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3節
蕭瑯一時不知該再說什么才好了。 雖覺得meimei的話也有一定的道理,亦為她終于長大了而欣慰,卻還是舍不得她遠嫁異國他鄉,有去無歸。 只能在心里開解自己,南梁太子還沒抵京呢,他還有時間想萬全之策,就不信想不出來了! 總算心不在焉的熬到了下值的時間,施清如簡單收拾一番,便隨常太醫出了宮去。 待回了都督府,才把上午在仁壽殿的有驚無險大略與常太醫說了一遍,低嘆道:“如今當真是步步驚心,如履薄冰,就怕一個不慎,腳下的冰便會裂開,讓人掉進去,尸骨無存了!” 這樣的日子她才只過了一年而已,便已覺得快要心力交瘁了,韓征卻前世今生過了這么多年,到底都是熬了過來的? 常太醫聽得滿臉的凝重,半晌才嘆道:“已經沒有回頭路了,只能硬著頭皮走下去,拼命的走下去,直至要么走向勝利的終點,自此高枕無憂,要么就不知道時候掉到冰水里,萬劫不復……小徒弟,你后悔么?” 若當初他沒有中途改弦易轍,又支持韓征與他小徒弟在一起,如今他小徒弟是不是就不用這般擔驚受怕了? 可那樣一來,韓征又只能獨自走下去,連個可以取暖的、由衷心疼他的人都沒有了,——手心是rou,手背也是rou??! 施清如已道:“師父說什么呢,我怎么可能后悔?從我決定與韓征在一起那天起,我就從來沒后過悔!我只是心疼他太不容易了而已?!?/br> 常太醫點頭道:“那就好,如今這個當口,咱們越發要心齊,才能共渡難關。虧得蕭家兄妹都是好人,一點不像那對歹毒的母女,不然今兒你們還真未必能這般容易就脫身?!?/br> 施清如道:“是啊,他們兄妹真的都是難得的性情中人,可惜我和韓征都注定不能回報他們了?!?/br> 常太醫道:“這世上這么多人,能彼此相愛的又能有多少?像你和韓征這樣的,一百個人里也未必能找出兩個,甚至像他們兄妹這樣落花有意流水無情的,都只是少數,更多數人都是一輩子不知情愛為何物,渾渾噩噩也就過了。當然,百姓們大多數都苦,為了一家子的生計已經竭盡全力了,哪還能有精力想那些既不能吃也不能穿的情情愛愛?所以不必因不能回報他們就覺得歉然,指不定他們甘之如飴呢?何況人的一輩子這么長,焉知以后他們便不能遇上自己真正的有緣人了?總歸記得心里,若將來有機會時,以別的方式回報他們也就是了?!?/br> 施清如聞言,苦中作樂笑起來,“每每我都是聽師父一席話,勝讀十年書,所以師父真不該只當個大夫,也太屈才了,師父就該去教書育人,知道早已成了圣賢,桃李滿天下了?!?/br> 常太醫也笑起來,“還是算了吧,我要是去教書育人了,杏林不又少一位圣手大家了?” 師徒兩個說著話兒,待晚膳來了后,又對坐著用了晚膳,奈何到底心中有事,都沒用多少,膳畢也只又略說了幾句話,便各自回了房去。 翌日,照舊是一早便進了宮,卻把小杜子一并帶進了宮里,也好讓他服侍韓征之余,司禮監司藥局兩頭跑,但有什么事,好立時互通有無。 卻是到得中午,都不見小杜子來司藥局,反倒用午膳時,底下女官們和雜役都竊竊私語的。 施清如惟恐是有關韓征的謠言傳得越發廣了,忙問了一回,“一個個兒的都說什么悄悄話兒呢,不如說出來我也聽聽?” 