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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江景元徹底累到抬不起手的時候,田坎邊來了一個意想不到的人。 ———— 只見秦初九腳步匆匆地往江景元這邊走過來,江景元停下酸澀不已的手臂,稍微活動片刻,待到秦初九走到跟前,用一雙迷茫地眼睛望著他。 跟在江景元旁邊幫忙的兩個老漢,一看穿著官差服飾的秦初九,遙想到江景元整治江大壯時的情景,忙丟下手中的水稻躲得遠遠的。 江景元見此番情形不由得苦笑。 “江相公?!鼻爻蹙派锨靶χ蛘泻?。 江景元微微點頭示意,問道,“九哥來找小弟何事?!?/br> “這次是給江相公報喜來了,過了農忙就到了百姓們服徭役的時候?!鼻爻蹙趴赡苁莿傋咄曷?,話說到一半還有些微微喘息,額頭上的汗也是跟著一路順流。 江景元更加茫然了,這服徭役有什么好報喜的,這徭役苦是天下人都皆知的,官府根本不會拿百姓當人看,去了的人都是當牲畜用,每年因為徭役死的人不在少數,百姓們怨聲載道,談徭色變。 雖然自己有功名在身可以不用服徭役,但一村的親戚皆要去,這般幸災樂禍未免有些小人得志,還上門來報喜,要不是剛才挨著自己的兩位老漢走遠了,聽到這會沒準會暴怒。 秦初九氣息喘均勻了,這才慢慢道來,“以往徭役都是由縣衙主持大局,但這次不一樣,巡撫大人上次來我們梧桐縣巡視,對我們梧桐縣頗為看中,這次提議讓我們梧桐縣的青年才俊們出來主持徭役,一來是為了鍛煉,二來巡撫大人恐有收門徒之意?!?/br> “縣令大人一接到消息,就讓我來通知江相公,江相公如此聰慧,想必一定可以從中脫穎而出?!?/br> 秦初九說完眼光里也泛著羨慕,讀書人果然就是不一樣,人在家中坐,機遇自然來,這次要是被巡撫大人看中,還不得一步登天。 江景元微微思忖就明白了這是張縣令在暗示他,把握住這次的機會。 能夠讓秀才們出動去主持徭役,看來這顧仁懷和王林杰的的確確是起了收門徒的心思,就是不知這次是顧仁懷的意思還是王林杰的意思。 再一想他們梧桐縣也沒有特別出彩的青年才俊,也許不是這個意思也未可知。 江景元想著身上的酸脹感也隨之涌上來,搖了搖頭,不再去想這些大人物的心思。 “好,麻煩九哥幫忙帶話了,還請九哥到寒舍稍作休息,待景元把這里的事收拾收拾就回去陪九哥一敘?!?/br> 悶熱的夏天,即使是傍晚也不見清涼,但比起下午時分的燥熱還是要稍微好上許多,現在這個時候正是搶收的好時候。 秦初九聽江景元這樣一說,才恍然醒悟過來,江景元還在下地干活,不過他卻是呆愣住了。 堂堂秀才公何須下地干這等粗活,而且江景元家中又不是窮到無米下鍋,在縣中還有產業,出些銀子就能擺平的事…… 江景元見秦初九呆愣,多半也猜他此刻在想什么,但并不在意。 堂堂秀才都在下地干活,秦初九也不好意思站在田坎上,更不好意思回江家干坐著等。 當下也挽上褲腿,擼起袖子跟著江景元干起打稻穗的活來。 徐水舟挑了一擔子稻谷回來,正好看到這一幕,斟酌地對江景元道,“阿元,要不你還是回家去吧,這里有我就行了?!?/br> 江景元沒有停下手中的活,繼續用力地拍打著,“就還剩一點了,一鼓作氣干完,也省得明天再累?!?/br> 頓了頓,從懷中探出一塊絹布替徐水舟擦了擦汗水,心疼道,“況且、況且我也舍不得看你一個人累?!?/br> “我沒事?!毙焖凵焓秩ソ咏霸种械慕伈枷胍约簛聿潦?。 江景元卻很巧妙地給躲開了,“別動,你我手上都是稻芒,萬一落在臉上,會很不舒服的?!?/br> 徐水舟不敢想被稻芒刺撓過手臂的那種痛苦要是落在臉上該是何等難受,于是便不在隨意亂動,乖乖站在原地。 江景元捏著手帕的另一端,小心翼翼地替徐水舟把額頭上的汗水都給擦拭干凈。 炙熱的炎夏,也帶著兩顆炙熱跳動地心臟。 站在一旁的秦初九頓時有些尷尬,總覺得自己這位置貌似有些礙眼,早知道今兒出門也把自己的媳婦給帶上。 替徐水舟擦好汗水,江景元沒有停留繼續拿起身后堆得高高的稻子打著稻穗,順便也把剛才跑遠地老漢給叫回來。 兩位老漢看到秦初九時,整個人身上都寫滿了局促,后來見秦初九并不似那天懲罰江成柱那般兇神惡煞,這才微微放下心來。 就怕這位官爺一個心情不好就抽出腰間的鞭子出來抽人玩。 江景元微微搖頭,百姓果然都是最愚昧的一批人。 家中的兩位母親也沒有閑著,幫忙把徐水舟挑回家的水稻中的雜葉給篩出來,在院中空地上鋪上粗涼席晾曬。 直到太陽西落,江景元付給幫忙人的錢后,這才拖著疲憊的身體帶著已經累到快要虛脫地徐水舟和秦初九回家。 徐水舟挑稻谷回來的時候,就已經給兩位母親報備過秦初九來幫忙的事,這時兩位母親已經在廚房里忙碌起來。 有客上門,雖不是什么大人物,但秉承著上門就是客的道理,怎么也要好酒好菜招待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