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節
姚麻子幾個本來已沒了力氣,想起傳說中能看到rou塊的兔子飯,登時又生出了些許精神。 管平波出手大方,一個土匪能換四十斤鹽。 分出去四斤,恰好夠他們三個人一人十二斤。 十二斤鹽,夠他們家吃一年了!而牽驢的,想著這一季家中都不缺鹽,也十分高興。 四個人一見如故,有說有笑的往老虎營趕去。 心有喜事,便走的輕松。 到老虎營時,才申時二刻。 牽驢的有些擔憂的道:“老虎營是午時吃飯,我們這個點,還有飯么?” 姚麻子擺擺手道:“他們酉時吃晚飯,總能趕上一頓的。 現在天不冷了,我們吃飽了,在他們土墻外頭隨便找塊地睡一覺,明天就背著鹽走!問他們討點糠,裝作是背糠的,省的叫人搶?!?/br> 牽驢的伸出大拇指道:“麻子哥好計謀!” 幾人走到了老虎營外營門口,一個腰身筆挺、衣裳干凈整潔的短發漢子問道:“干什么的!” 姚麻子忙陪笑道:“軍爺,我們抓了土匪?!?/br> 那漢子問:“你們哪個村的?殺良冒功查出來可是要殺頭的,你們確定是土匪?” 姚麻子道:“確定!確定!是我們村不爭氣的,落草做了土匪,叫我們抓著了。 我們是姚家村的,村長上次來開了會,管老……啊,不,你們管營長只怕還見過哩!你們不信,只管問我們村長?!?/br> 漢子點點頭道:“進去吧!” 姚麻子等人就往里走,守門的漢子又道:“記住了!殺良冒功死罪!你們若抓的不是土匪,現在走還來得及,進了內營,可就沒得后悔了?!?/br> 姚麻子點頭哈腰的道:“知道、知道,當真是土匪?!?/br> 說畢,見漢子沒了言語,幾個人沿著山道往下,過了木橋,就進入了內營。 王洪接了出來,問了名姓,折回屋中翻戶籍黃冊。 叫姚麻子報村長的名字,又一口氣報出二十個同村人的姓名,再簽字畫押,方算交接清楚。 至于牽驢的純粹算撿了條臭魚,倒無需審的太嚴厲。 王洪核對完姚麻子身份,立刻喚人拖了田威去審訊。 幾個人走到了營內,再也支撐不住,都跌坐在地上,問王洪討水喝。 王洪答應了一聲,轉身走了。 過了一會兒,他端著個托盤,托盤放了四個大海碗,里頭竟裝的是稀粥。 牽驢的眼尖的發現,稀粥上飄著油星,口水不爭氣的流了下來,又有些擔心的問:“你們營里管的飯就是這個?” 王洪笑道:“我們酉時才吃飯,到點你再跟著我們吃,現在鍋里還是米呢!” 姚麻子默默道:米也行…… 牽驢的試探著問:“粥白送我們的?” 王洪點頭。 牽驢的又問:“等下還有一頓飯?” 王洪接著點頭。 牽驢的一咬牙,問道:“是干的不?” 王洪輕笑:“干的!管飽!” 牽驢的劈手搶過粥碗,就往嘴里倒。 姚麻子三人不甘落后,紛紛拿過粥碗,卻是喝了一半后,強行逼迫自己停下,端著剩下的半碗,慢慢品嘗著。 王洪嘆口氣道:“不是我們小氣,粥是夠的。 只你們身體都腫了,想是餓了些時日,不宜吃太飽。 你們歇歇,我等下使人端些魚湯來,吃下去明日能消些腫?!?/br> 幾個人聽的呆了!王洪催促的他們把粥喝完,收了碗。 過了一會,真有人端了四小碗魚湯。 只有一點點魚味,但里頭擱了不少的鹽,四個人想著晚上的那頓飯,心里別提多美。 至酉時,一人在瞭望臺上敲鐵片。 跟著一個女孩把手放在嘴邊,大喊道:“吃飯啦——” 就有人來請姚麻子:“去吃飯吧?!?