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3節
營內須得留守,元宵帶不走太多的人。許思文等人很不放心,亦跟著同去。奈何他們是文職,體能不如戰兵,馬匹又很不夠,半途中差點掉隊。元宵把馬讓給劉興德,然后對許思文道:“許司長,營中出了大事,只怕人心惶惶。我們此行危險,萬一回不來,還須得你在營中主持。我覺著你折回去守住后方為要?!?/br> 沒有得用的人,許思文簡直顧頭不顧尾。他確實跟不上戰兵,只好折回。一路上提心吊膽,生怕元宵出了意外,面上還裝的云淡風輕,安撫石竹營留下的人。 借來的矮腳馬跑動不快,又是山地,跟體力好的戰兵們速度差不多。潘志文比他們早出發大半日,跟著行走的痕跡,直到天黑都沒趕上。一行人原地修整,稍作休息,又急急趕路。劉興德把馬讓回給元宵,元宵卻擺手道:“不要緊,我還能走?!?/br> 元宵的親衛長賀陽云道:“處長騎我的馬吧?!?/br> 元宵道:“我體能不如你們,萬一打起來,我未必打的過。你們保持體力,要緊時刻,我還得靠你們護著走?,F不是客套的時候。 此言一出,劉德興倒是對元宵刮目相看,頓時覺得元宵這等人,也不是全無用處,只放在稽查司太不相宜。 夜里的山路極危險,可他們也顧不得了,休息過后,打著火把接著往前趕。誰也沒看到,不遠處的樹上蟄伏著的夜不收,在他們走過后,繞路奔向了更前方。 潘志文知道,他想去黔安,但戰兵未必想。本來可騙的更扎實些,然要救他父親,就得聽從王洪的計謀。若營中只有元宵,劫囚一事她難反應過來,但營中有許思文等人,他定然已暴露的徹底。那么,元宵必定派人來追。戰兵現還蒙在鼓里,唯有直接帶出蒼梧,大家皆無路可走,才能說出真相。因此,他沿路放著夜不收,用以阻止元宵的人前來追回戰兵。 留在石竹營只有一個局,不過一百九十二人。依照虎賁軍的戰力,維持石竹盡夠了,但想追擊他,便難如登天。至少得留一半人在石竹,兩個旗隊的話,他有把握干掉。潘志文閉了閉眼。他不想跟朝夕相對的戰友廝殺,可他沒有辦法。 夜不收素來是各營精銳,元宵等人無論如何都比不上他們的速度。何況他們是逐站傳遞,體能消耗有限,腳程更快。潘志文接到回報,夜里隱約能估算出人數。居然只派了一個旗隊,潘志文有些傻眼,這是太有自信還是太瞧不起他??? 叛逃只有一次機會,一旦錯過,再無翻身的可能。潘志文不得不慎之又慎。此時大部分戰兵已經睡著,潘志文在營地巡視一圈,回到帳篷,與楊欣商議對策。 楊欣想了一回,道:“戰兵都是聽令的,當務之急,是先分頭說服幾個把總與百總。只消他們愿意,想來戰兵沒有幾個不愿的?!?/br> 潘志文深以為然,軍人以服從命令為天職,這話不是白教的。時間不多,潘志文立刻出門去尋把總們。頭一個見的是第一司把總康盛。潘志文略提了兩句,他便拍手叫好,順便抱怨道:“旁人當兵,吃酒喝rou睡女人。我們當兵,還得對著泥腿子三謙四讓。倒叫那起子刁民騎在我們頭上拉屎。游擊放心,我手底下的兄弟早有不滿,我去說上一說,他們必肯跟著游擊走的!” 太過順利,潘志文竟有些惴惴??凳⑴闹馗溃骸凹仁蔷o急,便不耽擱,等我好消息!” 潘志文忙說了幾句推心置腹的話,又去尋第二司把總鄭楊輝。鄭楊輝卻沒有康盛爽快,乍聞脫離虎賁軍,險些嚇出一身冷汗。潘志文自是不會說他乃順著番號游說的,只道:“大家伙都肯了,唯有你不肯。我不勉強你,若十分不愿,現就請回吧?!?/br> 對于虎賁軍苛責的軍規,要說怨氣,真是人人都存了一肚子。尤其地盤與竇家接壤后,兩邊來往更為密切。