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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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家里窮,沒吃過什么好的,這聞著香味顧不上太多,不等人就先喝了一口,王阿蛋見了惱火,抽了下他的頭嚷嚷道:“你傻啊王阿寶,你這一喝了就跟她沒關系了你知道不?她一碗雞蛋打發了我們,以后都不管我們了,你傻不傻,你說你傻不傻……” 王阿蛋連打了王阿寶這個堂弟好幾下,王阿寶都被他打懵了,他發著懵往宋小五望去,眼睛里泛起了淚。 宋小五被他看得不敢看他,皺眉朝王阿蛋看去,“喝吧,再吼門邊兒去?!?/br> “走就走,怕你不成?”王阿蛋沖著桌子喊了一句:“我還稀罕一碗蛋了?” 說著他沖了出去,沖出門沒多遠他蹲了下來,也不知道為何他心里就是難受得很,眼淚一把一把地往下掉。 這廂屋內,宋張氏聽到聲音,擔心地走了出來,宋小五看了母親一眼,收了回眼,朝悶悶坐著不說話的那幾個道:“喝完了就回家去?!?/br> “你……”屠老大張口間鼻子紅了,“你走了,什么時候回來?你要是有個時間,我們就不怪你了,等你過年回來了也一樣,到時候我們還跟你一塊玩,我帶著他們聽你的,成不?” 小孩兒的邏輯就是這樣,說有理沒道理,說怪也怪得很,就好像有個安慰,他們什么都能接受。 但宋小五是不可能回來的,她不想騙他們,與其讓他們以后失望,她想當著他們的面讓他們先失望。 她看著他們,道:“不,我不會回來了,離開后,不會再有回來的一天?!?/br> 她定定地看著他們,“你們想要再看到我,只能來我在的地方?!?/br> 去梧樹縣,去州城,她爹爬到哪步走到哪步去往的地方,那就是他們能找到她的地方…… 第9章 宋小五的口氣沒有起伏,屠老大他們聽出了她話里的殘忍來,個個都紅了眼,其中一個叫王阿福的紅著眼說:“你跑那個遠,怎么找得到?” “喝?!彼涡∥灏阉媲暗耐胪巴屏送?。 春天樹上的花朵飄了下來,落在了碗里,王阿寶流出了淚,掉進了碗里,覺得這碗糖蛋也沒有那般好吃了。 不一會兒,屠老大的meimei小花找到了宋家,說娘找他回家干活,屠老大埋著頭走,王阿寶他們也要走,最后這幾個宋小五跟在他們后面送了一程,到門口的時候,王阿寶怯怯回頭,小聲跟宋小五道:“那我來找你,你認我嗎?” “嗯?!闭J,只要他還記得。 小孩兒忘性大,但假如他記得她,來找她,她豈能不認? 怕就怕,到時候就是還記得,但就是沒有勇氣找,沒有勇氣見。 “那我來找你?!蓖醢毮ㄖ鴾I去了。 宋小五目送了他們離去,只見他們走到要下坡到村里的那條路上,阿福跟另一個小子不好好走路,跳了下去,隨即追逐打鬧著去了。 王阿寶走的慢,他生性膽小,沿著路小心地一步一步走著,生怕摔下去,一個人走在了最后面。 她不知道這些人過幾年還會不會記得她今天說的話,但如果忘了,也挺好。 ** 上午李之敘和楚景就來了,宋韌在樹下擺了張桌子,燒了盆炭在爐上煮了一壺水,要給兩位好友在春天的花樹下泡茶喝。 