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節
“女兒明明是實話實說,連衛長史都贊爹爹才冠絕當世呢?!卑⒕毦局糅暗囊滦?,表示反對。 霍郯有些無奈地看向攀著自己胳膊的小女,寵溺地摸摸她的頭。 霍笙皺了皺眉,沒說話。 大約行了半個多時辰,馬車抵達代郡。 代郡首府為中都,向為兵戎之地,再往北數十里便是長城險關。因起著堅固北防的要任,中都城修建得格外壯闊磅礴,碧空之下城墻如巨龍蜿蜒,其上旌旗招展,甲衣士兵持戈而立。 馬車在中都城北的一座宅邸前停下。 霍郯自回到家中,接下來一連幾天都有客到訪,忙得有些不可開交。 因怕攪了霍笙清靜,阿練為他請來城中有名的疾醫后便沒去打擾他,由他在前院養傷。 霍笙哪有什么傷,在屋子里悶了兩天便坐不住,獨個兒走到了院子里。 前院不獨他一人,也住著些仆役護院甚至投奔而來的食客之類。 夾角里太陽能照見的地方擱了兩張杌子,上面懶洋洋地坐著兩個短褐粗服的漢子。 那兩人起先靠著墻根微瞇著眼曬冬陽,昏昏然如兩只瞌睡的肥貓,然而一看見霍笙便睜了眼,起身踱到他身邊,上上下下地打量著。 一人道:“你就是女郎救回來的那小子?看起來也不像有什么傷啊,別是故意裝出來哄騙女郎的吧!” “定然如此!”另一人接道,“那日女郎引疾醫來這院里的時候,我看這小子眼都不錯地盯著女郎,你道他是打什么主意?” 兩人都是府中護衛,近來因家主為女郎遴選貼身隨侍,兩人便推己及人地認定了眼前這小子是慕女郎美色而來。 這樣想著,一人便毫不客氣地問道:“憑你也想做女郎的護衛么?” 霍笙始終背光而立,視線卻如刀鋒般銳利。 那人一抬首便被寒光攝住,竟生出幾分戰栗的感覺。反應過來登時大怒,劈手便擊向霍笙,卻連他衣角都未沾著,下一瞬便是頸間一痛,被人鎖住了咽喉。 快得仿佛看不清動作,一切都發生在眨眼之間。 “你敢傷人!就不怕家主將你打出去?”未出手的那人后退一步,語帶威脅。 “不是你們要玩么?怎么,怕了?”霍笙笑,手指微微收緊。 那人臉漲得通紅,遠遠望見一道窈窕身影,如見救命的仙人,拼了全力呼喊:“女郎救我……這賊子要害我性命!” 霍笙回首,日光里清雋眉目,竟比冬陽還燦烈幾分,笑意未收,微帶嘲弄,整個人都是說不出的睥睨姿態。 “你們在做什么?”阿練滿心疑惑,不過是兩日未來,劉笙怎么跟旁人打起來了? 還未等阿練近前,霍笙已松開了那人。 另一人忙上前攙住同伴,一面撫其背為他順氣,一面向阿練道:“聽說劉兄也想成為女郎的護衛,故而我兄弟二人想試試他的功夫,不想劉兄武藝高強,出手亦是狠辣?!?/br> 到底是自己先挑事的,家主最厭私下斗毆,照實說很可能會被趕出去,不若大事化小,只說是同行切磋便罷。 阿練看向霍笙:“是這樣嗎?” 后者點點頭,算是默認。實在是沒什么好解釋的,懶得說。 等那兩人散去,阿練繞著霍笙轉了幾轉,搓著手道:“疾醫說你好得差不多了,果然如此,不愧是練過武的身子?!?/br> 霍笙沒說話,轉頭瞥到墻根下的杌子,幾步走過去,長腿一勾勾到身前,懶懶散散地坐下,往后一靠,翹著腿,漫不經心地打量著院子。 “方才那人說你想做我的護衛,是真的嗎?”阿練也在他旁邊坐下,問道。 見他沒說話,阿練又道:“你不要覺得不好意思,如果你真的想的話,我可以幫你同阿爹提一提。雖然想做我護衛的人不少,但你是長得最好看的,我覺得你很有希望?!?/br> 霍笙把腿放下來,揉了揉自己的眉心,他想他可能知道為什么這女子會在對他一無所知的情況下把他帶回家了。 他直起身子,一雙沉沉如水的眸子定定望著她:“是真的?!?/br> 章節目錄 2.阿練 霍郯自來疼愛女兒,凡阿練所求,幾乎無有不應,故當阿練提出要讓自己先前救回來的那人做她的護衛的時候,霍郯想也未想便答應了。 于是霍笙便被仆從帶到正堂。 他看見霍郯端坐于案前,青袍布衣,面容清瘦。阿練立在他身側。 “老朽不惑之年,膝下只此一女,日后還望劉君多加照看,于她出行之時護衛左右。我這小女貪玩,平日若有不當之處也請劉君不吝訓誡?!?/br> 話是場面話,聽在霍笙耳中卻是另一重意思了。 嘖,難怪還要特意找人貼身護衛,這女子的性情應是不讓人省心的,平常應該也沒少給她父親惹麻煩。 他雖腹誹,面上卻沒顯出什么,見那女子笑吟吟地喚他,便上前去。 低頭一看,淺黃色絲帛上墨色淋漓,是一份契書,他面無表情地簽字按印。 阿練見此事已畢,便轉回父親身側,提了裙擺跪坐下來,有些發愁地道:“我院中的梅樹一整個冬天都未抽條開花,不知是何緣故?” 霍郯道:“此事為父已知,先前命人剪了枝條來看,內里皆是干枯,應是無法成活了?!?/br> 阿練聞言柳眉微蹙,嘟著嘴道:“我日日讓人好生看顧,怎么就死了呢?多少開一次花再死啊,煩死人了!” 霍郯無奈道:“你啊,多大的事,也值當氣成這樣?” 能不氣么,她親自在院中辟了一塊地,一株一株親手栽下的,結果說死就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