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1年6月2日

    2、洛蒙德湖

    翻過視野以內最后一座山頭，一座墨綠色的大湖呈現在了我的眼前。

    「哈欠?！刮野褤跷唤档?，松開了油門。開了七八個小時難免有些疲憊，我

    便趁著車子慢慢向下滑行的空擋活動了一下頸椎。416看我雙手也離開了方向盤，

    不免皺了皺眉頭。

    「洛蒙德湖，面積71平方千米，平均深度30米?！?/br>
    「嗯。這湖看起來沒有生氣，我不太喜歡?！?/br>
    灰蒙蒙的天空下沒有什么東西能旺盛地繁衍生息，動物植物都一樣。這座湖

    泊是成百上千生靈的棲息地，難免也受到了影響。湖岸周圍生長的都是低矮的樹

    叢，雜草肆意地生長。更有甚者長到了湖里，形成一兩米高繁密的草甸。

    「生氣……什么意思？」

    我嘆了一口氣，重新扶好了方向盤?！妇汀懔?，其實是因為這邊雜草多

    水也深，可能潛伏了些什么不好的東西?！?/br>
    放下地圖，416有些不太高興?！竸e烏鴉嘴了，好好開車吧?！?/br>
    「我會的?！?/br>
    下了山坡，草甸便扎堆生了出來。在里面開車是幾乎沒有視野的，這一大堆

