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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顫抖吧,科舉考生在線閱讀 - 第76節

第76節

    當白言蹊看到那二十大幾籮筐吃食后,整個人都懵逼了,找負責押送快遞的人拿來快遞單子一看,她不僅懵逼,還有點‘方’。

    那些糕糕餅餅、干果零嘴兒都是蘇少臣送來的?她自問同蘇少臣的關系沒那么近??!

    還有那刑部尚書怎么突然想起給她寄京城的特產吃食了?難不成是司達通的閨女司刑珍良心發現,想起她這個人見人愛花見花開的算科博士了?

    那司刑珍的良心也發現得太晚了……白言蹊撇撇嘴,接過朱紅色的印泥,在快遞單子上摁了一個紅手印,在送走那些送快遞的人時,她還特地掏出幾兩碎銀子來分給那些人買酒喝。

    苗桂花雙眼放光地問白言蹊,“言蹊丫頭,是誰給你寄來的東西?娘看里面都是吃食,那些東西都經不住放,得趕緊吃掉呢!”

    “對對對,那里面都是吃食,您看著分一下類,能夠放的住就暫時不著急吃,咱先把那些放不住的吃食都吃完,不然萬一放餿了多埋汰東西??!”

    被美食所誘.惑的白言蹊壓根沒有注意到苗桂花的第一個問題,她進了秋菊苑見白爭光和李素娥還沒回來,隨口問道:“娘,我哥和嫂子咋還沒回來呢?還有我爹,又去找他的那些花友去侍弄書院里的花花草草了?”

    對于她老爹的這個特殊愛好,白言蹊也是相當無語的。竟然真有人一日不擺弄莊稼花花草草就全身不舒服,果然大千世界,無奇不有。

    苗桂花嘆氣道:“哎,不是。書鋪里的生意越來越好,我聽說蘇州書院直接派人來書鋪里定了三百多本《新式算學》和那個《習題集》,你哥你嫂子和你爹走在忙著印書呢!早先沒錢的日子過怕了,現在能掙錢了,自然舍不得耽擱,就算苦點累點,能夠掙到錢也值得?!?/br>
    看苗桂花那糾結的模樣,白言蹊想到了前世一個極具非主流感的話,她娘在痛并快樂著。

    “等我爹他們回來之后,咱商量商量墨染齋的事情,依我看,要不我們就雇點人來幫忙印書吧,不然一次來那么多買書的人,光憑我哥和我嫂子怎么能忙得過來?!卑籽怎杞ㄗh道。

    白言蹊的這番話說到了苗桂花的心坎里,讓苗桂花忍不住想到近些日子頻頻出現在書鋪里的那些‘熟臉’和白正氣每天晚上的嘆息,她想告訴白言蹊這些事,又怕白言蹊聽了不高興,只能將到嘴邊的話全都咽回了肚子里。

    ……

    在白言蹊的建議下,蕭逸之折騰了足足半月,總算將改制的條條框框全都寫了出來,選了一個黃道吉日,徽州書院下屬的徽州小學正式掛上了匾額,就在徽州書院內。那些需要參加科考的學生都已經搬到了的新的樓上,剩下的地方便留作徽州小學的教學區。

    白言蹊的那句‘教育要從娃娃抓起’也被蕭逸之刻在了大石頭上,那石頭就立在徽州小學教學區旁。只是蕭逸之想不明白,為什么白言蹊放著流芳千古的機會不要,死活不讓他把名字刻在那句話后面呢?

    理由很簡單,因為白言蹊不想日后每天都被小學生罵??!徽州小學規定的入學時間是八歲以上,與前世那些小學生從幼兒園升一年級的歲數差不多,雖然熊孩子同樣皮,但好歹不用擔心拉在褲子里的問題。

    挨不住蕭逸之的死磨硬泡,白言蹊咬牙答應了蕭逸之在《大乾公報》上打廣告的請求,將徽州小學成立的消息通過《大乾公報》散布了出去,樂得蕭逸之眉開眼笑。

    上一年他憑借幾個算科博士就將徽州書院在年榜上的排名提到了第二,今年又有了徽州小學這個政績,想來是不會從第二掉下去的。至于‘擠掉國子監,由徽州書院躋身年榜第一’這樣的想法,蕭逸之只是稍微想了一下就放棄了。

