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如今怎樣了？會喜歡她給他生的女兒么？什么時候才能歸來？不停不歇征戰這般久，身上可曾受傷？

    “娘，我的弟弟呢？”小石頭興奮的叫聲伴著他的腳步聲傳了進來，凌玉還沒有說話，茯苓便笑著拉住要闖進來的小石頭道，“不是弟弟，是meimei哦?！?/br>
    “meimei？”小石頭愣住了。

    片刻，他皺了皺鼻子，勉為其難地道：“好吧，meimei就meimei?！?/br>
    程紹安笑著過來在他肩膀上拍了一記：“meimei才好呢，又乖又聽話，總比泥猴般的臭小子強?！?/br>
    小石頭聞言嘆了口氣：“說起來，我也到了年紀了?！?/br>
    程紹安哭笑不得：“你到什么年紀了？”

    “狗都嫌的年紀?！毙〖一锟鄲烙譄o奈地回答。

    程紹安再忍不住哈哈大笑：“確是到了狗都嫌的年紀了！”

    屋里屋外的人聽到叔侄倆的對話，都忍不住笑出聲來。

    七八歲的男孩子，不正處于狗都嫌的時候么？

    第111章

    趁著大人們都在笑，小石頭如同小猴子般從侍女們中間鉆了進屋, 迫不及待地撲向王氏：“阿奶, 我要看看meimei！”

    王氏被他唬了一跳, 連忙穩住身子, 這才笑罵道：“真真是狗都嫌的泥猴, 險些嚇了meimei一跳?！?/br>
    一邊說，一邊微微伏低身子，好讓小石頭見見新得的小meimei。

    小石頭踮著腳尖望著襁褓里的小小嬰孩, 皺了皺鼻子, 有些失望地道：“meimei紅通通皺巴巴的, 才像只小猴子，就跟大殿下的弟弟以前一般，還沒有我好看?！?/br>
    王氏笑斥道：“小孩子家家知道什么, 你剛剛出生的時候也是這般模樣，待再過些日子，meimei長開了, 便是天底下最最好看的小姑娘了?！?/br>
    “真的么？”小石頭對她的話表示懷疑，不過再轉念想想宮里的那小家伙如今白白胖胖的模樣，他立即便相信了, 高興地道，“那等meimei長漂亮了, 我就帶她一起玩?！?/br>
    凌玉含笑地望著一雙兒女, 心里是前所未有的滿足感。

    “也好, 小石頭長大了, 如今又當了哥哥，確是應該幫你娘照顧meimei了?！蓖跏闲Φ?。

    “好的，小泥巴，我是你哥哥哦?！毙∈^笑呵呵地沖著小meimei道。

    “小泥巴？”凌玉怔了怔，便是王氏也愣住了。

    “誰是小泥巴？”王氏問。

    “meimei啊，meimei就叫小泥巴。我想過了，待娘將來再生了弟弟就叫小木頭，小石頭小木頭小泥巴，一聽就是一家子?！毙∈^高興地回答。

    凌玉：“……”

    王氏：“……這名字，要不再換一個？”

    她嬌滴滴軟綿綿的寶貝孫女，起這么一個小名，當真是有些不般配。

    “不好，就叫小泥巴！”小石頭卻執拗起來，‘咚咚咚’地跑到凌玉跟前，撒嬌地搖著她的手道，“娘，meimei就叫小泥巴好不好？”

    “小石頭，真的，再改一個好，要不叫小妞妞？又或者、或者叫小珍珠？”王氏不死心。

    “不好，就要叫小泥巴！”

    “這……”見他又犯了牛脾氣，王氏遂將求救的視線投向了凌玉。

    凌玉清清嗓子，摸摸兒子的腦袋瓜子道：“小泥巴就小泥巴，小石頭、小泥巴，再加個小木頭，嗯，恰好能蓋間小房子?！?/br>
    見娘親都同意了，小石頭喜滋滋地又道：“我想過了，等娘把小木頭生下來后，就可以順便再把小房子也生出來了?！?/br>
    凌玉突然生出一股搬起石頭砸自己腳的感覺。

    “噗嗤?！避蜍吲c青黛不約而同地笑出聲來，便是王氏也覺得好笑不已。

    屋里言笑晏晏，屋外的程紹安久等不到王氏把小侄女抱出來，又聽著里頭傳出小石頭的說話聲，當下便更急了：“娘，你好歹把小侄女抱出來讓我瞧瞧啊，我還不曾見過她呢！”

