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7節
第289章 鴻門7月13日第二更 第86章 鴻門 臘月二十三,小年。延福宮張燈結彩, 宴請朝臣, 凡在京四品以上的官員皆受邀赴宴。延福宮內亭臺樓閣錯落有致, 花木扶蘇幽香襲人, 盡顯江南秀麗天家奢華。池塘里紗堆的荷花栩栩如生, 池邊密布的銅火盆里燃著溫暖的炭火,硬是在寒冬里生造出了份春意盎然。 官員與誥命們陸陸續續的落座,因理學興盛, 少不得講究男女大防,故而以水相隔, 男女分別設宴。不過延福宮本就是皇家休閑之所, 四通八達,不經意間就能撞見。江南女子溫婉柔和, 坐在宴席上細細喁喁的交談, 便是心中對皇家宮苑十足好奇,也羞于四處走動。巴州的官眷們又是不同, 蒼梧人本就活潑張揚, 旁人也就罷了,肖家的年輕媳婦們, 到了表叔家里, 沒那般拘束,竟是三三兩兩的逛起園子來。又有永安郡主竇則雅拉起妯娌, 往池塘邊去看那假荷花。兩撥人馬涇渭分明,倒也有些別樣的和諧。 冬日天黑的早, 酉時初,宮內的太監們就挑著擔子,一盞盞的點起了那琉璃燈。剔透的琉璃燈罩皆是不規則的形狀,在燭火的照耀下,有著別樣的靈動之感。這些燈罩乃虎賁軍后勤的作坊所出,早年隨著竇家的船運生意販遍大江南北。因其透亮無瑕不損燭火,價格也算不得高昂,差不多的人家都肯買上幾盞。眾人不知道的是,此物不單江南士人喜歡,連帶北邊的蠻子亦覺得可愛。在李恩會與源赫的合作下,如今連舊都的宮廷里都用起了玻璃燈罩。只此一件,便可窺見虎賁軍的闊綽從何而來。 酉時三刻,天色愈暗,密布的琉璃燈把延福宮照耀出一片燈火輝煌。忽然,小太監們拍起了巴掌,正在說話的官員誥命們齊齊噤聲,飛快的按著朝中排序站好,延福宮內外霎時安靜的落針可聞。須臾,帝后的儀仗從西邊逶迤而來。夫妻二人乘坐的是家常的肩輿,顯的十分平易近人。行不到幾步,竇宏朗的肩輿往著朝臣那邊去了,而管平波則是帶著滿宮妃嬪并景福公主陸觀頤向誥命處走來。 誥命們行二跪六叩大禮,管平波下了肩輿,面帶微笑,和氣的叫起。誥命們算是宮里的???,且宮宴預先有彩排,依著規矩安安靜靜的起身,只能聽見環佩叮咚,清脆悅耳。禮畢,管平波命人落座,宮宴才算正式開始。今夜天公作美,不獨沒有雨雪,亦沒有甚夜風。在火爐的擁簇下,坐在四面開闊的亭子里,竟不覺得冷。但管平波還是擔憂的看了看陸觀頤的方向,低聲對大太監何忠厚囑咐道:“注意照看著長公主,萬別叫她凍著?!?/br> 何忠厚忙小跑著到陸觀頤那頭,恭敬的道:“殿下,您的大毛斗篷夠不夠暖?手爐可要燒旺些?” 陸觀頤笑著搖頭:“你回去告訴她知道,我心里有數,不消她多費心?!?/br> 何忠厚只得跑回去回話。管平波暗自嘆了口氣,平日陸觀頤生怕過了病氣給別人,恨不得關了自己的禁閉,死活不肯出屋子,卻是非要在臘月天里跑來宮中赴宴。心里隱隱猜到她必有圖謀,卻是對著嘴巴閉的好似蚌殼的她無可奈何。肺結核在此時乃絕癥,以現下的醫療,誰知道她還能活幾日,也只能順了她的心意。