    年榜就是國子監中一群德高望重的老學官排的,用腳趾頭想想都知道,徽州書院絕對不可能擠掉國子監成為年榜第一。

    快活林的生意一點一點擴大,桃李整天忙得腳不沾地,一邊忙著張羅《大乾公報》的事情,一邊忙著生意的拓展,當然,收集各路小道消息和勘測各地路線仍是快活林的重中之重。

    徽州小學成立第二天,桃李就為白言蹊送來一個天大的驚喜——國子監的監生已經找到了提純粗鹽的法子,并且已經在京城中試驗過了,大多數粗鹽都能提純成細鹽,雖然還有一些頑固的粗鹽無法提純,但畢竟能提純的粗鹽居多,朝廷已經派工部同國子監對接了提純粗鹽之事,國子監中那些等著參加科舉入仕的監生也被工部直接錄用,只要能從國子監順利畢業,那便妥妥是工部的官員。

    白言蹊打心眼里替國子監高興,看來她這條滑溜溜的泥鰍在京城中攪動出來的水花還是不小的。雖然當初她同宋清等人張羅提純粗鹽的計劃半路夭折,但國子監的監生好歹做出來了,最終得益的還是大乾王朝的老百姓。

    “桃李,你同我去書院里走一趟,我去寫三封賀信,你讓順風快遞幫我寄送到京城,一封送到國子監謝祭酒府上,一封送到工部,還有一封送去蘇相爺府上,托蘇相爺把消息呈給圣上?!?/br>
    白言蹊想了想,又補充了一句,“你幫我挑一些徽州的特產,包成一模一樣的四份,隨著那些賀信一并送到京城去。多余出來的一份送給刑部尚書府上,就說是回禮?!?/br>
    ‘禮尚往來’的道理白言蹊怎會不懂?只是她這次送東西為了不失偏頗惹人非議,便托快活林多帶幾份薄禮,反正也費不了多少錢。

    當然,白言蹊托順豐快遞送去京城蘇少臣府上的信是注定要被擱置了,畢竟此時的蘇少臣正病歪歪地躺在魯州府內,眼窩深陷,連地都下不了。

    堂堂刑部尚書府的大小.姐司刑珍自小到大還沒伺候過人呢,結果就攤上了水土不服的蘇少臣,本來十天就能到的行程愣是被拖了二十多天,眼看著再走上兩日就能到達徽州城,誰知蘇少臣居然徹底病倒了,連馬車都不能坐,只要稍微顛上一下就會又吐又泄,一副隨時隨地都會撒手人寰的衰樣……看得司刑珍一陣膽寒。

    萬一蘇少臣在半路上翹了辮子,那她會不會被安上一個謀殺朝廷重臣的罪名?而蘇少臣又是大理寺卿,她這算是把馬蜂窩捅到大理寺了,大理寺中那些心狠手辣的人說不定會將各種酷刑在她身上來一遍,而且還極有可能會連累到她爹她娘……司刑珍不寒而栗。

    “蘇大人,你可一定要撐住啊,千萬要撐到徽州,我知曉白博士的醫術很好,等咱們到了徽州后讓她給你開幾貼藥,你的病一定會好的,半路上可千萬不能出點什么事啊……”司刑珍急的直抹淚。

    躺在病榻上奄奄一息的蘇少臣翻了一個倔強的白眼,咬牙道:“本官不過是水土不服,又不是得了什么無藥可救的重病,你哭什么哭?”

    司刑珍一聽,特意上上下下左左右右地打量了蘇少臣好幾眼,弱弱地問:“你說的是真的么?可我怎么看著你隨時都要駕鶴西去撒手人寰含笑九泉死不瞑目呢?”

    蘇少臣:“……”謝崢嶸是怎么培養國子監監生的?這司刑珍好歹也是大家閨秀兼算科堂的監生,怎么說話水平這么低呢?

    “司小.姐,本官水土不服,就服你!”

    第102章

    國子監內的監生成功提純粗鹽的消息被白言蹊刊登在了《大乾公報》上, 那一期公報一經發行, 大乾百姓頓時奔走相告, 普天同慶。

    要說得知這個消息后笑不出來的人,估計只有徽州書院的院長蕭逸之了。其實蕭逸之也不是不高興,他知道粗鹽的問題被解決后,心里還是挺開心的,畢竟這關乎民生大計,若是粗鹽問題遲遲得不到解決, 那定然會有人因此而喪命, 但蕭逸之糾結的是, 提純粗鹽的人為啥不是徽州書院的學生呢?

