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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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一,你在做什么?” 聽出是許朝暮的聲音,聞如一笑著:“剛下班,姐,我跟你說我上班第一個月就拿到了翻倍的獎金,等你下次來瀾市我請——” “奶奶今天心臟病復發,現在在icu,不知道能不能挺過去,你回來一趟,好嗎?” ……你吃飯呀。 后面的話淹沒在許朝暮的聲音里。 聞如一沒留神,險些闖了一個紅燈,急剎才勉強停下。 由于慣性,聞如一的身體晃了一下。 許朝暮聽見電話那頭的動靜,還以為出了什么事:“如一?你還在嗎?” 聞如一頓生出一股無力來:“還在?!?/br> 經過上次的不愉快,提起家里的事情,許朝暮又小心翼翼了許多:“……所以,你要回來嗎?” 說實話,聞如一對奶奶并沒有什么感情。 且不說她常年不在許家,家里的親戚都沒見過幾次。就沖著她從小到大口口聲聲把“奪命鬼”這三個字掛在嘴邊,聞如一對她,也是親近不起來。 聞如一心里是有點抵觸的,面對許朝暮也不需要隱藏:“我覺得……她不會想見到我?!?/br> “可能是最后一次了?!?/br> 聞如一沉默。 “如一?!?/br> 聞如一直接掛了電話,許朝暮沒有再打過來。 綠燈亮起,聞如一把手機扔到一邊,發動車子。 這次很順暢,直到回到家,也沒碰見一個紅燈,比平時足足早了四十分鐘。 在陽臺曬太陽的德芙,聽見門口的動靜,跑過來迎接聞如一。 聞如一逗了它一會,扔了個玩具讓它自己玩, 她坐在沙發上,面對空蕩蕩的屋子,疲憊地閉上了眼睛,舊事一件件浮上心頭。 她小時候其實也不是完全沒有人疼的,她是被外婆養大的孩子。 外婆是個有點嚴格的老太太,大概是一輩子從事教育事業,總是不茍言笑。 但聞如一能感受到,外婆很愛她。 外婆是因為胃癌去世的。 聞如一最后一次去醫院看她,長期臥病的外婆,那天的精神格外好,甚至能夠坐起來,給她扎小辮子。 外婆跟她說了好多話,大部分都是她聽不懂的。 聞如一只記得外婆說。 這是最后一次給一一梳頭了。 聞如一那時候還不會梳頭發。 最后一次,真是一個太可怕的詞語了。 幼兒的理解能力只能到此為止。 …… 再睜開眼,聞如一以為過了很久,一看時間,還不到十分鐘。 好像這樣坐著,當做什么都沒發生,她心里也完全沒有解脫的感覺。 半小時后,聞如一上樓拿了點必備物品,把德芙裝進籠子里,再次出了門。 聞如一把德芙送到了家附近的寵物醫院寄養,轉頭打車去了機場,買了最近的航班飛清城。 飛機落地的時候,已經過了晚上九點。 聞如一打電話聯系許朝暮,得到醫院地址之后,打車前往。 這是她的家鄉,也是她七年沒有回來過的地方。 這個城市帶給她的記憶,除了外婆,全是灰色的。 她對這里沒有眷戀,只有無止盡的抵觸。 許是心理作用,聞如一光是呼吸著清城的空氣,都有一種說不出來的壓抑。 到醫院樓下,聞如一下車后,看見了站在樓下等她的許朝暮。 許朝暮不比聞如一,奶奶很喜歡她,這份祖孫情,聞如一不能感同身受。 兩姐妹一路無話,坐電梯來到了十三樓,重癥病房區。 家里所有的親戚都在,看見聞如一來,每個人臉上的表情都十分精彩。 特別是許父。 他已是年過五十,但保養得極好,就算現在看,也是一個充滿魅力的男人。 