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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老公死了我登基在線閱讀 - 第162節

第162節

    張金培貓在樹梢上, 瞇著眼看著浩蕩而來的軍隊,不由倒吸一口涼氣。朝廷軍中軍為騎兵,竟是每人配備了三匹馬, 待到上戰場時, 戰馬自然就體能充沛。想著虎賁軍如今一匹戰馬都沒有, 張金培頓時覺得肝疼的直顫。騎兵源源不斷, 就竇家提供的訊息,孔彰的直系部隊約一千人,想必就是方才走過的那一撥了。精神氣與后頭跟著的全不相同。然即便如此,對步兵而言, 只要是騎兵, 就極難對付?;①S軍有專門針對過騎兵的訓練, 可不曾真的對決,眾人心里都沒底。而竇家的步兵, 還是水匪的老路子, 與趙猛打了幾場才略略長進些,看來潭州是守不住了。

    張金培嘆息了兩句, 忽有一物映入眼簾,心中一突!他方才似乎看到了虎蹲炮!孔彰帶了佛郎機不奇怪, 朝廷財大氣粗, 配備些攻城利器理所應當。萬沒料到他竟帶了虎蹲炮。此物小巧靈便, 射程不遠,十分適合山地作戰。張金培心道:莫不是朝廷原就把飛水放在打擊范圍內?這消息也不知該喜還是該愁了。

    做探子得耐得住性子,張金培掛在樹上不動彈, 自無人能發現他。但如果他繃不住亂晃,立刻就是萬箭穿心的下場。在樹梢上保持著一個姿勢何其艱辛!直到太陽西斜,朝廷軍消失在視野,張金培才大大松了口氣,滑下了樹梢。頭一件事先解決了三急!媽的在樹上半日,可憋死他了!

    張金培長長吁出一口氣,方發覺全身肌rou酸痛難忍。無力的靠在樹干上,緩了好半日,才把四肢上那好似被萬只螞蟻叮咬的酸麻感扛了過去。又渴又餓的他,先拔開水壺,咕咚咕咚喝了個爽快。又歇了一陣,腹中生出饑餓,立刻掏出干糧往嘴里送。一面大口的吃著,一面心里狂罵:心眼比針尖還小的母老虎!女人沒一個好東西!年輕不懂事的時候刺殺你一回,你就把我當畜生cao!夜不收就不是人干的活!我怎么就信了你的鬼話!功勛卓越你妹!威風凜凜你大爺!譚元洲比你個黑了心腸的王八蛋溫柔多了!我信了你的邪!

    夜里的叢林危機四伏,張金培吃了東西,暗自對著樹狠踹幾腳發泄完畢。一抹嘴,認命的撿了棵粗壯的樹爬了上去,團在樹干間相對安全的地方難受的睡了一夜。次日天麻麻亮,火速的奔赴潭州報信。因不敢走大路,繞了一段,他抵達潭州時,朝廷軍已近在咫尺!接見了張金培的竇元福心中發顫,極力壓抑著恐懼的情緒,笑請張金培幫忙指揮戰事。

    張金培是管平波在石竹收的人,跟竇家一毛錢關系都沒有,更對欺負過他家母老虎的竇元福沒半點好印象。毫不客氣的拒絕道:“我不會指揮,你給我一匹馬,我還得去雁州報信?!?/br>
    竇元福無法,他本就心思紛亂,見人不愿,說不出甚留人的好話,索性給了匹馬把人打發走了。自己登上城墻,看著底下自家的探子來回穿梭。四十里、三十里、二十里……竇元福越來越緊張,他手心不停的冒汗。父親對他的失望是顯而易見的,幾個月以來,要緊的大事逐步移交到了竇朝峰手中。竇朝峰原先有沒有野心他不知道,只到了如今的地步,談論原先已沒有意義。他對叔叔是服氣的,可是一旦叔叔繼承竇家,將來怎會再把權柄交到他一系的手上?

