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8節
侯玉鳳嘴角勾起一抹笑,在侯玉葉耳邊道:“你想過好日子么?” 侯玉葉的心漏跳了一拍,忙側頭看向族姐:“怎么做?” 侯玉鳳笑出聲來,也是,她亦受過窮,那種家徒四壁有上頓沒下頓的日子,能有個發財的機會,怎會不樂意?她當年就覺得做土匪婆挺好的,雖然土匪打她,卻給她飯吃,好過在村里挨餓。她讀了書才學會的禮義廉恥,識字之前,是全不懂這四個字的,想來侯玉葉也不會懂。對著個農婦,不必繞彎子,直直拉過侯玉葉的手道:“我告訴你知道,王廠長的老婆生的不好。你何不扒上王廠長?跟他在一處,要什么沒有?” 侯玉葉摸了摸自己的臉,又看了看自己因勞作而粗糙的手,有些不自信的道:“我這副模樣,他看的上么?” 侯玉鳳笑的高深莫測:“你別急著回家,就在我這里住幾個月。我們這里有位蘇姑娘,最會打扮,我請她來教你幾手。待你回去時,我寫封信給王廠長,信上求他看著甚時候招工,把你招進服裝廠。你只管打扮妥當,多往他家走幾趟,怕他不上鉤?便是他無動于衷,我們也沒損失不是?” 侯玉葉有些害怕的道:“他老婆不會打我吧?聽說他老婆當官的哩!” “不會?!焙钣聒P十分肯定的道,“你不是我們虎賁軍的人,他老婆再兇,打的也只是他。唯有一條,你得跟你男人分說明白?!?/br> 侯玉葉不以為意的道:“這有什么不明白的?還不都是為了這個家。我又不跟人跑了。便是我想給王廠長做小,他也看不上我們這等鄉下粗鄙婦人。倒是你說的有理,他一個人在那頭,身邊連個伺候的人都沒有,是可以去勾勾他。好不好,先賺他幾兩銀錢再說!” 侯玉鳳滿意的笑了。從箱子里翻出雪花膏,細細的替侯玉葉擦上,又道:“你男人現在哪呢?” 侯玉葉道:“卸貨吧。我們約好了下半晌在城門那里見?!?/br> 侯玉鳳道:“你且去跟他說明白,天色不早了,你在船上歇一夜,明早再回來。你就跟著我住,兩個月后我托人送你回去。我還要給陸鎮撫做晚飯,你先回吧?!闭f著,又從箱子里翻出兩塊碎銀子放到侯玉葉手中,“這是給我外甥買糖吃的,叫你男人帶回去吧?!?/br> 侯玉葉看著手心里的銀子,好有一兩重了,不由倒吸一口涼氣。侯玉鳳隨手就是一兩,她難道只住的寒酸,莫不是個財主? 侯玉鳳笑笑:“我窮著呢,王廠長才有錢。一二兩算什么?你跟了他,定然能吃香的喝辣的。只別忘了你自己的兩個兒子,男人都是靠不住的,只有兒子才是真的。你別叫他迷了眼,刨些銀錢出來,送兒子上學。識得字了,我有法子讓他們入虎賁軍!”j侯玉葉被指了條明路,心中豁然開朗,抓住侯玉鳳的手,感激的哭道:“還是jiejie疼顧我。jiejie的大恩大德,我一世都難忘?!?/br> 侯玉鳳拍拍她的手,將人送出了營門外。 天還大亮,山路上來來往往都是人,侯玉鳳也不擔心侯玉葉遇到甚危險,由著她高高興興的下山。到了飛水城墻外等了不多久,侯玉葉的夫婿史金良便卸完了貨,遠遠見了老婆,一路小跑到跟前,一疊聲問:“jiejie肯幫我們么?” 侯玉葉便笑著把侯玉鳳的主意說了一回,末了囑咐道:“千萬別告訴人去,叫旁人知道了也學起來,就好似我們當時跟著跑船一樣,分明我們先想到的,倒險些把我們給擠后頭去了?!?/br> 史金良眼睛一酸,握住侯玉葉的手道:“都是我沒本事,叫你受委屈?!?/br> 侯玉葉毫不在乎的道:“有什么委屈?你撐船才委屈呢。待有了家底,養大了兒子,我們就享福了!” 史金良嗯了一聲,夫妻兩個抱在一處,都覺得未來充滿了希望。 次日清晨,侯玉鳳起來蒸了一大籠米粉rou。陸觀頤已退燒,可吃些rou食。