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壹.金刀憔悴誤東風(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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殷瀛洲拄刀單膝跪地,狂亂地粗喘不已。 赤紅的血從他的前胸后背瘋狂涌出,好似自血海尸山中走出一般,鮮血混著雨水在地下匯成了幾條涓涓的血河。 江萬泰等人見他短短一炷香內殺了張地乙,又斬斷了何行道的兩條腿,此刻雖狀若病虎,氣勢依然絲毫不倒,直如是地獄的惡鬼,染血的修羅,一時皆是為其驚人之勢所懾,只圍攏一圈,不敢上前。 殷瀛洲抬起血霧彌漫氤氳的雙眼,舉起濕透的衣袖擦了下嘴角溢出來的血,抹了把臉上的雨水,扭頭“呸”地吐了口血沫,目光寒芒厲電般掠過眾人,持刀緩緩站起,刀尖直指對面的這群人。 “還有誰是不想活的,大可以上前來!” “殺一個夠本,殺兩個還賺了!老子今兒個總之不虧!” 江萬泰與左少春對視了一眼,都從對方臉上看到了驚懼不定的神色。 猛地,江萬泰暴喝:“媽的!這婊子養的小畜生是要拼命!大家伙兒一起上!” 剎那間,剩下的三十來號人一同撲了上來。 殷瀛洲大笑了一聲,揮刀復又與對方戰至一處。 因著左少春等人是礙于與江萬泰的交情,才隨了他圍堵追殺殷瀛洲。 這幾人倒是并未使出全力,只率領各自的門人下屬在外圍守著,不讓殷瀛洲逃了即是。 而江萬泰一心存著要為大哥兼親家的雷浩天報仇的心思,是以招招盡是使出了萬分的殺意。 殷瀛洲擰腰仰身連避江萬泰數次殺招,步法一變,趕前兩步,右腿借力反蹬而上,腿上用了十足的力道直沖他的氣海xue下三寸之處,竟是一招江湖漢子甚為不齒的撩陰腿。 江萬泰臉色驟變,這一腿挨下來他除了老二不保,卵蛋也非得碎了不可,怕是家里的小妾都要跟人跑了! 他急閃著原地一扭身,連連倒退,險險躲過。 殷瀛洲的腳尖將將擦著他的小腹而去,帶起的勁風即使隔著濕透的衣物都能感知得相當分明。 江萬泰暴跳如雷地破口大罵:“黑玉你個狗娘養的,竟使這下三濫的陰招!你還是不是男人!cao你媽的!老子非宰了你不可!” 殷瀛洲一擊不中,也不追擊,立在原地,諷笑了幾聲,絲毫不落下風地高聲回嗆:“爺爺我是不是男人,叫你家婆娘們來試試??!包管比你像男人!你這老小子搞那么多,能玩得過來嗎?!” 江萬泰聞言更是大怒,手持兩把分水峨眉刺再度躍前,一左一右分刺殷瀛洲中府、神藏二xue。 殷瀛洲抬刀截住,刀身輕巧擦過兩把峨眉刺,四兩撥千斤般自下而上從中挑開,趁勢提刀上步,銀赤刀光一閃,一招追風趕月,馳星掣電般橫抹江萬泰胸腹。 刀招不亂,刀勢不減,偏嘴上繼續冷嘲熱諷:“江萬泰,你居然使這么娘們兒兮兮的兵器,爺爺都替你臉紅害臊!” 江萬泰在江湖上也算是成名已久,又善于水戰,靠的即是這兩把分水峨眉刺。 這下聽殷瀛洲如此貶低,頓時恨從心頭起,惡向膽邊生,更是將手里十分的功夫使到了十二分。 點、刺、推、劃、旋、穿、纏、攔,誓要將這小雜種小畜生龜兒子鱉孫子捅上一百零八個透明窟窿再扔到金沙河里喂王八。 一時間“叮叮噹噹”的兵刃相擊聲大作,細小的火星夾雜著飄搖的風雨四處迸濺。 二人閃轉騰挪間,清嘯呼喝聲在疾風驟雨中此起彼伏。 對拆拼殺了五十余招之后,殷瀛洲探明了江萬泰的武功路數,手腕一振,刀勢突變,直如是雷擊霄漢,氣沖斗牛,換成了近身快攻。 殷瀛洲如猛虎下山又如蛟龍出海般刷刷刷連著暴烈綿密,精妙絕倫的六刀,劈、砍、絞,挑、削、斬,動如崩弓,聲若郁雷,挾翻江倒海,摧枯拉朽之勢,須臾間已是悉數發動完畢。 這六刀勁整力剛,崩撼突擊,均由令人匪夷所思,意想不到的角度使出,恰似羚羊掛角,行跡難尋;天馬行空,來去無蹤。 匹練也似的刀光卷著如瀑的大雨,伴著迅風驚雷冷電,織成了一道密不容針的天羅地網,將江萬泰的整個身形納入其中。 洶涌澎湃的刀氣縱橫交錯,端嚴恢宏,似長虹貫日,又似巨浪滔天。 風雨雷電中竟恍惚生出了蒼茫浩蕩,橫無際涯之感,頃刻間封死了江萬泰所有的退路。 江萬泰只覺眼前一片明亮的銀赤炫光,奪神刺目之極。 心底驚喊一聲不好,臉上血色立失,冷汗突突地混著冰雨自額頭處不停地向下淌。 倉皇失措中卻是愚蠢到可笑地用了輕靈精詭的峨眉刺去硬接沉厚的二尺長刀。 當下左支右絀,前壓后阻,上攔下擋,昏招頻出。 江萬泰又在殷瀛洲緊隨其后的三刀中,被磕飛了兩把峨眉刺,五招后再被他得了空門破綻,重重的一腿踢在心口處,吐血軟身,撲跌在地。 金沙幫的門人見幫主竟被黑玉重傷,以至昏迷,盡是肝碎膽裂,汗出如漿。 而左少春這群人顯見得是不欲多生事端,只想明哲保身。 一看江萬泰已是人事不省,難以為繼,彼此悄悄使了個眼色,似有休戰之意。 三番的血戰,殷瀛洲已是強弩之末。 胸腹間的氣血一時翻涌若浪,一時澀滯如石。 五臟六腑連同幾道傷口疼得他好似刀割火燎,斧斫湯鑊,眼前時而陣陣發黑,時而金星狂冒。 寒冰樣的雨水澆在失血過多的身體上更是刺骨的冷,一呼一吸中濃重的血腥氣充斥在口鼻間。 此時不過是在硬撐一口氣,勉力維持不倒罷了。 他見眾人形狀,一時間仿佛沒有新的舉動,再度艱難地凝起真氣,突地吹了個響亮的唿哨,不遠處的照影驄立刻疾馳而來。 眼風一掃,縱身而起,躍至一個金沙幫門人頭頂,舉刀直劈。 對方被他突如其來的一擊嚇得身形一矮,不曾想他只是個佯攻。 殷瀛洲收刀越過其人,自空中堪堪落至照影驄背上。 他左手拎刀,右手緊握韁繩,雙腿狠狠一夾馬腹,厲叱一聲,離弦之矢般射向官道。 幾個呼吸間,徹底消失在了茫茫的濃黑雨夜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