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節
在他直白表達出需求的時候,少年往往是不會拒絕的。顧淵心底多少安穩些許,緊了緊手臂,聲音壓低下來:“戰爭不會太久,最多十天就會有結論?!?/br> 陸燈心口微動,抬起頭望他。 顧淵手臂攬在他背后,恒穩安定,闊別多日的銳芒重新在眼底掠過:“五天之內,瓜爾星人一定會啟動和談,在我被當作籌碼之前,我們想辦法逃出去?!?/br> 雖然有著音量屏蔽,他的聲音依然壓得極低。陸燈靜靜聽著,心跳一下下打在耳鼓,壁燈的光線投落入眸底,悄然握緊顧淵的手:“好?!?/br> 他有劇情線,知道后面會發生什么,顧淵卻并不清楚,只是憑借著收集到的零星情報和對戰局的判斷,就猜到了后續可能會發生的進展,并且由此做出了下一步的決斷。 有人做炮灰是迫于時勢,有人做炮灰是屈于命運,也有的人即使被壓迫到極處,也依舊堅定、清醒、巋然。 他留下,他回來,不只是因為對方的懷抱實在太過溫暖。 顧淵沒有再開口,只是將他又往懷里攬了攬,一手護在脊背上,從上到下慢慢撫著。 這幾天的精心調養起了效果,背后透過衣料的溫度和力道都已令人心安。陸燈抬臂擁住他,往他頸間靠過去,悄聲開口:“三天?!?/br> 系統還在想辦法破除監牢大門的門禁,要開鎖不難,要不驚動警報開鎖,卻必須要復制超過七道密令,還要讀取一套完整的基因信息。 顧淵已經同他說過生命定位裝置的事,不光要瞞過監控,也要屏蔽植入在對方體內的那套裝置返送的位置數據,否則他們無論走到哪里,在瓜爾星高層的眼中都會無所遁形。 要把兩者都處理妥帖,至少還要三天。 即使是在最極限的情況下,只要還有可能,他依然想盡可能將顧淵平安地送出去。 顧淵的手臂緊了緊,示意已經聽清,抬手關了壁燈,展開臂膀將他徹底裹進胸膛,低頭輕蹭了蹭他的鼻尖:“現在,好好睡覺?!?/br> 和做起正事時一絲不茍的穩妥不同,少年其實單純得如同水晶,比他還要更不通人事,只是這樣簡單的小動作,就能輕易被哄得滿足。 新添的親昵小動作似乎引起了懷中人的好奇,在他懷里動了動,也興致勃勃仰頭去學,卻因為牢中一片黑暗而出了些偏差,唇畔柔柔擦過他的唇,順著臉頰輕蹭過去。 動作在黑暗中一滯,顧淵這些天來都忍得辛苦,被他這樣一蹭,只覺胸口都如同被閃電掃過,不禁低低吸了口涼氣。 以為是碰了他的傷口,陸燈不敢再動,仰頭關切出聲:“碰到哪了……疼嗎?” 這些天都是他親手替顧淵處理傷勢,對方身上哪里有傷,哪里禁不得碰,他都早已了然于胸。見顧淵不語,不禁越發擔憂,抬手朝他未扣嚴的衣襟里探了過去。 …… 顧淵不著痕跡地將身體向后挪了挪,撈住少年單純想要替他探傷的手,牢牢固定在身邊:“我沒事,不要擔心?!?/br> 陸燈似懂非懂,隱約察覺到他話音里透出的辛苦,擔心是自己壓得他不過血脈,悄悄挪了挪身體,就被身后的手臂牢牢圈住。 少年的身體安安分分貼在胸口,終于不再亂動。顧總裁在黑暗中閉了閉眼,慢慢調整著呼吸,沉默著給自己長了個記性。 下次沒準備好,一定不能隨意胡鬧了。 * 三天時間晃眼即過。 系統已經完成了全部門禁的拷貝,等到最后一波巡邏結束,窗外最后的日影也徹底沒入夜色。 開鎖的細微聲響在黑暗中漸次響起,陸燈已將牢房恢復成原狀,又特意將顧淵的外衣留下來,披在石上,做出蜷縮著的人形姿勢。 