不說旁的,就后勤一處。竇家的駐于石竹的人員,何等暢快瀟灑,而他們呢?動輒得咎。唱歌看戲,豈能有吃酒賭錢暢快?但鄭楊輝加入頗久,當年鹽井土墻上的頭顱造成的畏懼依舊刻在骨子里,猶豫良久,對著潘志文一抱拳,表示要離開。 潘志文緊了緊拳頭,面上并不露出來,只做了個請的手勢。鄭楊輝轉身就往外走。第三四司也是猶豫,但最終還是選擇了潘志文。作為軍官,他們深知自家在山地是何等戰力。打下一個郡,就可為所欲為,誘惑實在太大。如此一來,鄭楊輝顯的尤其的不識時務。三個把總碰頭,康盛便道:“他果真跑了,二司立刻要亂,不若……”說著做了個手起刀落的手勢,“更好嚇住戰兵!你們覺得如何?” 都到這一步了,也不差多殺個把人!眾人都說好。鄭楊輝才走出營地不久,忽然背后一陣劇痛,就失去了知覺??凳⒌热艘幻鏆⑷?,一面連夜游說白總旗總們。愿意跟他們的不消說,不聽話的當即格殺,把搖擺不定的嚇的噤若寒蟬。 石竹營里,到底有許多只知潘志文,不知管平波的戰兵。潘志文積威甚重,又有三個把總七八個白總的幫助,竟是短短一夜就穩住了局面。天光微亮,驚魂一夜的石竹營戰兵急急的收拾行李,繼續向前。他們夜里耽誤了時間,早上前腳走,元宵等人后腳就抵達了扎營之地。 看著滿地殘骸,眾人都震驚了!元宵眼前一黑,她的腦袋好似被塞了一團亂麻,怎生都無法轉動。她想質問潘志文,那一對禽獸不如的父母,對你就真的這般重要?你就真的鐵了心要背叛養育多年的恩師??? 看著戰友的尸體,元宵忍不住哽咽出聲。我們都是被掃地出門的孩子;都是無法承受訓練時,為了省一份口糧,被父母無情拒絕的孩子。你和楊欣,被父母傷害的還不夠么?難道一個孝字,就讓你能下手屠殺朝夕相對的戰友么?死在這里的哪一個人,不比你那管生不管養的父母重要一百倍?潘志文,你瘋了么??? 劉德興也是心中發顫:“潘游擊,竟做到了這一步!”一股怒意直沖腦門,他忍不住暗罵:潘志文你個王八蛋!虎賁軍教導你的手段,不是為了殺戰友的! 旗總李雙文好半晌才從濃郁的血腥味中回過神來,嘴唇抖了抖,方道:“我們如今怎么辦?繼續追么?” 劉德興被拉回神思,冷靜的道:“石竹營暫時沒人,我們不追,待他們逃出生天,再要剿滅代價太大。損失幾百人并楊欣帶走的糧草不值什么,我們不至于虧不起。然虎賁軍的威名便難保了?!?/br> 賀陽云道:“不至于吧?” 劉德興正色道:“很至于。梁州營亦不穩當,有一便有二,不阻了他們,梁州營也學起來,我們便丟了半臂江山。石竹,是我們的鹽井所在!絕不能丟!” 李雙文道:“我們這點子人,怕是攔不下他們?!?/br> 劉德興想了想,道:“冬日里山里沒吃的。他們依仗的都是營中帶出的糧草。我們只消燒了他們的糧草,他們便不攻自破了!” 李雙文瞇了瞇眼:“走投無路下,他們會不會襲擊村落?那對我們虎賁軍的名聲是致命的打擊?!?/br> 劉德興自是知道潘志文容易騙開鄔堡的門,犧牲一兩個村子,恐難避免。遂道:“我們兵分兩路,一路去燒糧草,一路去通知左近的村落,如何?” 李雙文:“……”統共就四個小隊加元宵的親衛,是能分兵的么? 無法決斷,只好都看向職位最高的元宵。 元宵深吸一口氣,道:“分兵吧!叫他奪了險峻的鄔堡扎下根,又不知要多少人命去填這個坑?!?/br> 有人做主,李雙文只得分出一個小隊,命他們沿途通知各村落防備潘志文,并盡可能組織民兵過來與他們匯合。分派完畢,眾人也歇的差不多了,接著追擊。 天光大亮,沿途埋伏的夜不收看清了土路上的人,慌忙奔向潘志文處,氣喘吁吁的道:“報告游擊,是元處長親自帶人來了!” 