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4節
突然,一串眼熟的珠子映入眼簾。管平波的心頓時被無形的大手死死揪住,呼吸隨之停滯。她從親衛身上跳下,蹣跚的走向了那處。尸山血海里,支棱出了一只手,沾滿了泥土,大小形狀是那樣的熟悉。管平波伸出的手,抑制不住的顫抖。終于抵達目的,輕輕碰觸,那手就掉落在血泊中,壓住了那串快要碎成粉末的木珠。沒有軀體相連的,孤零零的一只手,靜靜的躺在木珠上。木珠已經碎的不成樣子,僅靠打著結的細牛筋艱難的串在一起。 管平波倏地握住了那只手,有些茫然的問自己:這是我親手打的結子么?冰冷的春雨砸在她身上,寒意從皮膚滲進骨髓。良久,滿腦子漿糊才緩緩轉動,嘴里念過無數次的名字呼之欲出,譚元洲…… 管平波猛的意識到什么,揪住她心臟的手化成大錘,狠狠砸在胸口!砰的一下,痛到了四肢百??!雙腳一軟跪伏在地,握住那只手,嚎啕大哭!春雷乍響,驚醒了周圍的人。張金培匆忙奔向前,替管平波舉起了雨傘。 雷雨交加,管平波的臉貼在熟悉的掌中,想象著它曾經帶著的溫度。習武之人的手,總帶著厚重的繭,粗糲非常。管平波緊緊抓住開始僵硬的拇指,仿佛抓住了稀世珍寶,不愿放開。 “說好做我的肱股之臣的,你爽約了,不怕我生氣么?”管平波哭的不能自已,嘴唇上還留著略帶涼意的觸感,但那個人已經永遠不可能在親她了。 “我并不愛你,但是如果你想要,我什么都可以給你?!笨墒悄銋s……死無全尸。手背碰到了殘破的珠子,昭示著他主人同樣的命運。從前世到今生,她第一次嘗到了肝腸寸斷的滋味。直到這一刻,她才知道對譚元洲的感情有多深。深到無法描述,深到愿意給他想要的一切。并肩作戰十一年,再沒有誰能獲得她的如此信任! 懷中忽然一空,管平波瞪大眼,她整個人都被提起,遠離了地面。管平波想尖叫,雙手卻被扣住,本能的掙扎。 孔彰的聲音在頭頂響起:“將軍,請冷靜。切勿辜負譚將軍拚死為你掙出的生路!” 管平波聞言僵住,可大腦如同要炸裂般的痛!眼前閃過譚元洲近在咫尺的臉,腦子里的弦啪的繃斷,往下倒去。 不知是夢是醒,她感覺到有人背起她,晃悠悠的往前走。意識變得模糊,周圍的嘈雜灌入耳中?;秀遍g,她好像回到了十一年前。她懷著甘臨,打完土匪后渾身的傷,肚子不住抽痛,惹的她惴惴不安。譚元洲就這樣背著她,忍著戰后的疲倦,一步步的背回了百戶所。 那時候,所有人都在。石茂勛胸前開了個口子,但他活著,跟她分享著珍貴的魚湯。潘志文還是個傻乎乎的小子,成天被兇悍的張四妹幾個欺負。元宵只知道哭,哭的她心煩的想打人。她的一半意識沉浸在溫暖如春的回憶里,另一半卻浸泡在寒風刺骨的現實中。美好與殘酷來回拉鋸,終于還是清醒占了上風。她竭力壓抑著哭聲,忍到全身顫抖。 譚元洲,如果時光能夠重來,我寧愿多花十年積累,也不會讓你來駐守潭州! 飛水騎兵營天黑前抵達了潭州,同時虎賁軍全線戒嚴。管平波被孔彰帶離了潭州城,借住在城外的富戶家。左近沒死的居民跑來幫著虎賁軍打掃著戰場,以期換得珍貴的口糧。