    竇元福不情不愿的承認,竇朝峰的權威勝他太多。就在竇向東明里暗里表達出傾向后,竇家的紛亂迅速的安定下來,連竇宏朗也不再陰陽怪氣,積極與飛水聯絡。管平波更是一改之前的疏離,爽快的答應從西北方策應。竇家上下全然一副眾志成城的模樣。竇元福徹底明白,在竇家,他到底有多么的不得人心。

    地平線上出現了朝廷軍的身影,四萬多人猶如悶雷,轟隆隆的響個不停。竇元福拉回神思,認真的盯著戰場。砰的一聲巨響,潭州炮樓上的炮彈呼嘯著奔向前方,砸在地面,飛濺出五百多發子彈,瞬間封鎖了二十來仗的路面,好不威武!

    然而朝廷軍中,孔彰身旁的李恩會不由噴笑出聲。打的太早了吧喂!你們會不會用佛郎機???不會用別浪費啊,留給小爺不是更好?

    竇元福也知己方太著急,對左右吩咐道:“叫他們別慌!我們有城墻,他們且沒那么容易打進來!待他們進了射程再打,別浪費!”

    左右應聲而去??渍脜s是指揮著軍隊暫停,在竇家的射程外,調整著陣型。須臾,戰鼓咚咚咚的敲響,沉重而緩慢。朝廷軍跟著戰鼓一下一下的前進著??桃夥怕膽鸸?,折磨著竇家軍的心神。大戰在即,壓力重如千鈞。水匪出身的竇家并不善于火器,估算的距離更是不準,連續幾次發射,都無法對朝廷軍造成有效打擊。士氣在朝廷軍一方慢慢聚攏。隨著經濟重心的南移,長江沿岸的富庶程度,大大超過了北方。蒼梧郡又是出了名的盛產美人的地方。朝廷軍的心中,騰起了貪婪的火焰。在竇家軍表現不佳時,頓成燎原之勢!

    朝廷的攻城車顛簸著向前沖,竇家軍的箭羽咻咻的發射,卻是插在車上,打不著車后頭的人。真正能阻止朝廷軍的,還得是火器。劇烈的響聲震顫著士兵的心神,四處飛濺的火藥,能從兩側打擊cao作攻城車的士兵。

    孔彰不以為意,幾個手勢,命令層層傳達到前方,朝廷軍的佛郎機交替開火!把潭州城炸的宛如地震一般。佛郎機的掩護下,攻城車快速的移動。不待竇家軍反應,朝廷又出動了神火飛鴉。這是一種有翼的火箭,發射時先點燃起飛火箭的火藥線,使火箭飛至敵方,并將鴉身與球體內的火藥引爆,殺傷和焚燒敵軍的人馬,是破陣攻城的利器!1城墻上的竇家軍哪里見過這個!光是驚嚇,就已人仰馬翻。

    虎賁軍還有夜不收混在百姓當中,觀察著戰局。然而非高處,看不到全貌,只略略知道大概是有了新的武器,心中不免有些焦急。

    竇家軍第一次使用火藥迎敵,經驗嚴重不足。震耳欲聾的火炮與嗆人的硝煙,摧毀著他們的理智。攻城車終于抵達了護城河邊,李恩會站在新搭建的攻城塔上,暗罵了句娘,南邊水多的地方,打起來真特么的麻煩!果然!護城河擋住了攻城車的去路,搭建橋梁的隊伍在密集的箭羽下死傷慘重,再無人敢靠近。天色漸漸黑了,孔彰只得鳴金收兵,暫作休息。

    竇元福大大的松了口氣,今日居然守住了!城墻上發出了一陣歡呼,竇元福卻不敢大意。接連幾次叮囑手下輪番守好城門,謹防夜襲。

    所謂兵不厭詐。入夜后,朝廷軍借著黑暗的掩護,扛著梯子溜了過來,試圖在城門處搭建橋梁。被敏銳的竇家軍發覺,又是一場惡戰,雙方死傷無數。打到筋疲力竭之時,竇家軍不曾發現,有人游過了另一邊的護城河,在城門上借力拉起了鋼索,一包包的炸藥沿著鋼索滑到了大門。不多時,大門堆起了一地的炸藥,那人悄沒聲息的跳下水,游回了對岸。在天麻麻亮時,點起一個小火把,順著鋼索唰的滑向了炸藥堆!竇家看到火光時已是來不及,砰的一聲巨響,此處的城門轟然倒塌!

