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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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幾日下了雪,路旁的那些樹枝還壓著些積雪,昨天天氣放晴,雪漸漸融化,地上已經掃出了一條道,供馬車和行人來往。 海棠因為心急,讓車夫趕得快些,可沒想到車轱轆在地上一打滑,車夫硬生生拉著馬韁才不至于讓馬受驚,翻了車,車里的海棠還好死死拽著車身,否則腦袋都要撞開花了。 “怎么了?”妙竹掀開車簾,有些不滿道,“險些傷到小姐?!?/br> 上次海秋買了輛馬車,也請了位趕車的車夫,雖年紀大了些,但好在要的月銀不多,又是個老實本分的人,海棠這才答應讓他留下。 那車夫姓孔,似乎自小就沒有名字,旁人就一直叫他孔老實,他聞言有些惶恐道:“讓小姐受驚了,路面滑,馬蹄一時沒穩住,待老奴下去瞧瞧?!?/br> 沒一會,孔老實敲了敲車壁,苦著臉道:“小姐,車轱轆壞了,只怕不能往前走了?!?/br> 壞的可真是時候,海棠掀簾下了馬車,攏了攏披風,對孔老實道:“無妨,這里距德勝樓也不遠了,我走過去便是。你若是修好了轱轆,便回鋪子里候著吧?!?/br> “是?!?/br> 海棠快步往前走,可路滑,她穿的又不是那種木屐,沒一會兒她的繡花鞋就濕了,腳趾頭有冰冷的濕意。 聽得耳邊有人喚道:“海棠姑娘?!币惠v馬車停了下來。 海棠尋聲望去,是個穿著棗紅色夾襖的圓臉婢女,瞧著眼生的很,她正要細問,停在自己身邊的豪華馬車掀開了車窗的簾子,露出一張絕代風華的臉,正對著海棠盈盈一笑:“海棠姑娘,這是要去哪?不如我送你一程?!?/br> “柳姑娘有禮了?!焙L奈⑽⒏I硭闶腔囟Y,“海棠要去德勝樓,不遠處就是,就不叨擾姑娘了?!?/br> 柳如煙看了海棠一眼,“呀”了聲:“你鞋都浸濕了,別可受涼了,不管近不近,還是趕緊上來吧?!?/br> 盛情難卻,自己若是再推脫到顯得小家子氣了,海棠道了謝,有妙竹扶著上了馬車,一股暖氣迎面而來,原是車里還擺了個精致的小火盆,燒的也不知道是什么,一點味道也沒有,絲毫不覺得嗆。 柳如煙連忙把自己的湯婆子不由分說塞到了海棠手里:“趕緊暖暖吧,這么冷的天出來,莫不是有急事?” 海棠垂下眼瞼,“也沒什么急事,海棠就是個端不住的性子,總喜歡外面跑跑?!?/br> 聽著這話是不肯告訴自己緣由了,柳如煙也不介意,只嬌笑道:“海棠姑娘一個姑娘家出來拋頭露面的,也委實辛苦了些?!?/br> 海棠聞言抬頭望去,但見依靠在墊著松軟皮毛毯上的柳如煙有著白璧無瑕的肌膚,嬌美的五官,風華絕華,有股讓人情不自禁想憐惜的冷清之感。 自己好像沒有得罪她吧?海棠心里這樣想著,笑道:“海棠也想做個米蟲,可惜沒這命,不過若真要我做米蟲,或許我又嫌這嫌那的了?!?/br> 柳如煙很給面子的咯咯笑了兩聲,又讓一旁候著的婢女把一個食盒遞了過去:“這是剛出爐的糕點,趁熱吃點?!?/br> “海棠昨兒個便有些積食,今日午膳都不曾用過,想來是沒福氣享用這糕點了?!?/br> “可惜了蝶詩的手藝?!绷鐭煹故亲约簝A身過來,涂著大紅蔻丹手指輕輕捻起一小塊糕點,細細品嘗著,一點聲音也沒有,一點糕點屑也沒落下。 海棠暗嘆一聲,她這輩子都不可能吃得這么優雅了。 柳如煙在品著糕點,不忘觀察海棠臉上的表情,她不明白,整日里穿著男裝示人,不施粉黛的姑娘,怎么就讓平治三言兩語間總是提到她? 