為了防止電子鎖被入侵,瓜爾星人特意加裝了極精密的老式機械鎖,在少年面前卻仿佛全無作用。顧淵只看到金屬絲在他指間飛快靈巧地攪動著,不多時就聽見咔噠聲響,沉重大門已被悄然推開條縫隙。 陸燈側身滑出,在夜色中回身等待著顧淵跟上。 雖然沒有經受過專業特訓,顧淵卻從來不輟鍛煉,經過這些日子的休息調養,傷勢已好了大半,足以跟得上陸燈的腳步。兩人潛出監牢,在高大的燈塔斜后無聲隱蔽下來。 順利出了監牢,真正的危機卻全在外面。 陸燈伏在冰冷的磚石上,冷風打得人透體生寒,只有背后的溫度依然溫暖恒定,是顧淵在替他守著身后。 外面的崗換得嚴密,沒有能尋到的空隙,早晚要動手,只是需要一個合適的時機。 心跳有些快,不只是源于緊張,也是這具身體瀕臨透支所發出的警報。 陸燈手上微動,摸出一粒裝著爆發藥劑的便攜式膠囊,又慢慢藏回掌心。 藥劑效果可觀,副作用卻也棘手。再撐一撐,從這里出去,就可以暫時休息了。 在外部戰場頻頻受挫,瓜爾星的長官們沒一個有好心情,也直接影響到了監牢外部的守軍。人人自危之下,守備比往日嚴密得多,一直這樣下去,他們無論從哪邊走都一定會被發現。 需要一個誘餌。 陸燈微抿了唇,衡量著從哪里突圍最為合適,手腕卻忽然被緊緊握住。 回身望去,迎上顧淵漆黑瞳底,他頭一次在其中望見了近乎嚴厲的光芒。 兩人已極默契,顧淵一眼就知道陸執光在想什么,卻絕不可能在這種時候放他出去冒險。 被他眼中的光芒引得心口微滯,陸燈本能地縮了縮脖頸,仰頭才要開口,牢房中忽然響起了突兀的警報聲。 作者有話要說: 陸燈:q^q 顧總:完了完了我兇他了兇他了他了了Σ(`艸';) 系統:他想上他,他不想上他,他想上他,他不想上他……回口回【揪花瓣 第15章 這個霸總我罩了 其余念頭一掃而空,視線對撞,彼此眼中都看得出凝重。 顧淵未必全然清楚,陸燈卻有數。系統把監控瞞得嚴實,他出來時又留神把門重新合緊,警報遲早會響,可無論如何都不該是現在。 除非是有人進牢里去看過了。 特意選在深夜越獄,就是找了不會有人查看牢獄的間隙,這時候有人去查看,一定是有什么特殊的突發原因。 原本縝密的防線因為這樣突如其來的變故產生了些許異動,守軍慌亂地四處張望著,陰差陽錯,倒是露出了些許平時不會顯露的空擋。 要脫身,就必需盡快決斷。 瓜爾星的軍隊向來訓練有素,成隊的守軍往監牢的方向趕去。顧淵橫臂將陸燈護進陰影,利落拆下小腿上綁著的零件,組裝成那支純黑色的超粒子槍,塞進陸燈手中:“拿著,等我回來?!?/br> 除了少年送給自己的那些紀念,這支槍是他唯一貼身藏著帶進來的東西。 陸燈猜到了他的念頭,眼中透出些焦急,上前一步想要拉住他的手臂,卻被顧淵順勢往懷里攬住,輕吻上他的額發:“數一百個數?!?/br> 這是他在牢里做過的承諾,他已經失信過兩次,這一次,他不會再叫自己出什么差錯。 男人峻挺的身影迅速沒入黑暗,陸燈握緊手中的超粒子槍,腦海里傳來系統緊張的電子音:“宿主,瓜爾星政府強制下令和談。去牢房的是瓜爾星的元帥,打算對目標人物連夜用刑的!” 陸燈腳步微頓,終于明悟。 對軍方而言,和談就意味著一切心血毀于一旦,瓜爾星元帥的惱怒可想而知。 如果不是今晚他們恰巧越獄,對方說不定會活拆了顧淵。 雖然躲過了這一劫,卻不難想象瓜爾星元帥窩著一肚子火氣殺過來,只見了空蕩蕩牢房時爆發的怒氣。 “不要管牢房了,屏蔽目標人物的生命監測系統,不要讓他們確認位置?!?/br> 陸燈在腦海中回了一句,仰頭望了望燈塔上的人影。身形一縱,牽扯著外部的鐵質階梯掠上高處,將槍叼在口中,翻身從窗口躍了進去。 燈塔上的守衛正被警報晃得提心吊膽,見到忽然有人影進來。心驚膽戰下就要開槍,卻已被那道人影輕巧掠上,后頸劇痛,意識瞬間模糊下去。 將最后一個守衛放倒在地上,陸燈拎槍在手,快步走到窗邊,確定了顧淵的位置。 顧淵是要去奪車。 軍用的巡邏艇都停在規定區域,眼下的情形混亂,他們越獄的消息已經迅速傳遍整個監牢,到處都在搜索他們,是動手的唯一機會。 這種情形下,他們徒步注定跑不出去,有巡邏艇代步,說不定還能有一線生機。 漆黑的夜色是最好的掩飾,顧淵伏低身形,閃過幾隊行色匆匆的守兵,幾個高階軍官正立在發動著的巡邏艇前,模糊的交談聲被風送到耳畔。 “……加黎洛星連勝,暗中支援……和談,元帥震怒……” 顧淵身形紋絲不動,無聲隱沒在夜幕里,瞳底卻迸起耀眼亮芒。 終于等到了。 他曾經以為自己絕無可能親自見證母星的勝局,卻不料竟當真有幸活到了這個時候。 即使沒能親眼見到如火如荼的反抗局面,沒能來得及欣賞瓜爾星元帥惱羞成怒的反應,他這一場豪賭也贏得酣暢淋漓。 血液在體內激蕩,始終牽掛著的心事終于有了著落,現在只剩下最后一件必須要做的事。 活下去,活下去。 顧淵抬起手,按上胸前的平安扣,溫潤木質安靜貼在胸前,像是少年毫無保留的擁抱。 劫車危機重重,卻是唯一的生路。陸執光身手雖好,在駕駛懸浮車上卻并不如何擅長,自動駕駛下還能開上一段,在別墅里練車時,沒少把車開進花叢里去過。 和瓜爾星人虛與委蛇了那么久,顧淵沒少坐過瓜爾星的巡邏艇,極清楚里面的構造,對如何駕駛也了如指掌。 由他來是最合適的安排,也只能由他來。 在燈塔下,陸燈之所以沒有阻止他,也無疑是清楚這一點。 冷汗順著額角滑落下來,顧淵深吸口氣,盡力隱沒身形,朝那輛空著的巡邏艇靠近。 所有人都知道他受了重刑,即使猜到有人劫獄,也不會認為他能夠走遠。巡邏艇只是用來準備擴大搜尋范圍的,不會被額外加緊看守。 一線生機。 軍官們仍在交談,守軍忙著四處搜索。顧淵從視覺死角處繞出,在車門下方的暗扣上一按一拉,手動cao縱著打開車門,縱身一躍而入。 巡邏艇不動聲色地浮起,正要混入搜索周邊的隊伍中,一名軍官卻下意識望了過來,看清車內那張面孔,眼中迸出驚愕。 顧淵單手撐著cao作臺,迎上他的視線,心頭驟然一緊。 自己受刑的時候,這名軍官就陪在瓜爾星元帥的身邊。 他認得對方,對方也無疑已經認出了他,驚懼之下就要出聲警示。顧淵目色微沉,只得放棄了隱蔽的念頭,抬手按向啟動武器的按鈕。 尚不及按下,那名軍官忽然睜大雙眼,目光無可抑制地渙散開,身體頹然倒下去。 第二個,第三個。 四周瞬間爆開驚慌喊聲,訓練有素的守軍轉眼已判斷出攻擊的來處,子彈劃開夜幕,傾瀉向暗殺的槍手所在的方向。 顧淵瞳底的光芒驟然凍結。 身體先于意識做出反應,巡邏艇轟鳴著騰起,朝那座燈塔不顧一切地趕了回去。 * 陸燈吃力回身,跌坐在窗下,血色浸透肩處衣物,耀眼的光亮在眼中氤氳開柔和暈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