到底不放心,又命太監往她那處添了兩個炭盆并豎起了屏風。 陸觀頤遙望著管平波,露出了個無奈的笑,換回了個俏皮的鬼臉。她把視線收回,捏起個花糕慢慢的吃著,待余光看見管平波與誥命說上了話,才又抬起頭,定定的看著那張哪怕經歷三生三世,都不愿忘記的容顏。她的眼神充滿著眷戀與不舍,宮宴的鼓樂聲聲入耳,周遭的一切都變的模糊。唯有那個人,一舉一動、一顰一笑清晰至纖毫畢現。 管平波習武之人,何等敏銳?卻是裝作渾然不知,隨陸觀頤看去。肺結核的病菌主要靠飛沫傳染,即如果陸觀頤不咳嗽的時候,傳染的概率是比較低的,但即便用藥物暫時壓制住了,為了避免風險,也不肯靠近她三丈以內。二人隔著七八個座位,卻好似隔著千山萬水。管平波強顏歡笑著,與在座的誥命打著機鋒。 以宮宴為由,金吾衛層層疊疊圍繞著延福宮。竇宏朗與朝臣們推杯換盞,掩飾著因緊張而繃直的脊背。晚宴會一直持續到亥時末,如果管平波肯留宿宮中…… 福寧宮大太監馬吉祥突然走來,在竇宏朗的耳邊輕聲道:“圣上,外頭傳來消息,虎賁軍有異動?!?/br> 竇宏朗的手劇烈的顫抖了一下,強行鎮定道:“動了多少人?留守多少人動了的去哪了?” 馬吉祥看了看左右,咽了咽口水道:“駐守在宮外。圣上,難道是……金吾衛走漏了風聲?” 竇宏朗沉思了片刻,才道:“未必,管平波素來謹慎,她有后手不足為奇。是了,虎賁軍帶隊的是哪個?宮外有我們的人么?” 馬吉祥嘴角不自覺的彎了彎:“李指揮使讓老奴告訴圣上,宮外的最高指揮,是步兵營參將張力行?!?/br> 竇宏朗的眼睛倏地睜大!隨即忍不住哈哈大笑三聲!李運特特要告訴他的名字,不會毫無意義。他認得張力行,曾經是譚元洲的副手,被管平波討要過來,一齊去的石竹。那夜受到土匪襲擊,張力行與譚元洲走散,跟隨自己回到了巴州。而后在管平波向巴州求援時,再次去到譚元洲身邊擔任親衛,次后平調為孔彰的親衛長,再從孔彰身邊放出,從旗隊長至游擊,最后爬到了參將。他不單是譚元洲的“遺物”,更是雪雁的丈夫。怪不得管平波數次清理門戶,都繞過了他,叫他成為了竇家留在虎賁軍內為數不多的……底牌。宮內天羅地網,宮外臨陣倒戈,管平波,你插翅難逃! 空氣里隱約彌漫著肅殺的味道,致使原該歡笑燕燕的場合,總透著一絲不安,始終熱鬧不起來。金吾衛的火把在夾道中穿過,照的遠處的墻體忽明忽暗。管平波心下發沉,再次召來何忠厚道:“夜里太涼,你叫范元良伺候長公主回營?!?/br> 哪知不多時,范元良苦著臉回來道:“娘娘,殿下說,病了好些時候,好容易出來透個氣,還想玩會子?!?/br> 管平波轉頭遠遠的瞪著陸觀頤,這回是陸觀頤在扮鬼臉。以二人的默契,管平波猜著了她必定有謀劃,只不知道為何非要瞞著自己。今晚的宮宴就是個鴻門宴,竇宏朗不在席上發難,必在夜里有動作。陸觀頤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弱女子,混亂中何其危險?何況她莫名其妙的非要跟著來,恐怕還想主動摻和進危險,就算身懷絕癥,也不要隨便作死好嗎! 