    青白相間的莎草中藏了頭熊都未必能發現。聽到啪嗒啪嗒的聲音后，我放慢了車

    速往岸邊又開了開。與此同時底盤也被升了起來，避免車體進水。

    「這草長得……千萬不要開到水里去了。小心點啊?！?/br>
    我不再說話，牢牢抓著方向盤并盯著前方的道路。水聲逐漸消失了之后，車

    子搖晃的幅度也大了起來。車輪緩慢地碾過一個個大小不一的泥坑，巖石或者其

    他看不見的未知物體，后視鏡上掛著的一個幸運小風車也跟著前后甩動起來。

    視野終于好了一些，沒了莎草遮擋的泥濘小徑展現在了眼前。

    「這什么……唔?！?/br>
    方向盤被坑洼不平的地面和我爭奪著控制權，一下下拍打著我的手指。416

    一臉凝重望著前方，一手抓著頭頂的把手一邊給我指路：「那邊可能好走一點。

    還有棟小房子呢?！?/br>
    「嗯?！?/br>
    最起碼我能看到那邊是石子路而不是無底的坑洞。但擺正方向盤之后沒開幾

    米，耳邊便傳來悶悶的一聲。

    噗。緊接著車子便往右邊傾斜了下去。

    「我去。我不可能這么料事如神吧?！?/br>
    我停下車后，416就直接把安全帶一解并跳了下去?！肝?？」

    我關掉了引擎，抓起門邊的槍也跟著下了車?！高@地兒破的?！估@到濺滿泥

    漿的車體右邊一看，右前輪捅進了一根鋼筋，已經癟了下去。

    「有備胎么？」

    「應該有的吧……我沒注意，不知道他們有沒有把裝備胎的地方也塞進電池

    或者彈藥?！?/br>
    「我去找找?！?16打開貨斗開始查找起來?！冈摬粫@么笨吧……這么多

    補給都夠我們開到彼岸城了?！?/br>
    「……」

    唯一能發現是春季的跡象是這些稀疏灌木叢長出的小片綠葉。背向山坡的地

    方倒是長了一些松樹，也長了些新的綠枝出來。有些出乎意料的是地上倒下的半

    腐爛枝干比仍然直立著的要多出不少。

    我敲了敲旁邊一棵有些瘦弱的松樹，馬上有些脆弱的枝條掉了下來。

    大概這一批也不會撐多久了吧。

    「416，怎么樣了？」

    「還沒找到呢……」

    身后突然傳來一陣窸窣.「誰？」迅速轉身大吼一聲，我舉起槍瞄準了一堆

    尚在擺動的灌木叢。

    「舉起手來！」

    我慢慢端著槍逼近。忽然灌木叢頂上伸出了一個輪胎。

    「……？」

    「我……我不是來傷害你們的！」

    戰戰兢兢的聲音。一個女生嚇得腿腳發軟，高舉著一個輪胎從旁邊走了出來，

    衣衫都被枝椏劃出了幾條破洞。

    「蹲下?！刮胰耘e著槍，朝她揮了揮槍口?！改闶钦l？從哪里來？」

    「V，怎么回事？」「我不知道這是誰?！?/br>
    416從車后走了出來，打量了一下這個來歷不明的女生，也馬上拔出了腰間

    的佩槍瞄準了她。

    「嗚嗚……你們，別開槍。我是……簡，就住在那邊?！贡粐樀每蕹鰜淼呐?/br>
    孩子無力地蹲坐著，指了指后面的小屋。

    「別亂動！」

    「好……嗚嗚，我家里原來是開汽修店的，現在店里還剩了些輪胎，我可以

    給你們……我看你們是爆胎了吧？」

    「……」

    「只要你們答應我一件事……」

    「什么？」

    見我放下了槍，簡也停下了小聲的啜泣?！肝覀兊拇遄右粌蓚€月前被那些…

    …邪教的霸占了，所有人都死……死了，還有我

    的父親……嗚嗚?！拐f到一半，

    她又哭了起來，抬起破破爛爛的袖子擦了擦眼淚；不知度過了多少個提心吊膽的

    日子，這個女孩子已經變得蓬頭垢面，神情憔悴。

    416并沒有什么同情的意思?！咐^續說?！?/br>
    「我的mama和我的弟弟被他們抓去了……我也不知道為什么，家里的錢……

