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真有天花在現代蔓延開來，醫生依然是束手無策，死亡的幾率也只會減少一點，而不能保證完全能治愈救活天花患者。

    所以，如果顧宗真得了天花，她也只能盡人事，聽天命了。

    大冬天的，怎么會出什么天花呢？真是見了鬼了。

    顧玉寒一直在門口等顧相思，見她可算來了，他便上前扶了她上了寧國公府的馬車。

    顧相思出門還是前呼后擁，暗中暗衛追隨無數的。

    當然，紅羅教的八大護法也在暗中保護她，這是怕天山童姥出現，會把她劫持走。

    ……

    寧國公府

    顧玉寒焦急萬分的催促下，馬車倒是真快了不少。

    顧相思下了車，與顧玉寒一起進了府，去到了顧宗單獨住的院落。

    林雅芳一直在床邊照顧兒子，她以前出過天花，下人們也就不阻攔她親自照顧大少爺了。

    其他沒出過天花的下人，則是都趕出了院子，找來了一些府里出過天花的婢女仆人來伺候。

    顧相思走進院子里，便一把拉住了顧玉寒問道：“你出沒出過天花？”

    “沒有?！鳖櫽窈L這么大，西蘭城就沒大肆爆發過天花，他也聽說有人得過天花死了，可他卻真沒得過天花。

    “沒出過天花你還敢進去，不想活了？”顧相思怒瞪他一眼，將他甩開，她提著藥箱走了進去。

    “拜見王妃！”丫環婆子見到顧相思，便低頭行了跪拜禮。

    “起來吧！”顧相思只丟下一句話，便舉步進了里間，見林雅芳以淚洗面的守在顧宗床邊，她這也是當娘的人，怎能看著不鼻子一酸，心生同情呢？

    “大姐，求您救救宗兒吧！您是宗兒最后的希望了??！”林雅芳也是完全沒了主意，如今西蘭城里，唯一可能救了宗兒的人，也只有她家這位大姑子了??！

    “扶你們夫人起來?！鳖櫹嗨家矝]時間去扶林雅芳了，她坐在床邊，先為顧宗把了把脈，又觀察顧宗氣色與身上的水痘，翻了翻他眼皮看了看眼球，最終確定，這哪是什么天花，根本就只是水痘而已。

    她就說，這個大冬天，萬里冰封，千里雪飄，怎么可能會爆發什么鬼天花？嚇她一跳，真是庸醫害人不淺。

    “大姐，宗兒他……他還有救嗎？”林雅芳沒有起來，她就跪在床邊，淚流不止望著她可憐的兒子。

    孩子還這么小，怎么就……

    “別哭了！這不是天花，是水痘，過兩天就好了?！鳖櫹嗨颊媸且凰麄儦馑懒?，水痘又不會要命，他們兄弟姐妹小時候都出過水痘，就是出的時候會有一系列痛苦病狀罷了。

    發熱、頭痛、全身倦怠、惡心、嘔吐、腹痛等前驅癥狀，這些是可以緩解的，之后在消毒房間通風好，給孩子合理搭配增強免疫力的綠色食物，最多十天也就好了。

    “什么？是水痘？”林雅芳這時候也不哭了，抬手擦干凈眼淚，坐在床邊看著發熱昏睡的兒子，眼神逐漸變得充滿恨意，嗓音沙啞恨聲道：“一定是江姮娥那個賤人搞得鬼，不然……府醫一大把年紀了，怎么可能會錯把水痘誤診為天花？”

    “江姮娥那個女人，應該沒這么蠢，你還是好好查查吧?！鳖櫹嗨际菦]經歷過內宅爭斗，可她看得多了，江姮娥那個會來事道女人，絕對不可能做這么愚蠢的事。

    林雅芳讓顧相思這么一提醒，她也覺得這不像江姮娥會做的蠢事。

    可府里如今只剩她們兩個一妻一妾了，誰還會費盡心機，在她們中間挑撥呢？

    “這是抹的藥膏，這是藥方，以及注意事項。你好好照顧他幾日，等水痘都出來了，他心里也就能好受些了?！鳖櫹嗨剂粝铝怂幏竭€藥膏，之后，便走提著藥箱走了。

    顧玉寒一直在外焦急不安的來回踱步，見他這位大姐進去一趟，這么快就出來了，他心里便是咯噔一下，該不會是宗兒沒救了吧？

    顧相思走到院中，看著他頭疼道：“把你這寧國公府的府醫換了吧！如此庸醫，連天花和水痘都鬧不明白，你還留著他做什么？還有，等顧宗好了，帶他去趟……呼！算我欠你們的，等顧宗好了，你們一家五口一起來趟鎮國王府，我給你們沒得過天花的種痘，省得以后再被人糊弄?！?/br>
    “大姐……”顧玉寒沒明白種什么豆子，難道，人身上也能種豆子嗎？