    然而潭州城門兩道,才立了功的一小隊朝廷軍,頓時被城墻上的守衛殺了個干凈。戰鼓又一次響起,孔彰冷靜的指揮著,集中精力,攻向被炸開的城門。面對洶涌的朝廷軍,竇家軍的士氣越來越弱,至傍晚,竇元福的長隨岳大文道:“老爺,我們守不住了!撤吧!”

    竇元福恨的咬牙切齒,憑他區區幾千人,守住潭州無異于癡人說夢。然而打了兩日,都不曾殺了多少朝廷軍,實在惱火!朝廷軍的橋梁逐漸成型,再不跑來不及了!竇元福深吸一口氣,吩咐道:“有序撤離!不許亂跑亂竄,違者就地格殺!”

    岳大文應了聲是,飛快上了城墻指揮。行軍打仗,撤退已是高深的技巧,比沖鋒難幾倍不止。一面要形成夜里繼續打的假象,一面排好隊列撤離。竇家軍大大小小也打了幾十場,雖無今日之規模,還算冷靜。竇元福被人擁簇上了船,烏漆墨黑的看不清自己人的情形,只不見潰散,便放下心來。

    孔彰發覺有異,朝廷軍的戰鼓登時變得急促!斷后的竇家軍心中一慌,丟了武器、四散逃命。岳大文見狀暗道不好,大吼道:“起錨!撤!”

    竇家人上了船,就跟回了家似的,一個個醒過神來,齊心協力cao作著大船,借用湘水的流速與夜色,逃之夭夭!留下一城的百姓,面對浩浩蕩蕩的朝廷軍,陷入了絕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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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55章 劫掠

    孔彰手執韁繩,閉眼。良久,緩緩吐出一口濁氣,沉聲道:“盡量不要傷及無辜?!?/br>
    方堅在一旁回道:“已吩咐下去,叫各級將領約束好部下……”頓了半日,才無可奈何的憋出了一句,“肯乖乖交錢的,就別sao擾?!?/br>
    孔彰跳下馬來,頭痛的道:“就不能不劫掠么?”

    方堅苦笑,果真都不劫掠,岳家軍也不至于載入史書,叫后人贊頌不絕了。何況朝廷待他們都如此刻薄,衛所軍戶常年飽受欺凌,就靠著出門打仗撈點銀子,要他們不搶,純等著嘩變。

    孔彰猜著了方堅心中所想,眸色微沉:“我遠遜于岳武穆,才有如此困擾?!?/br>
    方堅忙道:“駙馬能想到此處,已是很了不得了。只消別叫他們對著百姓禍害一氣,略卷走些浮財,百姓是能喘息的。橫豎今歲蒼梧的賦稅已免,本地又沒了官員,咱們上點心,休叫人太過勒掯便是?!?/br>
    孔彰面無表情的看著方堅:“女人呢?”

    方堅沉默。

    孔彰也跟著沉默了。

    朝廷軍歡呼的涌入潭州,挨家挨戶的搜刮錢財、jianyin婦女。潭州城迅速被哭喊聲淹沒,百姓們敢怒不敢言,恨透了這荒yin無道的朝廷!虎賁軍的夜不收皆死死皺著眉頭,不明白怎地朝廷軍比土匪還兇狠。他們受慣了虎賁軍嚴苛軍規的約束,哪里知道這已經是上頭強行壓制的結果!換個將領,只怕城中已如人間煉獄!