聞如一跟在許朝暮身后,一聲不吭,許多親戚她不知道如何稱呼,知道如何稱呼的,她也叫不出口。 許父看聞如一來,淡淡的掃了一眼,連一個字都不愿意跟她說。 倒是許父的大哥,見了聞如一跟見了鬼一樣,張嘴就罵:“誰把這個奪命鬼叫來,還想媽病得不夠嚴重嗎?” 聞如一身體一僵,雖然是她意料之中的反應。 許朝暮聽不過耳,護在聞如一前面,瞪著許大伯:“如一也是許家的孩子,你們憑什么這么對她?她就是來看看奶奶?!?/br> “她姓聞不姓許,我們許家沒有這個掃把星!” 一人說起,多人響應。 “對,朝暮你怎么就是不聽話,離這個掃把星遠一點!” “看見她就晦氣?!?/br> “讓她走,別站在這里?!?/br> …… 許朝暮只有一張嘴,寡不敵眾,一群人在病房前吵得不可開交。 聞如一覺得挺好笑。 她肯定是瘋了,才會來這一趟。 這家人是生是死,本就跟她毫無關系。 “行了,都閉嘴?!?/br> 許父一句話,全場人都住了嘴。 許家的產業都是他在管,在家里自然有話語權。 許父皺著眉,看向聞如一,眼底的嫌棄藏也藏不?。骸澳阕甙??!?/br> 許朝暮崩潰地嘶吼:“爸,如一不是你的女兒嗎?你為什么要這么對她?她到底有什么錯啊——!” “她的存在就是錯,孽根?!?/br> 一直未出聲的聞如一,突然自嘲地笑了笑,她盯著許父,聲音冷得刺骨:“你們許家倒真的看得起我?!?/br> 話畢,不顧許朝暮的勸阻,聞如一扭頭就走,任憑身后人再說什么,也沒有回頭。 —— 外面不知何時下起了雨,聞如一漫步目的地往前走,直到再也看不見醫院的建筑樓,她才停下了腳步。 太久沒回來,清城的變化很大,聞如一不知道自己在哪里。 聞如一想去機場,想回瀾市,想回家,她不想在留在這里??墒谴笥晏鞌r不到出租車,街上偶爾走過的行人,看她的眼神像是在打量一個瘋子。 今晚不該是這樣的啊,她今天應該很開心的。 她拿到了翻倍的獎金,她要跟易泠泠出去吃飯的,吃完飯她們還可以逛街購物。 她怎么會在這個討厭的地方,連一個出租車都攔不到。 聞如一走到公交車站站臺下停下,衣服和頭發都已經濕透,淌在地上,形成一小灘水漬。 向言敘剛結束了飯局,司機把他送回了酒店。 還沒走到電梯口,電話響起來。 是特別的鈴聲,向言敘接起來,那頭全是雨聲,沒人說話。 向言敘停下腳步,問:“你在外面?” “向向?!甭勅缫坏穆曇袈犉饋碛悬c啞,“我請你吃海鮮吧,就是上次你請我和州弟吃的那個,特別貴的?!?/br> 向言敘怔了怔,聽出不對來:“你還沒回家?” “向向我跟你說,我今天發了好多好多獎金,我現在是小富婆了,你想吃什么,我都請你?!?/br> “你可不要瞧不起我,其實我還是很厲害的,雖然財力跟你比差了點?!?/br> “真的,你答應我,你不能瞧不起我,也不能嫌棄我。只要你答應我,我就用我全部的小金庫,寵著你!” …… “聞如一?!毕蜓詳⒌穆曇粢呀浫玖藥追只饸?,“你到底在哪?” “我回清城了?!?/br> 雨聲太大,中間聞如一說了什么,向言敘沒有聽清。 雨漸漸小了些,聞如一卻沉默下來。 向言敘放軟了語氣,極有耐心地,又問了一遍:“告訴我,你在哪?!?/br> 聞如一看了眼公交站牌的名字,如實報給他。 向言敘攔了輛車,往聞如一說的地方趕。一路上也沒有掛電話。 “我攔不到出租車?!?/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