焚燒尸體的煙塵遮天蔽日,直沖九霄。 管平波睜開了眼,意識漸漸回籠。她知道建國的道路上不可能沒有犧牲,但這一次的犧牲,真的太超出她的承受范圍。我不能死,她如是想。掙扎著想爬起,對上了個藥碗。 張金培沙啞著嗓子道:“喝藥。人死不能復生,別哭了,沒用?!?/br> 管平波抬頭看見張金培布滿血絲的眼睛,乖乖的把嘴湊到了碗邊,一飲而盡。而后虛弱的道:“沒有逃出來的戰兵么?” “沒有,”張金培天生不知道怎么委婉,直接道,“全軍覆沒?!?/br> 管平波最后一絲希望落空,又陷入了恍惚。在睡夢中,她無數次想,沒有找到譚元洲的全尸,他是不是只有殘疾?看來夢境始終是夢境,真實就是那般涼薄。 張金培又道:“不過姜戎也死了萬把號人,夠他們元氣大傷了?!?/br> “我們也死了幾萬人?!惫芷讲謴土似届o,“孔將軍在哪里?” 張金培答道:“善后?!?/br> 管平波閉上眼:“命人傳信回飛水,告訴王海龍,挑幾個夜不收的精銳,兵分兩路,我要竇元福斷子絕孫!” 張金培壓下心中恨意,追問道,“竇向東那王八蛋呢?” 管平波睜開冰冷的雙眸:“我要留著他,留著他眼睜睜的看著子孫凋零、江山易主!” 張金培愕然道:“譚將軍不在了,易給誰???” 管平波:“我?!?/br> 張金培聽完好半日才弄懂管平波的意思,摸摸鼻子:“愛誰誰吧,你別死了就行?!?/br> 管平波低低應了聲:“好?!?/br> 戰場足足打掃了兩天兩夜,孔彰始終無法找到譚元洲的尸體。驚心動魄的爆炸,他能留下一只手已算奇跡。誰也不知道那天夜里發生了什么,只抓住了十幾個當夜守在城外的騎兵??渍梅街〞r紹布與查干巴日都在城內,估計是炸的灰飛煙滅不留痕跡了。 孔彰說不清是什么滋味,看著他長大的大哥,他看著長大的幼弟……無憂無慮的少年時光,如同幻夢。他和管平波一樣死了親人,但他卻沒有一滴淚。哪怕在這個嚎啕大哭也沒人懷疑的當口,他也哭不出來。從沒有哪一刻,像現在這樣明白什么叫五味陳雜。 這就是兵戎相見的模樣么?滿目尸首里,他默默承受著雙倍的痛。源遠流長的漢人姓氏,四分之三的姜戎血統;母親的諄諄教誨,養父的寵愛庇佑。糾結他半生的矛盾,今日不得不做出了結。 孔彰走出破敗的城門,一步步走進管平波暫居的莊園。我無論如何做不到視人命于無物,所以我至始至終都只有一條路。唯一的一條,跟隨虎賁軍步伐的路。 站在房門外,張金培越發嘶啞的聲音傳出來。他知道張金培在防備他,所以不敢離開管平波半步。但張金培的身體應該已經到極限了。才推開一條門縫,忽聽張金培的音調拔高:“我睡在你床頭怎么了?還不是為了看著你別吹燈拔蠟!” 管平波被噎的半死:“你就沒點性別意識嗎?” 張金培翻個白眼:“要緊當頭講個屁的性別,你那日重傷,我跟孔將軍都把你剝干凈了,也沒想起你是個女的不是!” “你大爺!”管平波怒道,“這能一樣嗎?你是覺得沒人收拾的了你了是吧???” 張金培的聲音突然低了下來:“等你恢復了,隨你收拾?!?/br> 管平波呆了呆,不由想起譚元洲的隱忍,心中陣陣發酸,良久,才道:“怎么,你也看上我了?” 