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0節
金無足赤人無完人,沒有幾個人有她前世的條件,學著屠龍術,投入戰火中。 所以,她要取得竇向東的信任,恰恰不能是委曲求全。 她得作,往死里作。 便是為夫君爭奪利益,也得轟轟烈烈,電閃雷鳴。 沙場上能活下來的,沒有一個傻子。 但聰明的人未必有城府。 楊修夠聰明吧?還不是招欠到逼的曹cao痛下殺手。 在竇向東與肖金桃的閑話中,管平波笑彎了眼。 聰明的小霸王,是最可愛的。 至于期盼她生孩子,注定要失望了。 她有太多的手段,誘的竇宏朗跟她合作愉快了。 譬如,那位叫竹溪的美人,就養在石竹,如何? ==================== 第152章 朽木 說來,自打管平波進門,竇家就沒過幾天安生日子。 她成親的當日,竇家遇襲,死傷無數;她過的頭一個年,洪讓使壞,誘使竇家極力掩蓋的矛盾浮出水面;她遠在石竹,大年下竇家風平浪靜,倒是她自己在石竹鹽井被土匪堵個正著;好容易到了今年,竇家拿回了雁洲鹽礦,滲入了洞庭流域周遭地盤,人人帶著笑意迎接除夕時,她老人家又把祠堂給鬧了。 不得不說,有些人真的天生自帶掃把星體質,其中又以張明蕙最是深以為然。 竇元福無力的趴在床上,忍受著身體各處傳來的一陣陣的痛楚。 身上的傷倒沒什么,竇向東不可能對親生兒子痛下殺手,養上十天半個月,總是會好的。 為難的是當眾挨打,落下的顏面難以輕易拾回。 有竇向東珠玉在前,他在竇家的威望本就不足。 今次又遭劫難,底下人只怕更難服氣。 張明蕙與竇元福夫妻情深,見了丈夫挨打,心疼的恨不能替了他去。 只見她雙眼紅腫,端了一碗粥來,哽咽道:“我守著小火爐熬的,你好歹吃點子吧?!?/br> 竇元福沒有胃口,輕輕搖了搖頭,閉目養神。 本來管平波下手就半點不留情,竇向東親自打板子,他傷的倒比竇宏朗更重三分。 竇元福痛苦的咬著牙,他的確低估了管平波的彪悍。 按照常理,她縱然對竹溪有所懷疑,也該揪著竹溪來對峙。 彼此吵嚷幾句,公說公有理婆說婆有理。 他尚未許給竹溪甚實在的好處,不過空口白牙幾句好話,管平波想賴到他頭上,談何容易? 卻是沒料到管平波不獨事發時沉的住氣,穩住了竇宏朗,跟著大搖大擺的進了家門,更是根本不按套路,突然出招,以雷霆手段直接定罪。 她那份理直氣壯,甚至立刻左右了竇向東的判斷。 想到此處,竇元福不由滾下淚來,固然他曾算計過竇宏朗,但此回問都不問,便親自行刑,他的父親,已對他不信任至此了么? 板子落到身上的那一刻,他才醒過神來。 抓不到證據又怎樣?管平波根本不需要。 她是竇宏朗的老婆,便是直接栽贓又如何?竹溪是不是他的人不要緊,要緊是眾人肯信竹溪是他的人。 朗朗乾坤下,管平波公然在祠堂以下犯上,敢對大伯與夫主使用馬鞭,打的鮮血飛濺,如此匪夷所思,如此不計后果,眾人會不信么?竇元福自嘲,怎可能不信?那一瞬間,他連一句辯解都不能說,不敢說。 就如民告官要滾釘板一樣,沒有人閑來無事去滾,可一旦有人滾了,那官便是冤枉,也跳進黃河洗不清。 管平波不過是個妾,一個沒有娘家的妾。 她如此膽量,路人只怕心里早想,他竇元福到底做了什么,才讓管平波豁出命來,連死都不怕了? 太狠了!竇元福匯集了各路信息后,細細回想一遍,只覺得毛乎悚然。 那女人此番心機與魄力,他只在父親身上見過。 無怪乎父親對她溺愛至此!這么一個女人,可成為竇家強有力的臂膀。 可她為什么,偏偏嫁給了竇宏朗!