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節
管平波直寫的天色發沉,才揉揉手腕,出門活動筋骨。 老虎營人員漸多,又過了初期最艱難的時刻,戰兵營所需要的勞作時間大大縮短,騰出了一個時辰的專職學習時間。 二百多個人按進度粗劣的分作兩個班,各占了半邊武場,陸觀頤輪番授課。 后勤部的人有條不紊的勞作著,他們上課時間是上午,與戰兵營錯開,方能保證學習工作兩不耽誤。 巡視一圈,戰兵營剛好下課。 明日休沐,此時便算解散,可自由活動,只不許出營。 眾人臉上都洋溢著笑。 離吃飯約莫還有一刻鐘的功夫,戰兵們三三兩兩的排隊上廁所或原地閑話。 軍中不禁煙葉,專在下風口指定了一處作為抽煙用。 一大群人擠在那處借火點煙,好不熱鬧。 譚元洲沒和其它人一樣急忙忙的散開,他立在原地,閉眼回憶了下陸觀頤講的內容。 過上一遍,方睜開眼。 掃過武場,發現管平波立在不遠處發呆,走到近前道:“才有人來報,欲送往巴州的木材已集齊了不少,都堆在云寨城外的河灘上,不日發出。 又有巴州送了許多物資來,暫安頓在云寨,明天使人力運入鹽井。 依我之見,鹽井始終不便,是時候考慮搬回云寨了?!?/br> 管平波道:“陸知事與我商議過了,夏收過后就搬吧。 百戶所剛好空著,我們占了現成的地,不用重新修營地,省好多功夫。 正好巴州的人來,送完東西,叫他們順帶把波浪瓦帶出去。 把百戶所的屋瓦漸漸換了,到時我們搬家也便利些?!?/br> 譚元洲想了想道:“有件事早想同你說,一直沒空,剛才想起來。 我覺得如今我們后勤人員增多,很不必戰兵再下地勞作。 戰兵終究是打仗的,都種地叫什么事呢?” “所以我縮短了戰兵勞作的時間呀?!?/br> 管平波笑道,“除了大型戰役,不管什么時候,戰兵都不能只做戰兵。 固然調配得當,供養一部分人安心作戰不是問題。 但你想過沒有,戰兵是要退役的。 種地或旁的勞作,不獨是緩解后勤壓力,還有學習先進的種植、百工技術。 將來,這群人退役,聰明些的能做行政官員,帶領鄉親們發家致富。 便是笨些,也可以好生養活自己。 生命是無價的,憑哪個朝廷、匪寨,其實都出不起買命錢,我們也不例外。 沒有人愿意打仗,沒有人愿意去送死。 所以我們在軍餉與榮譽之外,還得盡可能的解決他們的后顧之憂。 讓他們賤賣的命,顯得值錢那么一點點?!?/br> 說道此處,管平波不由一陣嘆息。 一將功成萬骨枯。 即便她不生野心,老虎營的人也可能因各種各樣的原因在亂世中失去一切。 但既入了老虎營,既做了她的兵,她就得有感激之情,而不能理所應當的覺得那一碗飽飯那些銅錢,就能買一條鮮活的生命。 愛兵如子,愛民如子,是帝王必須具備的心胸。 因為帝王的偉業得由萬千人的血汗成就。 占盡了便宜的帝王,若不能讓手下跟著喝湯,那便離亡國不遠了。 雙贏是剛需。 有時候想想,果真是大jian若忠,經典中的煌煌大道,背后隱藏的是普通人讀不懂的私心與殘酷。 但若真能做到,終究是能惠及大多數人的,也不能說盡是心黑手狠臉皮厚吧。 聊完正事,管平波突然狠狠踩了譚元洲一腳:“報被嘮叨一下午的仇!” 譚元洲收回腳,猛的出招!管平波不妨,登時被掃落在地。 翻身而起,一個擺拳過去,譚元洲用手臂擋住的同時,屈膝沖腿攻向管平波的腹部。 管平波側后一步躲過,起右腿橫踢,卻被譚元洲抄抱小腿,抓握住了她的腳跟。 管平波一驚,拔腿已是來不及!譚元洲左腳后撤,借著管平波向前的沖力,往后擰拉,劃了個弧線,漂亮的將管平波摔倒在地,右腳利落的踩在了她的小腹上。 管平波動彈不得,毛都炸了!