    都，都被搶走了，不知道他們要什么，我也不敢靠近村子……」

    「你想要我們救你mama和你弟弟？」

    她沒出聲，只是點了點頭。

    我和416都很清楚當前一條備胎的重要性。氣氛逐漸僵化之際，416用手槍

    指著她的腦袋，碰了碰我的手臂之后退了幾步。

    「是沒有找到備胎么？」

    「對。中隊里那些人是不是沒長腦子……」

    我只得攤了攤手?！竿讲降脑?，走到高城都得猴年馬月了?？赡苓€沒走到我

    們就先變成野人了?！?/br>
    416忽然往前走了兩步?！肝覀冎苯幽米哌@條輪胎如何？」

    「??？」

    簡露出難以置信的表情，馬上跪了下來抱住了416的腿?！刚埐灰笄?/br>
    您了，沒有我mama和弟弟我都不知道怎么活下去，活下去又有什么意義……要不

    您現在就把我殺了吧?！?/br>
    我終于看不下去了，上前拍了拍416的肩膀?！高@孩子蠻可憐的，別嚇她了。

    準則也不許我們這么做……不如先看看村子里的情況?！?/br>
    「哼?！?16終于收起了槍?！改銊e想耍我們。無論如何，你這里的輪胎我

    們都要帶走一條。V，你也記得把車鎖好了?！?/br>
    「嗯?！?/br>
    我把貨斗旁邊的幾片裝甲翻起來蓋在貨斗上鎖好，這臺皮卡馬上變身成為了

    廂式貨車。這幫強盜的載具，怎么可能不防著被別人搶劫呢？

    「還有你，給我們帶路?！?/br>
    「嗯……我知道，得走水路。不可能直接從村口進去的，再來幾個人都不保

    證能正面突破?！?/br>
    帶上裝備后，我們跟著簡上了停在草甸里的一條小船。

    一陣風從側面吹來，似乎是來自湖的另一邊，攜帶著潮濕而溫暖的微妙氣息。

    416就坐在我對面一兩尺開外，從風中嗅出了什么。

    「發酵的有機物，量不小，而且已經進行了有一段時間了?！?/br>
    「嗯？」

    簡坐在船尾，用雙槳一邊撥水一邊和叢生的莎草搏斗著。

    「我說這種臭雞蛋一樣的氣味?！?/br>
    「是嗎？這味道也是邪教霸占村子之后才有的，我不知道他們在干什么，又

    對那些被抓進去的人做了什么……唉?！?/br>
    我一直留意著邊上的村落。這兒看起來并不富裕，房子一般都簡單地用原木

    和木板搭建起來。鄰水連起來的這一排房屋則由一根根原木支撐著，只高過水面

    一米左右，已經有了侵蝕的痕跡。

    「噓，小聲點兒，那邊有人?！?/br>
    「哦好……我們快到了。你們要小心，他們都是有武器的……」

    有些破損的百葉窗邊上站了一個頭發有些灰白的男子，身上的紅色背心已經

    洗得褪色了，側點身子看他就能發現斜挎在肩上的步槍。

    停下了劃槳，簡讓小船無聲地漂向岸邊?！冈趺瓷先?？」我問道，順手拉上

    了面罩。

    「這棟房子底下有個暗門，原來我一個同學家的?！购喛刂浦较蜢`活地繞

    過一根根支撐的原木，在岸邊停了下來?！改莾好?？」

    416望向頭頂一小塊漆成了黑色的木板。

    「對……」似乎是想起了什么，簡低下了頭?！笍倪@里上去一直往里邊……

    也就是左邊走就能到最里面。我媽他們應該就被關在那邊。祝你們順利?！刮倚?/br>
    著拍了拍這個瘦弱女孩的肩頭，「我們會的。一定為你們報仇?！?/br>
    「嗯?！埂竀……你也別想著逞英雄。救了她mama和弟弟后我們見好就收?！?/br>
    「哈?！刮覜_著正抱著木頭往上爬的416笑了笑，「就憑我們這規模還能大開殺

    戒？不好好合作怕是連這個暗門都進不去?！?/br>
    「夠了，V！過來幫我一把，我還真爬不上去?！?/br>
    416這像手腳使不上力的猴子般的攀爬姿勢和有些氣急敗壞的表情讓心情低