二人僵持不下,陸觀頤忽然從袖中拿出張慣用的梅花箋,用炭筆在上頭龍飛鳳舞的寫下一排字,叫范元良送到了管平波手里。 眾妃嬪誥命皆用詭異的眼神看著宴席上有話不好好說,非要寫字條的長公主。管平波無語的接過梅花箋,陸觀頤的字行云流水欣麗修長,縱然是炭筆隨手寫就,落于梅花箋上,也好似藝術品。這原本是個極優雅的女人,愣是叫她帶的走了彎路。瞧那好好的花箋上寫著什么? “看著一群女人假笑太無聊,我去溜達溜達?!?/br> 這是大家閨秀說的話么???管平波心好累,這個鎮撫部長真是越來越不貼心了。 還不待管平波想出如何勸說的話,陸觀頤已經起身,繞過特特給她擋風的屏風,飄然而去。 夜深了,平地倏地刮起了大風。飽含水汽的江風掃過應天城,宮內御寒的火盆瞬間被削弱了泰半的力量。家境不甚富庶、穿不起上好皮裘的官員們抑制不住的打起了哆嗦。金吾衛再次換防,或者說……增兵。 在眾人看不見的地方,人影攢動。竇宏朗竭力營造的假象,再也瞞不了人。金吾衛欲在晚宴結束后,于管平波回坤寧殿路上截殺的消息,瘋狂的外傳。一個宮女路過了珊瑚身邊后,珊瑚的臉色就變的煞白。管平波與胡三娘之間,她毫不猶豫的選管平波;但竇宏朗與管平波之間,她選誰?她渾身被夜風吹的冰冷,手心卻冒出了熱汗?;蕦m里沒有秘密,如若管平波身死,胡三娘會怎么對她?可是此刻選了管平波,她又能獲得生機么? 珊瑚的異樣無人發現,因為鄭榮妃的臉色比她還要難看。作為實際上執掌宮務之人,自有消息渠道。她所害怕的,比珊瑚更勝一籌。他的父親乃后黨黨魁,可是鄭志廣支持的是昭王,而非管平波做女皇。 流言蔓延時,鄭志廣已是想撇清。不知今夜的刺殺,鄭家有沒有參與。鄭志廣說是后黨黨魁,與管平波的接觸,遠不如身居后宮的女兒。所以鄭榮妃比其父更了解管平波,也更畏懼管平波。時間一點點流逝,在這令人窒息的關頭,名門千金的底蘊不足以支撐她的神志,終是被嚇得撞到了桌子,成為了眾人視線的焦點。 報時的梆子不知從何處響起,亥正了……張力行的手因過度用力握著刀柄,白的幾乎沒了血色。管平波當然不會明知是鴻門宴,還毫無防備的入宮。她借由竇家起家,手底下多少人與竇家有著千絲萬縷的聯系。比如金吾衛中負責宮門的將領,就是李玉嬌沒出三代的表哥。 管平波的十個弟子,當年家里就沒有不落魄的。因此李運完全不知道,在竇家有幾分體面的孫家,還有李玉嬌這等窮親戚。但這個小小的疏忽,恰恰是管平波保命的王牌。只要人足夠,虎賁軍打金吾衛可謂輕而易舉。張力行的心臟瘋狂的跳動,敵營十三年,個中艱辛自不必提。望向濃墨般漆黑的夜空,雪雁的身影猛的竄入了腦海。張力行接連幾次深呼吸,才慢慢松開了手,閉上眼鎮定住了心神。也罷,過了今夜,便塵埃落定。將來……將來再說吧。 濃黑的夜色中,誰也沒發現,幾匹健馬輕巧的踏著黃土,攜帶著一盒舊年書信向淮陽而去。 第290章 細作7月14日第一更 第87章 細作 從金吾衛傳出的消息,借由夜色的掩護, 兩刻鐘之內傳到了虎賁軍營。唐志敏臉色劇變!他知道管平波調張力行去太極宮, 正是想動手。卻沒料到竇宏朗居然選擇了同樣的時機??