    孔彰帶著親信,入住了布政使衙門。因此前被竇家占領,倒還能看。安頓下眾人,裝作聽不見城中的哀鳴,強行閉目休息。李恩會跟了進來,見孔彰陰沉著臉,不由勸道:“慈不掌兵,你這樣子,何必又盼著打仗?”

    孔彰沒好氣的道:“打叛軍、打土匪,壯志饑餐胡虜rou,笑談渴飲匈奴血,那才叫男人!欺負手無縛雞之力的百姓算什么?地痞無賴么?”

    李恩會抽抽嘴角:“這位胡虜,你醒醒!換個你們姜戎自己寫的詩行嗎?”

    綠眸的孔彰:“……”

    李恩會拍拍孔彰的肩:“開句玩笑,罷了,多少年的規矩,也不是你想破就破的。上回我們平叛,朝廷還能支撐,給我們的糧草十分充足,方可約束。否則別說半路接手生人了,便是我們從阿速衛帶的親信,叫他別搶,做得到么?你就是矯情的,速戰速決,打完了竇家,朝廷收回了蒼梧郡,便安頓了。你這會子生氣,有個卵用!當兵的沒點血性,那能上戰場么?”

    道理孔彰都懂,然而讀著兵書長大的人,哪個不佩服岳武穆之威名。心中隱隱覺得血性可不是這么寫的,可李恩會說的也是道理??渍卯吘鼓贻p,他是萬沒想到,連駙馬親自領兵,光餅還能小上兩圈。心中不由暴躁,他原先在西姜替岳父處理部族沖突時,哪里受過這等鳥氣!姓唐的到底還要不要江山了!

    這廂孔彰在生悶氣,那廂方堅處也是氣的想撓墻。這倒霉差事無人想領,他變成了文官里打頭的。其職責是督戰督糧。督戰的活兒他可不敢隨便碰,主要是管理后勤。后勤一團污糟事,行軍途中就有人暗中分錢,把他憋的一肚子火。此刻又出幺蛾子,幾人挨挨蹭蹭的走到跟前,說是搶了幾個美人,奈何孔彰治軍頗嚴,想藏在后勤輜重里混著,到時帶回北方。

    方堅氣的臉都綠了,咬牙道:“這要是叫查出來,我一個沒背景的小官,只怕不夠孔駙馬砍的。諸位大爺爺行行好,放我一條生路吧!”

    一個名喚張大的軍戶道:“大人何必如此秉公執法,又不是什么大事,混過去就完了。只要大人肯幫把手,孔駙馬怎會查到后勤上來?軍中都是老光棍了,干這腦袋別在褲腰帶上的買賣,讓童子雞去投胎,太沒人倫了吧?”

    不人道你麻痹!方堅心中暗罵,面上只是板著臉道:“廢話少說,你只說被抓著了怎么辦吧!”

    張大拍著胸脯道:“小人一力承擔,絕不牽連大人分毫?!?/br>
    方堅冷笑道:“你承擔的起么?說吧,他們許你多少銀錢?”

    張大嘿嘿笑道:“什么都瞞不過大人,二十兩銀子一個!”說著,張大壓低聲音道,“小人有個主意,咱們都沒伸張,只把那些美人兒牽到船上。又不落地,神不知鬼不覺。大人若松口,小人愿奉上一半銀錢,待入了京之后再交接。無事最好,有事大人不認,一絲把柄也無,孔駙馬能耐大人何?”

    方堅搖頭道:“正在打仗,你們整這些幺蛾子,很是不妥。非要行樂,待打下蒼梧,要干些什么,孔駙馬也不好意思計較。我實話同你們說,竇家盤踞蒼梧上百年,戰事未必順利。朝廷若扯皮,孔駙馬盡數推到你們沉迷美色上,你們有多少條命去填?”