    落的簡都有些忍俊不禁。

    「加油啊你們倆?！?/br>
    「你剛才是不是笑話我了，V？」

    「才沒有。你別松手??！」

    居然在把我拉上去的時候問這么惡毒的問題，那只好順著她的心意來。

    「嘿……啊。還好你不重?！?/br>
    「我當然不重。好了，周圍情況怎么樣？」

    416打開了她的ISAC.這個裝置會記錄一些攜帶者都不一定會注意到的環境

    中的細節。

    「這個房屋正好沒有人看守，周圍幾座都

    有，所以出去的時候要小心一點?！?/br>
    ISAC：周圍400平方米以內地圖已繪制完畢，詳細度58%.共有六個敵方單位，

    攜帶小口徑沖鋒槍或步槍。無裝甲或輕度裝甲，建議使用消音武器。

    周圍的地圖很快就被全息投影了出來，各類物體大概只有個雛形但已經相當

    可用，敵方單位也用紅色醒目地標了出來。而繪制出這張地圖的素材，就是在416

    拉我上來之前往窗外探了探身時采集完畢的。

    「裝消音器啊416.」

    「我不會忘的?！?/br>
    被ISAC提醒的416只好往槍口上裝了消音器。

    剛才坐船的時候從外面看不出什么，村子里面倒是已經被邪教布置得七七八

    八。房屋內有用的東西基本都被搬空，桌上擺了蠟燭，墻上滿是詭異的圖案和回

    文。

    「這些人真是奇怪?！?16跟在我身后，留意著后方的動靜。

    「能被人理解還能叫邪教？哎喲?！雇蝗荒_下一滑，我及時扶住了墻壁才沒

    摔倒?！缚磥怼@些人還用苔蘚作畫啊?！?/br>
    因為沒人打理，在濕潤的空氣中木地板已經生出一大塊苔蘚。有一些部分已

    經被刻意刮去，組成了與墻上相似的回文圖案。

    「注意點?！?！」

    經過一個轉角，前方突然傳來金屬——或者說鐵皮清脆的碰撞聲。我和416

    都馬上拿出槍瞄準了那個方向。

    「……」

    聲音消失了。

    我把手指搭在扳機上，繼續往那個方向移動。

    什么嘛。不過幾個空鐵皮罐頭，被一根繩子串起來吊在了天花板上。不止一

    串……七八串。面前的一段走廊里掛了七八串這種東西。

    ISAC：請注意，前方小廣場處檢測到大量敵方單位。

    地圖上顯示出這個狹長狀排布的村莊末端是一個U形，三面由房屋圍住。U

    形的底部正是村莊的教堂，和旁邊兩排房屋相連。而教堂正前方的空地上正有大

    量敵方單位聚集在一起，排列成了一個方陣。

    「好像并沒有別的路線了啊?！?/br>
    我探頭出去看了看，像是在舉辦什么法事。

    「有個家伙在臺上演說，某種神秘的儀式吧?！?/br>
    「挺好，沒人會注意到我們?！?/br>
    我搖了搖頭，又調出了地圖?！高@條走廊就通到那幫家伙面前，只能從邊上

    想辦法過去了。我感覺……如果他們還活著的話應該被關在小廣場的對面?！?/br>
    「嗯?！?/br>
    這邊房子的墻壁上都被釘上了手銬腳鐐，地面上有不少干涸的血跡和剮蹭的

    痕跡。應該是被當作牢房了……想到踏上不歸路的這些村民，我不免得心口一緊。

    「好消息是他們應該不會注意到我們……如果我們沒發出很大動靜的話?！?/br>
    來到窗邊，正好看到七八米開外是教堂的左面?！干献︺^?！?/br>
    這個距離對于爪鉤來說不在話下。唯一我有些擔心的就是不知道這瓦片都不

    齊全的屋頂能不能承受我的重量。

    「害怕了嗎？」

    「怕啥。我不覺得這教堂屋頂有多結實罷了?！?/br>
    「要是你掉到水里可別指望我不顧一切來救你?！?/br>
    天色漸暗，微弱燭光里的416似笑非笑，也開始組裝起自己的爪鉤來。

    我深吸了一口氣，把爪鉤拋到了教堂頂上。稍微扯了扯繩索，爪鉤就沒再搖

    晃了。

    「本來就沒這個指望，我自己游回去?！?/br>
    爬上窗口，我抓緊繩索蕩了下去。爪鉤并沒有松動，讓我順利劃過了一道圓

    弧。做好緩沖的姿勢，輕輕踩在墻壁上。

    漂亮，Vector.

    收好爪鉤，我開始在屋頂尋找入口。因為屋頂并沒有人，我就打開了槍身上

    的手電筒尋找起來。

    「……科技是萬惡的，它破壞了地球，害死了數以萬計的可憐人們！我們必

    須要根除這罪惡之源！」

    邪教徒的聲音逐漸變得清晰，ISAC還貼心地幫我放大了一些。

    「我可不想聽這個。關掉吧?！?/br>
    瓦片松動的聲音。一回頭，發現是剛爬上來的416.「找到入口沒？」

    「沒有，應該得我們自己開個入口?！?/br>
    416點點頭，開始和我一起掀瓦片?！高@些家伙在講些什么……明明這么反

    感科技和戰爭，怎么人人拎著一把槍？」

    「別問我，我也不知道。別聽了。幫我拉著繩子，我下去救人?！?/br>
    這家伙心不在焉地點了點頭，接過我手中的繩子之后好像還在聽邪教徒的發

    言?！改惆选@些東西都卸下來，帶著槍和小刀就好了?！?/br>
    「哼?！?/br>
    真是一點力都不愿意多出。我一手抓繩一手持槍掃視著周圍，慢慢降了下去。