米粉rou,是先把秈米磨碎炒香,拌上些許醬油與水,裹在塊狀的五花rou上,隔水蒸成。蒸的過程中,米粉會吸收肥rou的油脂,使得五花rou松軟香甜,肥而不膩,而浸滿了油的米粉,更是下飯的好物。 陸觀頤愛吃rou便吃rou,不愛吃rou便用米粉拌飯。這道菜于百姓人家,不是過年,想都不敢想。侯玉鳳之所以做它,皆因做好準備,只消蒸便是。吩咐人看好火,侯玉鳳換了衣裳,算準了時間,就往戰兵營里去。她為了送飯,日日進進出出,守門的也不攔她。她順利的混進了戰兵營,直直找到了北礦營第三司把總楊文石。 楊文石比管平波還小,少年心性,見了侯玉鳳就笑:“玉鳳姐找我做什么?可是有好吃的給我?” 侯玉鳳面容嚴肅的把楊文石拉到一旁,將昨日從侯玉葉那處聽來的關于潘志文的消息一五一十的學了一遍,而后低聲道:“文石,這是你的機會,你可要抓住了!” 第187章 空子 第139章 空子 楊文石心下一動,隨即又笑道:“不好辦吶。便是你聽來的皆是真話, 豈有因一點小事, 枉顧潘游擊歷歷戰功的理?將軍知道了, 不過訓斥兩句, 叫他改過即可。金無足赤人無完人, 不是石大哥犯的那般戰敗的大錯,扳不倒的。何況他下來了,未必輪的到我上去?!?/br> 侯玉鳳道:“怎么就輪不到你了?你雖比不得巴州來的資歷老, 卻是第二批入營的。將軍的幾個弟子咱們比不得,后頭巴州來的還比不得了?樂安比你還小呢, 他能做把總, 你就能?!?/br> 侯玉鳳略停了停,又道, “再說了, 我們虎賁軍,軍紀擺在那里。怎么?他潘志文能打仗, 旁人就不能打仗了?偏他不怕軍紀?樂安選做親衛的時候, 只鬧了鬧,都叫了打軍棍。他縱容家人貪污, 還夠不上處置的? 楊文石道:“他是將軍的弟子, 你說的,沒準將軍都知道呢?石竹亦有稽查處, 犯不著瞞著將軍吧?” 侯玉鳳一噎,不情不愿的道:“難道我們就一世都叫人壓一頭?!?/br> 楊文石與其族兄楊松在虎賁軍內也算高位, 將軍往下是副將,副將之下為游擊,游擊之下便是把總了。他的年紀能做到把總,不得不說資歷占了很大一部分因素。后來的人縱然資歷淺,卻因年長,比他們老練的多。 故他與楊松在虎賁軍內都算不得出彩。要說韋高義等人亦年輕,但他們與管平波有師徒名分,又是兩說。因此,楊文石對目前的地位是滿意的。只不過男人哪個不想做出一番事業?侯玉鳳說的他的確心動,但把游擊之位搶過來,他卻沒把握。 一則就如他方才所言,那點子雞毛蒜皮,管平波未必在意;二則把人拉下馬,上位的未必輪的到自己。貿貿然的去捅馬蜂窩,弄不好偷雞不成蝕把米,連把總都做不成了。 想了一回,楊文石低聲道:“我知道jiejie一片好心,可此事著急不得。說來我們金竹寨是羅蒙縣的,而非石竹縣。親友都沒了,算來算去都只剩我們四個人,石竹的消息,一概不知道。jiejie聽的一家之言,做不得準,不若jiejie尋幾個可靠的鄉親細細打聽打聽。甄別傳言,找著了證據,才好走下一步。否則萬一是謠言,污蔑到了將軍弟子頭上,日后我們怎么在虎賁軍內做人?” 侯玉鳳先前不大高興,聽到后面,復又高興起來,忙道:“你說的有理?,F只是些小事,沒有說自己當了官,一點都不許照看家里的。便是犯了軍規,他有軍功,功過相抵,打幾十板子下去堵眾人的嘴,養上兩個月又是一條好漢。不如先按兵不動,待他犯了大錯,饒恕不得時,再叫人捅出來。我們不為治死他,只叫他騰出缺來,或是別擋我們的道,就夠了?!?/br> 楊文石笑道:“jiejie這般積極,又算計了哪個?” 侯玉鳳爽朗笑道:“犯不著瞞你。一樣是在虎賁軍里學的識字,我怎么就不如她吳紫娟了?