    小泥巴滿月的那天，凌玉并沒有打算大辦什么宴席，只打算請相熟的人家前來聚上一聚，畢竟程紹禟如今不在家中，凡事還是要低調些處理才好。

    哪里想到宮里的皇后娘娘突然賜下了賀禮，讓毫無心理準備的凌玉徹底愣住了，還是前來傳旨的內侍含笑提醒，這才慌忙上前謝恩。

    “咱們的小泥巴可真是個有福氣的孩子，連宮里的皇后娘娘都賞了賀禮前來，快快把東西都好生收起來，將來給小泥巴當嫁妝，也是咱們家的頭一份?！蓖跏险\惶誠恐地吩咐著。

    嫁妝……凌有哭笑不得，望著懷里打著呵欠的小女兒，這么一個小不點，她還當真無法想像她將來嫁人的樣子。

    承德宮中，小石頭一本正經地向庚太傅告假：“太傅，今日是我meimei滿月的大好日子，我是當哥哥的，不能不在家，故而特意向太傅告假，請太傅準我早些家去，以恭賀meimei滿月之喜?！?/br>
    庚太傅也知道今日是程家新得的千金滿月的日子，自然不會不允，正想開口應下，便見趙赟不知什么時候走了進來，冷哼一聲道：“不過一個小丫頭片子，也值得你這般高興？”

    小石頭回頭一看，見是他，笑呵呵地向他行禮問安，完畢才迫不及待地道：“陛下你不知道，小泥巴是這天底下最最好看的小姑娘了，再沒有比她更好看更可愛的?！?/br>
    趙赟嗤笑一聲：“大言不慚，你一個小毛孩見了天底下幾個小姑娘？便敢說這樣的大話？也不怕閃了舌頭！”

    “再說……”他慢條斯理地拂了拂袍角，“小泥巴？就沖著這么一個難聽的名字，也讓人無法想像她會是世間上最最好看的小姑娘?！?/br>
    那程凌氏果真是沒見過什么世面的婦人，居然給女兒取這么一個既難聽又不雅的小名，真是……和小石頭這名字一樣簡單粗暴。

    小石頭不服氣：“我就是知道，舅舅、舅母，還有小叔叔他們也是這般說?！?/br>
    隨即，他又搖頭晃腦地學著程紹安的模樣道：“小姑娘多好，又乖巧又聽話，比泥猴子一般的臭小子強多了！”

    趙赟：“……”

    庚太傅看著眼前這一大一小各不相讓，佯咳一聲，強忍著笑意道：“既如此，你便先回去吧！”

    “多謝太傅??！”得了允許，小石頭高興壞了，當即便向庚太傅行了個大禮，而后又向趙赟告退，也不待他發話便蹦蹦跳跳地離開了。

    趙赟看著他歡天喜地地離開的身影，片刻之后，冷笑道 ：“當真是頭發短，見識也短！”

    庚太傅好笑地瞥了他一眼，趙赟察覺他的視線，清清嗓子道：“朝廷加開恩科，春闈的日子眼看便到，原本朕是任命吏部尚書當主考官，不料他昨日舊疾復發，只怕難以履行職責，朕欲請舅舅代主考一職，舅舅意下如何？”

    庚太傅哪有不肯之理：“臣領旨?！?/br>
    趙赟伸手扶起躬身行禮的他：“舅舅不必多禮?！?/br>
    只因也有親人參加今科考試，故而凌玉也多少有些關注。隨著各地紛爭漸平，上科被耽擱在路上的舉子這一回都提前抵達京城，準備即將到來的春闈。

    梁淮升更是吸取上一科的教訓，提前了半年從家中出發，如今便暫住在凌大春處安心備考。

    此刻，楊素問正抱著小泥巴在懷里逗樂：“到底還是姑娘好，這般乖巧，也不鬧人，不像我家那個，鬧起來能把人給煩死，早知道就生個女兒好了?！?/br>
    楊素問與凌大春的兒子小灼兒，比小泥巴大六個月，已經會爬了，又是個好動的性子，大人們一個沒留意，便不知鉆進了何處。

    凌玉覺得好笑：“既如此喜歡女兒，再給小灼兒生個meimei不就行了?！?/br>
    楊素問輕輕掂了掂懷中的小小姑娘，繼續道：“上回也不知他是怎么爬到了梁姐夫屋里，把他的書冊弄得亂七八糟，你大春哥氣得拎起來就打，又忙給梁姐夫賠不是。只我瞧著梁姐夫那臉色，當真是氣得不輕，偏又不好說什么，大半個月整張臉都是陰沉著的?！?/br>
    “讀書人最是愛惜書本，倒也不奇怪。想當年我不小心把爹的一本書給弄丟了，被他追了半條村?！?/br>
    想到小時候那些事，凌玉也不禁抹了一把心酸淚。