女官陳蓮如今最得她器重,也知道她最不喜人說閑話嚼舌根的,忙笑道:“回縣主,不是什么大事兒,就是大家說閑話兒玩呢?!?/br> 施清如卻堅持,“那也說來我聽聽,橫豎現下閑著也是閑著?!?/br> 陳蓮無法,只得道:“是、是聽說昨夜宮里鬧鬼了,連太后都驚動了,長公主聽說也瞧見了,鬧得整個仁壽殿是人仰馬翻的……太后不是本就病著,聽說昨兒還傳了太醫院的江院判嗎?大家便都說,指不定是病中之人身體陰寒,所以太后才會……” 見施清如面無表情,吃不準她到底是怎么想的,忙又笑道:“我已說過大家伙兒了,‘子不語怪力亂神’,何況咱們還都是大夫,宮里其他人人云亦云便罷了,咱們司藥局卻不能如此??h主盡管放心,回頭大家定不會再說了?!?/br> 施清如卻是道:“不必,這種事兒本來就是越禁越忍不住要說要傳的,就順其自然吧。指不定就是太后做了個噩夢,或是怎么樣,卻傳來傳去的,就傳成了鬧鬼呢?皇宮是什么地方,龍氣聚集之地,太后娘娘又洪福齊天,怎么可能真鬧鬼?想來傳個兩三日,自然也就不會再傳了?!?/br> 陳蓮笑道:“下官方才也是這么說的,可其他人都說,這皇宮至今不知道已死過多少人了,鬧鬼一點不奇怪,不鬧才奇怪好嗎?一個個都說得有鼻子有眼的,還說哪個宮里的誰誰誰也親眼見過……說得下官都忍不住起雞皮疙瘩了?!?/br> 施清如擺手道:“這種事從來是信則有,不信則無的,端看各人怎么想的。你告訴大伙兒,要閑話可以,但只能閑暇時候說,不能誤了正事,也不能去外面打聽亂傳,不然回頭不慎惹禍上身了,我可保不住她們?!?/br> 陳蓮忙恭聲應了“是”,想了想,又小聲問道:“那縣主以后都不去仁壽殿給太后娘娘治病,改由太醫院去了嗎?” 難道太后娘娘忽然不喜歡她們家縣主了?那太醫院的人尾巴估計得翹到天上去,覺得終于能壓她們司藥局一籌了! 施清如自然知道陳蓮在擔心什么。 司藥局自復設以來,便與太醫院天然對立了,彼此的明爭暗斗這么久以來,還真沒少過,只不過因為太后一直都傳她問診,太醫院大多數時候只能避司藥局的鋒芒而已,如今眼見司藥局就要沒有了太后這座大靠山,也不怪陳蓮擔心。 可施清如從來看的都不是朝夕,而是長遠,自然也不會計較這一時的得失,何況太后對她的“喜歡”到底是怎么回事,她自己豈能不知道? 因笑道:“暫時應當是的,不過沒關系,咱們該怎么樣仍怎么樣便是,畢竟還多的是其他病人呢。好了,你去忙吧?!?/br> 陳蓮便應聲忙自己的去了。 施清如這才松了一口氣,看來韓征說的制造一個更大的謠言,應當就是這個了。 也是,這樣帶有恐怖色彩的消息,是唯一比帶著桃艷色彩的消息還要讓人欲罷不能的,關鍵傳這個總比傳韓征的八卦要安全些,不會一個不慎便惹禍上身。 再加上有心人在暗中引導,不怪這么快便連司藥局都聽說了,想必已是傳遍整個皇城的每個角落了。 那只要傳的人少了,雖然還是有可能會傳到隆慶帝耳朵里去,至少可能性要小得多,韓征要防備起來,范圍也要小得多了。 交申時時,小杜子終于來司藥局見施清如了。 施清如忙低聲一問,昨晚宮里鬧鬼的事,可是真的,又是不是韓征暗中吩咐布置的? 果然小杜子道:“干爹就是讓我過來告訴干娘這事兒,好叫干娘放心的?!?