她心思素來細膩而敏感,在那次蔣文華喜宴上,從哪個段晉辰的表現來看,她幾乎可以斷定,這個姑娘已經成功引起了段晉辰的注意,若是任其發展下去,只怕…… 馬車停了下來,外面那圓臉婢女躬身道:“小姐,德勝樓到了?!?/br> 海棠如釋重負,對柳如煙笑道:“多虧了柳姑娘的馬車,海棠多享了會福?!?/br> “舉手之勞,我對你也是一見如故,平日若得空閑,多聚聚才是呢?!?/br> “自然自然?!焙L膮s腹議,一見如故個鬼,她才不相信柳如煙看著自己那皮笑rou不笑的笑容能有多真摯,她賺錢都來不及,誰和她們這些世家子弟一樣,每日閑得蛋疼。 下了馬車又再一福身表示謝意,海棠這才朝街口里走去。 只聽得妙竹道:“這位柳姑娘看似心地還不錯的模樣?!?/br> 海棠點頭,也只是看似,她可是當朝丞相的女兒,權傾朝野的女兒不可能單純到哪里去,只要不傷害自己和海家的人,隨她怎么蹦跶。 海棠剛踏進德勝樓,早就等著的林元瑤連忙迎了上去,拉著海棠走到角落,焦急道:“海棠jiejie,出事了?!?/br> 正文 【83】人死了 海棠心頭一跳,“葛二說醬料有問題?” 林元瑤重重地點頭:“你隨我來?!?/br> 海棠跟著林元瑤一路到了德勝樓的后廚,她來過好幾次,這邊的人也都認得她,更因她是五色飯的創始者,大家對她也都多了幾分尊重。 林漢時正在后廚眉色凝重,看到海棠來大步上前,言簡意賅道:“前兒個有人吃了五色飯,說是肚疼腹瀉一直未好,早上那邊有人來鬧事,說……”他頓了頓,面色愈發沉了起來,“說那人死了?!?/br> “什么,死了?”海棠沒想到竟然還會鬧出認命,她連聲道,“我這醬料選材什么的都是極小心的,就是在釀造過程中也時時有人看著……” 林漢時抬抬手,有個廚子把一壇醬料搬到了面前,他遞了個大勺過去,道:“你看?!?/br> 海棠將信將疑的拿起勺子,在壇子里攪了攪,才攪了兩三下,勺子就似乎被什么給阻住了,無法攪動,她心跳加速,幾乎要從胸膛里飛出來,她竭力穩著情緒,讓自己的手不顫抖,將那勺子使勁往下一兜,然后慢慢提起來。 當那勺子躍出壇子時,妙竹驚呼一聲,隨后雙手捂著嘴,眨也不眨地瞪著眼前看到的一幕。 海棠張了張嘴,卻如鯁在喉什么話也說不出來,她不相信林漢時會把這耗子放到壇子里,會毀了自己的生意,而她更不可能連這么大一只耗子掉到壇子里都不知道。 林漢時劍眉微挑:“那日那人說是吃了五色飯才腹瀉不止我原是不信,這五色飯賣了有段時間了,姑娘是什么為人我最是信得過,而德勝樓這邊對食材掌控也是極為嚴格的。誰曾想早上來報說那人藥石不靈已是彌留之際,恰好你家小工送了新醬料過來,我多留了個心,哪曾想……”前幾日的醬料他也問過廚子,都說沒發現有問題,若不是今日多了個心眼,只怕有更大的麻煩。 眼見為實,海棠再分辨不得,卻也只能再三致歉:“林老板,此事里面必有誤會,還請給海棠些時間,這些醬料就都不要用了,待我查清楚事情始末,給您個交代再送新釀造的醬料過來?!?/br> 林漢時點點頭,五色飯已經停了,對德勝樓自然也是一筆不算小的損失,但讓他去為難一個姑娘,況且還是自己有幾分敬佩的姑娘,他還真做不到,只拱手道:“姑娘若有需要幫助,盡管開口便是?!?/br> 妙竹抱著那壇子跟在海棠后面走出了德勝樓,雖然壇子里的耗子讓她覺得一陣惡心,但更多的是擔憂。 海棠從德勝樓出來,就慢慢地往鋪子那邊方向走去,她走的很慢,因為腦子里一直在想這醬料的事,這批醬料用的是東子采買的那批豆子,買來時候自己和母親都仔細查看過,當時楊氏還夸東子,說買的材料好,顯然原材料就沒問題了。 釀造過程中是楊氏和東子一起監控的,他們都是自己人,也不會動手腳,那到底是哪個環節出了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