譚元洲那王八蛋,什么時候把她教的的“涮腿踹腹”練的如此熟練了?左腳踝被他提著,小腹被他踩著,完全無力反抗。 武場內的人反應過來,爆發出震耳欲聾的喝彩!往日被管平波虐過的人尤其喊的賣力。 韋高義更是大笑著道:“哈哈哈,終于有人能打贏師父了!譚大哥威武!” 潘志文舉起拳頭道:“附議!” 石茂勛怪叫著道:“譚百總別藏私,教我!教我!” 譚元洲原有些得意,見管平波沉著臉,頓時心虛,忙把人放開,伸手扶起,問道:“可是前日的腰傷未愈?是我趁人之危,對不住了?!?/br> 譚元洲約一米八三的身高,乃竇向東親挑選養育的打手,其天賦自不消說。 以前打不過管平波,純屬武學衰落已久,不曾有效訓練,才叫管平波鉆了空子。 從去歲跟著竇宏朗南下,管平波就一直指導他,次后更是傾囊相授。 他本就條件好,又練的努力,打過管平波是早晚的事。 何況他此回算半偷襲,加之管平波的確腰傷在身,多少影響發揮。 但此為開端,定能越發熟練。 武學一道,一力降十會,不得不服。 管平波郁悶的站起來,十分不爽的又踩了譚元洲一腳。 譚元洲不敢躲,結結實實的挨了一下,又陪笑討好的道:“待你腰好了,咱們再比一場?!?/br> 管平波看譚元洲小心翼翼,反倒笑了:“你這么大個,打不過我才丟人?!?/br> 譚元洲覷著管平波的神情,拿不準她是喜怒不形于色,還是真沒惱。 一陣叮當的敲擊聲響起,阿顏朵又站在瞭望臺上扯著嗓子喊吃飯。 管平波笑推了譚元洲一把,又踹了看熱鬧的韋高義一腳道:“愣著作甚?吃飯去!” 韋高義大大咧咧的勾住譚元洲的肩,羨慕的道:“好百總,快與我們說說,怎么打贏的?待我們學會了,也去試上一試!” 譚元洲沒回話,他看著管平波遠去的背影,臉黑似鍋底,心里抓狂的想:我怎么就那么手賤啊啊??! 第87章 眼瞎二狼談判 第129章 眼瞎 眾人吃飯洗澡畢,營里點起了篝火,旗隊間彼此拼歌的聲音吵的陸觀頤腦仁疼。 光線不好,管平波不讓人在黑燈瞎火的時候做針線,連雪雁帶領的制衣隊晚上都不可上工。 幾個丫頭累了一日,都出去尋合得來的人閑話做耍。 如今營里女眷不少,很是組成了幾個小團體,日日在營中傳著無傷大雅的八卦。 無甚要緊事,管平波就不大理會。 后勤人員比不得戰兵,要求總是要松些的。 教書是很辛苦的活計,且暫無人能取代。 陸觀頤身體素質比不得旁人,每至晚間,便有些精神不濟。 昏黃的油燈下,懶怠出門的她,抱著甘臨有一搭沒一搭的逗著。 半歲多的甘臨趴在陸觀頤懷里,兩只小爪子抓著她的衣襟,咿咿呀呀的不知說什么。 陸觀頤抱起來親了一口,笑道:“滿崽又胖了,吃那么多,仔細將來瘦不下來,叫人笑話?!?/br> 巴州舊俗,家中最小的孩兒喚滿崽。 甘臨一輩中,暫時她最小,故以此稱之。 不過營中就這么個寶貝疙瘩,便她不是竇家最小,眾人怕也會愛憐的這般叫她。 半歲的孩子,隱約能分辨自己的名字,聽到陸觀頤說起自己,裂開嘴笑的口水直流,露出牙床上冒出的一點點牙,可愛至極。 陸觀頤愛的不行,抱著好一頓親:“你呀,原先當你愛哭,哪知有了奶吃,見誰都笑。 你這是像誰呀?” 正逗著孩子,有人敲門,陸觀頤問:“誰?” “譚元洲?!?/br> 陸觀頤笑道:“平波不知上哪瘋去了,你到武場尋尋?!?/br> 譚元洲道:“我……有事想問問你。 方便么?” 陸觀頤道:“方便,進來吧?!?/br> 譚元洲脫了鞋,小心的打開紗窗門又快速的關上。 掀簾子進入內室,只有陸觀頤帶著甘臨,笑問:“奶媽呢?” 陸觀頤道:“我們白日里都不得閑,她一個人帶著累的很,我叫她去休息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