張金培伸手戳了下管平波的胸,在管平波震驚的目光中,理直氣壯的道:“太硬了,不喜歡?!?/br> 門外的孔彰:“……”張金培,你真壯士! 在管平波發飆之際,孔彰推門而入。張金培登時渾身緊繃,孔彰緩緩走近了兩步,突然扣住張金培的手腕往后用力一折,緊接著把他整個人拽出床鋪,扔去了旁邊的塌上,冷冷道:“你防不住我?!?/br> 張金培毛都炸了,像只憤怒的豹子??渍脹]看他,扭頭對管平波道:“回稟將軍,潭州已清理完畢。烈士的骨灰也收拾妥當,請將軍示下?!?/br> 管平波眼眸垂下:“無法區分吧?” “嗯?!?/br> “劃出塊地,做好標記?!惫芷讲ㄆD難的道,“將他們安葬在里面,天氣暖和了后,著手修建烈士陵園?!?/br> 孔彰問:“譚將軍……也留在此地么?” “嗯。青山何處不埋骨,如果我死了,照例死哪埋哪?!?/br> 孔彰嚴肅的道:“將軍請慎言?!?/br> 管平波扯出個笑:“孔將軍,我的副將只剩你了,日后請多擔待?!?/br> 孔彰看著管平波短短幾日就幾乎瘦到形銷骨立的模樣,心里倏地一軟,拿出那串木珠,放在了她的手心。 管平波低頭,看見破碎的珠子靜靜的躺在手心。那樣的爆炸下,理應什么都留不下,但這串珠子連同他的手,被氣流帶到了她的眼前。仿佛冥冥中的譚元洲非要再見她一面。二人相處的點點滴滴在心里流過,管平波攥緊了木珠,到此時我才知道你愛我至深,如果你能早說出來,是不是就不會有如此執著的遺憾? 孔彰輕聲道:“將軍,請節哀?!?/br> 管平波深吸一口氣,道:“孔將軍放心,大業未完,我豈敢與他黃泉相見?” 木珠落回孔彰手中,孔彰怔了怔。管平波淡淡道:“隨他骨灰一起下葬吧?!彼膼鄣臇|西,盡管帶走。不需要睹物,她也永遠不會忘記,那個絕對信任的人。 第218章 追殺 第15章 追殺 太初三年,正月初二。各種裝扮的夜不收在官道上疾馳而過, 戰報飛快的在廣袤的土地上傳播。竇正豪終于接到了潭州戰的詳細信息, 一面送信往應天, 一面令竇家所有細作準備, 趁機刺殺管平波。同時, 面無表情的甘臨扶著李玉嬌的手跳下了船,踏上了巴州的土地。 安靜的船艙內,被噩夢驚醒的孔彰猛的睜開眼, 只覺得四肢冰涼。夢中的尸山血海帶來的惡心感還未盡數退去,孔彰平復著呼吸, 就著縮在地板上的姿勢, 順手抓了下身邊的管平波。手中guntang,孔彰微微嘆氣, 居然還沒退燒。 張金培在對面的隨意搭出來的地鋪上休息, 懷揣著用慣的苗刀,睡的極不安穩。門外是層層守衛, 但孔彰與張金培誰都不敢大意。潭州城都被算計的夷為平地, 數年心血養出來的火器營灰飛煙滅。 誰知道守衛中有沒有竇家人。指望著張金培一個人是不現實的,在孔彰第三次把張金培揍趴下后, 兩個人達成協議, 輪流在管平波身邊守衛。然管平波高燒不退,孔彰瑣事纏身, 累得狠了,方才閉眼就睡了過去, 兩刻鐘不到又被驚醒,揉著發脹的太陽xue,接著干起了親衛的活。 回飛水的船逆流而行,搖晃且緩慢。