    楊素問‘噗嗤’一聲笑了出來：“我竟不知，你還有這般淘氣的時候?！?/br>
    凌玉又是一聲長嘆：“并非我淘氣，著實是個意外，意外！”

    兩人正說笑著，小石頭急促的腳步聲伴著他的叫聲便傳了進來：“娘，小泥巴呢？”

    話音未落，人已經闖了進來，一見屋里的楊素問，便乖乖地停下了腳步：“舅母?！?/br>
    “許些日子沒見，小石頭愈發知禮懂事，像個好哥哥了?！睏钏貑栃χ渌?。

    小石頭近來最喜歡的便是人家夸他是個好哥哥，聞言得意極了，偏還要裝出一副謙虛的模樣道：“舅母過獎了，這些都是我應該做的?！?/br>
    楊素問被他給逗樂了。

    小石頭跑到她身邊，輕輕握著meimei的小手，看著那張白嫩嫩的小臉蛋，真是怎么看怎么覺得可愛，比大殿下的弟弟可愛多，也好看多了。

    京城聚集了各地待考的舉子，客棧酒樓等處人滿為患，飽讀詩書的年輕人聚集一處，自然便會有些爭論。

    恰好此時，前線程紹禟又平定一城的捷報傳了回來，街頭小巷都在傳著“煞神”程大將軍的事跡，甚至還有說書人據此編了些故事，偏還吸引了不少百姓去聽。

    而隨著朝廷大軍繼續揮師南下，啟元帝在朝堂上“以暴制暴”、“以惡治惡”的那番話也漸漸流傳了出來，一石激起千層浪，當下在清流學子中引發了激烈的爭論。

    民間自來便有關于新帝殘暴之類的傳言，如今新帝的這一番話，更是坐實了這傳言，再聯想程紹禟統領著的朝廷大軍連降兵都斬殺的種種事跡，一時間，煞神之名流傳得愈發廣了。

    有人直接便將程紹禟等同于暴君手中一把長.槍，暴君指向哪便打向哪，這會于領兵南下平亂，平一城又繼續下一城，所作所為，與暴君如出一轍。

    自然，也有人認為，亂黨匪類自該千刀萬剮，程紹禟此舉，平民憤，慰民心，并無半分不妥。

    爭論愈來愈激烈，而作為輿論中心的程紹禟卻不得而知，宮中的趙赟縱是有所耳聞也是嗤之以鼻，隨即拋之腦后。

    唯有凌玉聽罷連連嘆氣。

    當初程紹禟還憂心陛下在民間聲譽受損，卻不曾想轉眼便又輪到了他。

    “爹說讓你不必在意，公道自在人心，說妹夫不好的，不過站著說話不腰疼，人云亦云，引人關注罷了?！绷璐蟠禾匾膺^府勸她。

    “而替妹夫說話的那些人，大多來自平江以南一帶，這些人親身經歷過被亂黨匪類禍害之苦，他們的話，才更能說明陛下與妹夫的決定并沒有錯?！?/br>
    凌玉沉默片刻，忽地問：“我聽聞姐夫昨日從你們家中搬走了？”

    凌大春一愣，隨即道：“是有這么一回事，聽他說是結識了幾位飽學之士，大概是想著彼此有個照應，也能交換一下看法心得吧！”

    凌玉點點頭：“原來如此！”

    第112章

    “你是不是想說什么？”凌大春有幾分遲疑地問。

    “你指的是哪方面？”凌玉反問。

    “就是關于大姐夫的?！?/br>
    凌玉替他續上茶水, 不緊不慢地道：“我只是覺得他在這個時候搬走, 許是另起了心思。畢竟你也是知道的, 讀書人最最看重的便是名聲，如今紹禟在民間飽受爭議, 名聲并不怎么好，而他臨考在即……”

    凌大春一聽便明白了, 皺起了眉：“你是懷疑他害怕紹禟連累了自己, 所以才會搬走的？”

    “但愿是我多心了?！?/br>
    凌大春低斥道：“確是你多心了，一家子骨rou，心里哪會有這般多的彎彎道道，大姐夫一早就提出想要搬出去，也是為了能多與飽學之士接觸，開開眼界, 對他日后應考多有幫助, 只是爹娘一直不同意。如今因為小灼兒整日鬧騰，爹怕耽誤了他溫習，故而才松口同意他搬出去的?！?/br>
    凌玉點點頭：“原來如此?！?/br>
    “你一個婦道人家, 安安心心在家里侍奉婆母，教養孩兒便是, 旁的cao那么多的心做什么？還有你名下的那幾家鋪子，我也替你物色好了信得過之人, 日后把生意交給下頭的人打理, 你只要對鋪子里的賬目做到心中有數, 不輕易教人蒙騙了便是?！?/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