    因為心中這個執念, 蕭逸之整整追在白言蹊身后碎碎念了好幾天,聽得白言蹊頗為無奈,其實她也挺想知道國子監的監生是如何琢磨出提純粗鹽之法的……

    “不行, 白博士, 你必須想一個法子, 我們徽州書院也得弄出一點動靜來!你若是不給我想出辦法來, 我就賴著你不走了!”蕭逸之耍賴的態度異常堅定。

    白言蹊被入了魔怔的蕭逸之弄得哭笑不得,她無奈道:“我也想不出法子, 你就是將我逼死也沒有辦法啊……群策群力的道理懂么?您如果真想搞出點動靜來,那不妨把一眾授課先生和學生召集起來,讓大家一起想想辦法, 眾人拾柴火焰高?!?/br>
    蕭逸之依舊眼巴巴地看著白言蹊, 打起了感情牌, “白博士?言蹊丫頭!我知道你一定有法子,你就提點提點一下我吧!眼看著徽州書院剛剛崛起,我實在不忍心讓徽州書院再落寞??!你也是徽州書院的一員,若是徽州書院再從年榜第二掉下去,你面子上也不好過,你說是不是?”

    白言蹊:“……”真當她是救苦救難、無所不能的觀世音菩薩了?

    “哎,蕭院長,遇事情多動腦筋想想,既然國子監能夠提純粗鹽解決民用,那徽州書院能不能提純鐵器解決軍營之需呢?現如今多少鐵才能冶煉出一塊精鋼來,若是徽州書院能夠琢磨出提純鐵器的方法,想要壓過國子監的風頭還不是輕而易舉?”

    蕭逸之被白言蹊說動了心,可是他轉念一想,又覺得提純鐵器有些天方夜譚,“那鐵器已經被鐵匠完出了花樣來,徽州書院里的一群毛頭小子怎么會想出冶煉精鋼的法子?有簡單一些的不?”

    白言蹊翻了一個白眼,“鹽鋪里的老板還世代販鹽呢,我怎么就沒聽說鹽鋪里的老板琢磨出提純粗鹽的法子了?你身為徽州書院的院長,若是對自己的學生都沒有信心,那還想出什么風頭?集體回家賣紅薯去吧!”

    近些日子白言蹊一直都在關注贛州蝗災和水災一事,她抬頭看了看太陽,估摸著去往贛州收集消息的人應當快把消息傳回快活林了,她便匆匆向蕭逸之告辭,“我最近閑來無事,寫了一些東西,等回頭就讓我娘給你送過去,對徽州書院的長久發展肯定是有幫助的,不過你也別指望我親自出力。如今我有多忙你又不是不清楚,把我劈成八瓣都不夠用。蕭院長你若是真的想要發展徽州書院,讓徽州書院超過國子監,那還是應當自己想辦法的,揚長避短是最穩妥的方法?!?/br>
    “同國子監相比,徽州書院目前最大的優勢就是算學,你為何不想著在算學方面多費電心思?眼看著秋闈之日已經越來越近,算科堂……哦不,現在應該叫算學院了。如果算學院內的大多數學生都能夠通過科舉走上仕途,那對徽州書院的益處有多大你肯定比我更清楚。放著長處不好好發揚,整日就想著拿自己不擅長的地方和國子監擅長的地方硬碰硬,這可不就是拿雞蛋碰石頭嗎?”

    蕭逸之無語凝噎,久久說不出話來。

    白言蹊臨走還給蕭逸之心窩里插了一刀,“蕭院長,你膨脹了……我建議你收收心,多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情,天下哪有一步登天的好事?”