渍玫某稣骶秃盟瓢鸭忮F, 把原本岌岌可危的平衡砸了個粉碎。他不知道今夜的鴻門宴會有怎樣令人膽寒的交鋒, 他要做的, 就是守好營地,以備不時之需。 會議室里燈火通明,留守的李玉嬌、唐志敏、雪雁、紫鵑等要緊人物, 齊聚在此。 李玉嬌手里轉著把匕首,側頭問隨從:“夜不收的張團長有信傳回么?” 隨從道:“還未接到?!?/br> 作為留守的最高指揮, 李玉嬌沉著的道:“唐部長, 營里各級將兵的思想工作做好了么?” 唐志敏恭敬答道:“近來鎮撫部最大便是此事,不敢有半分松懈, 李部長放心?!?/br> 雪雁跟著道:“后勤雖不比戰兵要緊, 該做的工作都已做了?!?/br> 李玉嬌點點頭:“密切注意城中信號,隨機應變。今晚辛苦大家, 明日再請將軍犒賞三軍?!?/br> 眾人紛紛應諾?;①S軍并張和泰的江南大營皆是最高戒備。張和泰沒有公然暴露傾向, 只在營中不停的巡視?;①S軍卻是與管平波同生共死的嫡系,按著她的教導, 未算勝先算敗。如若她身死魂消, 虎賁軍得立刻撤出應天,保存實力, 卷土重來。不過那時恐怕甘臨依舊是公主,皇家卻永遠不會姓管了。 突然, 張金培滿面寒霜的闖進了會議室。他身后跟著好幾個精壯的夜不收,不待眾人說話,那幾人已是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制住了雪雁。 被重重按在桌上的雪雁心底升起nongnong的不悅,語調嚴肅的道:“張團長,你什么意思?” 張金培面無表情的道:“宮里截住了個給張力行傳信的小毛賊?!?/br> 雪雁腦子嗡了一下:“什么……毛賊?” 李玉嬌心道不好,截斷二人的對話,當機立斷的道:“這是楊部長,你們客氣點,有什么疑慮,等將軍回來再說。弄不好是竇家的陰謀也未可知?!庇謱ρ┭愕?,“你且配合夜不收,放心,將軍不會讓你受委屈?!?/br> 雪雁才聽明白張和泰的意思,登時怒道:“你是懷疑張力行嗎?是不是連我也疑了進去”雪雁胸口起伏,罵道,“我們跟著將軍的時候,你還不知道在哪個山頭野呢!” 李玉嬌斷喝一聲:“閉嘴!” 雪雁萬千言語被堵在了嘴邊,怒容卻未消散,冷冷的盯著張金培。 在虎賁軍中,張金培除了管平波,誰都不服,連孔彰都沒怎么放在眼里,何況雪雁。他毫不客氣的從袖子掏出封信件,甩到桌上,冷笑道:“不看你先前是將軍的丫頭,你以為你還能喘氣?” 李玉嬌斜了張金培一眼,冷聲道:“張團長,你當我的話是放屁了是吧?” 張金培不依不饒的道:“我要把她帶走?!?/br> 雪雁盯著桌上的信封,呼吸變得急促?;①S軍內有細作她是知道的,但她不敢想那個人會是張力行。她與張力行自幼相識,在虎賁軍內多年同甘共苦、感情深厚。因此,軍中所有的大事,他們都會討論商議。夫妻同體,沒什么比夫妻更緊密的盟友了??墒?,如果張力行真的是細作……雪雁方才的怒意頃刻間化作冷汗,從額間滑落。顫抖的伸出手,去夠那信封,卻被李玉嬌率先奪走。 李玉嬌臉色陰沉如水:“要緊時刻,諸位不可因瑣事分神,張力行的是非,等將軍決斷?!