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3節
第178章 威脅 第130章 威脅 刀峰的寒意,透過皮膚, 直滲入潘偉清的骨髓。他登時嚇的抖如篩糠, 一個字都吐不出來。 彭季娘在一旁抖著道:“元、元姑娘……有、有話好好說……” 元宵壓根不理會彭季娘, 只盯著潘偉清, 平靜的道:“還想娶我嗎?” 良久, 沒有等到潘偉清的回答。元宵嗤笑一聲,收刀入鞘,揚長而去。潘偉清跌倒在地, 腿軟的爬不起來。街上的人指指點點,八卦不絕。待楊欣知道時, 潘偉清有多不中用, 已是滿城皆知了。 那畢竟是潘志文的弟弟,多少有損潘志文的顏面。這也是楊欣很不喜歡元宵的緣故。元宵做什么都是直來直往, 半分不留余地。教訓潘偉清擱哪蒙頭打一頓不好, 非要在大街上,你給同門留點臉面會死???潘偉清更是, 他到底是從哪里看出元宵脾氣好的? 楊欣回到居所時, 被元宵的親衛攔?。骸皸钐庨L,我們元處長有請?!?/br> 楊欣只得去到元宵的房間問:“何事?” 元宵忍氣等著楊欣:“你留守在石竹總攬全局, 軍紀亂成這副模樣, 你不解釋一下么?” 楊欣一噎,她久不管軍紀, 鎮日里上天入地的在外頭跑,哪里知道各處離了她視線就撒野?然潘志文元宵出門, 她為本地最高長官,元宵問責,她的確是無言以對。 楊欣總說元宵笨,可在竇家完善的人才選拔制度下,連譚元洲那等毫無根基的孤兒尚且可以出頭,管平波的一群弟子卻是被排擠在外。好歹都是家生子,體面不知勝過譚元洲多少。他們被剩下,本就代表著天資不足。 一人負責一塊的處理小事,還勉勉強強。果真各自獨當一面時,問題便漸漸暴露出來。石茂勛戰敗是一樁,楊欣無法獨自總攬全局又是一樁。楊欣滿心不服氣,倘或留守的是元宵,只怕更亂??稍鼪]有留守,如此猜測,只不過顯得自家沒道理罷了。 故楊欣微微一笑,道:“我經驗不足,方有此疏漏,不是正靠著你回來查漏補缺么?” 元宵滿肚子嚴抓紀律的話登時叫堵在了喉嚨里,她才是稽查處長,這是她的責任。 楊欣又從容笑道:“是我的不是。即將成親,我心里難免雀躍,疏忽了。下半年定然不再犯此錯,好meimei,饒了我這一遭吧?!?/br> 元宵看著楊欣,只覺得說不出來的陌生。楊欣知道她喜歡潘志文。休說她們在談正事,便是閑聊,何必拿話刺她?潘志文選擇了楊欣,她的確很難過。難過到想逃離石竹,想逃回管平波身邊。 然而天下不止潘志文一個男人,便是天下最好的男人都是同門,亦還有韋高義與石茂勛單身。元宵幼時聽過許多癡男怨女的戲,她那時候就不明白,為何那些旦角能為了個男人要生要死。如今自己愛上了,依舊不能明白。 作為軍人,她先為旗鼓后為稽查,的確沒有直面迎敵,然說是刀口舔血并不為過。歷經生死,楊欣怎會以為這樣一句話便能傷到她?笨蛋跟懦夫,從來就是兩個詞,她不懂么? 楊欣說完就后悔了,元宵不是后勤那些娘子軍,如此機鋒,跟她個直腸子打起來著實無聊。岔開話題道:“潘偉清你打算怎么解決?” 元宵更是莫名其妙:“不是解決了么?” 楊欣:“……” 元宵看在楊欣即將成為潘家人的份上,補了一句道:“我的婚事師父做主,叫他們想求親的,下回別拜錯了廟門。已經拜錯了的也別來尋我,誰收的錢找誰去。找我有什么用?又不是我收的聘禮?!?/br> 楊欣:“……” 元宵轉回正事,用盡量克制的語氣道:“后勤亦是軍籍,賭博是軍規明令禁止不許的。我此番用的是軍棍,再有下回,可就真的要按軍規行事,直接砍頭了?!?