管平波不是銅皮鐵骨,刀傷深可見骨,鐵骨朵震傷肺腑,又痛失愛將,幾重打擊下,饒是她心性堅定,也是臥床不起。人在痛苦的時候,會本能的蜷縮,但管平波刀傷在背,只能難受的側躺??粗哪?,孔彰被紹布敲的粉碎的玻璃心自覺粘上,比起倒霉催的母老虎,自己的那點糾結真算不得什么事了。 夜幕降臨,張金培揉著眼睛醒來,孔彰拉開門吩咐道:“停船靠岸,勿摸黑行船?!?/br> 張金培抱怨道:“那得什么時候才能回營!” 孔彰道:“夜里行船太危險,萬一觸礁傾覆,將軍掉水里,撈都撈不上來。便是撈上來了,她也凍死了?!?/br> 張金培無言以對,不耐煩的道:“行了,你去睡吧,我守夜?!?/br> 孔彰二話不說,占了張金培搭的窩,閉眼睡覺。不知不覺間,幾條黑影溜進了水里,利落的沒有激起半點水花。 巴州城內,不起眼的小院里,甘臨的手掌一下一下的握著刀柄,冷靜著自己的情緒。這是趙猛當年送來的“聘禮”之一,刀身全長僅八厘,精巧無比,刀鋒尖銳,吹發可斷。管平波拿著玩了幾天,被譚元洲搶走,最后落到了她手上。甘臨雙眸如冰,用這把有來歷的刀報殺父之仇,再好不過! 王海龍輕聲道:“郡主,該休息了?!?/br> 甘臨冷冷的道:“不要叫我郡主?!?/br> 王海龍聲線毫無波動的道:“現在稱你公主還早了點?!?/br> 李玉嬌插言道:“郡主,上位者不可喜形于色。你再無法冷靜,明日我就不帶你去老宅了?!?/br> 甘臨強壓下心中的滔天怒意,連續深呼吸幾口,才道:“王隊長,外面的路布局妥當了么?” 王海龍恭敬的答道:“巴州有我們的據點,常年游走大街小巷,保證萬無一失。反倒是郡主,老宅我們進不去,又守衛森嚴,還請謹慎行事?!?/br> 甘臨又問:“竇元福那邊呢?” 王海龍道:“竇向東勾結姜戎突襲潭州,便是放棄了竇元福的狗命,他本就是甕中鱉,無需費心?!?/br> 甘臨冷笑:“以為拋出竇元福就可換我師父的命,他也配?”話畢,到底年幼,穩不住情緒,眼圈已是紅了。甘臨自幼跟隨母親,與竇家沒有絲毫情誼。這么多年來,代替父親存在的,是她的師父譚元洲。她有很多個師父,她知道母親給她塞那么多師父是為了什么??墒悄切┤送瑫r也在她身上有所圖謀,唯有譚元洲,對她是純粹的疼愛,她感受的出來。幼年喪父是什么滋味?在接到譚元洲戰亡的瞬間嘗盡。北礦營一片痛哭,她的眼淚卻被怒火烤干,掉不下來。甘臨咬牙切齒的想:膽敢謀算我師父,竇向東,你死定了! 夜深人靜,沒有蟲鳴的冬季萬籟俱靜。突然!岸邊發出輕響,立刻驚醒了守夜的人。來回跑動引起了船身搖晃,帶起了嘩嘩水聲。就在這時,水中幾個人頭趁亂摸上了船。 兩聲野鴨叫喚,管平波門外的守衛無聲的倒下了三個,緊接著五六條黑影沖進了她休息的船艙。刀劍驟然相接,碰出了金屬特有的尖嘯!管平波抓住枕邊的匕首,翻身躲到了床底下。 刺客還來不及撲到床邊,就被孔彰從后劈成了兩半。船艙內燭光搖曳,孔彰瞥見個熟悉的身影,出腳踹飛,轉身出刀,又收割了一條人命。張金培新仇舊恨,出招尤其狠戾。來人不過五六個,須臾間就解決干凈。留下那位被踹的爬不起來的,被孔彰反剪了雙手,死死壓在地上。