/br> 姚麻子歇了一陣,隱隱覺得肚子有些不舒服,然而聽到吃飯,登時精神百倍。 橫豎他的肚子沒事就餓的痛,吃飽了飯便好了。 如此想了一回,麻溜的跟著人往吃飯的地方去。 打飯的人是個大奶。子的婦人,四個人卻無心觀賞,每人都盯著碗里出現的一大勺飯,正要拿筷子吃,婦人叫?。骸奥?!” 四人齊齊頓住。 婦人笑道:“你們抓了土匪,是英雄。 英雄有rou吃?!?/br> 說著,掀開鍋蓋,撈出幾個兔頭,一人給了一個。 又給了黃狗一個。 四人一狗見來了許多人,忙退到一邊,先抓起兔頭一頓啃。 吃飽了飯,四人湊在一處感嘆:“我們要是老虎營的人,該有多好??!” 哪知姚麻子突然一陣劇烈的腹痛,捂著肚子就倒在了地上,臉色煞白。 姚江沙急了,一疊聲的問:“你怎么了?今天在山上吃壞肚子了?” 姚麻子蜷縮成一團,強忍著吐意,不舍得把方才的好東西吐出來。 然而嘔吐感越發劇烈,終于忍不住大吐起來。 他沒看見方才吃的飯食里,混著鮮紅的血液。 還在痛恨自己不爭氣,怎地把好東西都吐了。 姚江沙幾個人急的團團轉,不住的向老虎營的人求救。 管平波才放下碗,就聽人來報:“營長!不好了!送土匪來的人吐血了!” ======== 第119章 失眠 梅雨季節里的一切都是潮濕的。 抓土匪的幾個人也不例外。 渾身上下都是泥濘,不知如何處理的后勤人員只得用塊木板把人抬到了鹽井,先烤干了再說。 管平波趕到的時候,幾個泥人渾身冒著白煙,跟一群貓搶占著火邊的地盤。 管平波三步并作兩步的走到跟前,問道:“什么情況?” 木板上的姚麻子痛苦的蜷縮成一團,不住的淌著淚,恐懼席卷著每一個細胞,我吐血了,我……要死了么? 管平波見人死命捂著肚子,嘴角還有血跡,登時頹然。 胃出血,在此時,無藥可治。 姚江沙噗通一聲跪在地上,不住磕頭:“軍爺,求你們救救他,救救他!” 旁邊一個進營賣雞蛋的老漢道:“唉!跑斷了腸子,沒救的!” 都吐血了,哪個不知道沒救?不過死馬當成活馬醫。 姚麻子腦子一片空白,良久,他想起了他的老婆孩子,還有鹽。 伸出手,抓住了管平波的袖子:“幫我把鹽……送回家……”珍貴的鹽,不能交給別人。 姚江沙會偷鹽,但有姚江沙在,老虎營不能賴賬。 兩邊牽制,他的鹽才會安全到家。 管平波蹲下身子,平視著姚麻子道:“好,我使人送回去。 有什么想吃的么?” 姚麻子張了張嘴,他想吃的太多了,白米飯、雞蛋、rou……小時候,年景還好,過年的時候,阿媽會在rou里放糖紅燒。 甜滋滋的,咬一口,滿滿都是油。 香噴噴的汁液澆在飯上,拌勻,吃到撐。 那種幸福感,三十年了,都忘不掉。 什么時候沒有rou吃了呢?不記得了。 他只記得有一年收成不好,他們家交不上租子,只得借貸。 高利貸九出十三歸,然后家里就永遠在還債。 想起債務,姚麻子一個激靈,腎上腺素急劇的分泌。 他松開管平波的袖子,猛的拽住她的胳膊,鼓著眼睛道:“我要見管老虎?。?!” 口水濺到了臉上,管平波沒躲,沉穩的道:“我就是?!?/br> 姚麻子呆了下:“這么???” 管平波沒有廢話,直接問:“什么事?”回光返照的時間可長可短,不能讓無關緊要的話耽誤遺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