    教堂里十分昏暗，幾百平米的空間內只有四角點起了幾根蠟燭，空氣中彌漫著淡

    淡的霉味。長椅有不少都不見了，剩下的已經是殘缺不全。

    墻上畫滿了之前見過的回文圖案；正前方原本拼湊成圣母的琉璃也被打碎，

    華麗的彩色玻璃片散了一地，在黯淡的月光下失去了原本的光澤。

    ISAC：教堂內無敵對單位，但前部左右兩個小房間情況不明。

    謝了。檢查兩個小房間可要不了多少時間。就……從右邊開始吧。

    門虛掩著。輕輕推開，最先映入眼簾的是搖曳的燭光。我迅速抬起槍口掃視

    了一下這個房間，只有縮在墻角的一對母子。他們滿臉驚恐，一起指了指我的左

    側。

    ……？

    動作慢了一拍。門后的邪教徒先一步發現了我，回身去抓放在一旁的槍。

    「褻瀆者！滾出這里！」

    不出片刻，二十三發沖鋒槍子彈已經全數傾瀉在了他的胸口和頭部。雖然我

    的反應快了他一步，但他的聲音我卻攔不住。教堂外已經sao動了起來。

    「我是來救你們的。這房間還有什么出口嗎？」

    迅速換上一個新彈夾，我用小刀割開了綁住母子二人的繩索。

    「沒……沒有了，只有這個窗戶……外面是湖?！?/br>
    「那就從窗戶走。沒時間了?！?/br>
    教堂的門很快被打開，邪教徒們大吼著沖了進來，甚至還舉著槍支開火助興。

    「有病吧這幫家伙……夫人您先跳，我抱著您兒子后跳?！?/br>
    「哦，好?！?/br>
    子彈嗖嗖地從耳邊飛過，在墻壁上留下一個個彈孔。在那些沖著我飛來的子

    彈近身之前，我已經抱著那個哇哇大哭的小男孩縱身跳下了窗戶。風聲，吶喊聲

    與槍聲在我撲通一聲入水后都消失不見了。

    「孩子！我的孩子，謝謝你。那邊……那邊有船！」

    「稍等，請抱好他?！?/br>
    這個女人抱著她的寶貝兒子拼命撲騰著，告訴我幾步開外通向教堂的小平臺

    旁邊正拴著一條木船。去取這條救命之舟的任務自然是落在了我身上。

    「416，416！」我打開了無線電，用最快的速度割斷了系著船的繩索。

    「我已經救出了目標，現在正搞了一條船往東邊撤離……」

    「我一直看著呢。馬上！」

    馬上啥啊。沒太搞懂416的意思，我劃著船來到了快要沉下去的母子邊上，

    一把將他們拉了上來。

    「麻煩你擊退他們吧，我不會用槍，但劃船可是劃了幾十年了?！?/br>
    「好?！?/br>
    迅速和她交換了位置后，我瞄準了沖到窗口有些不知所措的邪教徒們。

