁的,想來她心中也是早就知曉這位侯爺和秦氏是個什么樣子。 大抵是杜若先前瞧見了這么一樁事,心中已生了幾分厭惡,如今連帶著對馮氏也生出了幾分反感…她想到這便也未再說什么與馮氏告狀的話,只是另擇了話頭問著人:“那您就打算這么放過秦氏?” “放過?” 霍令儀扯開紅唇漾出一個冷笑,她擰頭朝那花園看去一眼,即便離得這么遠卻還是能瞧出里頭的那些姹紫嫣紅…秦氏竟然敢打她的主意,她又怎么可能放過她?只是秦氏于她而言不過是個微不足道的人罷了,日后有得是法子對付她,如今還不如由著她活在這個世上讓她再給馮氏頭疼幾分才好。 她想到是便淡淡開了口:“如今先不必管她,你去與母妃說,便說我身子不舒服這就要回去了?!?/br> 霍令儀這話說完便先邁步朝府外走去。 天空依舊是一片湛藍,白云也依舊徐徐掛在那天際…仿佛這世間的一切都未曾有什么變化。 杜若眼看著她的身影也未敢停頓,只小跑著朝馮氏的院落去。 … “什么?” 許氏耳聽著杜若的話,一時卻有些未曾回過神來,她手撐在紫檀木的扶手上,素來柔和的面上此時卻是一副遮掩不住得擔憂,連帶著聲也急了幾分:“晏晏怎么了?剛才不還好好的,怎得出去了一趟就這樣了?” 馮氏的面上也有幾分擔憂,聞言便也跟著開口說道:“你這丫頭,明知道郡主身子不舒服怎得還讓她一個人待著?家中有大夫,若是晏晏著了涼受了風寒也能馬上診治…”她這話說完是朝身邊的丫鬟說道:“芷湘,你快領著人抬著轎子去把晏晏接回來,再去把王大夫請過來?!?/br> 杜若聞言是又朝兩人打了一禮,口中卻是說道:“夫人還是莫去了,您知道郡主的性子,她決定的事是絕不會更改得…王妃,咱們還是快些回府中去罷?!?/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