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9節
我們營里的幾匹矮腳馬雖不如西域馬跑的快,總比人強?!?/br> 陸觀頤有些頭痛的道:“話雖如此,可我出門了,營里的瑣事交給誰呢?你們練兵就夠苦的了,莫不是賬目還得營長親自cao刀?” 譚元洲想了想,問道:“雪雁的賬目學的怎樣了?” 隨侍在一旁的張力行聽得此話,耳朵不自覺的動了動。 陸觀頤道:“差著些火候?!?/br> 譚元洲道:“趁你沒出門,一股腦扔給她。 制衣隊的瑣事誰都能管,但賬目卻不能交給生人。 雪雁紫鵑都好,且看他們誰更合適?!?/br> 陸觀頤心中暗暗比對了一番,道:“紫鵑管著衣食住行的調配,恐不得閑。 只得雪雁了?!?/br> 又道,“你一說我才想起來。 旁的事也得找可靠的人接手。 不獨為我想出門,軍營里可不能什么事都壓在一個人身上。 萬一我有個好歹,這一攤子事,連個接手的人都無,豈不是裹亂?” 譚元洲笑道:“雖此言不祥,不過于我們而言,很有道理。 行軍打仗,未算勝,先算敗,方能立于不敗之地。 許多練兵技巧,營長恨不能掰開了揉碎了同我分說,便是為了這一樁了?!?/br> 陸觀頤輕笑:“她可真看的開?!?/br> 譚元洲也跟著笑了:“我這旬都呆在云寨,有什么要幫忙的,只管找我?!?/br> 陸觀頤無奈一笑:“你會騎馬么?” “自然?!?/br> 譚元洲笑道,“不過騎術不好。 我幫你問問營中誰擅馬術的?!?/br> 陸觀頤嘆息道:“小時候我家養了好些高頭大馬,偏生守著規矩不曾學過,如今在南邊兒想學,怕是不容易。 罷了,馬術便拜托你了。 我且去尋營長報告一聲,打攪了,告辭?!?/br> 譚元洲點點頭,把陸觀頤送出了辦公室大門。 百戶所的主屋內,竇宏朗看著甘臨笨拙的吃著藕粉。 一歲多的孩子,手腳不大聽使喚,管平波便做了個歪脖子的勺子,讓甘臨能抓著勺柄,勉強的把食物送入嘴中。 那吃一半撒一半的可憐模樣,惹的竇宏朗直想去喂,卻是管平波有話在先,不許旁人插手。 甘臨越餓越急,越急越拿不好勺子,不多時氣的把勺子往地上一砸,哇哇大哭起來。 奈何此刻能為她做主的一個都不在家,只有個不中用的親爹陪著著急。 嚎了十來聲,見確實沒引來援兵,只得委委屈屈的重新撿起勺子,繼續費勁的吃著。 竇宏朗摸摸甘臨柔軟的短發,不由發出一聲嘆息。 有些機會,當真錯過了就再等不來。 在石竹呆足兩個月才知道,管平波不愿讓他近身,他就真的碰不著。 甘臨是很可愛,但她不是兒子。 不是兒子,便早晚是別人家的人,只怕將來管平波與女婿家還要更親。 早知如此……早知如此……想到此處,不由苦笑,誰能想親生的兄弟,能彼此憎恨到這個地步呢? 甘臨艱辛的吃完木碗里的藕粉,折騰的一腦門子汗。 劉奶媽一臉討好的道:“滿崽真能干!滿崽會自己吃東西了。 回頭我定告訴mama知道,要mama表揚你?!?/br> 甘臨嘴一撇,差點又委屈的哭出聲來,順手抓住擱在她腦袋上的爪子,用力一扯。 竇宏朗就著她的力道往下,抽回手,在她的腦門上輕輕彈了個镚兒道:“小小年紀,這般大的氣性和力氣!現你媽叫管老虎,小霸王的外號給你了!” 甘臨聽不懂長句,指著外頭道:“抱出去玩!” 竇宏朗笑著搖頭:“太曬了,等太陽落山?!?/br> 甘臨不高興了,預備使出吊嗓子大法。 竇宏朗亦有萬能應對:“你mama不許!” 甘臨的哭聲戛然而止,惱的沖竇宏朗直蹬腿。 竇宏朗無奈的道:“蹬阿爺有什么用?