/br> 韓征在宮里混了這么多年,一開始為掩人耳目,也是當過低等小太監,混跡于各色人群中過的。 如何不知道太監宮人們閑暇時候磨牙,除了愛說哪個宮的娘娘小主又得寵了之外,最愛說的便是哪哪兒又鬧鬼了,一丁點兒風吹草動,便能一傳十十傳百的傳出一出出纏綿悱惻、一波三折的大戲來? 于是才想到要制造一個更大的謠言,腦海里已初步有了計劃。 到昨晚布置停妥,便開始行事了。 卻說太后昨兒被韓征竟然真是太監——蕭瑯親自給他驗的身,總不會有錯兒,太后并不像福寧長公主那樣,覺得蕭瑯是有意在替韓征隱瞞,這么輕重她相信蕭瑯還是省得的,何況于公于私,她就不信蕭瑯不想拿捏住韓征的,那自然更沒有理由替他隱瞞了。 可這于太后來說,無疑是個巨大的打擊,何況她不久前才因急怒攻心暈倒過,施清如也給她說了,以后最好不要大喜大怒;之前身體都還沒徹底養好呢,今兒又接連承受打擊,再到最后那巨大的一擊,她哪里還撐得??? 氣急攻心之下,又暈了過去,之后人倒是醒了過來,心里也什么都明白,就是一句話都說不出來了。 只能把滿心的著急與焦灼都先壓下,決定等過兩日自己身體好些了,也能說話了,再來慢慢兒的哄回丹陽郡主與蕭瑯,也想想先要怎么緩和下與韓征的關系也不遲。 如此白日里睡多了,想多了,到了晚間便怎么也睡不著了。 福寧長公主與段嬤嬤倒是因為白日里一直守在她床邊,勞心又勞力,實在撐不到她睡著,便都打起盹兒來。 看得太后是又氣又怒,深覺她們都沒有將自己放在心上;又惱怒女兒四十好幾的人了,卻每每都沉不住氣,每每都把事情弄得更糟糕……奈何因為說不出話來,想要捶床也是手腳無力,還是只能忍著,也不知幾時才迷迷糊糊睡了過去。 再睜眼時,就見面前多了好幾道高矮不一的黑影,當中個子最高那個張口就叫她‘母后’,赫然竟是已死去多年的廢太子! 等廢太子叫了她‘母后’后,他兩旁的女人和孩子們,也都笑著或是叫起她‘母后’,或是叫起她‘皇祖母’來,一笑臉上的rou便直往下掉,漸漸都變得血rou模糊,慘不忍睹起來。 太后簡直要嚇瘋了。 她早年其實也做過類似的噩夢,還不是一次兩次. 可等她請了高僧進宮做法,隨即開始在仁壽殿設了小佛堂,吃了長齋,又日日花了大量的時間來禮佛后,她就再沒有做過這樣的夢了,為什么今晚忽然又做了? 難道是因為近來她心思都用在怎么才能勸得瓏兒自愿和親南梁太子上,加之身體又壞了許多,用在禮佛上的時間,便相應少了許多,甚至還有過幾日都不曾踏足小佛堂一步的時候,這些臟東西才會又開始找上了她的! 等不及太后多想,血rou模糊的廢太子已帶著他同樣血rou模糊的妻兒們,一步一步逼近了太后床邊,嘴里還叫著:“母后,我們一家死得好慘啊,你真是好狠的心!偏偏你有神靈護體,我們這么長的時間,竟然連靠近你都做不到,總算今日又有機會了,我今日一定要把你的心挖出來看一看,到底是什么顏色的!” 第二百二一章 嚇破了膽 太后本就心里有鬼的人,如今真見了鬼,豈能不嚇得半死的? 偏偏又叫不出來,只能在眼睜睜看著廢太子一家越逼越近的同時,拼了命的掙扎,拼了命的自喉嚨里發出“嗬嗬嗬”的聲音。 總算先將從來不敢睡得太沉,當時也是年紀大了,到底不若年輕時體力精力那般好,很容易就累極了,才打個盹兒的段嬤嬤給吵醒了,只當太后是要什么,忙要開口,就也看見了血rou模糊的廢太子一家。 