    不過，宗兒沒事，他也就放心了。

    至于府醫？的確是個老糊涂，連天花和水痘都分不清楚，還留他何用？

    顧相思離開了顧宗的院落，一路上她還在想，這個天花真是不定時的炸彈要是不提前預防，一旦將來爆發，那死的可就不是一個人了。

    不行！她還得進宮一趟找西陵楚，牛痘必須全國人民一起種下去，否則，真爆發了天花，治都沒法子治，還無法防止蔓延開來。

    還好阿月教過她怎么原始種痘法子，回頭和西陵楚說好了，就在顧氏醫館開始種第一波牛痘吧。

    ……

    西陵楚是剛下朝，就聽說顧相思又進宮了。

    這回還是有點著急的找他有事，也不知道是又出什么大事了。

    顧相思坐在徽音殿許久，才等來了西陵楚，她起身行一禮，便直言不避諱人的說：“皇上，今早顧玉寒來找我，說是顧宗得天花了，我之前便去了一趟寧國公府，然后……”

    “什么？天花？這時候怎么會有天花？”西陵楚的反應和顧相思之前一模一樣，可他更多的卻是憂心忡忡，因為，天花若是爆發，他的子民……

    顧相思一愣后，便是抬手扶額道：“是庸醫錯把水痘誤診成了天花，不是真的天花?！?/br>
    “什么？只是水痘而已??？”西陵楚被她嚇得可是不輕，落座后，喝口茶壓壓驚，看向她吐口氣道：“我說十六嬸，你一個大喘氣，是會把人嚇死的知不知道？”

    顧相思氣的干瞪眼，剛才是誰打斷她話的？他容她說完了嗎？

    居然，還好意思怪她大喘氣？

    西陵楚被她瞪的嘿嘿一笑，這回的確是他太一驚一乍了，沒聽完話，就自己把自己嚇得不輕。

    “天花是可以預防，今日我來找皇上你，就是為了說預防天花之法?！鳖櫹嗨纪荒樅闷娴奈髁瓿?，仔細和他說了這個種牛痘的事。

    雖然古老之法聽著有點惡心，可她可以提煉一下，就是沒有針管藥劑，只能劃一刀小口子，把牛痘種下去。

    病發過程自然是痛苦的，必然會經歷一場牛痘感染的痛苦，可卻不會致命。

    而且也就最多一個月就能好的事，好了之后，至少一輩子就不用擔心被天花感染了啊。

    西陵楚覺得他是聽懂種牛痘是咋回事了，可是又覺得，他似乎還有點沒聽懂？

    顧相思也不指望他這個古人能聽懂這些解釋了，她端杯喝口茶，認真望著他嚴肅道：“天花有多可怕，皇上你應該知道。今日顧宗雖然不是天花，可也用這件事給了我們提了一個醒兒。與其等有一日天花爆發，死傷無數，救治無妨，不如現在就開始預防。不瞞皇上說，在阿月離開之前，便給鎮國王府的一眾親友種了牛痘，這也是那段時間，大家總是一個個的在外人看來很不舒服，總要輪流休息的緣故。至于我？在阿月與我相認的時候，便對我、阿滟、以及寶珠和君兒種了牛痘。你也看到了，我們什么事也沒有，不是嗎？”

    西陵楚當然相信他十六嬸的話，只是這種事情，他相信沒有，得讓老百姓相信??！

    顧相思也看明白了西陵楚的憂慮，她吐口氣，看向他說道：“這件事，最好由太醫署令帶眾太醫去做，皇上你的圣旨下達，再由他們帶頭，說是研制出了預防天花的藥物，大家只要受一點罪，以后就再也不用擔心會感染上天花了。如此一來，應該會有不少人會相信。而我，我可以讓親朋好友第一批去種牛痘，由他們這些貴人帶頭，相信的人，便會更多了?！?/br>
    西陵楚對此贊同的點了點頭道：“十六嬸這個法子不錯，那就先讓一批愿意嘗試的人先開始，朕也會發布皇榜，將此事昭告天下。等到第一批人安好痊愈后，朕相信一些不好的抵制之聲，也就會消失了?！?/br>
    “嗯，我回去便整理出一份種牛痘的資料，從怎么種到病發護理照顧人，我都會寫清楚的?！鳖櫹嗨计鹕硐蛭髁瓿幸欢Y，便離開了。