她平日里分派調停還不如我爽利。她是將軍的人,占著高位我服氣。然則既已占了個好位置,就是已用了人情,還不興我們各憑本事?蒼蠅不叮無縫的蛋,她穩得住我沒法子。她要穩不住,休怪我不客氣?!?/br> 后勤與戰兵不相干,可世人沒有嫌關系網太大的。正因為如此,侯玉鳳自己想算計王仲元之外,還要把楊文石拉進場。她是有孩子的人,想的更長遠。 論起來,她混的不算差,可連自家族妹都弄不進來,將來孩子的前程更沒個譜。再說人有生老病死,她沒男人,一個不好得病死了,兩個孩子靠哪個去?虎賁軍內可以保他們吃飯穿衣,可保不得前程似錦。她利用一切機會向上爬時,還要挑唆的自己人一并努力,將來才好彼此照應。 消息太少,二人商議不出個所以然,再閑話兩句,各自散了。楊文石到底叫侯玉鳳勾起了想頭,先托人帶口信給阿顏朵并楊松,約休沐日一齊吃飯。 過得幾日,就到了休沐。楊文石幾人撿了個茶館,坐下敘話。阿顏朵先笑道:“再差個樂安,我們就齊全了?!?/br> 楊松笑道:“他在梅州,只怕難回來?!鞭D臉對阿顏朵道,“你們宣傳司四處跑,路過梅州就能見著了。我們卻是輕易離不得駐地,不定甚時候才能見面?!?/br> 阿顏朵道:“現算好的。將來地盤越來越大,你們三個定是放的老遠去做將領,那才是不知道什么時候能見?!?/br> 楊文石換成了苗語道:“今日尋你們來,不獨為了聚一聚,還有件事要告訴你們?!闭f著就把從侯玉鳳處聽來的話復述了一遍。話音未落,阿顏朵已是滿臉怒意,騰地站起道:“果真???不能瞞著將軍,我去告訴她知道!” 楊文石按住阿顏朵道:“一家之言,未必信的真。你不是稽查司的,不便聽風就是雨。但你是宣傳司的,手底下的人哪里都去,叫你來,就是想讓你留心此事。是真事,我們得有憑證;是造謠,我們得揪出源頭?!?/br> 阿顏朵黑沉著臉道:“我不信潘大哥能做出這等糊涂事來。我知道后勤有伸手的,戰兵卻是沒聽說過。他可不要做了典型才好!” 楊文石道:“我們如今都算管過事的,有典型也沒什么不好。你看張大哥被撤職摁在將軍身邊帶孩子,營里頭哪個還敢似往常一般吊兒郎當,不把文化放在眼里?戰兵沒有動歪心的,蓋因我們在將軍眼皮子底下沒機會?,F在外頭的,潘游擊、王游擊,還有我們樂安,都是有機會的。將來游擊越多,將軍越顧不到,早晚要砍上幾只碩鼠。只看刀落在誰的脖子上罷了?!?/br> 阿顏朵道:“旁人不管,將軍的弟子里,已是死了四個、撤了一個。再來個貪污的要砍了,將軍豈能不傷心?” 楊松笑道:“沒影的事,哪里就要殺頭了,就算貪污,也不至于。你先打聽著吧。若不是很要緊,我們就都當不知道。實在過了,再悄悄上報,萬別鬧出動靜來,省的到時候將軍左右為難?!?/br> 有阿顏朵個急性子在,楊文石只得把心中謀劃咽了下去,待哪日尋了機會單獨與楊松談。哪知阿顏朵覺著堵心,胡亂吃了點東西,就要回去宣傳司派人查訪石竹事,撇下兩個哥哥,急沖沖的走了??粗茏叩谋秤?,楊文石無奈的道:“還是孩子氣?!?/br> 楊松咽下嘴里的菜才道:“她一個阿妹,要那么沉穩作甚?我們三個男人護不住她一個,就該去吊死了?!?/br> 楊文石放下筷子,輕啜了口酒道:“只有自己人,弟弟我就不繞彎子了。前日玉鳳姐跟我說的時候,我就細想過。若論一營游擊,你我都是極有機會的。這與潘游擊無關,我們多了三個州,按照現有編制,少說也得多出六個游擊來。我估量著官職又得調整了,我們遲早要升,倒不急于眼下。然玉鳳姐有句話說的對,我們石竹的,一個高位都沒有。不說別的,參謀部會議,連后來的方知事與白知事都混進去了,卻沒有我們的人。不能開會,就不通信息,更無說話的余地。