段嬤嬤立時尖叫起來:“鬼啊……有鬼,有鬼!來人哪——” 太后叫不出來,她卻是叫得出來的,恐懼到了極點之下,也早顧不得什么儀態,更顧不得去管太后了,何況人就跟被定在了原地似的,連動都動不了,也只能憑著僅剩的本能尖叫了。 這一叫,便把歪在榻上的福寧長公主也給叫醒了,非常不悅的喝了一聲:“段嬤嬤,大半夜的你叫什么叫,也不怕驚擾了母后,也是一把年紀的人了,怎么還……啊,鬼啊,來人,有鬼,快來人——” 卻是還沒罵完段嬤嬤,自己也尖叫起來,連滾帶爬的自榻上摔到地上,就要往外跑。 廢太子卻忽然改為朝著她逼近了,一邊逼近她,一邊還陰森森的說道:“大meimei,你當年為了拉我下馬,為了害死我一家上下,可是居功至偉啊,我這個當大哥的,哪里對不起你了?我還是先把你的心挖出來看一看到底是什么顏色的,再挖母后的吧……” 越靠的近,他臉上的腐rou便越惡心,也越可怖,整個人影,不,整個鬼影也分明帶著才自地獄里爬出來的那種陰冷與死亡的氣息。 福寧長公主只看了一眼,便嚇得魂飛魄散,渾身發軟的根本動不了了,只能涕泗滂沱、語無倫次的求饒:“大哥,我錯了,我當年真的不是故意的,我、我……我后來每年都給你們上香燒紙錢的,大哥你就饒了我吧……” 可惜廢太子還是不停的朝她逼近,直至近到他身上的死亡腐爛氣息都噴到了福寧長公主臉上,她終于再也忍不住兩眼一翻,生生嚇暈了過去。 余下段嬤嬤見廢太子嚇暈了福寧長公主后,又朝著自己逼近了,只能越發拼了命的尖叫:“來人,快來人——” 總算她尖叫剛落,就聽得外面傳來了一陣凌亂的腳步聲,屋里也終于很快變得燈火通明起來。 卻哪里還有廢太子一家的影子,屋里除了癱在地上一動不動的福寧長公主,與她們睡著之前相比,一絲一毫的變化都沒有,窗戶也都關得死死的,沒有任何開過的痕跡。 可見絕不可能是人為在裝神弄鬼,且一個人看錯了,產生幻覺了,難道三個人都一起看錯了,一起產生了幻覺不成?可見她們方才是真的見鬼了! 這個認知讓段嬤嬤越發害怕了,驚魂未定的指揮宮人們在殿內都點了無數的燈,又忙忙著人請佛像、取桃木劍、狗血……等一應她知道的能辟邪驅鬼的東西去。 見太后躺在床上,不停的抽搐,還口吐白沫,顧不得渾身發軟,忙又打發了人去請江院判。 正自忙亂不堪之際,福寧長公主醒了,一醒來便瘋了一般的尖叫:“有鬼啊,有鬼……大哥,我真的知道錯了,當年我不該陷害你,可最終做決定,以謀反罪名賜你們全家鴆酒的人是父皇,不是我,不關我們的事啊,冤有頭債有主,你要報仇,就找父皇去,求你就饒了我吧,求求你了……” 一面叫著,一面還捂了頭,不管不顧的就要往外沖,力氣大得幾個宮人都抱不住,屋里也因此越發的混亂一片。 還是段嬤嬤見勢不妙,惟恐她再說出其他更不能說的話來,到桌前端起茶壺,揭了蓋子,沖到她面前往她臉上一潑,福寧長公主這才終于清醒了過來。 很快江太醫也來了,給太后診過脈后,心里更苦了,怎么脈象瞧著比白日還亂,太后情況瞧著也比白日更糟糕呢?這要是太后真有個什么好歹,他別說官位了,只怕連性命都保不住,——怎么偏就接了這么個燙手的山芋呢? 