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零五章 夜會
今夜的月光實在是好,照得庭院里如鍍了一層銀輝一般的透亮。 齊宸一眼就看見了立在庭院中的那個身影,身長玉立,姿態挺拔,一身衣裳看不出是什么顏色,只覺得要與那周身沐浴的月輝融為一體了,卻又透著幾分說不出的韻味。 齊宸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在這個時辰,齊家的府邸,她們的院子里,竟然站著蘇家五老爺! 她就這樣呆呆愣愣地與蘇湛隔著一道窗子,透過縫隙對望,只瞧見蘇湛在月下朝她招了招手,她才恍然回過神來,趕緊松手放下窗子,胡亂從架子上拽了件披風披上,輕手輕腳地打開門,慢慢朝蘇湛那邊走去。 蘇湛負手而立,耐心地等著她一步三回頭的走過來,站在他對面三步遠的地方就踟躕不前了。 齊宸盡量壓低自己的聲音:“五爺深夜前來,可是有什么要事?” 聲音小的幾乎要被夜風吹散,也虧得蘇湛是習得順風耳的訣竅,才能聽清楚她輕飄飄的幾個字。 他看向她身后,幾個窗戶都是黑漆漆的一片,聽說還有個幼小的孩子,半夜醒了總是要吃奶的。 “在這里說話不方便,我們換個地方?!?/br> 他說著便朝齊宸伸手,示意她過來。 齊宸有些猶豫。 三更半夜的,一個閨閣小姐跟著一個私闖入府的外男跑去了別的地方,若是傳出去,那可是駭人聽聞的丑聞了。 可若是在自己院里被人發現了,那也是個大麻煩…… 齊宸想了想,還是走到蘇湛身邊,鼓起勇氣問:“五爺想去哪說話?” 蘇湛低頭看了她一眼,道了一句:“冒犯了,抓穩?!?/br> 攬住她的腰就將她騰空帶起,嚇得齊宸趕緊抓住了他的袖子,一只手捂住嘴怕發出什么聲響,驚動了院里的其它人。 蘇湛攬著他,在月夜中潛行,也不知是越過了幾個屋檐,恍惚間,一座座熄滅了燈光的府邸就像是一只只安睡的巨獸,任由他們踩著肩膀越過,只剩下耳畔呼嘯而過的風聲。 也不知過了多久,他們落在了一處院落里,屋里亮著燈火,院子里卻空無一人。 蘇湛剛松手,齊宸就趕緊松開抓著他肩膀的手,退開到三步開外,有些局促地看著他。 蘇湛也沒說其它,只道了一句:“夜風涼,進去說話?!?/br> 齊宸點點頭,默默跟在他身后進了屋里。 屋子里入目便是一墻墻的書,足足占了三面墻,唯有開著窗的這面的空著的,臨窗擺著一只不大不小的案臺,案臺兩側對放著兩個蒲團,一看便是專門留作喝茶下棋的地方。 蘇湛在一個蒲團上落座,齊宸便坐在了他對面。 見蘇湛提起小爐上茶壺要倒茶,齊宸忙道:“不用喝茶,這么夜了……” 蘇湛道:“不是茶葉,是杏仁飲?!?/br> 說著給她倒了一杯,推到她面前,又給自己倒了一杯,拿起來喝了小半杯。 齊宸見狀,也捧起那杏仁飲喝了一口,入口便是杏仁的芬芳,回味起來還有一絲蜂蜜的甜美,很是潤喉,不由得捧著那杯子小口喝了起來。 也確實是渴了。 蘇湛耐心等她喝完一杯,又給她倒了一杯,才開口道:“今日邕寧侯夫人去齊家拜訪了令堂,為得是什么事,你可知道了?” 齊宸想起齊?的那些話,臉驀地一紅,卻又不得實話實說道:“只是聽我jiejie說了幾句,她也是從下人那邊聽來的,可母親回來之后卻未曾對我分說半個字,想來是父親母親自有考量?!?/br> 蘇湛道:“聽聞前幾日,有人去府上提親,深得令尊的喜歡,如今已經接觸過好幾次了,若非邕寧侯爵夫人突然登門造訪,差不多這幾就會安排你同那位公子相看了?!?/br> 齊宸微微一愣,不知他怎會對自家的事這樣清楚,可轉念一想眼前人的身份和手段,卻又覺得沒什么稀奇了。 遂老老實實道:“此事自有父親母親做主?!?/br> 蘇湛看著她,緩緩道:“可我想聽聽你的想法?!?/br> “你父親母親十有八九顧忌著蘇家的門戶,覺得兩家不能門當戶對,怕你被人多加揣測攀附高門,才對你絕口不提此事,想必私下里已經商議好了說辭,過不了幾日就會去蘇家登門致歉,將此事作罷不提?!?/br> “可林家的婚事便是要緊鑼密鼓的上了日程,聽說那林家已經備好了豐厚的聘禮,只等齊家點頭便可籌備婚事,他們這般著急,又誠意十足的,你父母自然不好弗了人家的面子,更怕夜長夢多,十有八九會很快就將你嫁到林家去?!?/br> “這畢竟一輩子的事,縱然是有父母做主,但日子是由你自己來過的,你心中到底作何想,不妨說出來?!?/br> 事發突然,齊宸也不知該如何回答,可面對蘇湛,她又說不出什么漂亮的謊話來,只得老實:“其實我沒什么想法,嫁給誰也好,反正都是與我不相熟的人,情投意合青梅竹馬是不能了。父母選中的,必然都是可靠穩重的人家,若是成家之后能相敬如賓的過日子,夫妻之間不多計較猜疑,便也足夠,又何必去挑剔什么?!?/br> 一番話倒是坦誠。 蘇湛聞言點點頭:“你說得這些我都能做到?!?/br> 齊宸哭笑不得:“什么?” 蘇湛的臉上倒是一派認真:“我說,你方才提的這些我都能做到,既會同你相敬如賓,又不會對你新生猜疑,若是日后你后悔了,想要尋個情投意合的,我也會想法子讓你得償所愿,全身而退?!?/br> 齊宸只覺得自己像是聽到了什么天方夜譚一般。 既能相敬如賓,還能坦誠相對,除此之外竟還許諾若是悔了還可幫著另尋他家? 她不由得脫口而出:“蘇五爺,您是不是發夢了,說胡話呢?” 這番話,簡直……簡直是荒唐…… 若他不是發夢說胡話,那一定的中了什么邪,神志不清楚了,不然怎會說出這樣一番放誕之言來。 在她質疑的目光下,蘇湛卻依舊是一派平靜。 緩緩與她講起了自己的一些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