闭f畢,輕喝道,“我為留守的最高指揮,不要再裝聽不懂我的話?!崩钣駤衫淠捻訏哌^全場,“否則,違令者,殺!” 李玉嬌掌管稽查部,升遷考核、日常訓練皆過她手,資歷老權限大,可謂是捏著全軍七寸,誰也不敢當真跟她對著干。 雪雁深吸一口氣,緩緩道:“我跟張團長走?!?/br> 張金培亦是給了李玉嬌個面子,解釋道:“只是暫時請楊部長配合搜查,看能否找到別的蛛絲馬跡?!?/br> 唐志敏臉色很不好看,插話道:“如若張團長所言屬實,將軍只怕有危險。我們在金吾衛的人信的過么?” 李玉嬌果斷的道:“將軍帶進宮的幾個‘丫頭’皆是軍中數得上名號的女兵,應能抵御片刻。我們可再抽調人手,趕去宮外。張參將如有異動,新去的人即可穩住局面。不要慌,離約定好動手的時間還早?!?/br> 紫鵑顫聲道:“要不要跟張和泰打個招呼。留守營地的人太少的話,終是不牢靠的?!?/br> 張金培道:“竇家人不可信?!?/br> 紫鵑沒好氣的道:“將軍現還信竇呢,你哪來那么多疑心?” 唐志敏道:“營里不怕,只要不是賀賴烏孤打進來,營里有上千戰兵,便是張總兵心懷不軌,今夜也休想動營地分毫?!辈皇翘浦久艨床黄鹑?,不把江南大營萬把號人放在眼里。不過是江北大營自成體系,不止有戰兵,還有海量的后勤。通常而言,后勤很難有效作戰。但虎賁軍不同,鄔堡尚且有進行過基本訓練的民兵,何況后勤。江北大營連后勤帶家屬,好有七八萬人。組織嚴密,基層皆受過指揮訓練,但有戰事,照例組成靈活多變的鴛鴦陣。休說張和泰等步兵,便是面對姜戎,亦不是輕易能覆滅的。故而唐志敏才有底氣說這話。 李玉嬌點頭表示同意,正欲說話。張金培便道:“我管著今夜四處走動的夜不收,沒空同你們說這些,先走了?!?/br> 李玉嬌爽快的道:“稽查部與夜不收從來互為犄角,我派幾個精銳從旁協助?!?/br> 張金培翻個白眼,知道李玉嬌是怕他對雪雁動粗,說是派人協助,實則派人看場子。他哪有那般無聊,哼唧了幾聲,粗著聲氣道:“等下你們誰去馳援,帶上我?!?/br> 唐志敏想了想道:“我去吧?!?/br> 張力行未必真是細作,再則大本營不能被人端了。于是李玉嬌道:“你們馳援,我看家。我且去巡查一遍?!?/br> 唐志敏道:“那我做做準備?!闭f畢,眾人分頭行事。 營內戰兵按編制盤腿坐在氈子上休息,他們時常有夜間訓練,又是青壯小伙,不至于精神不濟。再說便是有困意,也被這二日來各級知事的談話激的清醒了。他們的主將管平波居然是奔著女皇去的,不愧是名揚天下的母老虎,夠兇殘!被強制讀書識字上政治課的戰兵們,不可能不知道皇后嫡系與皇帝嫡系之間的天差地別。他們的眼中閃爍著掩蓋不住的興奮的光芒。 江北大營為虎賁軍中軍,他們將來很有可能,會成為天子的禁衛軍。禁軍是什么待遇???楚朝窮的叮當響,禁軍的錢糧武備都是地方軍的兩倍有余。他們如何能不欣喜若狂。唯一稱的上痛苦的,是大事未定,他們含著銜枚,不能交談。只好彼此飛著眼神,同時期盼著張力行的凱旋。 李玉嬌卜一出現,營中立刻肅殺。入目所見的將兵皆不自覺的挺直了后背。