    西陵楚起身目送顧相思離開，對于顧相思這種開辟先例的法子，他心里是十分信任的，就是施行起來……可能會受到多方阻礙。

    “皇上，若是王妃所言屬實，此法真是于國于民的大善之舉?！壁w順德這么多年伺候兩代君王，自然是最懂君王之心的。

    “朕欽佩十六嬸，她一直是個大愛無私，坦坦蕩蕩的女子?！蔽髁瓿钦婢磁孱櫹嗨歼@位嬸母，他也羨慕君兒有這一個偉大的母親。

    而他……他有點想母后了。

    第8章 太平盛世（二更）

    顧相思書寫花了三日時間，之后，便把醫療方案遞交給了西陵楚，西陵楚便宣見太醫署令，命他帶領太醫署眾太醫，熟讀這套種牛痘事后醫療方案。

    在之后，皇榜便于三日后公告天下了。

    當初中書省接到這圣旨時，他們便覺得奇怪，牛痘是什么??？居然還能預防天花？真的假的??？

    可皇上命他們盡快下發，中書省令也就把圣意下發了。

    門下省令也就看了一下，也就給通過了。

    尚書省令便命人抄寫數份皇榜，遞交皇上蓋印，也就盡快的下發下去了。

    告示牌前圍滿了人，一個個的對這皇榜指指點點，議論紛紛。

    “牛痘？這不是牛身上的病痘嗎？怎么可以種到人身上去??？這不是胡來嗎？”一個老者搖頭嘆氣，一臉點不信與不贊同。

    “皇榜說牛痘可以預防天花，若是真的，人得痘一場也沒什么，又不會死人?！币粋€年輕人，對于皇帝詔令還是很信服的，畢竟這幾年來，皇上真是勵精圖治，大興農業，西賀國各地百姓日子越來越好過，當真是迎來了一個百年難見的太平盛世。

    “上面寫著太醫會借顧氏醫館一用，你們說……這牛痘預防天花之法，會不會是鎮國王妃研究出來的??？”一個一手托著鳥籠的紈绔子弟，倒真是顧相思的忠粉兒，這事也能想著顧相思。

    “先看看吧，等真有人去種了，咱們看看人會不會有事，再種也不晚??！”這是保守的人，什么事都要先觀望下，確定沒危險，他們再去好了。

    大家也都決定保守觀望下，等有人嘗試后沒事了，他們再去顧氏醫館唄！

    “十六嬸，您……”柳月白今兒也是出來辦一件案子，回城是遇上顧相思，見她穿著斗篷，撐著把傘站在街道旁，望著告示牌前圍著的人群，她有些擔憂的走過去，聽到她輕微的嘆氣聲，她不由心疼的安慰道：“十六嬸，他們早晚會知道，這是件天大的好事，到時候，他們會……”

    “皇上英明，萬民歸心?！鳖櫹嗨寂ゎ^淡笑看向柳月白，有些話，可是不能亂說的。

    柳月白了然的閉上了嘴，這事的確不能亂說，會壞了十六叔和十六嬸的一片苦心的。

    顧相思撐傘漫步在街道旁，天上飄起了雪花，她望著細如鹽粒的白雪，伸手指尖接一點白雪，紅唇邊淺笑淡然道：“唯有君主圣明，萬民歸心，你我才能活在這太平盛世，喜樂安康?！?/br>
    柳月白與她這位十六嬸并肩而行，望著細鹽似的白雪，人來人往道街道，路人行色匆匆急于歸家，小攤販卻是搓著手，呵著氣，趁著雪未下大，再多做幾場買賣。

    他們雖然受凍挨著寒風，可他們一個個的眼中卻都充滿了希望與熱情。

    這是對生活的熱情，也是對美好未來的希望。

    太平盛世，這四個字，的確是歷朝歷代的百姓，最為渴望看到的盛世之景。

    “國師測算了天機，明年會是個好豐收年呢?！鳖櫹嗨纪@場越來越大的風雪，風雪嚴寒過后，春天就不會遠了。

    今年的瑞雪，兆的是明年的豐年呢！

    “哈哈……下雪了！”小孩子在雪里追逐嬉鬧，無憂無慮的笑聲傳來，望著他們一張張凍得紅彤彤，卻滿是純真無邪笑容的小臉，亮晶晶似繁星落入眼中的眸子，真是這世間最美的珍寶。

    柳月白望著這些無憂快樂的孩子，望著買菜歸家拽走孩子的母親，望著結伴笑談歸家的路人，這樣的風雪天，卻讓她感受到了一股暖流徜徉在心間，是那樣連她都渴望西賀國，一直太平盛世下去了。

    “九州翔游，北國冰城，南海碧滔?？蠢龀鍪?，峰高嶺峭；黃河澄清，林歡木笑。艦旗獵獵，鐵骨錚錚，享太平盛世樂逍遙……”

    “這是什么歌謠？以前從未聽過?！绷掳茁牭胶⒆釉阪益倚π?，童聲童語的唱著，不由駐足望去，那是一家布莊，一男一女兩個孩童，應該是店家的兒女。

    “是《沁園春》，一首詞?！鳖櫹嗨紦蝹泷v足，望向那兩個孩子，這詞是她曾默寫在詞集中的，除了《沁園春·祖國頌》，還有《沁園春·人民頌》。

    花緣君覺得這兩首詞不錯，便編曲譜成了歌謠，以便傳唱。

    柳月白從不曾聽過這樣的詞，她扭頭見顧相思執傘離開，她便追了上去，與顧相思說起了今兒辦的一樁奇怪的案子。

    顧相思聽她說人死沒多久，卻變成了一堆白骨，她心里便想起了一個人。

    天山童姥，她應該還在西蘭城附近不曾離去。

    那紅羅教的事，她也一定都聽說過了。

    乙弗檀與天山童姥年歲差不多，他們為同輩江湖中人。

    乙弗檀突然抓了她，天山童姥一定會懷疑，她就是那個相思淚的主人了。

    這樣一來，她可真是不能再出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