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3節
她要對付土匪,哪里還有心情謀奪田產?” 楊盛源卻不同意,只聽他道:“土匪要是不來呢?豈不是等著她明搶么?依我說,土匪那里說上幾句不費什么,要緊是當下。 田里那多晚稻,不攔住她,她今秋就能發財。 待到她有了錢糧,土匪算什么?她不會招兵買馬么?到那時,土匪反倒要管她叫爺爺,沒準調過來打我們,也是有的?!?/br> 此言正是楊再林之憂,忙問道:“你有什么法子沒有?” 楊盛源點頭道:“也是描了她的辦法。 她當日殺土匪,殺的自家死了一多半。 屁滾尿流的往夫家求救,夫家送了人,她才又抖了起來。 次后殺人,都不費一兵一卒,皆是百姓抓了送上門去,她就給兩碗米飯一個兔頭,端的是好劃算的買賣。 如今我們反其道而行之,她不是想要田么?不是唱戲說地主不是好人么?那我們便告訴那幫泥腿子兩件事。 第一,就說管平波要搶田回去自己種,不獨搶百戶所的,還要搶老百姓的。 她人多勢眾,再多的田都種的完,何必佃給人種。 如此一來,不獨百戶所的佃農,連周遭的農民都要反抗。 自然,農民不成事,還得有人領頭。 大老倌且喊幾個有名望的族老,合著土匪一起,才可能贏的了管老虎。 否則休說膽小如鼠的農民,便是土匪,也未必敢挑釁老虎營。 大老倌覺得如何?” 楊再林拍手稱妙,追問道:“你方才說兩件事,還有呢?” 楊盛源勾起一抹陰冷的笑,道:“管老虎一個女人,哪里就那般厲害了?不是親眼所見,你們信一個小小女子,竟能在人生地不熟的地方殺出一條血路來?便是親眼見了,我心里都犯嘀咕,何況不曾見過她的人?!?/br> 楊昌毅被搶了風頭,十分不爽快,遂道:“那又如何?” 楊盛源道:“我原先在外做過行商,聞得有太監為了長生,采童男童女之心臟煉丹。 此乃謠言,朝廷屢次辟之,然百姓深信不疑。 我們石竹左近,亦有類似傳說,不過是太監換成了土匪。 我們不消做別的,只傳管老虎之所以兇悍,皆是童子心尖rou所培。 沒了心尖rou,她便成了貓,不足為懼。 到時百姓對她又怕又恨,欲除之而后快,她還能有什么作為?獵戶們也不是個個都是武松,不照例能使出百般手段打的著老虎?何況我們無甚損失,姑且一試吧?!?/br> 楊再林聽完,喜笑顏開。 拍著楊盛源的肩道:“到底是你見識多廣,想的法子都與旁人不同。 就照你的辦!”說畢陰狠一笑,跟著管平波罵地主?待到將來,你們這群刁民,便知她的心狠手辣了! 如此,一條謠言不知不覺在云寨炸開,繼而隨著集市,擴散到石竹全境。 百戶所自成一系的堡壘是守護,亦難免致使他們脫節,且老虎營的謠言,必然是老虎營最后才知道。 謠言造成的殺傷力有限,稻草只有累積到最后一根時,才能令龐然大物轟然倒塌,單獨的一根,除了捆捆白菜,毫無用處。 楊再林的才智,也不僅限于此。 八月初一清晨,在百戶所內駐扎半月的老虎營,人事調整完畢。 正式成立宣傳隊,并歸于陸觀頤的鎮撫司管理。 管平波就在此時發現,云寨城內的戲班子不好使了!即便有免費派鹽的誘惑,百姓們也是遠遠駐足觀看,不肯靠近。 頭一回的熱烈,更是不復存在。 他們的眼神帶著懷疑與疏離,甚至敵意。 若是尋常軍閥,百姓如何根本不足掛齒。 真正把“得民心者得天下”實施到位的,縱觀古今,唯有1921年后的那幫神人。 因為只有他們,才首次提出了農村包圍城市的策略。 在此之前,難道剃發易服的清很得民心么?難道殘忍暴虐的秦,有過民心么?能竊取天下,或稱霸一方的,要么是鐵蹄,要么是制度革新。 蒙元滿清是鐵蹄,周秦隋唐便是制度。 可管平波偏偏來自于后世,她的歷史知識告訴她,固然制度的革新可以無視民心的存在,亦可取得天下。 但顯然效率不夠高。 如果只是當個注定要消亡的帝制下的帝王,那她堂堂一個穿越者,豈不是混的比太祖哈赤還不如?她有正確答案,有著與秦皇漢武、唐宗宋祖并駕齊驅之野心,豈能視百姓于陌路? 管平波面容嚴肅,火速派出夜不收化作私鹽販子,去往百姓中調查真相。 