    張大登時變了臉色,好半晌,才道:“大人休講那道理。我們兄弟有今朝沒明日,等到打贏了仗?能不能打贏不提,便是打贏了,那時候又能輪到我們搶么?大人可知方才分錢,都叫得臉的拿了大頭??遵€馬不許我們私自搶,行!兄弟敬他是條漢子,打起仗來不縮頭縮尾,比那起子廢物點心強。大人你也不壞,上頭克扣,你沒法子,我們兄弟都懂。故你們說給百姓留條生路,我們也愿意??墒?,我們打仗沖在前頭,分錢只配三五個銅板,換成大人,你服氣不服氣?我們誰是沒有家眷的?死在外頭朝廷不定賠幾錠破洞爛鐵,便是我們活著回去了,這一年都不曾在家種田。不帶些錢財回去,一家老小等著餓死么?搶女人,不也是為了省出些聘禮么?先前朝廷還不許軍戶與外人通婚,后來不管了,又有誰肯把女兒嫁給軍戶的。我們為朝廷打仗戍邊種田,一輩子無非就是盼著有個老婆傳宗接代,大人你說說,這點子要求,過分嗎?”

    方堅只得安撫道:“兄弟們的心我都是知道的??赡銈兿胂?,孔駙馬為著把那起子紈绔攆出去,得罪了多少人?我們是不是得替他考慮考慮?你們鬧出事端來,他被抓了小辮子,有公主在他吃不了太大的虧,可朝廷萬一來個臨陣換將……”方堅露出一抹陰冷的笑,“你不怕死么?”

    想著當日邵暉云的慘狀,張大生生打了個寒顫。

    好半晌,方堅嘆道:“你們罷了吧,大家都不容易,彼此體諒些個。我已與駙馬商議好了,只還沒同你們說。諸位暫且忍耐些。不日要打雁州,城內不提,規矩照舊。到了那大鹽礦,乃土匪的地盤。駙馬定不拘束你們,愛怎么搶便怎么搶。再不按職級分配,你們各憑本事,如何?”

    張大眼睛一亮:“果真???”

    方堅微笑點頭:“雁州鹽礦比別處富貴百倍,鹽錢堆成了山,你們抬回去,什么老婆聘不到?何必千里迢迢的冒著軍法行事?抓住了是一個死,美人倒便宜了別個。你說是不是這個理?”

    張大連連沖著方堅磕了好幾個頭,一臉感激的道:“小人家里幾輩子兵,頭一回遇著大人與駙馬這等體恤兵士的。大人的恩德小人銘記在心,將來定然肝腦相報!”

    方堅擺擺手:“都是為了朝廷,不值什么。天色不早,你們盡快休息吧。搶來的女人……天亮之前送回去,別四處扔,女眷孱弱,你們鬧了一夜,再不管不顧,她們就死了。既是美人,你們好歹憐惜些吧?!?/br>
    提起此事,張大臍下三寸就生出了一團火,忙不迭的應了,拉著幾個一句話沒說成的陪客,一溜煙的跑了。

    方堅又嘆了一句,扭頭看向兒子方墨,疲倦的道:“你在京中時,有些話我不同你說。如今到了此處,我不說你也知道了。萬別離了我跟前?!?/br>
    方墨本就不多話,被調戲了好幾回,更成了鋸嘴的葫蘆。屋中沒了外人,他一聲不吭的撿了個凳子坐下,脫了鞋挑著腳上的水泡,聽著父親的絮叨。

    方堅看兒子稚嫩的腳掌上鮮血淋漓,心中抽痛不已。別過臉去,繼續囑咐道:“戰場兇險,我若活著,自是護著你。倘或我沒了,或是一時照應不周,叫你落到了那群丘八手里……你只管找個官階最高的周旋。不管怎樣,爹總希望你活著。哪怕將來咱們都沒得香火,爹也希望你活著,明白么?”

