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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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你這幅老年人養生的樣子,我覺得我們倆是沒有可能了,再見吧?!臂L林瞪了賀遲一眼,腳踩進自己的人字拖里,作勢要下車一拍兩散。 “好吧,小龍蝦還是烤雞翅?!辟R遲無奈地抓住青年的手腕,“不過都不能太辣,對你胃不好?!?/br> “小龍蝦還有冰啤酒?!?/br> “啤酒就算了?!?/br> 郗長林半瞇起眼。 “行……啤酒可以,但不能是冰的?!辟R遲做出退讓。 郗長林點著頭,抬手在賀遲腦袋上胡亂薅了一通,笑道:“魯迅先生曾說過,如果你想給一間房屋開一扇窗戶,那么最好先提出你想把房頂拆了,這樣提出真正想要的那個要求時,別人就會答應——讓步效應呀?!?/br> 這回換成了賀遲面無表情瞪眼。 青年頂著他的視線壓力,啪的一聲替他合上電腦,推開車門,說:“我記得附近有一條夜市街,里面有一家燒烤海鮮很不錯,就是不知道還在不在?!?/br> “叫什么名字?”賀遲問,大有讓emi搜索一番的打算。 “不記得了?!臂L林從車內鉆出去,笑瞇瞇地轉身看過來,說得煞有其事,“一般本地人出門吃夜宵都不會記店名字吧?我們記的是地點和位置?!?/br> “是是是,你說的都對?!辟R遲盲目點頭。 賀遲讓emi將車開回酒店,和郗長林一起慢悠悠地走在雨后長街上。 空氣里彌漫著好聞的花香與青草芬芳,路面、墻壁與樹木枝葉上浸潤在水色中,街道兩旁的燈并不明亮,隔老遠才有一盞,腳底是浸涼的青石板,拼接處凹凸不平,積水甚重,還長著青苔。 老街的味道很是濃厚。 “這邊晝夜溫差很大?!臂L林背著手走在賀遲前方,仰望了一會兒夜空后,忽然開口,“在白天,這點積水可能十來分鐘就曬干了,但晚上就不行,估計能保留到半夜兩三點。 小的時候……唔,應該是空調還沒普及的那會兒,夏天里只要晚上下雨,我就會偷偷抱著涼席到屋子外面,睡在涼幽幽、還積著水的地上,但通常結果是剛躺下三分鐘不到就被揪起來,然后慘遭一頓暴揍?!?/br> 賀遲笑起來:“看來你不記吃也不記打是從小就養成的習慣?!?/br> “你才不記吃也不記打?!臂L林作勢就要轉身過去踹他,但這是一條老路,又下過暴雨,石子、草皮、積水到處都是,稍微一用力這些東西就會飛起來,思考到后果,只得作罷。 “好吧,那換一種說法,沒想到你的皮是從小養成的?!辟R遲立刻改口,走上前去和他并肩,“那你被揍之后,是怎么乘涼的?不會是往臥室里搬冰塊吧?” “我倒是想,甚至還想把自己剁吧剁吧塞冰箱里?!?/br> 賀遲:“……” 郗長林覺得賀遲的表情有些好笑,伸手戳了一下他的臉頰,“是外公在我睡覺的時候幫我搖扇子啦?!?/br> 兩個人的步伐越來越慢,走到半路,郗長林沒忍住打了個呵欠,賀遲問他要不要回去睡覺,但被拒絕。 回到了曾經生活過十幾年的地方,郗長林對于回憶有些放松,又有些執著。 他并非真的打算嘗嘗以前喜歡的那個味道,只是想去看看那家店是不是還在,看看老板和老板娘是否一如既往吵吵鬧鬧地過生活,他們的孩子是否仍舊坐在店里寫作業,遇到不懂的,會抱著作業本請教那些來吃飯的中學生。 賀遲趁郗長林不注意勾了一下他的手指,又在這人扭過頭來瞪他之前收手,“你之前說,學古琴是為了不讓外公難過,那么琵琶呢?” “琵琶啊……”郗長林神色有一瞬間恍惚,他偏頭看了賀遲片刻,轉過頭看向路邊一棵歪脖子樹,“我媽很會彈琵琶。