卻還不能表現出來,只能立刻飛快的為太后施針,什么尊卑有別男女大防通通都顧不得了,總算在累得滿頭大汗后,讓太后不再抽搐,昏睡了過去。 這才發現屋里氣氛怪怪的,還隱隱有血腥味兒,又看見有宮人請了佛像來,還有宮人捧了桃木劍來……江太醫心里一緊,這是干嘛呢,要驅鬼辟邪不成,那那血腥味兒,難道是狗血? 再想到這會兒大半夜的,正是據說一整日里最陰寒最容易克撞的時候,江太醫心里約莫有底了。 卻不敢多問,也不想多問,以免知道得越多,就死得越快,只忙忙給太后開方子煎藥去了。 驚魂甫定的段嬤嬤與福寧長公主這才重重下了封口令,讓仁壽殿所有的宮人都不許胡說,否則一律打死不論,有家人的還要株連家人;隨后又商量起請高僧進宮做法事的事來。 卻是不敢再讓宮人們都退下,暗自商量了,如今于她們來說,是跟前兒的人越多越好,至多也就下更嚴厲的封口令便是了。 可“防民之口甚于防川”,仁壽殿上上下下一二百號宮人,昨晚事情又鬧得大,幾乎仁壽殿所有的人都知道了,豈是福寧長公主與段嬤嬤下了所謂封口令就能封得住那么多人的口的? 不過才半上午,仁壽殿昨晚鬧鬼,太后與福寧長公主,還有段嬤嬤都親眼瞧見了,且聽說那鬼還是已死了十幾年的廢太子一家的事,便傳得闔宮里好些人都知道了。 而不管什么事,只要起了個頭,總會有好事之人有意無意往那上頭靠的。 傳言很快便又演化出了新的版本。 一時說自己聽說某某某也曾在哪里見過鬼的有之,說自己曾于夜間出恭時,聽見女人和孩子哭聲的有之,說自己夜間當值遇上了鬼打墻的也有之。 甚至還有把自己撞見了的鬼描述得活靈活現的,“那鬼長得又高又俊,器宇軒昂,我還與他說話兒了呢。他也十分的和氣,還自稱‘孤’,我當時還想著,這人是誰啊,宮里沒見過這號人物???還是等他走遠了,不見了,我才反應過來,方才他壓根兒沒影子啊……回去后嚇得我是一夜都再沒睡著過,念了一夜的‘阿彌陀佛’,之后也再不敢夜間出恭了,再憋得慌我都憋著……” 便有上了年紀的宮人驚聲問他:“你見到的莫不是當年的廢太子吧?除了他,還有誰能自稱‘孤’的?對了,他是不是眼角下有一顆痣呢……那肯定就是他了,這也太瘆人了吧……那看來昨晚仁壽殿的真是他了?” 但宮人里更多還是年輕的,進宮年頭還短的,都只隱約聽說過先帝時曾有過一位廢太子,甚至連聽都沒聽說過。 聞得那年長宮人的話兒,少不得要追問廢太子長什么樣兒,都有些什么事跡等,都是一邊聽,一邊直念‘阿彌陀佛’;隨后又把自己知道的,告訴給了自己走得近的,還不知道的宮人,彼此又少不得議論一回。 如此你傳我,我傳他的,到得午時,仁壽殿昨晚鬧鬼之事,便已傳得闔宮盡知,連司藥局都聽說了…… 小杜子說到這里,笑得一臉的幸災樂禍,“干娘,我來之前,聽說仁壽殿打發去潭拓寺請高僧的人還沒回來呢,還有一撥去大相國寺請高僧的人也還沒回來。太后的病也越發的重了,昨兒還只是不能說話,不太能動,今兒是直接嘴巴都合不上了,不停的流口水,人也時不時的抽搐一下……不但江院判,田副院判幾個也都已去了仁壽殿會診,但據說并不樂觀,且兒子還聽說,福寧長公主也病了。真是活該,還想算計干爹,拿捏干爹呢,這不是天堂有路不走,地獄無門偏要往里闖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