阿爺怕老婆?!?/br> 劉奶媽沒忍住,噗嗤一笑。 竇宏朗在石竹閑的長蘑菇,自嘲道:“你休笑話,這是我們巴州的男兒本色,再不錯的?!?/br> 待甘臨鬧騰夠了,竇宏朗就在地板上,陪著她歇晌。 一覺睡到未正三刻,竇宏朗無聊的打了個哈欠,望著天花板,心里已動了回巴州的念頭。 被當小白臉養著的滋味,真是一言難盡??! 不多時,甘臨醒來,見著太陽偏西,從地上爬起,邁著小短腿撲到了大門處,敲著柵欄嚷道:“出、去、玩!” 是到了放風的點了,劉奶媽才打開門,一群狼狗就奔了過來,甘臨朝里頭揮手,示意拿rou來喂。 劉奶媽早做慣了此事,從櫥柜里抬出一大盆rou,由著甘臨一塊一塊的抓著喂狗。 因甘臨處日日有加餐,一群今年才生下來的狼狗都同甘臨親的不得了。 吃了個爽快,就在外頭的泥地里,同甘臨滾做了一處。 要說竇宏朗對管平波養孩子有哪里不滿,便在此了。 逼著孩子自己吃飯倒沒什么,窮苦人家哪有閑工夫細致照看,休說一歲半自己拿勺子,遇上聰明些的,能拿筷子的都有。 但日日同狗混在一處,就太過分了。 甘臨好多小動作跟狼狗一模一樣,能見人?可惜他在老虎營內說話不響,管平波不搭理,眾人就當他是耳邊風,吹過算完。 眼不見心不煩,竇宏朗起身往武場走去。 老遠就見管平波又拿著木刀在練習。 她的頭發很短,似剛還俗的和尚,又比胡亂長的顯的有味道。 按照她的話說,這叫短碎發。 為此,老虎營后勤處竟是專門有了剪頭的地方,五花八門的短發應運而生。 走到街上,是不是當兵的,一目了然。 但與宋時臉上刺字的屈辱不同,老虎營的短發兵,是相當自傲的。 每每抬頭挺胸,比當官的還嘚瑟幾分。 卻又與當官的不同,他們傲歸傲,可是從不敢隨意招惹是非。 在老虎營內,欺男霸女懲罰的比襲擊長官還重。 軍紀當真無話可說。 一片短發中,管平波總是最扎眼的那個。 因為她的衣裳,與全營都不相同。 營內軍服分為三種,旗隊長以上為藍色棉布軍官服;小隊長以下,為土黃色麻布軍服;醫療隊則是純白色棉布衣裳。 唯有管平波,穿的是玄色,漿洗過的衣服燙的齊齊整整,穿在她身上尤其顯的挺拔。 越發襯的她肩上銅制的肩章閃亮。 所到之處,兵士紛紛見禮,好不威風! 休息的竹哨聲響起,不一時,在地里勞作的兵士們扛著鋤頭唱著歌曲魚貫回營。 食堂傳來陣陣飯香,戰兵加參與勞作的后勤兵把農具放回專門的屋子,又在水渠邊排隊洗手。 新來的總不習慣,但軍營內不是講道理的地方。 理解不了病從口入沒關系,執行就好了。 拒不執行的,就會見到如鬼魅般隨時出現的李玉嬌,然后挨上一頓好打,打到長記性為止。 管平波扛著長刀,大步流星的走到竇宏朗跟前,問道:“尋我有事?” 竇宏朗道:“我今日得了巴州傳來的消息,大哥打下潭州了?!?/br> 管平波吹了聲口哨:“不錯嘛,終于想起走正道了?!?/br> 竇宏朗道:“你不著急?” 管平波輕笑:“我為何著急?竇家實力增長不是好事么?你大哥學會直道而行了,你也長進點才是。 你可知古時有個寓言,專講你們兄弟行事的” 竇宏朗問道:“什么寓言?” 管平波毫不留情的嗤笑道:“兄弟爭雁!1” 竇宏朗:“……” 管平波道:“天下群雄逐鹿,你們家連蒼梧郡都不曾拿下,就斗的你死我活。 老爺子沒被你們氣死,當真命大?!?/br> 竇宏朗沒好氣的道:“是我爭么?” 管平波笑道:“大哥現在不糊涂了,你若想有一爭之力,亦不能糊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