李之敘和楚景很是喜歡。他們兩個人出身不太好,李之敘家境還好一點,父親之前還是縣城里大鋪子的帳房先生,一直住在縣里,跟著父親見了不少人,酒樓飯肆沒少去過,還算有點見識,而楚景是農家出身,他們楚家舉全族之力才供出了他來,他至今也沒回饋族親多少,而附庸風雅的事都要花錢,哪怕他買二兩茶葉,那也是用來待客的,平常他自己是不舍喝的。 兩人是宋韌的窮友,宋韌這個人見到長官恭敬謙卑,殷勤熱切,但結交朋友卻不怎么問出身,而李之敘和楚景能與他結交,也是幾人脾性相符,他們都不是心胸狹窄的迂腐之輩,更不是無視淡薄功利之人。 宋韌等他們坐好,燒水的時候跟他們炫耀,“早春不是下了場雪?我家小娘子邀我雪樹下煮茶,我們用的就是這個壺,這套杯,茶是我從青州城帶下來的青城茶,還剩一點,正好今日我們好友幾人把它泡了?!?/br> “這杯子,也是我家小娘子選的,去年帶她去州城逛大街的時候她看上了這套,指名要這個,窯鋪掌柜的直夸她眼光好,還給我們父女少了二兩銀子……”宋韌所杯子擺給他們看。 李之敘和楚景端起了杯子認真打量了起來,看了一會,李之敘就首先語氣中肯地道:“此杯樸凈素雅,尤其這杯里的這枝梅畫得生趣靈動,大雅,大雅!” 楚景頷首,摸著手中如玉一般光滑的青杯道:“玉杯青梅配青茶,相得益彰,小五這是有七巧玲瓏心,慧眼識珠?!?/br> 在旁邊被她爹按了個小凳子坐著強行陪客的宋小五臉抽了抽,麻木地聽著這兩個叔叔絞盡腦汁附應她爹,沒出口拆她爹的臺。 杯子還算不錯,尤其茶水進了杯里,里頭的梅花閃動,生動得就跟真的一樣,想來工匠制造它的時候沒少用心。 大燕上了等級成套的杯子是八個一套,就這套擺出來是四個,店家忽悠他們說是這套只做了四個,四諧音死字,大燕是避四的,做什么都不會做四個出來,誰做了這么個大活計出來犯忌諱,也不怕白干?而且這套杯子做得極巧,不如它的都是叫價十五兩銀子以上,這套就賣五兩,想來就是殘杯,掉價賣呢,但杯子是不錯,所以宋小五也沒怎么侃人的價,叫來伙計問三兩賣不賣,伙計當時說不賣,但他們父女看了高價杯買不起手牽手要走時,掌柜的出來了,夸了她一頓,還想五兩銀子賣給他們,她爹傻,人家幾句好話就想買,宋小五猛跺了他的腳,才把宋縣丞那顆想撿便宜的心踩熄,最終以三兩銀的價把這套殘杯納入了手中。 這也是人家賣不出去當處理價給他們了,她傻爹卻當撿了個大便宜,隔三差五就要把杯子拿出來摸兩下,說是賞玩。就宋小五看來,這是沒錢沒買過好東西憋的毛病,家里有個看著貴一點的玩意,恨不能時時擺著,拿香供著,來個人就要炫耀一番。 她這爹也挺可憐,剛三十出頭的大好青年,家有一堆一頓能吃五碗飯的小子要養,外有上峰要打點討好,這正在上升期,憋屈的時候多,痛快的時候少,這點想跟人炫耀的虛榮心,就成全他罷,遂宋韌唾沫橫飛跟那兩個好友講述他們買杯子的過程,宋小五就當自己沒聽見,由著他添工加料渲染過程。 這去年的事了,到今天拿出杯子來才說,也不知道憋多久了,他想怎么說就怎么說罷。 