石竹人里,張大哥最得臉,可他一貫只在夜不收,跟我們鮮少來往,往下數就是樂安與你我了。我們得把場子撐起來才是?!?/br> 楊松道:“我們才多大的家業,就內里斗起來?叫將軍知道了,吃不了兜著走。我們是戰兵,歸根到底,都是看戰功的。且別想那么多,好生習武,好生學兵法是正經?!?/br> 楊文石搖頭道:“不相干。兵法武藝要學,心眼也要有。何況我又沒有栽贓陷害了哪個,不過多留心人事。此話我不同別人講,只告訴你知道?!?/br> 楊松道:“侯玉鳳和我們不是一掛,她原先做土匪婆的時候,就伶俐的很,你別太信她?!?/br> 楊文石笑道:“自然,不是叫阿顏朵去查了么?你又不是不知道,宣傳司的職責可不止唱戲,不然放在鎮撫部下作甚?嫌陸鎮撫太清閑么?她能立個功也是好的?!?/br> 楊松笑罵:“精不死你們。哪來那么多心眼!一個兩個都叫漢人帶壞了?!?/br> 楊文石笑道:“你少說漢人苗人,別說叫李司長知道,就是阿顏朵聽見,都要罵你幾句?!?/br> 楊松夾了個rou丸子塞到嘴里嚼了兩口,含糊的道:“我不管你的彎腸子,我先吃飯?!?/br> 想要撼動管平波的嫡系何其艱難?楊文石才不指望兄弟兩個談談話就能成,不過彼此通個氣,靜觀其變罷了。兩人愉快的吃著大餐,說著各自營中的趣事,直到下半晌,才各自回營不提。 而侯玉鳳這頭,叫侯玉葉認認真真的做了幾雙柔軟舒適的軟底鞋,帶去拜訪了蘇小小,請她指點如何梳妝打扮。蘇小小不好拒絕,橫豎她日日設計衣裳,索性把侯玉葉收做半個弟子,直接教她如何配色配花,也算個一技之長。 侯玉葉是個精乖的,她跟著蘇小小混了幾日,覺著自己只怕一輩子都學不來蘇小小的風姿,掉頭就跟著丫頭畫眉學。畫眉怎么梳妝打扮她就弄一模一樣的。此時沒有撞衫一說,畫眉見她跟自己學,反有些得意,指點了她不少竅門。 蘇小小主仆只當侯玉葉怕丈夫在外跑船生了花花心腸,休棄糟糠之妻。昔日在青樓見的太多,本著日行一善的心情,順手教了她許多房中術。鬧的侯玉葉在虎賁軍住了兩個月,眉眼間就生出了無限風流,好似脫胎換骨一般。侯玉鳳看的滿意極了,打點了幾大包禮物并一封書信,將侯玉葉送上了回石竹的客船。 侯玉葉到了石竹,就在服裝廠邊上賃了一間臨街上下兩層的屋子。好生歇了幾日,去了遠行的疲倦,描眉上妝,打扮的神采奕奕,方才拿著侯玉鳳的信并從飛水帶來的禮,敲響了王仲元家的大門。 王仲元正巧出門,與精心打扮的侯玉葉撞個正著,待見她媚眼如絲、嫣然一笑,登時呆了。 第188章 收線 第140章 收線 昏暗的地下室里,燭光搖曳。沒有窗的狹小空間內, 僅靠拐了三道彎的入口通風, 以至于室內空氣污濁不堪, 宛如墓xue。然而里間的人毫不在意, 他們一個個赤紅著雙眼, 扯著嘶啞的嗓子大吼:“大大大!” “小小??!說了是小就是??!” “我日你娘的眼!到底是大是小,少磨蹭!快開!” “老規矩!買定離手!你手擱在桌上,老子怎么開?” 眾人只得紛紛把手放到桌下, 莊家一掀蓋子,桌邊同時響起了歡呼與罵娘聲。放貸的一擁而上, 滿臉堆笑的繞著輸家推銷:“借我的錢, 我不催著還!” “借我家的,我家利息比他家的低!” “你們都走開, 我銀錢多, 你們那三瓜兩棗的去那頭窮鬼的桌子上干去!” 輸家早紅了眼,哪里還管錢才多寡、哪戶人家?胡亂借了錢, 契都不看, 忙忙的簽字畫押,又投入了下一輪爭斗中! 地道不時有人進進出出, 那做生意的小販尤其細心, 做的饅頭糍粑皆拿小爐子煨著,不會太燙, 亦不會太涼。一局終了,瞅準機會捧到贏家跟前。 贏家心情好, 多半肯花幾個錢,買帶rou餡的,邊啃邊進下一局。