元宵居然膽敢親自來!潘志文的心登時漏跳了一拍!搖擺不定的戰兵只是暫時被恐嚇住,見了元宵,極有可能臨陣倒戈!叛逃之人的士氣,不可能比得上迫切想洗白自己的人。如若那些人掉頭反殺……潘志文打了個寒顫,不敢去想后果。手指再次攥緊,心臟砰砰亂跳,他……要派人……去殺了元宵么? 第197章 人質 第149章 人質 劉德興沉默的沿著土路向前走,他的心里充滿了不安。潘志文動手殺了不肯追隨他的戰兵, 便是鐵了心要叛出師門。昔日為戰友, 今日為仇敵, 他們一行人只怕兇多吉少。 就在此時, 林中突然發出一聲槍響!劉德興腦子嗡了一下, 身上的冷汗比他腦子還快的飆了出來! 旗總李雙文大喝一聲:“列陣!盾牌手上前!” 話音未落,叢林中的槍口吐出火花,賀陽云條件反射的把元宵撲倒在地!隨即耳邊聽見了接二連三的慘叫! 盾牌手醒過神來, 山間道路狹窄,火神槍排不開, 四小隊的八個盾牌手半跪在地, 高舉著盾牌,抵擋著鉛彈的襲擊。鏜把手飛快的點燃火箭反擊, 然鴛鴦陣內的火箭主要為了干擾, 精準度與火繩槍完全沒有可比性。石竹營還不曾配到火繩槍,為數不多的配置全在潘志文手中, 此刻用來伏擊他們, 可謂恰到好處! 鉛彈不斷的射出,沒有遠程武器的李雙文緊張的手心都濕透了。受傷的戰兵無法救治, 只能等到叛軍放完槍。但很顯然叛軍早有準備, 不再發射,而是靜靜的等待著他們的反應。 李雙文咽了咽口水, 艱難的扭頭看向元宵:“他們有埋伏,我們怎么辦?” 劉德興底氣不足的問:“我們被盯上了, 能往回撤么?” 賀陽云耳中聽著山林里的動靜苦笑:“只怕難。我們離石竹不遠,若放我們回去報信,沿途組織民兵來圍剿,潘游……潘志文的麻煩會不小。他畢竟走的匆忙,沒多少輜重。他現要做的定然是盡快的占山為王,否則手底下的人早晚嘩變?!?/br> “那怎么辦?”李雙文問,“殺一個夠本?殺兩個算賺?” 說畢,眾人又齊齊看向元宵。元宵試探著問:“能想個突圍法子么?” 話音未落,又是一陣槍響!盾牌手一聲悶哼,前方頓時出現了缺口!緊接著就有兩人同時倒下!元宵的另一個親衛趙英杰飛身撲向前,接住盾牌,抵住缺口!還未松口氣,一排鉛子直襲側翼而來! 側翼不曾防備,把戰場指揮的李雙文打的腦袋一片空白!偏生叛軍沒一氣把人打死,好似貓戲耗子般,迂回行事。元宵上一次如此接近死亡,還是多年前的鹽井守衛戰。管平波在屋中掙命,他們在外頭廝殺。那一次他們心中尚有期盼,期盼管平波重回戰場的瞬間??涩F在,她的師父無論如何也不會來救她了。 叛軍一茬一茬的收割著人命,逼的他們陷入巨大的恐懼中。在神出鬼沒的火繩槍攻擊下,虎賁軍好些戰兵的手都開始輕顫,若是短兵相接,腦子發熱也就過去了。但被埋伏時,他們有空思考,祈求著上天別叫鉛彈打透自己的胸腔。 潘志文立在高處,面無表情的看著土路上被火繩槍阻住步伐的人。石竹營的爆炸聲響起時,他便已知中了王洪的計謀。分明說好的,待他走遠再劫囚??伤盘ど喜粴w路,竇家人立刻翻臉。他知道竇家人設了局,卻沒想到這個局竟是一環扣一環,目的不是策反他,而是引的虎賁軍自相殘殺! 他的判斷錯誤,讓他徹底沒了生路。因此才會那么果決的殺了不從之人。 又是一排輪射,土路上卻并沒有多大的哀鳴?;①S軍戰場上禁止大喊大叫。第一波是突如其來的驚嚇,導致無法控制情緒?,F已第四輪了,訓練有素的戰兵臥倒在地,因疼痛而蜷縮成一團,咬著自己的衣袖,竭力隱忍著痛楚。 倒下的人,有些已經咽氣。鮮紅的血液浸濕了土地?;①S軍距離崩潰只有一步之遙。