宋韌把小女兒跟人侃價一波三折的過程說道了出來,尤其把人家掌柜夸他女兒聰慧的話多添了幾句,把他家小娘子夸得跟小天仙似的,李之敘跟楚景聽著還甚是真誠地頷首點頭,一口一句“那是”“那可不是”不要錢地往外蹦,宋小五聽了一半實在聽不下去了,木著臉往灶房走,找她活得實實在在,從不弄虛作假的親娘去了。 看到她進來,宋張氏問:“怎么不陪你爹坐著?” “吹大牛呢,懶得聽?!彼涡∥灏崃藗€板凳坐到門口,把韭菜簍子拉過來撿韭菜。 “不用撿了,夠用了?!彼螐埵先嘀种械拿鎴F道。 “多做幾個韭菜餅,放到晚上吃?!敝形缫活D花了她娘大半天功夫了,晚上就簡單點,熱點中午剩的吃吃就好了。 “也好?!彼螐埵舷胂胍彩?。 她做著手上的事,看著小娘子,“可渴?” “不渴?!?/br> “渴了跟娘說啊?!?/br> “嗯?!?/br> 小娘子垂著腦袋認真撿著韭菜,宋張氏看看她就不累了,臉上起了點笑,莫叔蹲在灶前燒著柴火,跟主母道:“扔幾根芋頭烤著罷,小娘子好這口?!?/br> “好,你看著撿?!彼螐埵蠎?。 說話間,被宋張氏叫去縣里買rou的大郎他們回來了,他們一沖回來,宋家就熱鬧了,宋韌見他們一回來屋子都抖了三抖,再好的意境也沒了,便跟李之敘他們嘆道:“想要過得雅致,就得少生兩個兒子?!?/br> 李之敘和楚景聞言,“噗”地一聲,把剛入口的茶噴了出來,嗆著哈哈大笑了起來。 宋兄果真敢言。 ** 等午飯一過,李之敘他們告辭而去。 他們走后,宋韌拉了要走的小娘子坐在堂屋,看她哥哥們練字。 “房子說好了?”宋小五靠著他肩頭想打盹,但一時半會睡不著,便問了句。 “說好了,”以前宋韌不跟她說這些個事,但家中的事小娘子現在都知道一點,便也不瞞著她了,“等后天就過契,連帶田一共賣了五百八十兩,你李叔家舉家跟我們過去,我們家要幫襯一點,爹打算借他們家五十兩,剩的那些爹拿二百兩,余的就交給你們娘倆,你們看著家用?!?/br> “那夫子什么時候過去?”三郎聽著問了一句。 李叔跟了他們家過去,那他們夫子呢? “他就不跟我們過去了,他那邊爹另有打算?!彼磉呏环诺孟乱粋€,楚景的前程,宋韌還得替他再盤算一番才能成事。 “夫子對我們可好了?!彼嗡睦稍谂匝a道了一句。 楚景對他的兒郎們確實用心,大郎他們的一筆好字就是他嚴加督促而成的,沒少讓他費心思,宋韌心里有數,聽兒子們為他說話,便笑言道:“爹知道,你們盡管放心?!?/br> “爹,李叔以后就跟著我們家了嗎?”宋大郎這廂問道。 這兩年隨著兒女們年紀漸長,宋韌有事就會跟他們多說幾句,以身作則言傳身教,不把他們當愚鈍小兒看。 他自知他身在劣處,他的兒女們沒有本家那等出身的孩子應有盡有的福氣,往后他們要靠自己闖出一番家業來,那就得精通人心和俗務,這時候正是教他們的好時候,宋韌對他們不缺耐心,只要他的兒女們問的,皆會細心解答:“你們李叔那邊沒有幾個親戚,且都是農家出身,他坐館只能養家糊口,沒有賞識他的人他這路就到教書先生為止了,跟著為父他尚還有前程可問,且你們李叔不是那等坐以待斃之人,為父看中他的勤勉變通,他跟了我,我也多了個穩妥安心的相助之人……” “嗯,一條繩上的蚱蜢,誰也別嫌棄誰?!备钦l也別想擺脫誰,這個進一步那個就能進一步,要倒霉也是一塊兒倒霉,利益捆綁是最好的合作方式,整個天下都是這般運作的,古往今來皆如此,就沒變過樣,宋小五打了個哈欠道。 