她好像什么都會,古琴、琵琶、二胡、古箏、三弦、簫、笛……就跟那種點播機器似的,什么樣的曲子都能彈出來?!?/br> 郗長林對母親郗純的記憶實在是模糊,只記得很小很小的時候,有個溫柔又柔軟的人為了哄他吃飯,坐在他身邊彈了好久的琴,幾乎所有樂器都換了一遍,最后一種是琵琶。 等郗純停下手上動作時,郗長林記得她說:“mama也很累啦,寶寶和mama一起吃飯好不好?” 他不記得那時候他說的是好,還是胡鬧著把碗推開、絲毫不聽勸,但如果時間能夠重來,倒回二十年前,他一定會對那個女人說“好,我們一起吃飯”。如果可以,他想今后的幾十年都和那個女人一起吃飯。 可是沒有如果,神的恩賜,不會有第二次。 在賀遲看不見的地方,郗長林漆黑眼眸之中多出一抹悲傷,不過一眨眼,傷感即散開去,恢復成了淺淡笑意。 “當年你為什么會來寧海城?”郗長林問賀遲。 男人“嘖”了一聲,“我以為你一輩子都不會問這個問題?!?/br> 郗長林一翻白眼:“不說就算了?!?/br> 思索了片刻,賀遲低聲說起那段往事:“六年前,我22歲。當時爺爺已經流露出要直接將位置傳給我的意思,于是我父親起了殺心,并采取行動。這座城市里有一部分我外公和母親留下的、我當時能夠動用的力量,所以我逃到了這里,策劃反擊?!?/br> “你來這里的過程一定很艱險?!臂L林感慨。 “不止如此,我到了這里,和接應我的人匯合后,依舊差點喪命?!辟R遲把一直掛在臂彎里的外套披在郗長林身上,按住他的肩膀,抬手指向一個方向。 “就在那邊,那里有一座玫瑰莊園。我來到寧海城不久,有人送來一份文件,說當年我母親在那兒給我留了一個裝備箱,埋在d區的第二個雕像下。那份文件有我母親的真實簽名,裝備箱也是真的,不過是個騙局。 那時候玫瑰莊園旁有個工地正在施工中,他們想借著噪聲遮掩,把我射殺在那里。不過我父親蠢就蠢在把騙局做得太逼真,我搶先從裝備箱里取出槍械,狙了埋伏起來的人?!?/br> 賀遲將一段驚心動魄的經歷說得輕描淡寫,就像在講一個不痛不癢的故事。那些生死無關緊要,只有抓住眼前人,才是最迫切的愿望。 郗長林聽完后挑了一下眉,走去路旁,摘下了一根被風折斷、但仍掛在樹上的枝丫,然后甩掉水珠,伸手碰了碰開在上面的花。 “是在遇到我之前還是之后?”他問。 “之后?!辟R遲回答。 一個人一旦開始對另一個人不再有保留,一個人一旦開始對另一個人產生好奇,多半意味著已經將他放在了心上。 郗長林的行為與話語如此,但自己卻沒有意識到這點。他轉著眼眸,輕輕“唔”了一聲,把花摘下來、擦干水珠,夾在賀遲領結上,爾后拍拍這人肩膀,輕笑道:“獎勵你一朵小花花?!?/br> 賀遲低頭看了眼這花,語帶笑意:“只獎勵花?” “再拍拍頭,之后的小龍蝦和啤酒我請了?!臂L林裝出一副認真模樣。 “還真是有誠意?!辟R遲輕哼,抓起這人手腕,繼續朝前走。 拐過街角,前方一片燈火輝煌,食物香氣溢滿鼻間,鮮香麻辣,讓人食欲大開。 賀遲毫不在意身上的高定成衣,和郗長林一起踩進臟亂油膩的夜市街。 那家郗長林曾是??偷臒竞ur店沒有關閉,暴雨過后的夜晚,出門乘涼覓食的人大增,即使是到了深夜十一點,生意依舊火爆。 郗長林站在旁邊看了一會兒,拉著賀遲走向另一邊。 “人太多了,等排到我們,恐怕已經十二點了?!鼻嗄晷÷暤?。 賀遲很是欣慰:“那我們現在回去?” “不?!臂L林拒絕得徹底,“這里還有一家好吃的?!?/br> “什么好吃的?”賀遲挑眉。 “你沒聞見?” “我只聞見了一股惡臭?!?/br> 郗長林“嘖”了一聲,目光涼絲絲的將賀遲上下一番打量,再抬手指著這家店的招牌,說:“惡個錘子的臭,這是來自廣州柳州的神秘配方,大名鼎鼎的螺螄粉的味道!” 