/br> 賭博的危害他們盡知,楊欣也沒料到后勤居然有人敢開賭局。戰兵不屬于她的管轄,不過是代管,有違反軍紀的尚且能夠開脫。再則戰兵也沒賭博,通常過年過節都允許他們略作消遣,只不過日子不對,不算原則問題。而后勤賭博性質就完全不同。 賭博是有癮的,軍規明明白白寫著賭博是重刑,還是憋不住手賤,可見癮頭之大。被元宵直抽在臉上,楊欣無話可駁。此時此刻,她才明白,這才是元宵的分量。再是架空她,她一聲令下,也無人敢違抗。她可以完全不顧主將潘志文的顏面,因為她的一切權力,皆是來自管平波,而不是潘志文。 楊欣深吸一口氣,正色道:“此事我會嚴查。戰兵營這邊我久未理事,不甚熟悉,就交給你了?!?/br> 元宵應了,二人再無話可說,各自散去。 元宵猶如一陣龍卷風刮過,八月下旬她又奔赴戰場,監管前線戰兵、后勤的軍紀。而潘家與元家一來一往的書信已是表明,元家絕不可能吐出聘禮,三書六禮可以補全,能否圓房全看潘偉清的本事。 潘家立刻陷入了十足的尷尬,從傳統來說,元家雖沒把人送進潘家,可元宵就在石竹。有管平波把竇宏朗丟出營門的先例在,元家就是咬死了閨女已出嫁,哄不住老婆與他們不相干,你也吵不過。 偏偏石竹是管平波的地盤,行的是虎賁軍的規矩。元宵作為軍人,她的婚姻流程必須是自己寫申請,經由她的上司遞交鎮撫部批準蓋章,發下回執,而后拿著這張回執去后勤部下轄的婚姻所辦理婚姻登記歸檔,才算合法。 潘家兩頭不靠,白丟了一百兩銀錢,急的嘴上直冒泡。有心想找元宵討,潘偉清死活不敢去,楊欣死活不接茬。此事一直拉拉雜雜到過年,都沒掰扯明白。 年底,虎賁軍東西兩線都大獲全勝,三州同步土改完畢,管平波的地盤擴充至五個州。原先在飛水排隊等著拿戶籍的流民盡數安頓去各個鄔堡。又因地盤擴大,少不得添補戰兵后勤等人員。梁梅二州進行大規模征兵,以補充新打下來的地盤。 而竇家沿著水路,只取縣城,一年時間,摧枯拉朽般的打下了大半個潯陽,地盤亦是擴充了一倍有余。把趙猛氣的跳腳,于年前偷襲竇家后方。兩邊又打了個勢均力敵,彼此都憋了一肚子氣。 潘志文蕩平鶴州后,終于回到了石竹。早就承諾的婚禮,再忙再亂也得舉行。 巴州舊俗,女子出嫁多由兄嫂親戚來送,父母并不出席。然這中間又夾了件尷尬事。楊欣與潘志文的婚事,走的乃虎賁軍流程。即他們兩個各自提交申請,潘志文打仗不耽誤寫報告,二人的程序早就走完,在虎賁軍的地盤上,就算合法夫妻了。 兩個人都年輕,情投意合,青春年少的歲月又在浪漫多情的石竹度過,便沒多想那甚三書六禮,只記得沒辦婚禮不好圓房。百姓人家講究的本也不多,偏偏好巧不巧,潘家給了元家一百兩的聘禮! 楊欣是潘家長媳,論理她就該比元宵更體面。元宵一年一百四十四兩月錢,楊欣沒有咋地?給了元家那多聘禮,不說要壓過一頭,好歹一碗水端平吧?可潘家為了籌備婚禮,本就花銷不少,哪里還拿的出銀錢來?潘志文知道自家理虧,翻箱倒柜的都找不出幾個錢,急的眼淚都要出來了。 楊家步步緊逼,揚言潘家不給錢就悔婚。潘家也惱了,吵架的人嘴里的話便不好聽,張嘴就拿是楊欣自己愿嫁的話給堵了回去。兩個親家越吵越離譜,當下里就在潘家院子里扭打起來。 潘志文與楊欣黑沉著臉,趕到院子里,三兩下把兩家人拉開。楊欣的娘名喚牛寶香,亦是個典型的巴州堂客。見了潘志文,登時跳起,邊往他身上拍打邊怒罵道:“小王八羔子,拿花言巧語當錢使,哄的楊欣一心跟你。跟也就跟了,你給過她半分體面?喪盡天良的混賬黃子,今日你們家不把話說清楚,休怪我無情!” 楊欣斷喝一聲:“夠了!嫌不夠丟人?