他與肖金桃,原本勢均力敵。 在父親的偏心眼下,他始終占有些許優勢。 若無管平波,他的優勢早晚會積累到肖金桃投降。 奈何,憑空出現了個管平波。 竇元福難掩嫉妒的想:老天,為何你不把運氣,分給我一點點? 張明蕙對管平波的詛咒,在耳邊響起,竇元福不由苦笑。 原先,父親說張明蕙不如肖金桃,他是不服氣的。 可此時此刻,不得不承認,張明蕙真的只是個尋常的內宅婦人。 他挨打的緣由,不是管平波使壞。 父親不可能為了個外人責罰親生兒子,哪怕這個外人,平日里看起來多么得寵。 他父親最恨的,是他連個廢物都容不下,可父親就從來沒想過,弟弟雖混吃等死,弟弟的親娘和老婆,哪個是省油的燈?一個掌握了家中半拉財權,一個更是能血雨腥風打下一片天地。 竇家的均衡,因管平波的加入而崩塌,可見張明蕙罵對了人,卻罵不對理由。 源源不斷的木材輸入,是竇正豪岳家都做不到的。 竇正豪之妻沈氏進門的嫁妝震撼了族人,但在管平波的實力面前,徹底的被人遺忘。 如此強援,他焉能不防? 疼痛滋養著仇恨,生根發芽。 竇元福的手指緊緊抓著錦被,調節著呼吸。 他不愿服輸。 果真竇宏朗有本事,也就罷了。 要他對著肖金桃婆媳俯首稱臣,絕不能忍!破綻不是沒有,竇宏朗的愚蠢,就是最大的破綻。 仔細斟酌了許久,竇元福松開手指,對張明蕙招招手:“你過來?!?/br> 竇元福的聲音很微弱,張明蕙擦了把淚,附耳在他唇邊,就聽他道:“找個人,去挑唆珊瑚或貝殼兩句,務必使她們引起二弟的怒火,與管平波反目方好?!?/br> 張明蕙臉色一白:“會不會被阿爺知道?” 竇元福微微喘息著道:“沒法子了,便是阿爺事后知道,也來不及彌補。 管平波此回一記甚是高明,奈何二弟不會領情。 她小小年紀有此成就,又一心為丈夫打算,難免心高氣傲。 二弟鬧將起來,他們夫妻自然離心。 我才有翻身的可能。 否則……”竇元福又閉上眼,深吸一口氣道,“二弟曾差一點命喪石竹,他們一家得勢后,肖金桃不會放過我們。 死仇在前,化解不開的。 只有奮起一搏了!” 張明蕙不明就里:“我看不出管平波為二弟謀劃什么,她不是連累的二弟一并挨打么?” 竇元福頹然道:“這便是她的厲害之處了。 倘或只有我挨打,眾人少不得同情我。 二弟原無大錯,也被打了一頓,更顯無辜。 原本……他就是個好色無德的性子,誰又對他報過指望?既無指望,便不會失望。 明眼人都清楚,他是受我連累。 是我太小瞧管平波了?!?/br> 張明蕙咬牙切齒的道:“哪有這般潑辣的婦人,我若是二弟,當真想打死她的心都有?!?/br> 竇元福突然輕笑出聲:“這般想就對了。 去吧,做的隱蔽些。 能不被阿爺發現,是最好的?!?/br> 張明蕙不大理解,還是爽快的答應了:“好。 我去去就來?!?/br> 竇元福自幼被當繼承人培養,論起心性,比竇宏朗強悍百倍不止。 因此他雖傷的重,還能冷靜的耍陰謀。 竇宏朗便沒有這份閑情了。 疼痛刺激著他的神經,把本就不多的理智燒成了灰燼。 往日管平波打他,不過是在自家院內。 他雖深恨巴州舊俗,到底是巴州人,至少不覺得多丟人。 此回卻是在祠堂里,當著眾人一頓打,為了她妒忌,還被老子捶。 竇宏朗滿腔怒意無處宣泄,他恨父親為了野心,全沒一絲父子情誼;恨母親為爭權奪利,看著他挨打無動于衷。 竇宏朗著實夠冤枉。 竇家祖傳的富貴,由竇向東發揚光大,能給他的錢財,幾輩子都花銷不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