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9節
然而以譚元洲的經濟實力,斷不至于無故戴一串如此廉價的木珠。 想都知道定有來歷。 管平波啪的打了甘臨的爪子一下:“手真多!”說畢,忙不迭的蹲在地上替人撿珠子。 甘臨委屈的眼淚吧嗒吧嗒的掉,譚元洲哄的她兩下,索性放聲大哭。 陸觀頤聽到動靜,忙忙的進門,埋怨道:“你怎地又把她弄哭了?你就不能有點子耐心???” 管平波張了張嘴,想說什么叫“又”?看陸觀頤瞪著她,乖乖的閉嘴。 陸觀頤抱過抽噎的甘臨,數落道:“她小小的人兒,且不到懂事的年紀,有什么事你依著她些又何妨?大點再教不遲。 哪有不到一歲的娃娃,就想做下規矩的?管軍營的時候頭頭是道,對著個孩子,倒犯起懶病來!要我說多少回才肯聽一句!” 管平波嘟囔道:“分明是你太慣了……” 陸觀頤陰惻惻的道:“敢把你慣旁人的心思分一點給親閨女嗎?” 管平波弱弱的道:“就是親閨女才不能慣……” 陸觀頤哼了一聲,抱起甘臨進了里間哄去了。 管平波:“……”人類啊,真特么是天生高智商生物。 她方才輕輕一拍,那死丫頭就嚎的滿營都能聽見。 才九個多月??!就知道找幫手了!她不覺得嬰兒時期就能慣,在長輩眼里,孩子總是幼小,慣到不能慣的年歲,哪里還教的好?可惜她實在放羊太久,提起教導問題,就底氣不足,只得作罷。 無奈的繼續撿珠子。 譚元洲笑道:“別撿了,不值錢的東西,丟了就丟了?!?/br> 管平波把手中的一把珠子放到譚元洲手心里,十分抱歉的道:“對不住。 此刻看不清了,明日光線好的時候定能找齊?!?/br> 譚元洲道:“營長跟我生分了不是?” 管平波笑道:“誰沒個念想呢?便是不值錢,戴了許多年,總有感情的?!?/br> 譚元洲隨手把珠子放在了桌上的針線盒里,笑道:“不過個物件,不值什么,不必費心?!?/br> 管平波道:“便是你不稀罕也得找出來呀。 不然甘臨那吃貨,見什么都往嘴里塞。 卡著可不是玩的?!?/br> 譚元洲忍不住笑了,這個當媽的還是挺細心的嘛! 不一時,甘臨哭聲漸止,陸觀頤才甩脫手,出來吃飯。 一夜無話。 次日清晨,老虎營晨訓畢。 三三兩兩的排隊吃早飯。 譚元洲跟著吃了飯,就告辭要回鹽井。 他本就是為確認參謀長的職權而來,既然任務完成,自然得回去接著練兵。 管平波送至百戶所門口,從兜里掏出一串木珠遞給譚元洲道:“修好了,只要不是繡花,我的手還是巧的?!?/br> 譚元洲接過,道了一聲多謝。 管平波道:“怎地謝起我來?” “線脆了,斷在別處,便也罷了?!?/br> 話雖如此說,管平波卻聽出了他話里的不舍之意,心道幸虧替人找齊全了,遂笑道:“我用細牛筋串的,每個珠子間都打了結子,便是某處斷了,珠子也不會四處散落。 放心帶著吧?!?/br> 譚元洲心中一暖,緊了緊手掌,似能感受到木珠上管平波留下的溫度。 千言萬語,終究化作了一句:“你什么時候……調我到縣城?” 管平波道:“鹽井是我們的命脈,交給旁人我不放心。 只得辛苦你了?!?/br> “并不辛苦?!?/br> 譚元洲沒說出口的是,只是不想跟你分開。 把木珠套回腕上,二人一直往外走。 親衛不遠不近的墜著,譚元洲余光掃過親衛的距離,壓低聲音道:“你告訴我句實話,老虎營……你想做到什么地步?” 管平波道:“目標不必隱瞞,只我不知道自己能否做到。 你的確要仔細思量,我與老太爺,你選擇哪一邊?!?/br> “你?!?/br> 管平波輕笑:“如此斬釘截鐵?” 譚元洲笑道:“明顯跟著你比較有出息?!?/br> 管平波搖頭:“老太爺的實力,遠比我強。 我雖然……自認不比任何人差,可起步太晚,則失先機;根基太弱,則被人欺;野心太強,則易全盤崩潰。 跟著我,其實挺危險的?!?/br> “說的好像做水匪不危險似的?!?/br> 譚元洲哂笑道,“以你的聰明才智,竇家的情形你該很清楚才是?!?/br> 管平波道:“我不知道能做到哪一步。 倒是老太爺,我能大致看清他的路?!?/br> 譚元洲道:“老太爺……大概想做皇帝?!?/br> 管平波彎起嘴角:“那你還跟著我?” 譚元洲道:“我不怎么看好他?!?/br> “為什么?” “不知道,就是這么覺得?!?/br> 譚元洲一點開玩笑的意思都沒有,反而是十分嚴肅的道,“勉強說的話,后繼無人是一條?!?/br> 說著又有些可惜的道,“二老爺實在太不中用了,否則倒有點指望?!?/br> 管平波搖頭:“不是竇宏朗不中用,是竇元福心胸太狹窄。 非如此,老太太未必就要把竇元福拉下馬。 可惜了老太爺給他的資源吶!” 譚元洲道:“不止,還有些……說不清的東西。 就當是我的臆想吧?!?/br> 譚元洲此人,在政治上不算敏銳,卻是數年刀光劍影中全身而退,不可謂不精明。 他的選擇,正是冷靜思考的結果。 越是想得到管平波,越不可感情用事。 他很了解竇向東,管平波這等人才,竇向東是很想攏住的。 但未必非得做兒媳。 因此,如果竇向東處出人頭地的希望更大,他絕對不會選擇留在石竹。 僅僅在管平波身邊呆著,與娶她為妻,隔的是十萬八千里的距離。 足夠強大,才是唯一可行的聘禮。 管平波與竇向東自然是不同的,但到底區別在何處,他說不清楚。 大概是一種直覺。 數次逃出生天,他果斷的選擇了相信自己。 略略沉默,再次問:“你的目標能告訴我么?” 管平波不大想正面回答,不是她想隱瞞,而是太匪夷所思,有點懶的解釋。 故反問道:“我不告訴你的話,你心里沒底么?” “不是?!?/br> 譚元洲道,“你不想說就算了?!?/br> “沒有不想說,此刻說了太狂妄,怕你笑話?!?/br> 譚元洲笑道:“你竟如此別扭,到底狂妄到何等地步?” 管平波望天,良久才道:“女皇?!?/br> 譚元洲瞪著管平波,好半晌,從牙縫里擠出一句話:“你真敢想!” “噓!”管平波把手指放在嘴唇上,“不要隨意泄露出去,顯得很不靠譜。 不利于團結?!?/br> 譚元洲被梗的半死,這貨的目標竟如此遠大。 現在孩子都有了,她有生之年還能不能想起結婚這回事?痛苦的單手捂臉,他為什么要看上個野心家,真特么的眼瞎! 管平波有些不滿的道:“連你也對我沒信心?!?/br> 譚元洲牙酸的道:“我沒信心你就不選這條路了不成?” “那倒不會?!?/br> 管平波道,“但是作為好兄弟,你就不能熱切一點嗎?營長我真能成事,你就是開國元勛了好不好!” 開國元勛也夠不著女皇??!譚元洲深吸一口氣,問道:“如果,我說如果,成不了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