    方墨抬起頭,看著父親憔悴的臉,張了張嘴,不知該說什么。幾個月的行軍生涯,讓他迅速長大。才知昔日的任性,是多么的無知。若非孔彰治軍嚴苛,若非父親是令軍中忌憚的文官,他都不敢想會落到何等境地。yin邪的目光每日都會肆無忌憚的從他臉上掃過,恐懼一次次爬上他的后背。他尚有些懵懂,又有些明白。最終,只點了點頭,輕輕的嗯了一聲,算作回應。

    方堅等著方墨挑完水泡,撒上藥粉后,一把將他抱上了床。方墨小小年紀,雖跟的是后勤輜重部隊,卻也是一路長途跋涉,累的沾枕即眠。

    方堅心不在焉的隔著被子輕拍著兒子的后背,了無睡意。打下了潭州,他們在南邊就有了據點??商吨菔菐壮抢镒钜状蛑?。竇家會收集朝廷的情報,朝廷更有門路了解竇家的信息。守衛潭州的是竇向東那不中用的長子,潭州亦非竇家在意的地盤。接下來的雁州,能打下么?

    作者有話要說:  1百度百科。發射時先點燃起飛火箭的火藥線,使火箭飛至敵方,并將鴉身與球體內的火藥引爆,殺傷和焚燒敵軍的人馬,是破陣攻城的利器!

    第121章 紀律城破太后

    第56章 紀律

    管平波坐在辦公桌前, 靜靜的聽著王海龍從潭州帶回來的情報。張金培比他回來的更早,待他說完,迫不及待的問:“你看清了虎蹲炮了么?”

    王海龍搖頭:“我不好在高地上呆著, 怎么打的一概不明白。只不曾想, 堂堂王師, 竟是在潭州城內鬧了一整夜。得虧我們蒼梧郡不似江南那般盛行貞節牌坊, 不然昨夜不定要吊死多少個?!?/br>
    張金培疑惑的道:“老聽你們說牌坊牌坊,那到底是個什么東西?”

    管平波道:“朝廷對義夫節婦忠義等事的表彰。其中以貞節牌坊最可恨?!闭f著,把那貞節牌坊的由來與要求講了一回,聽的張金培目瞪口呆。

    那土匪就沒上過學, 到現在文化課也沒過, 管平波瞪了張金培一眼, 冷冷的道:“今年底你再認不到五百字,夜不收的隊長你就別當了?!?/br>
    張金培:“……”

    管平波又看向王海龍, 道:“還有什么?你繼續說?!?/br>
    王海龍道:“打完了我裝作貨郎, 挑著擔子往城外走了一圈,城墻前叫炸的坑坑洼洼, 那佛郎機當真好生厲害!飛水營里頭,可得小心了?!?/br>
    管平波擔憂的正是飛水營, 北礦營在山頂上, ??蓑T兵??渍酶曳膨T兵來打, 管叫他全軍覆沒。然而飛水營恰在水邊,萬一他老人家走水路,先用船上的炮打出缺口, 直殺進來,騎兵沖擊下,她的步兵要完!就王海龍的描述來看,孔彰的軍隊還算有點紀律,她可沒有手下的單純,深刻知道每逢朝代末年,朝廷軍素來是比土匪更狠的存在。世間還沒哪個土匪炸過黃河口呢,正規軍就炸過兩回。不提當時都無法統計的死傷,單說兔朝后來擦屁股修水利工程修到吐血,便知何等慘烈。但即便是孔彰略有點控制力,燒殺搶掠照樣沒落下。她可不想治理的好好的飛水慘遭蹂躪。想了想道:“恰好宣傳司回來了,你們幾個速去把路上見聞與他們說上一回,叫編了戲趕緊去百姓中宣講。關鍵時候好撤離的?!?/br>
    王海龍皺眉道:“只怕百姓不肯聽?!?/br>
    管平波道:“死活不肯走的打暈拖走!且不忙那個,趁著朝廷軍沒來,先清理出山里的山洞、加固原先獵戶的窩棚,度量著再用竹子快速搭建一些。待宣傳隊演完戲,便叫里長協助,先進行撤退演習。但有信號,某里去某處,秩序如何,皆要清楚明白,切勿踩踏!”