    「都！去！死！吧！」

    一聲大吼從天而降。

    這……不是416么！

    她一陣助跑之后跳下了屋頂，迅速在空中一個轉體之后對著那群家伙扣動了

    扳機噠噠噠！

    打完一梭子子彈還不過癮，她又拿出一顆手雷丟進了窗口。

    「這……」

    「請接上她！這是我的同伴！」

    女人目瞪口呆，這才將船朝她可能的落點劃了過去。

    嘭。

    濕漉漉的416從一團巨大的水花之中爬了出來，被我拉上了小船。幾秒之后，

    手雷如預期在房間里炸了開來，無數的碎片飛了出來像雨點般落入水中。

    「我看你怎么……裝備都丟了？」

    「當然啊。不知道在跳樓的時候身上的東西能丟多少丟多少嗎？」

    416好像只帶了她的槍。

    「不知道。不過聽起來有那么點道理。有沒有丟什么重要的東西？」

    「應該沒有，除了和中隊通信的尋呼機?！?/br>
    「呃……」

    邪教徒們應該不是被炸死了就是被嚇跑了，并沒有人繼續朝著我們射擊了。

    「你們……謝謝你們救了我們。你們是……安全局特工嗎？」

    「不是，我們是運輸中隊的?！?/br>
    女人好像有些沒聽懂，「哦……那個啊。喬治，別哭了！快給救命恩人道謝！」

    「嗚嗚……咳，謝謝……大jiejie……」那個小男孩兒還啼哭不止，被mama打

    了一下胳膊之后終于老實了點兒。

    「我們家兒子不懂教養，見笑了?！顾傅匦α诵?，「那……你們為什么

    來救我們??？」

    「您的女兒讓我們來的?！?/br>
    416不動聲色地拆開了槍，把里面的積水倒了個干凈。

    「那真是，太麻煩你們了

    ……我都不知道怎么感謝你們，家里已經沒什么東

    西了?！?/br>
    我笑了笑，「您的女兒已經事先把報酬給我們了?！?/br>
    她有些不敢相信?！杆y道還會無中生有不成……??！」

    船的一邊好像被什么東西狠狠撞了一下，我們一下沒坐穩被甩了下去。

    「什么東西??？」

    莫名其妙。船身的木頭斷了幾根變得搖搖晃晃的，再承載我們四人已經不太

    可能了。

    水性好的女人很快抱著她的兒子爬了上去。

    「剛才應該是撞上石頭或者別的什么了吧。很抱歉！岸邊也就十幾米遠了，

    很快就游到了?！?/br>
    「喂！你這家伙想丟下我們不管？」

    416非常生氣，沖著她的背影大吼著。女人應該是受到了驚嚇，馬上把船劃

    得飛快。

    我也非常無奈?！甘∈×獍?16……那么急著追上她是想把她干掉不成？」

    「我*……這幫人類怎么能這么缺德?！?/br>
    「反正我們也把任務完成了。能繼續上路了……就當是撿到了雪中的碳還要

    費點勁在雪中點燃吧?！?/br>
    「真是白費力氣?！?/br>
    416終于放棄了追趕那個女人，和我一起慢慢往岸邊游去。

    水面下方忽然傳來一陣悠遠的低鳴，緊接著水體也開始慢慢振動起來。

    ……？

    一連串泡泡從水下翻滾著涌了出來，朝著那個逃命的女人追了過去。還有大

    概幾米的時候，汽車一般大的魚頭便拖著長須從水里躍出，一口就包住了那條可

    憐的小船，只咀嚼了幾下就又沉了下去「什么？」

    一圈圈余波蕩漾開來，水面上除了莎草和木頭碎片再沒了別的東西。

    ISAC：任務目標已無生命體征。

    「*……V，我們最好繞開?！?/br>
    「當然??！」

    我們迅速換了個方向，朝著氣泡冒出的反方向游去，又多游了幾十米才匆匆

    上岸。

    「呼……416，快慶幸我們沒坐上那條船吧?！?/br>
    我已經累得走不動路了，在岸邊找了塊舒服的石頭直接坐了下來。

    「我們就不該趟這趟混水。你就不應該把輪胎開爆?！?/br>
    清理完槍械之后，416又脫下外套甩了甩水。

    「呵呵，難道怪我？」

    「哼?！?/br>
    看著一臉excuseme的我，416難得地笑了笑?！高^會兒我們就去交差吧?！?/br>
    「嗯?！?/br>
    不僅丟了些裝備和彈藥，努力還是白費了啊?，F在甚至和中隊聯絡的方式都

    失去了——那個設備和特殊的頻段可并不容易被搞到。最糟糕的是……現在全身

    都濕透了。

    「喂，你這家伙可別在這兒就倒下了?！?/br>
    「去你的。我想了想覺得剛才都是白費力氣罷了?！?/br>
    睜開眼睛，416一腳踩在石頭上正俯下身來查看我?！改睦锸前踪M力氣，好