李玉嬌的喜怒哀樂,永遠只存在老兵們的傳說里,新來的從未見過。管平波是嚴苛軍紀的制定者,李玉嬌便是執行者。一絲不茍的軍紀,由無數的軍棍與死亡奠定。任何時候、任何地點,沒有絲毫情緒波動、冷酷無情的稽查部長,讓所有的將兵不由的心生懼意。 巡查完的李玉嬌立定,望向南方。她篤定管平波會勝利,她就站在營中,等待她歸來。 張金培再次帶人出現,與李玉嬌點點頭。李玉嬌視線落在了點好戰兵的唐志敏身上,囑咐道:“謹慎行事,務必確保將軍安全?!?/br> 唐志敏鄭重行禮:“定不辱命!” 延福宮內,輕柔的音樂飄蕩在枝頭假山之間,舞女曼妙的身姿平添了幾分太平氣韻。陸觀頤信步走到了池塘邊,隔著池水,遠遠的看著御座上的人,勾起了嘴角。跟隨在身后的范元良卻是臉色有些發青,陸觀頤仿佛身后長了眼,擺擺手道:“你不必擔心?!?/br> 范元良帶著哭腔道:“殿下……” 陸觀頤從容的從袖子里拿出了個精美的信封,吩咐道:“去交給李運?!?/br> 范元良抖著手接過:“他會來么?” 陸觀頤微笑著道:“會的。如果他足夠忠心的話。你告訴她,我就在這里,他隔岸能看見我的身影?!鳖D了頓,又用只有自己才能聽見的極低的聲音道,“萬一他沒種,便是天命了?!?/br> 范元良的身影快速消失在花木中,不多時,眼觀六路耳聽八方的李運,接到了個陌生太監遞過來的信封。作為錦衣衛頭子,他掃一眼便知這是陸觀頤的字。不動聲色的起身,繞道山石后面,借著宮燈的光芒,利落的拆開了信封。信封里是張折的十分精巧的花箋,耐著性子打開,幾行字立刻撞進了他的眼睛,他的瞳孔驀地收縮,猛的抬頭,看見了對岸折了根梅花做耍的陸觀頤。 夜里看不大清楚,卻能感覺到她的悠然。她用手上的梅花敲擊著樹梢,枝頭上怒放的花朵就如雪片般簌簌落下。李運死死的盯著陸觀頤,猶豫著是否要應她的邀請。良久,他走到了竇宏朗跟前,在他耳邊低聲道:“圣上,景福公主請我去說句話?!?/br> 竇宏朗警惕的道:“她在哪里?她想作甚?” 李運用眼神示意陸觀頤的方位,她立在池塘對面,與帝后二人宴請的地方相去不遠,說話大聲點都能聽見。她身邊無人,獨自玩著梅花,好似不知世事的天真少女。 竇宏朗咬著后槽牙問:“她請你的話怎么說的?” 李運道:“她問我,昭王殿下在哪里,有人知道么?” 第291章 鳳皇7月14日第二更 第88章 鳳凰 竇宏朗聽得此話,心里就是一涼。傷筋動骨一百天, 竇懷望的腳還有些瘸, 便沒有參加今夜的宮宴。畢竟今晚定然混亂不堪, 瘸子太容易被人鉆空子。論理昭王府有層層守衛, 可是既然虎賁軍都有竇家的內應, 誰知道保護昭王的將兵會不會有人反水。竇宏朗額上滲出了冷汗,咸臨已經記事了,不可能抹去他對母親的記憶, 因此,竇懷望是他唯一的繼承人。陸觀頤出手即捏住了他的七寸, 很好, 不愧是管平波的左膀右臂,夠狠! 明知道有詐, 可有些詐不得不趟。竇宏朗一面派人火速出宮查探昭王府情狀, 一面命李運穩住陸觀頤,待到熬過宮宴, 再做打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