    ……

    或許對于蕭逸之來說,白言蹊的這番話有些重,甚至有些殘忍,但是白言蹊卻有她不得不說的理由。

    從她穿越到這個大乾王朝開始,她就一直在利用自己前世積攢的知識與經驗來‘拉車’,靠她的肩膀來拉動歷史的牛車實在是太累了,而且做出來的成績微乎其微,尤其是在面對蕭逸之這種近乎‘理所應當’的索取時,她更加意識到了自己的渺小。

    她前世所學有限,高中的時候倒是學的東西又多又雜,可是讀大學后便將那些東西都丟在了一邊,大學里學到的東西專業性很強,不同領域之間的壁障十分堅固,她能記得算學,那是因為被算學折磨的時間太長,想忘都忘記不了,可是其他領域呢?

    莫說是精鋼,她前世見過的各種合金材料數不勝數,但是這并不代表她懂得冶煉之術,讓她弄出提煉精鋼的方法也并非不可能,畢竟她有神經病系統傍身,現如今隨著《大乾公報》的發行,她的名氣越來越大,知名度越來越高,完全可以從神經病系統中兌換出提煉精鋼的方法,但是兌換出方法來之后就真的能夠冶煉出精鋼嗎?

    白言蹊覺得未必。

    冶煉精鋼需要的不僅有技術,還有各種原材料,難不成日后原材料稀缺了,她還得利用神經病系統去兌換出合成與提煉原材料的法子?

    這簡直就是一個深不可測的無底洞,白言蹊不想再用自己微薄的力量去試探其深淺了。

    在歷史洪流面前,一個人的力量顯得太過單薄,如同大江大河里的一只螻蟻,縱然她站在葉片上拼命劃水,但還不是要隨著歷史的洪流起起伏伏,漸漸飄遠?

    她在學高中化學時,曾不止一次做過提純粗鹽的工藝流程題,對于提純粗鹽的方法早已了然于心,可問題是巧婦難為無米之炊。沒有原材料,她如何能夠將粗鹽提純成雪花鹽?之前的想法不過是不知天高地厚時的癡心妄想罷了。

    若是她今日利用神經病系統將冶煉精鋼的法子兌換出來,蕭逸之的胃口只會越來越大,難不成日后她還得造出一個發電機出來?再想的遠點,電燈、電腦、電冰箱估計也得她來想法子了吧。

    那種暗無天日的日子想想就讓人心生絕望,白言蹊決定及時從泥潭中抽足,盡人事,聽天命吧!

    一邊往快活林走,白言蹊一邊琢磨將來的規劃,關于未來的打算在他心里漸漸明晰起來。

    眼看著快活林的生意已經走上正軌,有桃李在全心全力的cao持著,她也派不上什么用場,只是偶爾動動嘴皮子,提點兒意見就好了。

    墨染齋的生意也一日比一日紅火,之后定然不可能再讓她大哥大嫂親自動手了,萬一把人累出個毛病多得不償失,雇上一些人來印書,夫妻倆完全可以做一個安心收錢的掌柜,有時間花在親力親為地印書上,真不如提高產量,薄利多銷未必掙的錢少。

    至于她自己,白言蹊的想法更簡單,就在力所能及的范圍內盡點心就好了,盡量回憶前世的東西,將那些物理化學生物等東西搬出來,若是能給這個時代的人一些啟蒙最好,如果給不了,那就當博人一笑了。

    歷史的車輪需要眾人一齊發力才能推動,她一個人撐著太累,也撐不了多久。

    ……

    蘇州,唐毅日復一日的為顧修禪師煮粥參悟,因為顧修禪師吃素的緣故,唐毅自從醒來之后就再也沒有沾過葷腥,整個人變得越發瘦削,原本還算合身的衣袍穿在身上,仿佛給稻草人套了一個寬袍子,風一吹就列列作響。

    鍋里的白粥隨著從鍋底涌上來的粥浪四散開來,米香味從鍋內飄出。

    唐毅手中撰著一份《大乾公報》,看著上面關于贛州災情的記敘,心一陣又一陣地抽痛著,兩行淚難自控地滑過鼻梁兩側,他嘆一口氣,將報紙卷成紙筒塞進了灶火內。

    顧修禪師一進來就看到唐毅手中那還未被完全燒完的《大乾公報》,驀然一笑,轉身出了寺廟,再回來時,顧修禪師手中多了兩只燒雞,四五個豬蹄,還有兩壇蘇州城里最有名的姑蘇釀。

    “等粥熬熟之后就放在一邊吧,現如今天氣還不算太熱,放上半天也壞不了,留著下頓吃。今日中午你同我喝酒吃rou可好?”