哢噠幾聲,四肢關節脫臼,痛的他忍不住慘叫出聲。 孔彰陰測測的道:“陳齙牙,連你都出動了,竇家可是下了血本吶!” 陳齙牙是孔彰的親衛之一,竇家雄踞蒼梧多年,混進來的人實在太多,防不慎防。但混成副將的親衛,還舍的用來當刺客,可見竇向東是多么想致管平波于死地。 陳齙牙跟了孔彰好幾年,自是知道他的身手。明知刺殺希望不大,可竇正豪發令,他不得不從。但他沒想到,成日間嘻嘻哈哈被管平波追著打的張金培也有如此利落的身手。 孔彰本就難對付,二人合作下,管平波連根寒毛都沒掉,刺客們就被殺的只剩他一人。管平波從來不是什么善男信女,陳齙牙想想被活捉的下場,嚇的渾身發軟。 孔彰正滿身邪火不知往哪處發,一腳下去,陳齙牙的肋骨斷了兩根。也算條漢子,沒叫的太大聲。 張金培收刀入鞘,放了個嘲諷:“母老虎,人家釘子插在你家門口,你的釘子混進外三圈了嗎?” 管平波在床底下虛弱的道:“我特么在應天人生地不熟,混個屁!拉我一把,我出不來了?!?/br> 孔彰道:“夜里不安全,你躲床底下睡著算了?!?/br> 管平波還不待抗議,孔彰又道:“張金培,你塞給她條被子,省的冷?!?/br> 管平波痛苦的道:“床底下全是灰!” 孔彰毫不動搖的道:“你傷口都包扎好了,灰不灰的忍一忍吧。大不了白天洗個澡?!?/br> 管平波咬牙切齒的道:“我現在自己洗不了澡!船隊除了我,醬板鴨都是公的,你給我洗?。??” 孔彰:“……”懶得跟管平波歪纏,索性拎起陳齙牙,拿根繩子綁了,吊在了船頭。船身搖晃,陳齙牙被不斷拍打在船身上,骨折最怕移動,何況持續的撞擊?陳齙牙再也忍不住,痛的慘叫不止。李樂安走到船頭看了一眼,道:“吊回去會死嗎?” “死就死了,都到刺殺的份上了,只怕審不出什么來?!笨渍美淅涞牡?,“正好以儆效尤!” 李樂安面色凝重,早期竇家入營的年歲漸長,體力下降,能做親衛的幾乎沒有了。陳齙牙是飛水選拔上來的,萬沒料到也是竇家人。竇家盤踞飛水多年,不知埋了多少心腹,難道日后他們甄選親衛,除了避開巴州、麗州、雁州等地出身的,還得避開飛水么?沉吟片刻,李樂安低聲道:“還是別讓他死了,帶回去交給陸鎮撫審訊,務必叫他招出同黨。我們營里是該好好清洗了?!?/br> 虎賁軍責權分明,孔彰懶管這些瑣事,無可無不可的道:“交給你了,我去看著將軍。一路上加倍警醒,將軍現在傷重,折騰不起?!?/br> “是?!?/br> 陳齙牙的慘叫隨風飄遠,觸動了竇家的刺客。躲在黑夜里的刺客們想著一不做二不休,傾巢出動,發起襲擊。躺在船底的管平波聽著外頭的金屬撞擊聲不住冷笑?,F在才開始怕她,不嫌晚了點么?也不用那老成茄子干的腦袋想想,就算她死了,以虎賁軍的制度,一統天下未必能行,滅你竇家還不是分分鐘的事?哪個繼任者不要先打屠盡竇家的旗號團結下屬?不殺了竇家祭旗,繼任者又何來的威望?管平波越想越怒,竇向東,飲鴆止渴是這么玩的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