賀遲:“……”還真是久仰大名了。 雖然不是很期待,但遇上郗長林后他就從明君變成了昏君,為博美人一笑,沒什么做不出。 一句“那就走吧”之后,兩個人并肩進店。 螺螄粉的好處是烹煮過程簡單方便,流水線一般的cao作,湯底早就調制好,根據辣度不同,取不同深度的湯汁即可。 而螺螄粉還有另一個好處,那就是賀遲沒吃過,不清楚辣度。 郗長林飲食喜好偏辣,一般會選麻辣或重辣,但這一次,他面不改色地對店員說要了中辣。 這個選擇聽在賀遲耳中,以為這人百年難得一遇的乖巧了一次,再度感到欣慰。 ——直到他的那份中辣被擺在面前。 健康生活、注重養生,鮮少吃重油重鹽重辣椒食品的賀先生當即被辣紅了眼。 郗長林抽出一雙竹筷,慢悠悠夾了一塊脆腐竹吃下,才輕聲開口:“遲遲,這是自己的選擇,可不能浪費糧食哦,要知道你這一頓夜宵的錢,人家山區里的小朋友能吃好幾天了?!?/br> 說完他往對面遞去一瓶醋,“覺得辣就加醋,實在不行,我們再來一瓶冰可樂?!?/br> 冰可樂是不可能有的,不僅僅如此,連可樂都不會有。 賀遲往自己碗里加了三次醋,才勉勉強強將碗里的粉條吃完。他奇異地覺得這玩意兒味道竟然不錯。 離開螺螄粉店后,兩個人身上都帶了一股臭味,郗長林笑眼彎彎地往賀遲那邊擠,問:“要不要再來份臭豆腐?雖然不如長沙臭豆腐正宗,但味道還不錯?!?/br> 由于嗅覺的適應性,賀遲已經感覺不出自己和郗長林身上的味道了,這人“投懷送抱”,他干脆一把將人摟住,掐了一把腰,說:“再給你買個榴蓮?集齊人間三臭?” 郗長林毫不在意賀遲話語里的那份涼意,笑著點頭:“好呀好呀?!?/br> 賀遲笑罵一句“好個屁”。 臭豆腐和榴蓮就這么泡湯,郗長林從賀遲懷里逃開,打了個呵欠,逆著來時路往回走。 風又冷了一些,郗長林手在衣袖里抖了一下,撇開頭打了個噴嚏。 賀遲立馬換了個位置,站在郗長林斜前方,將風擋住一些,“我讓emi把車開過來?” “雖然人家不需要休息不需要吃飯,但也不能這樣過度使用吧?!臂L林吸吸鼻子,站直了背,一副沒什么大不了的模樣。 “那你站過來?!辟R遲朝他張開手。 郗長林退后半步,一本正經地說:“遲遲,大庭廣眾之下,要矜持收斂?!?/br> “收斂收斂,不得先收再斂?”賀遲反問。 青年:“……” “那我們走快一點?!臂L林靈光一閃,說,“只要我們走得快,風就追不上我們。就跟那一艘載滿土豆航行在海上的貨船一樣,只要它開得夠快,中美貿易戰影響下國內提高的關稅就收不到它頭上?!?/br> “梗玩得很溜啊寶貝?!辟R遲垂下眼眸,瞬也不瞬地瞥著郗長林,話說得慢條斯理。 “哪里哪里?!臂L林謙虛抱拳。 說時遲那時快,也不等郗長林反應過來,賀遲猛地將他一扯,帶著他跑往前跑。 人字拖在街上踩得啪嗒啪嗒響,郗長林這具身體雖然弱雞,但好在會隔三差五地去健身房鍛煉一下,所以快速跑出夜市街時,沒顯得太喘。不過跑了這么一段,身體暖和不少。 賀遲放慢速度,由跑改為走,他笑著望向落后半步的人,剛想說什么,外套口袋里的手機響了。 “是emi的電話?!臂L林把手機拿出來,掃了眼屏幕,遞給賀遲。 男人接起來,“喂”了一聲,對面女性干練簡潔的話語立刻傳出:“先生,賈國平剛才離開了酒店?!?/br> 郗長林就站在他身側,聽見了這句話,眉梢輕輕挑起。 方才輕松的氛圍瞬間被打破。 “需要我跟著嗎?”emi問。 賀遲用眼神詢問郗長林。 后者笑起來,搖頭說:“不用,我一直對他進行著監視?!?/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