就在此時,百戶所廚房的組長楊巧巧急急來報:“營長!有人往我們的水里下毒,塘里的魚全都翻白了!” 作者有話要說: 1大老倌,對大地主的稱呼?! ≠?,小臣?! 》窖岳镉兄笇φ煞虻姆Q呼,例如管平波喚竇宏朗為老倌?! ∫嘤袑χ欣夏昴行缘姆Q呼,與北方“老爹”“大爹”類似?! ∷闶敲耖g的一種客氣的尊稱。 第90章 下蠱挖心 第138章 下蠱 管平波趕到水塘邊,才放下去的、幼小的魚苗漂浮在水面上。 水塘圍了一圈人,養殖組的王小四出身貧寒,最見不得此事,咬牙切齒的用土話罵出一串串的詛咒。 同樣立在水邊的陸觀頤神情嚴肅,百戶所有著完善的水利設施,可供所內生活所需。 古人不曾聽過自來水,卻有著類似的概念。 諸如竇家,便修建了繞屋而過的水渠。 水從山間引下,蜿蜒過家家戶戶,最后匯聚在水塘。 下毒是很古早的手段,但如此大的水量,能藥死整塘魚,那便非一般的人可以做到。 休說諸如砒。霜之類的毒物難以買到,便是有人肯賣,精窮的石竹人,也是買不起的。 這不是井中投毒,一包藥完事。 而所內門戶極嚴,吃穿用度不是自給自足,便是統一交易;所內戰兵、后勤等閑不得隨意出入,奉公辦事則有對牌、有登記。 如此,所內下毒不是說全無可能,至少可能性十分低。 不是所內,只能是所外的源頭了。 百戶所內,除便捷的水利設施外,還有水井。 陸觀頤果斷下令,暫停從渠中取水,改用井水。 一則是告之眾人水源不止一處,稍安勿躁;二則是井水挑取不便,已習慣洗手洗澡的老虎營,在水渠不能使用時,要想盡辦法取水存水。 思路一轉,便沒空糾結諸如誰下毒之類容易人心浮動的問題。 管平波聽見陸觀頤的處置,暗自點頭。 順勢補充了一句:“一二旗隊分工協作,不要一窩蜂的排隊打水,浪費時間。 按組接力,我看哪個隊挑的水又快又好,且不灑的滿地都是?!?/br> 內部競爭意識,是管平波極力培養的。 聞得此言,看熱鬧的隊長哪里呆的住,立刻吆五喝六,湊在一處商議對策。 百戶所內有水渠,蓄水的裝置自然不多。 想要解決一整隊人的洗漱衛生問題,首先就得找到水缸。 奈何今日無集市,戰兵也無故不得出門,加之囊中羞澀,思來想去,只好又打竹子的主意。 各隊派人同陸觀頤申請去后山砍竹子,又打層架安放竹桶,忙的不亦樂乎。 陸觀頤爽快批假后,才跟著管平波進入辦公區。 一同進來的還有韋高義與潘志文。 待各自坐下,韋高義率先開口道:“此事有蹊蹺!” 陸觀頤道:“目的似不在毒死人?!?/br> 韋高義點頭道:“百戶所一直有養魚,下毒卻要悄沒聲息。 死了那多魚,傻子都知道水不能喝了?!?/br> 管平波卻道:“吩咐下去,死魚一律在所內挖深坑掩埋,一條都不得出所!” 陸觀頤驚訝道:“為何?” 管平波道:“百姓饑餓已久,我們冷不丁的丟出那多死魚,他們必會撿回去吃。 到時出了人命,不是我們的錯,也是我們的錯了?!?/br> 潘志文不滿的道:“他們自己尋死,與我們有什么相干?賴到我們頭上,不是無賴么?” 管平波道:“倘或你日后成家養了兒子,卻把老鼠藥放在他能夠著的地方,致使他誤食而死,誰之過?” 潘志文一噎,又辯解道:“可他們不是孩子!” 管平波面容嚴肅的道:“何為父母官?治理一個地方,凡事想在頭里,防微杜漸。 臨民之官,布德宣威、征收賦稅、征集兵員、維持秩序與治安、遇太平則興教化、遇災荒則賑糧草,樁樁件件,皆理所當然。 我從未說過占山為王之言,統治一個地方,更不能似你這般說些推卸責任的話。 他們不是孩子,你便不管不顧,那他們甚都自己管了,何必繳稅于朝廷?小國寡民豈不更爽快?” 說畢,管平波不理會潘志文,吩咐道:“觀頤且先令人撈魚?!?/br> 陸觀頤應了,出門尋了下屬,如此這般的說了一回,又折回屋內,開門見山的道:“你覺得是誰做的?” 管平波搖頭:“水源在外頭,我們又沒開天眼,想查此事,無異于大海撈針。 為今之計,只得派人輪番守衛水源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