潘志文無師自通的學會了心理戰,有些得意,但更多的是五味陳雜下無法描述的滋味。 投降的念頭劃過李雙文的腦海,然余光瞥見身邊滿臉嚴肅的元宵,又堅定了決心。戰兵的冷汗越來越多,元宵逼迫自己用綿長的氣息呼吸,但在火神槍襲擊的間歇,從天而降的火炮發出巨響!炸的她耳朵嗡鳴,緊張到極限的神經直接崩斷!不想死三個字在腦海里擠成一團,刺激的眼淚直飆劉德興在彌漫的硝煙中,忍著強烈的咳意,清點著人數。五十幾個人,能答應的只剩一半。然而點數之后,他意外的冷靜下來,沉聲道:“潘志文想逼我們投降!” 賀陽云護著哭慘了的元宵,更為冷靜的道:“投降一樣會死。我是有家累的人,不想被虎賁軍趕出鄔堡?!?/br> 一席話把眾人都澆得個透心涼?;①S軍最殘酷的,不是訓練時的嚴苛,而是戰兵的株連制度。戰兵叛變、臨陣脫逃等嚴重違紀行為,會致使其家族喪失一切地位。不是孑然一身之人,最好掂量掂量后果。戰死沙場的話,至少能給家人換一份安康。 元宵心中一團亂麻,沒聽見戰友的交談。她抓住賀陽云胳膊的手緊了緊,顫聲道:“如果……如果……潘志文是想讓我們投降,我裝作投降,是不是有一線生機?” 賀陽云冷酷的道:“處長,你耍心眼耍不過姓潘的?!?/br> 元宵深吸一口氣,卻因害怕,指甲險些扣進賀陽云的rou里,她有些語無倫次的道:“營里甄選戰兵,單兵作戰能力,一等入夜不收,二等入親衛?!焙冒肷?,她才組織好語言,道,“你們幾個身手不俗,我出去吸引他們的注意力,你們看能否趁機跑掉!” 賀陽云一直很不喜歡元宵這個廢物上峰,他自覺心思機敏,容易出人頭地,不料偏生分到了元宵手中。一個仗著身份行走的泥塑木胎,身邊的人自然也無甚太大的前程。之前他心中是有怨氣的,但在潘志文叛變、元宵愿以身為餌換他一條生路的當口,盡管依舊覺得她幼稚如孩童,還是眼眶一熱。 元宵抖著手探到了賀陽云的藤甲,檢查他所帶的物品。又拆卸自己的藤甲,試圖把rou干火折等物盡數塞到他的藤甲中。賀陽云按住元宵的手:“我不會做逃兵的?!?/br> 元宵的淚眼期盼的看著賀陽云:“沒說讓你逃。先前我們在叛軍的臨時營地說過的,潘志文沒有糧草就完了!你們幾個去燒了他們的糧草,能做到么?” 賀陽云怔了怔,想了想,好似這是唯一不白死的法子了。遂鄭重的點了點頭:“我竭力而為!” 李雙文亦紅著眼,看著賀陽云,說不出話來。 三言兩語議定,元宵便從地上爬起,爬到一半時,又跌落在地。劉德興瞥了瞥元宵,見她沒有慫,就對著山谷大喊:“元處長在此!你們再敢放槍試試???” 元宵趁機連滾帶爬的沖出盾牌護衛之地,立在了土路中央。她一直特別膽小,可周身暴露在叛軍的射程內,幾乎必死的情況下,反而進入了一種詭異的平靜! 殺不殺元宵,潘志文還在猶豫。短暫的僵持,劉德興輕輕數道:“一、二、三,跑!” 總計九個親衛,并元宵本人同時朝不同方向狂奔。叛軍的火繩槍手足足怔了好一會兒,潘志文厲聲喝道:“開火!” 火繩槍從點燃到發射的時間,在這等時候顯得尤其漫長。鉛子終于依次放出,親衛里跑在最末的三人中槍倒地。李雙文望著賀陽云消失在山林中,手倏地一松,苗刀直直落在了土路上! 潘志文眼睜睜的看人沖出他的包圍圈,氣的血氣翻滾!一旦賀陽云逃脫,虎賁軍立刻就會來圍剿。輜重隊走不快,冬日里他也不可能找到太好的補給。去往黔安郡的道路蜿蜒而狹長,他太容易被人追上了!梁州營與高山騎兵營距離石竹都不遠,王洪要挑起虎賁軍內斗,且早早點燃石竹營炸藥,八成為的就是帶人來剿他!既替竇向東教訓了管平波,沒準還能借此在虎賁軍立功,取得管平波的信任,從此平步青云! 