    不容易搞了個借口把那輪胎要來還叫白費力氣？」

    「那其實我們是算失敗了?！?/br>
    又瞇著眼打量了我一會兒，416走開了?！傅昧税?。我可不會做無回報之事，

    無論如何都要把那輪胎搞來?！?/br>
    「……」

    簡耐心地聽著我把整個經過講完，神情由充滿希冀逐漸變得平靜。

    「你們過了這么久才回來……我就已經覺得兇多吉少了。尤其是聽到巨鳠的

    聲音之后我就知道已經大事不妙了，還以為你們也一起被吃了呢?！?/br>
    「你說那條大鲇魚？」

    那姑娘皺了皺眉頭，「唔……嗯?？雌饋砟銈円脖M力了啊，那就把輪胎給你

    們好了?！?/br>
    「謝謝……希望你節哀順變?！?/br>
    把車開進汽修店以后，簡堅持沒要我們的幫助，氣喘吁吁地換好了輪胎。

    「你們總算給我找了點活兒做，天天無所事事地待在這兒我也差不多厭煩了。

    呼?！?/br>
    喝著她給我們沏好的熱茶，我和416站在一邊看著她轉動千斤頂連桿的速度

    逐漸慢了下來。電力的供應可能已經斷了很長一段時間了，失去了電動工具幫助

    的修車店姑娘臉上沾染的油污在燭光下若隱若現。

    「欸啊，好了?！?/br>
    換好的車輪穩穩地著地了，車身恢復了水平。緊接著，我把擱在一旁的毛巾

    遞給了她。

    「謝謝你們?！?/br>
    「我們沒時間繼續陪你了，抱歉?！怪匦掳l動引擎，儀表盤上的各種指示燈

    依次亮了起來，一切正常?！?16，走了?！?/br>
    「來了?！?/br>
    喝干最后一口茶，416順手拿上晾在一邊的外套上了車。坐上副駕駛后她湊

    到了我耳邊，「沒動什么手腳吧？」

    「我感覺她有，但沒有可靠的證據?！?/br>
    416有些懷疑地看著我。

    「她還真敢？」

    我壓低了聲音，「我還是覺得我們爆胎的那個地方有點蹊蹺。你不覺得嗎？」

    「……哦。這家伙要是真那么機靈，那真是絕了。除此之外還有沒有？」

    「我覺得沒了?！?/br>
    「等等，這是什么？」

    她從車門旁的置物盒里拿出一個老舊的長條形塑料板——或者說平板。其實

    比平板稍微厚了點，正中間是一塊屏幕，兩旁是按鈕與搖桿，以及幾個用來散熱

    的孔位。

    「某個老舊的游戲機吧，不清楚?！?/br>
    我聳了聳肩。

    靠在墻上的姑娘并沒有聽見416和我的竊竊低語，正拿著毛巾擦拭著身上的

    油污。系好安全帶，我探出車外朝她揮了揮游戲掌機，「你好，這是你落下的吧？」

    「哦這個啊?！顾剡^頭來看了看，并不意外的樣子?！改莻€是我弟弟最喜

    歡的游戲機，我其實不是太想再看見它了，但又舍不得直接丟掉……送給你們好

    了?！?/br>
    有些茫然地轉身望向店門外遠處翻滾的灰白云海，簡默默地咬了咬嘴唇。

    416有些疑惑?！高@……」

    「噓?！刮肄D向416并把手指搭在嘴唇上，「好的，謝謝你的好心。我們先

    走了，兩盒罐頭已經放你桌上了?！埂赴∈菃?？謝謝你們，一路順風??！」

    簡的語氣也變得歡快了起來，在后視鏡中使勁朝我們揮著手。

    但愿兩盒鷹嘴豆罐頭能讓她被刻下不愈傷痕的心靈稍微好受點兒吧。哪怕只

    有一餐的時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