還有諸如賣零嘴的、賣酒水的、乃至替輸家抵押裝飾衣裳甚至老婆老娘孩子的。硬是把一個小小的地窖,擠的熱鬧非凡。 不知過了多久,乒鈴乓啷響起了哱羅聲。莊家大喊:“太陽偏西了,日場休場!夜場要來的報名咯!” 十好幾個賭徒此起彼伏的報名,潘經業踉蹌了一下,深感自己果真不如年輕人。拒絕了毒友的邀約,搖搖晃晃的從地窖里往外爬。地窖的出口并不直接對外,而是隱于一幢房屋中。 推開屋門,走出門外,身后的簾子自然垂落,隔絕了地窖里最后一絲嘈雜。安靜的院落仿佛另一番天地。九月的風有些冷,把在院中發怔的潘經業吹的一個激靈。他摸了摸懷中的碎銀子,疾步往家中趕去。 彭季娘做好了晚飯,立在家門口等待。遠遠見了丈夫,含笑迎了上去,一疊聲問:“今日贏了多少?” 潘經業呸了一聲,道:“今日運道不好,才得了二三錢?!闭f著從懷中掏出錢丟到彭季娘手中,“你拿去買菜吧。對了,老二來了信沒有?我弄回來的錢,他沒亂花了吧?楊家買了三十畝地,我們家少說也得要六十畝,才能壓過他家。他要敢拿去花天酒地,看我不打斷他的腿!” 彭季娘道:“放心,你不是叫人帶話給他二叔了么?有他二叔在,他沒那膽?!?/br> 潘家討兒媳,著實討的糟心。元宵就不提了,管平波發了話,借他們一萬個膽子,也不敢強娶,最后潘家族人去元家鬧了個天翻地覆,不肯退聘禮的元家把二姐元小滿賠了過來,聊勝于無。 而潘志文則是借了一百二十兩才聘著了楊欣,偏偏那老實頭借的是王仲元的銀錢,低頭不見抬頭見的,人家老婆亦是管平波跟前得臉的人,不能賴賬不說,潘志文聽見要跟楊家別苗頭就著惱。老兩口為了掙個面子,私底下得了的錢都不敢叫長子知道,只打發次子帶著錢回巴州置產,待生米煮成了熟飯,潘志文就沒法子了。 沒過幾日,老兩口接到了潘偉清的信。老兩口不識字,悄悄兒跑到王仲元家,請他幫忙念。王仲元半點不想摻和別人的家務事,可人都堵家里了,只得抖開信紙念了起來。 只見潘偉清果然在信上寫著買了六十畝水田,還花了三十兩買了個大山坡,雖是背陽的,卻有一處山泉,最好種生姜、天麻等物,不出三年便能回本。原是楊家想買的,叫他截了胡,特來報喜。 念完信,潘經業還沒說話,旁邊的侯玉葉已開始道喜,并眉飛色舞的道:“大爺不知道,天麻最是滋補,富貴人家都愛它燉烏雞,治頭痛最好。告訴你們個巧,種了天麻千萬別生著賣給商販,滿破著請些人來挖,曬干了賣到藥鋪子里才值錢!” 彭季娘眼前一亮:“果真?” 侯玉葉笑道:“怎么不真?我家叔叔是軍醫院的院長,我在飛水時正巧看他切天麻,他親口告訴我的?!庇至w慕的道,“你們有地的真好,我家還不定什么時候能攢出塊地來呢?!?/br> 王仲元道:“地的事就別多想,至少十年內,虎賁軍都是不許土地買賣的。巴州倒是能買地,可你不是巴州人,買了也不靈?!?/br> 彭季娘道:“正說呢,太太怎地不許人買地?那多好地,拿出來賣不知能收多少銀錢,何必白白分給了泥腿子種?多可惜?!?/br> 王仲元但笑不語,侯玉葉卻道:“我不管地不地,橫豎總得尋個營生。又不許買地,又不許做生意,這官當的有甚意思?光幾個三瓜兩棗的月錢,夠干嘛使的?” 彭季娘聽得此話,頓覺尋著了知己,拉著侯玉葉的手道:“就是!說來是錢不少,可誰家不是一大家子?張嘴要吃飯,長大要娶親,好賴有個官職,不能太隨便叫人看笑話吧?我竟是覺著比往日窮的時候更cao勞了?!?/br> 王仲元不理會彭季娘的昏話,往日飯都吃不飽,自然沒有攀比的心思。他只回頭看著侯玉葉,無奈的道:“我又沒餓著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