潘志文越想越覺得希望渺茫。眼睛不自覺的尋到了元宵的身影,她在看到賀陽云跑脫后,索性坐在原地,等待命運的抉擇。潘志文在暗中隔空盯了她許久,而后緩緩道:“我要元處長,抓活的!” 三排輪射的鉛子頓時傾瀉而下,巨響中,元宵震驚的看著不遠處的戰友瞬間全軍覆沒!一句遺言都來不及留!元宵捂著嘴,把哭聲堵在喉嚨里。無論經歷多少次生離死別,這種痛都不會減少分毫! 隔著滿眶的淚,元宵看見了潘志文。近在咫尺的他,居高臨下的看著自己。 潘志文彎腰拉起忍哭忍的全身發抖的元宵,默默的往營地走。潘志文的手很大也很暖,但元宵卻覺著二人皮膚的連接處,是那么的陰寒刺骨。牽著我手的人,真的是我的潘師兄么? 兩刻鐘后,潘志文等人走到了營門。元宵站在原地,不肯再走。潘志文回頭看著她,一言不發。 克制住痛哭與尖叫,花盡了元宵的力氣。她用無力且沙啞的聲音問道:“你抓我做什么?” 事到如今,無需再說什么冠冕堂皇之語。潘志文淡淡的說出了實話:“人質?!?/br> 第198章 無畏 第150章 無畏 元宵又問:“為什么?” 潘志文沉默,元宵問的不是為什么要抓她做人質, 而是為什么要叛出虎賁軍。但潘志文沒有擲地有聲的理由。時間太緊, 他來不及梳理自己的想法。他心里亦是充滿了茫然。嚴苛到禁錮的軍紀固然令人不滿, 可他又清晰的知道, 沒有這般嚴苛, 又何來虎賁軍的赫赫武功?又怎會招來竇向東的覬覦? 元宵憤怒的道:“一日為師終生為父,你有難處,張了口, 師父從沒有不應的。你們一個個聰明人,一個個笑我告狀精, 到頭來卻做出這等糊涂事。歪門邪道的伶俐, 還不如我這個蠢貨!” 潘志文瞥了元宵一眼,道:“激怒我對你沒好處?!?/br> 元宵冷笑連連, 環顧四周臉色疲倦, 按隊坐著歇腳的戰兵們,突然大喝一聲:“叛賊死罪!擒下叛賊者, 既往不咎!” 元宵受過專門的發聲訓練, 她這一嗓子,震的近處戰兵的腦袋嗡嗡作響!潘志文勃然變色, 其親衛長何勇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向元宵撲去!元宵連退兩步避開, 轉身對潘志文一個下鏟,潘志文不妨, 小腿重重挨了一下。元宵翻了個跟頭躲開親衛,使出回旋腿直襲潘志文的面門! 潘志文眼疾手快的抓住元宵的踝骨, 往前帶去!元宵還想借力踢腿,何勇已從后沖來,元宵啪的被打落在地!女子力氣到底不如男子,能做親衛的又都是軍中好手,不消旁人幫忙,何勇一人就將其死死制住,單手反剪了雙手,從腰間抽出根繩子,快速的打結。 元宵從疼痛中醒過神,知道大勢已去,運起一股氣大喊:“殺了潘志文!我保你們不……唔……” 嘴被一把泥土塞住,潘志文蹲下看著元宵,點頭贊道:“夠不怕死!” 元宵無法說話,用明亮的眼神與潘志文對視,滿面嘲諷,怕死當什么兵! 潘志文的手覆在元宵的短發上:“生不如死的法子多的是,尤其你是個女孩子?!?/br> 元宵無畏的直視潘志文,敢帶著人追擊,她就知道很有可能會死。當年鹽井之戰,面對著兇神惡煞的匪類,曾云兒、張四妹、祝芝蓉,魏迎春,誰怕過?生于亂世,人命賤如草介。能做到不窩囊去死,不枉此生!潘志文的威脅她壓根不放在眼里,漫說剛叛逃的虎賁軍沒人敢侮辱她,即便有那般禽獸,她連死都不懼,何懼魑魅魍魎??? 潘志文被元宵突如其來的氣勢刺的避無可避,好半晌,才吩咐道:“綁嚴實了,扔她上馬,全體人員集合,繼續西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