    張金培沒好氣的說:“娘們管的真細。誰家打起仗來,還管百姓朝哪個方向跑的?你管的來么?”

    管平波呵呵:“可不是,對著你這不肯上進的龜兒子,mama我也沒把你摁到資水里頭淹死不是?”

    張金培再次:“……”媽的要不是怕譚元洲和韋高義聯手揍他,現就摁著這娘們打個半死,方能消心中之恨!

    王海龍噗的笑出聲,挨了張金培惱羞成怒的一拳。

    管平波嚴肅的道:“鄉下也要通知到,叫他們各鄉各村的民兵護著他們的婦孺撤離。但有自己跑路不管婦孺死活的……”管平波頓了頓,“軍法處置!”說畢,管平波看向通訊員彭景天,“記住了么?”

    彭景天行了一禮,道:“記住了?!?/br>
    管平波點點頭:“很好,記住了就通知下去。順便叫陸鎮撫來開會?!闭f著看了張金培一眼,涼涼的道,“近來事忙,又新添了許多人口,看來許多人是忘了我們虎賁軍的軍規理念,也學著朝廷那一套,不拿百姓當人。這股歪風必須給我好生剎住了!”

    張金培菊花一緊,毫無節cao的麻溜認錯。管平波還待教訓兩句,外頭來報:“將軍,竇家又來人了?!?/br>
    管平波道:“請進來?!?/br>
    不一時,進來了個黝黑的漢子,看著與種地的百姓無二致,打完招呼后,也不多話,只拿了個匣子出來。親衛蔣安接過,當面打開查驗后,才遞給了管平波。管平波先拆信件,第一頁乃朝廷軍動向,與夜不收探回來的相差仿佛。翻開第二頁,卻是怔了怔,眼神移到匣中的鏤雕黃金帶鈴鐺的發箍上,久久不語。

    那送信的人估量著管平波看完了,便問:“老太爺說,太太托他的事已經辦妥了,不知太太的人何時出發?”

    管平波回過神來,道:“你家去告訴老太爺,我這頭探得朝廷留了一萬人在潭州,可派人牽制一二。朝廷那頭修整的差不多了,我不日便親帶人沿途sao擾,盡量減少雁州的壓力。還請老太爺與周遭山里頭的好漢們打聲招呼,別誤傷了自己人?!?/br>
    那信差驚訝道:“太太要親自去???”

    管平波淡淡一笑:“在虎賁軍內,我不是太太,是將軍?!?/br>
    信差一呆,不待回神,已被請了出去。

    管平波放下信輕笑出聲,哪有主將不上前線的!竇家還未奪得天下,譜兒倒擺出來了。虧得竇向東腦子沒燒糊涂,知道把家業交給竇朝峰繼承。竇朝峰是他養大的,雖是弟弟,與兒子有什么分別?此時的人壽命不長,肖金桃那般好的身子骨,還不是說沒就沒了。何況打起仗來,刀劍無眼,他要不制定個靠譜的繼承人,休說他一病死了,便只是受個傷,竇家人心立刻要散。管平波摸著下巴想,竇朝峰父子都不錯,他們肯服自己么?若是不肯,就有點可惜了。

    虎賁軍的效率素來極高,陸觀頤接到命令,火速打發阿顏朵等人下山演出,而后立刻展開思想教育,順便連戰前動員都一并做了。她現在已是清楚明白,管平波愛護百姓,不獨是民心所向的問題,戰亂年代,虎賁軍無論如何也是不可能僅靠自己保障后勤。既要百姓口中省糧,少不得護他們安危。否則他們自己都顛沛流離,如何能安心種田供養軍隊?十分淺顯易懂的道理,朝廷不是不知。然人都是短視的,朝廷又上下不和,只顧著自己的私利,自然顧不得長遠。管平波可不是朝廷那幫蠢貨,不說做到軍民魚水情,好歹也別是敵對關系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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