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2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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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小五略過他那些話,掃到末尾把信放到一邊,看起來了隨著德王爺一道過來的清明寫的探報。 皇帝還是很不高興。 但他對德王府不高興也不是一天兩天了,宋小五略略沉思了一下,就把皇帝的不快又放到了一邊,還是不打算管。 這廂聞杏端了早膳進來,見王妃一身沉靜執筆站于書桌前,她悄步端著盤子放到了膳桌上,走過來施了一記禮,垂著頭靜候了片刻,余光見到王妃握筆在紙上揮寫,等她停筆方道:“啟稟王妃,卯時末了?!?/br> 頓了頓,她又道:“閔師爺、蔡師爺、方師爺皆已在議堂入座?!?/br> 宋小五停下筆,“他們用過早膳了?” “奴婢問過了,皆在家中用過了?!?/br> 宋小五點點頭,放下筆去了膳桌。 府中王爺一走,現在正面跟這些師爺說話的人就成她了,少了德王,頭幾天她也好,師爺們也好,都沒什么話,后來更是因少了德王師爺們放棄跟她對談,半月下來他們要談之事毫無進展,宋小五不得不按捺下來,單獨找每個人一條一條地跟他們細談,這幾天他們態度有所緩和,才勉強算是把事情談了下來。 宋小五跟他們商談的是跟皇帝聯手開辟沒有人煙的南蜀的事。 南蜀的探查,德王府沒有征得皇帝同意。德王府所干的事沒有幾件征得過皇帝的同意,事情不引人注目還好,一旦大肆開采,就逃不過朝廷官府了。 而南蜀能被采用之物,皆是德王府養的人一個腳印一個腳印在大山當中冒著風險探查出來的。 師爺們是德王府的人,也是大燕子民,對德王盡忠他們在所不辭,哪怕對上皇帝那也是各為其主,但對德王妃毫不掩飾的野心和目的,他們就別扭不舒坦,所以德王妃在蜀地開采的事上要占盡半,要跟朝廷圣上分一半的蜀地,他們對荒謬狂妄的德王妃實在無話可說,礙于身份一直閉嘴不語,但德王妃顯然不是坐以待斃的人,這些日子以來每日把他們找去談話,逼得他們不得不跟著她的步子走。 誠然,如德王妃所說,如若這是王爺找他們商量,哪怕不可能,他們也會想法設法幫著王爺把這事從圣上手上談下來。 宋小五用完早膳去了設在府內靜水湖邊的議堂,議堂門邊的護衛見到王妃到了大門口才出聲:“屬下見過王妃娘娘?!?/br> 護衛一出聲,堂內的議論紛紛止了。 宋小五進去,那幾個平日話挺多的師爺和他們的跟班朝她彎腰作揖行禮,還擠出了幾抹笑,她朝他們點點頭,去了首位入座,直入正題,吩咐拿著文書的聞杏:“盡快分抄下去?!?/br> 這是她據昨天跟師爺們商談后修改完的條例,早上才改好定下,來不及多花一天抄寫分發到師爺手中。 德王府現在的效率已算最高,更好就不是人力所能辦到的,宋小五在長久的薄積當中積累了無窮無盡的耐性,大概夠她跟時間耗到她死亡為止,是以她修改好的文書一送到殿堂側邊的抄手手中,她翻起了下面的文書思考下面要按步商談的條例,倒是師爺們尖著耳朵聽聞姑姑口中所讀出的定例。 閔師爺乃以前翰林院學士出身,后因官場失利家財被抄了個干凈還險些喪命,德王府找到他的時候他身居野廟拖著殘腿等死,再次被重任他的自負也跟著起死回生,他是德王府現在出謀劃策的三大師爺之首,也是府中最不喜德王妃本人的師爺,是以等聞姑姑讀的改例有那蔡易居、方顯的看法,卻無他的,他那眉頭就沉了下來,那發白的眉毛因不悅跳動了好幾下。 他不動聲色地看了德王妃一眼,心里想著等會要出口辯駁的話,正當他細索,聞杏壓低的聲音繼續在后方輕輕響著:“其中糧草由當地官府備三成,我方七成;所開采之物,官府與我方各分五成?!?/br> 閔師爺不由自主在嘴中長吁了一口氣。 此條由他提出。 王妃本意是開采所需的糧草和所得都對半分,她的所謂讓利是多拔些銀子給朝廷,自認王府財已露白,德王府一次給完銀子比在當地大行采購糧草招人口舌的好,但他卻不敢茍同王妃這個意見,德王府在各地收糧的事朝廷早已知曉,這個時候不吐出來點,只會讓圣上那方緊咬他們不放不說,還會追究德王府先前所為。 銀子,朝廷缺,但不缺德王府這一點。 