你只管張嘴要聘禮,嫁妝呢?你就打算叫我光身一人進門不成?” 彭季娘立刻叉腰道:“就是,我潘家又沒要你嫁妝,我現就稱銀子給你,你陪送多少嫁妝?” 牛寶香怒道:“元家又陪送了多少嫁妝?” 彭季娘耍無賴道:“她還沒過門,等她過門那一日再曬不遲!” 牛寶香火冒三丈:“分明就是你偏心眼!看不起人!你當我楊家是好惹的?我告訴你,你甭管我多少嫁妝,你不稱銀子,我女兒就不嫁了!退婚!退婚!” 彭季娘也叫兩個親家弄的窩火,他兒子一年上百兩的賺頭,還做著二太太家的官,要什么姑娘沒有?一跺腳道:“退就退,誰怕誰?退婚!散伙!” “我不退婚!”潘志文與楊欣異口同聲的道。說完,二人對視一眼,皆是滿滿的委屈。 牛寶香見女兒如此不爭氣,氣個倒仰。在院里尖利的叫罵,又不知從哪里摸出根繩子要尋死。眾人七手八腳的把人摁住,牛寶香不住的掙扎,赤紅著雙眼道:“楊欣,你給我聽著。你不要臉,我楊家還要臉!沒我的允許,你敢嫁,就再別認我這個娘!” 彭季娘不甘示弱,對著潘志文唾沫橫飛的罵道:“這般喪門星我潘家不要,你有種別管我叫娘!”。 第179章 整治 第131章 整治 天空淅淅瀝瀝的下起了小雨,潘志文一個人坐在酒肆二樓臨街的窗戶, 借酒消愁。臘月二十二, 原該是他的婚禮, 但因著兩位母親尋死覓活, 取消了。他實想不明白, 簡簡單單的一件事,何以鬧的這般復雜? 包間的門被敲響,潘志文有些不耐煩的道:“誰???” 門外的親衛答道:“報告游擊, 是王廠長?!?/br> 潘志文閉眼深吸了一口氣,起身打開門, 把王仲元迎進了屋內。王仲元自撿了潘志文對面的座位坐下, 笑道:“多大的事,把你們小年輕愁成這樣?楊處長眼都哭腫了, 你也不去哄一哄?!?/br> 潘志文苦笑:“她都不肯見我?!?/br> 王仲元嘆道:“我年前忙亂, 今日見沒動靜,打問起來才知道。說來說去, 不就是一百兩銀子的事么?人家一個那般能干的女兒給了你, 想收些聘禮也是該的?!?/br> 潘志文道:“我說寫個欠條,明歲給一百二十兩, 他們也不肯?!?/br> 王仲元道:“罷了, 我那還有些銀子,你抬去做了聘禮?;仡^還我便是?!?/br> 潘志文怔住。 王仲元笑道:“走, 去我家抬銀子?!?/br> 潘志文搖頭:“我借得到。不瞞你說,不過一百兩, 我若愿意,休說借,便是要,你說哪個商戶敢不給?實是兩邊慪上氣,這個扣兒,一時半會解不開。不是錢的事?!?/br> 王仲元想了想,點頭道:“很是。你打算怎么辦?” 潘志文道:“我跟楊欣,已經結婚了?!?/br> 王仲元呆了呆。 潘志文道:“虎賁軍只認結婚證,不認酒席,更不認父母之命媒妁之言?!?/br> 王仲元:“……” 潘志文長長吐出一口濁氣,道:“我現在愁的,是楊欣將來如何才能不受委屈。我媽說是楊欣扒著嫁給我。這話難聽是難聽,可世人真個就這么想。我們知道有什么用?此事不撕虜清楚,楊家如何在島上抬頭?兩下里要是怨上了,將來煩心事更多?!?/br> 王仲元聽的干笑,婆媳關系千古難題,開頭就沒開好,后頭幾乎無解。然虎賁軍內還真只認結婚證的,潘志文已經結婚,他們拆伙,就得再走離婚的程序。一層層審批上去,休說旁的,臉面就掛不住。 潘志文揪著自己的短發道:“我都不知該如何是好?!?/br> 此題難解,不是錢的問題,王仲元也沒了法子。堂堂石竹游擊與后勤處長的婚禮,竟是鬧成了個笑話。二人的爹娘真是干人事! 楊欣在屋中關了兩日,飯都不曾好生吃。她半是惱怒,半是覺得丟臉。