    顧修禪師將手中拎著的酒rou舉起來,在唐毅面前晃了晃。

    唐毅目露疑惑,卻沒有多問,只是點頭說‘好’。倒是顧修禪師憋不住了,剛飲了兩口酒就打開了話匣子,自問自答。

    “難道你就不想問問我一個出家人為什么喝酒吃rou?”

    “我猜你一定是想問的,只不過你能控制住自己的心,將真實想法忍住了,你們皇家就是這么虛偽,看著就讓人喜歡不起來?!?/br>
    “我一個被清醫寺趕出門的棄徒,哪用得著遵守那些狗屁清規戒律!再說了,清醫寺都被那狗.日的林平生率軍鏟平了,哪還有人能管得了我?”

    “等我聽聞消息趕回清醫寺時,那平時最橫最蠻最不近人情的執法僧都已經被箭射成篩子了,他就算想拿清規戒律來管我,那他也得先活過來??!現在老子天下第一,就算皇帝老兒都得看我的臉色行事,就算執法僧活過來又能怎樣?他不但沒能護住清醫寺,還被人用箭鏃帶流火的飛箭燒了半邊身子,現在我讓他兩只手他都打不過我……”

    顧修禪師雙眸赤紅,看向唐毅的眼神中滿是殺意,不過唐毅倒也不懼,他一手抓著燒雞,一手拎著姑蘇釀,一口酒一口rou,吃得十分歡實。

    “你說清醫寺的那些老不死是不是和自己過不去,活一輩子都沒有嘗過一口酒rou,還教訓老子,不讓老子吃這么美味的東西!可惜老子命長,逢年過節就提上半斤rou二兩酒,故意去他們的墳頭惡心他們去!”

    唐毅歪過頭,醉眼惺忪地看著滿嘴胡話的顧修禪師,他知道,顧修禪師醉了。

    說什么千杯不醉,當酒意上了心頭,誰不是一杯就倒?

    第103章

    顧修禪師絮絮叨叨地說著, 唐毅也不嫌他煩,不管顧修禪師說的難聽還是好聽, 也不管顧修禪師是在罵皇室還是夸贊皇室, 唐毅都一并兜進了心里。

    月亮從東方爬起,星辰漸漸布滿天空。

    唐毅看著顧修禪師酣睡的面龐,雖然距離清醫寺被滅門已經過去了數十年, 雖然顧修禪師的醫術通玄,尋遍大乾王朝都找不到一個能夠并肩之人,但是橫跨了顧修禪師大半張臉頰的那道疤卻從未變淺過分毫,看著依舊猙獰, 依舊觸目驚心。

    唐毅眉頭輕輕斂起來, 低聲問道:“究竟是你無法抹去這道疤, 還是你不愿意抹去?”

    顧修禪師似乎睡得不大舒服, 咂咂嘴, 皺著眉頭翻了個身,再度沉沉睡去。

    唐毅來了興致,他將手指橫在眼前, 刻意擋住顧修禪師臉上的那道疤, 忍不住為顧修禪師清浚的面容所折服,并非是任何歡愛情欲,而是單純的贊賞。

    “林將軍究竟是怎樣的英姿勃發, 才能入了你這般俊逸之人的眼?若是你這樣的人入了紅塵, 不知道會讓多少女兒家牽腸掛肚……”

    酒意漸漸上頭的唐毅眼皮子直打架, 終歸熬不住了, 倒頭睡去。不料他剛睡去不久,顧修禪師就睜開了眼睛。

    顧修禪師起身,從包袱中取出一件粗布披風來,蓋在唐毅身上,他轉身走出寺廟,每一步都滿走的無比灑脫。

    “十年生死兩茫茫。不思量。自難忘。千里孤墳,無處話凄涼??v使相逢應不識,塵滿面,鬢如霜?!?/br>
    “夜來幽夢忽還鄉。秋風涼,濁酒燙。相顧無言,惟有淚千行。料得年年腸斷處,明月夜,短松岡?!?/br>
    第二日,唐毅被窗外明亮的陽光晃醒,他晃了晃混混沌沌的腦袋,打了一個慵懶的哈欠,轉身看向顧修禪師昨夜醉酒時躺倒的地方。

    蒲草之上空空如也,那也還能見到顧修禪師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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