德王府所挑的速記抄寫很快,不到一盞茶的功夫,他們就把聞姑姑口述的條例抄就了下來,聞姑姑帶人飛快過目確認無誤按上她們的章子手印,就發到了師爺們手中。 “沒有疑問,就按手印罷?!彼涡∥暹@時抬頭,開了口。 王妃還是把他們的話聽進耳朵里了,這次還是他們贏了,師爺們對視一眼,面露微笑抬起手拉著袖子按他們各自的章印。 宋小五看著他們面露得色,面無表情。 這幾個師爺很快要被派去蜀地跟皇帝談判,他們堅信這紙上的條條例例,跟人談判起來才會不遺余力。 但愿他們對德王府的忠心勝過對帝王國家的忠誠。 要說他們對這個國家忠誠沒什么不好,但忠誠容易跟守舊掛鉤等同,很大程度上會阻礙一個國家的進步。 貧窮的壁壘只會被勇于前行碰撞,磕得頭破血流也不認輸的人打破。 “好,接著說下面的這一條,關于運輸,我方……”宋小五垂下頭,跟他們接著談下一條。 他們當她輸了,那就當她輸了,有東西往前走了一步就好,有些輸贏,無法計較于眼前這一時。 代價,在所難免。 第199章 第199章 這天下午申時末, 宋小五回了安福殿。 德王一走, 德王府所有的要務都在她手中,這幾年德王府不是沒有培養出心腹副手, 但德王每培養出一個能手, 都被送出去了掌管外部要務。 這是最最艱難的頭幾年。 宋小五一回來, 鐵衛當中的小滿前來報道晏城選的人就快到燕都了,宋小五讓聞杏帶人過去落腳的地方迎人, 讓她在最短的時日內把人篩選出來帶回來。 聞杏領命而去, 皇宮那邊皇后不日也聽到了這個消息,怔仲片刻后, 她搖搖頭,讓她這邊的人給圣上遞了消息, 多的她就不打算管了。 來日有大臣請見, 她托病未出。 德王府進人很正常,符簡等大臣就是知道進去王府的人個個都是德王身邊的□□短刃, 也無可奈何。 德王府現在是沒有德王在, 但德王妃還在;朝廷沒有圣上在,他們就是群龍無首,皇后又不管事,他們拿德王府的王嬸沒辦法。 朝廷又諸事繁多, 國之大計迫在眼前, 實在不是計較此等“小事”的好時機,覺得德王府不安份的大臣就是心焦如焚也只好暫且忍下。 宋韌這天在家聽宋大郎回來道幾個軍機大臣聽說德王府入了大批人,急得嘴巴都上火了, 有一個都急啞巴了,他也是好笑,跟大郎道:“這個個當你們meimei三頭六臂的,也沒見她把他們吃了???” “要真張口了,他們倒高興了?!贝罄傻氐?。 這就有了殺她的理由了,就是meimei太沉得住氣了,她躲在德王后面不出世,不入朝,好幾年過去只見形勢于德王越來越有利,圣上也不得不妥協,他們能坐得住才怪。 “給他們找點事做就好嘍?!彼未笕祟H有心得地道。 “是?!?/br> “唉,不過哪有這么簡單的事,南蜀還只是個開頭?!彼伍w老自說自話還嘆氣。 宋大郎抬眼,靜視著托病養身在家的父親。 他們父親用自己一個人換了他們三兄弟的前程,可宋大郎知道他父親還有著強烈想為自己的抱負、為這個天下、他那些中意的學生做點什么的意圖,可時勢容不得他。 父親曾在師祖面前請罪,說他不僅是他的學生們的父親,更是他的孩子的親生父親,他把腦袋掛在褲腰袋里往上爬的初衷是為的他的孩子,這一點,哪怕他就是身后被萬人唾罵他也不會變。他說只有養好了的自己的孩子,才是一個真正的父親,每一個父親都像他這樣想,都像他這樣做,那才是真正的太平盛世,這世道,光靠一個人的犧牲是不夠的。 宋大人行事為人從不公正偉大,但父親是宋大郎宋鴻湛心中一輩子追隨仰望的高山,哪怕他會衰老佝僂。 “你也啞巴了?”大兒越來越不輕易開口說話,謹言慎行至極,一點也不像他,宋韌見大郎不說話,不禁笑罵了一句。 宋大郎沉思了一下,回道:“爹,meimei似是要做點什么?她很看重南蜀嗎?” meimei行事一向喜歡借個由頭,可德王被她支走,她失了倚仗和借口,有些成眾矢之的之感。 這么大的動向,不得不讓大郎多想。 宋韌看了他一眼,慢慢剝了幾顆花生入口,方道:“近日你沒上過門罷?” “是?!彼未罄傻皖^。 他不能上門,一是朝廷形勢如此,他們宋家人不能跟德王府走得太近;二是,他不能讓應氏多想,疏遠meimei會讓她開心,也會讓他的孩子們過得更好。 meimei與妻子兒女家人,當然是妻子兒女家人重要。 meimei也曾很冷酷地跟他說過,選擇與你最重要的,不要妄想魚與熊掌兼得,若不然,竹籃打水一場空是必然。其后,大郎就義無反顧地選擇了對他來說最重要最在意的那邊,哪怕哪天要為他們與meimei兵戎相見,宋大郎也知道自己不會心軟。 “三郎他們,她也不許上門了,”宋韌剝著花生放到一邊,“慢慢的,你們就要越來越遠了?!?/br> 宋大郎低頭不語。 “她有她要做的事,也想保全我們,保全我們這個家?!彼雾g說到這笑了起來,“她從小就是個說話很不好聽的孩子,要不是你娘,我早不要她了,古古怪怪的,她生出來那幾年,我跟你娘就沒睡過幾個好覺……” “但不得不說,”宋韌嘆了口氣,眼睛里滾出了一滴老淚,“她是個有良心的,誰在乎她她就在乎誰,你娘為我們舍不得吃舍不得穿的,我們誰都沒看出來她有沒有吃飽有沒有穿暖,只有你meimei受了她的好,一絲一毫都要回報過去,一個雞蛋放到她手里,她要喂娘大半個……” “你們娘那般心疼她,何嘗不是心疼有那么個人心疼她啊,她說過死都要跟小五在一起,小五呢,怎么可能讓她這樣干呢?”宋韌說著搖頭不休,淚花閃閃笑道:“我們啊,那是沾了你們娘的光?!?/br> “就……就……”宋大郎喉嚨干澀,吞了幾口口水方道:“就不能有再重聚的一天?” 宋大人重重壓下手中那顆花生的殼,剝開,一顆一顆挑撿著花生出來,“她也想啊,她在盡力?!?/br> 他把殼放下,把手邊那堆剝出來的花生盤到手中,朝大兒郎伸手。 大郎走過來,在他面前掀袍跪下,雙手朝上捧去。 宋韌握著他的手,把花生放到他手中,跟大兒子笑道:“南蜀的事,她跟我只說過一次,她說資源太小了,眼前的那點不夠人爭的,不開拓新的利益只會讓人著于眼前的這一點相互殘殺爭奪,她要把資源擴大到一萬倍,萬萬倍,讓人無暇為點芝麻綠豆的東西爭得死去活來,她說再強大的盛世殺戮爭奪也避不可免,但現在的爭奪太低級了,在此之前,她想提供更多的資源,讓強的人能更強,讓富的人能更富,讓世道富庶到就是普通百姓上戰場,做的也是個飽死鬼,而不是餓肚子才上的戰場,你懂這個意思嗎?” 宋大郎垂眼木然看著父親的手,靜默不語。 “她說就是僅此,她成功的可能,也就百之一二……”宋韌看著靜止如死水的長子,拍了拍他的頭,“她要是沒做到,我們幫她做到,你說可行?” 宋大郎沒有言語,他握著父親給他剝的花生,雙手伏在地上,朝他的父親磕頭。 他愿意。 ** 宋小五沒有孤注一擲,但她的步子確實比之前要邁得更大了一些。 她沒死,在她的野心也重燃了起來后,她就已經在開始了她的新的征程。 做到過,才可以說曾努力過。 她現在做的就是這個過程。 對改變一個國家、甚至一個時代,宋小五沒有一絲一毫樂觀的認知。人是這世界上最無法估量的個體,命運更如是。天時、地利、人和所組成的命運的成功是后來人才能客觀判斷的,身在其中的人最多也只能做到清醒地竭力而為,至于結果,還要看命運這個最大意志體的最后宣判,而很顯然,從以前的歷史進程來看,命運可能并沒有站在她這一邊。 但她不是個單且茍且命運的人,所以在盡力而為改變周氏王朝之余,她還想留下一些她能留下的火種——哪怕她失敗,她親手培養出的這些人,能個別或者多眾改變一些人的想法,以至于讓這些人去改變更多人的命運。 她在為失敗做準備,但也不妨礙她為理想竭盡全力,是以德王府在進了一大批人才讓德王府雞飛狗跳之余,德王妃對她開辟蜀南的事還是不遺余力,日日跟她選定的三個即將起程跟燕帝談判的三位師爺進行沉悶又火*藥*味十足的商討。 這些事情,德王妃都寫在了信中,寄往了此時正在蜀地跟屬下匯合的德王手中。 德王看到信,信沒看到一半,就面目猙獰對著信紙吼:“都拖去斬了!” 屬下一干人等面面相覷! 德王現在脾氣可好太多了,忍了又忍又看了兩行,忍無可忍對著信紙又噴:“小五,殺了殺了,咱不管了!” 看到最后,德王氣得拿腳拿刀把營地弄得一塌糊涂,落宿荒野的德王府一眾屬臣單膝跪地,看著氣得來回走個不停還嚷嚷著“都拖出去殺了”的王爺,個個茫然得很。 殺哪個?給個數。 德王這廂被氣得心肝疼,來回走了十幾道才停下捶著胸口,呲牙咧嘴吼:“老子我不在,都嫌命長了?” 被王妃單個兒派來送信的立冬覺得自己可能見不到今年的冬天了,但還是勇敢上前,跟王爺稟道:“回王爺,王妃娘娘說,您要是搞不定蜀地,搞不定圣上,那年底她就死定了,她還說,說……” “說啥了!”王爺急得跳腳。 “她說她要死了,您就別想活了?!绷⒍X得他可能就是活不過今年的冬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