彭季娘的話聲聲入耳,的確是她想嫁給潘志文,的確是她喜歡潘志文,可女子看上一個漢子,就該被這般嘲笑么?她甚至不由的想,若是她與元宵對調,元宵又該如何應對? 元宵不會應對,元宵只會告狀。她跟楊欣再不對付,也覺得雙方父母太過。把幾日發生的事寫了封長信,直接發去了飛水,問管平波怎么解決。 趕上了年前最后一波送信的船,鎮撫司下的信件直呈陸觀頤的案頭。陸觀頤打開一看,就無語了。好好的兩個孩子,兩情相悅,年前管平波還撥了二百銀子的嫁妝給了楊欣,加上之前的首飾,好些都是從洪家得的。 統共三個女弟子,各得的折合銀錢能有上千兩。五品官家的小姐都未必有的體面。潘家是不是傻?楊家也不是善茬。這種時候,母老虎出馬是最好的,把信扔給管平波,她只看了一眼,就道:“給他們兩條路,要么老老實實的辦婚禮,要么拖家帶口的滾出竇家!叫他們看著辦。順便,告訴楊興旺一聲,不管選哪條路,潘家元家楊家所有摻和進去的人,一人一百板子,給我當眾打!叫他們醒醒腦子,知道什么是奴才的本分?!?/br> 陸觀頤搖搖頭,她就知道會這樣。不在虎賁軍內就治不了你了?不是虎賁軍的人,那便從竇家家奴論,打不死你們這幫王八蛋。她母老虎的人,是你們想動就能動的么? 管平波忙的飛起,過年都沒有一日安生,陸觀頤也不敢拿著雞毛蒜皮煩他。心里記掛著楊欣的委屈,拿著信件,往居住區最后頭走。果然在一塊空地上找到了正練刀法的石茂勛,招手喚至跟前,笑道:“有件差事叫你做去?!?/br> 石茂勛被撤職后,一直閑在北礦營,聽說有差事,眼睛一亮,興奮的跺著腳道:“什么事?” 陸觀頤把信遞給石茂勛,石茂勛快速掃過一遍,就變了顏色。旁的不提,無非是爭彩禮嫁妝。元家居然膽敢把元宵“嫁”給了潘偉清。招呼都不跟管平波打一個,想死么? 陸觀頤道:“多了三個州,便多出了無數的事。潘志文與楊欣滿腹委屈,我們也無人能去勸解。說來你們都小,婚禮實該由長輩cao持?,F你師父不得閑,你便替她走一趟。好賴把婚禮熱熱鬧鬧的辦了。那起子糊涂蛋,你師父自會收拾?!?/br> 石茂勛撇嘴道:“還好譚將軍不在家。師父下手可比他輕多了?!?/br> 陸觀頤笑道:“還記仇呢?” 石茂勛搖頭:“不是記仇,潘志文欠抽。爹媽都摁不下去,姑娘你想,要是我們譚將軍在家會怎么說?” 陸觀頤也笑了:“很是。愛嘮叨的是你師父,換成他定是直接用揍的?!?/br> 石茂勛想著自己后背的鞭傷,嘆道:“他的鞭子,出神入化了都。潘志文命大??!”說畢,拿袖子擦了把汗道,“我就去收拾行李。立刻起程去石竹?!?/br> 陸觀頤道:“一路上多聽、多看、多想。你師父缺人使,你可爭氣些?!?/br> 石茂勛鄭重點頭:“知道?!?/br> 不一時,石茂勛收拾好行李,背在背上,去跟管平波請辭。管平波見了石茂勛,就翻白眼:“我等哪天韋高義來我跟前犯蠢?!?/br> 石茂勛蹭到跟前道:“好師父,別惱了好不好?” 管平波疲倦的道:“你們幾個,能有玉嬌的一半,我也就不叫累成這副模樣了?!?/br> 石茂勛臉一紅,低低喚了聲:“師父……” 管平波揉揉太陽xue道:“罷了,以后多用心。多大的事,也能鬧到我跟前?!?/br> 石茂勛無奈的道:“那是元宵告狀精?!?/br> 管平波笑罵一句:“放屁。你們還不如她呢,她至少會告狀,你們連狀都告不利索。滾吧,今日下山,在韋高義那里歇一夜,清早往石竹去吧?!?/br> “師父……”石茂勛又低低的喊了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