宋小五這話一出,別說宋韌,就是宋大郎四兄弟聞言嘴角也抽了抽,想笑不敢笑,個個憋著勁低下了頭。 作者有話要說: 姑娘們,勞動節快樂,祝大家每件事都勞有所獲,今天終于趕在上午更了個正常的更新,希望我下面能不掉鏈子正常更新。 ps:另外麻煩大家一個事情,我現在寫文因為長期的慣性問題,已經檢查不到自己的問題了,如若不是太麻煩的話,還請大家在看到有問題的情況下抽空提醒我一下,不勝感激。 第10章 不日一家人收拾妥當,在幾個老鄉親的相送下離了馬兒溝。 村長帶著村中的幾個老人把宋韌一家快送到縣城的時候,宋韌叫他們回去,幾個人執意要送,宋韌溫言相勸了幾句,把人勸走了。 宋韌這幾年為馬兒溝做了幾件事,他帶著村里的人修了渠,挖了幾個魚塘,又教會了他們怎么挑地放肥種北方來的麥子,馬兒溝多了一季的麥子收獲,日子要比以前好過了不少。 他們對宋韌感恩不已,對宋韌甚是不舍,但宋韌以f怕縣尊大人看見馬兒溝的人有想法,在他走后對馬兒溝的事有所懈怠或是拿馬兒溝作筏子,就婉拒了老鄉親們的情誼。 宋韌帶著李家一家離城,向寶梁來送,宋韌假意感謝向縣令的重情重義,一臉感激涕零地感謝縣尊大人上任以來對他的照顧,臨走前又低聲跟向寶梁道上方已經知道了他為葫蘆縣老百姓所做的民績,含蓄地透露出了向縣令不日任期一到就會上升的意思。 向寶梁聞言驚呆,“果真?” 這廂他褪去了之前的假模假式,靠近宋韌跟宋韌稱可兄道弟了起來:“宋兄這話是從……” 宋韌要走,但他不想為他盡力了數幾年的葫蘆縣留下隱患。向寶梁不是糊涂之人,但此人擅長的是向上鉆研之道,其心在政不在民,他得罪向寶梁而去,向寶梁要是存了有跟他爭意氣的心,那他這些年為葫蘆縣百姓定下的幾條方便之道就會有始無終,最終可能會白忙幾年得一場空,宋韌思來想去不能讓他和他死去的師叔,也就是前任縣尊大人好幾年的心血壞在了向寶梁手中,就跟他現在認的老師,現在的青州太守符先勇寫了一道密信,把葫蘆縣的情況說道了個清楚,而符先勇也同意了他的打算,先升向寶梁,然后讓門下弟子前來葫蘆縣當縣令,坐等收獲葫蘆縣接下來幾年會破土而出的民績。 向寶梁這話一出,宋韌未有明言相告,伸了手指往上指了指,向寶梁一看,不管此事是真是假,當下肅容朝宋韌拱手,“多謝宋兄美言?!?/br> “向大人就等著好消息吧?!?/br> “多謝多謝,宋兄一路保重,等到了梧樹縣,一定要給為兄送個消息,若有為兄能幫忙的事,請張口就是?!毕驅毩哼B連拱手不已,一臉感激。 宋三郎坐在車兒拉的板車上,跟meimei咬耳朵,“現在是宋兄,為兄了,之前是宋……大人!” 宋三郎學著向寶梁以前喊他父親時那股陰陽怪氣的調,靠在母親懷里的宋小五垂著眼道:“等你比爹還厲害點,讓他喊你爺爺也是行的?!?/br> 宋三郎朝她扮鬼臉,宋張氏聽到捏了捏小娘子的臉蛋,假意嗔怒道:“說什么呢?!?/br> 宋小五閉眼,意興闌珊地躺母親懷里假寐,這幾天為了搬家的事她都忙壞了。搬個家,她娘什么都要,她是除了銀子什么都不想帶,但身為窮鬼家的小孩子哪有說不要就不要的權力,結果是家里只要能用的都裝上馬車了,連酸菜咸菜壇子都沒放過,她娘連她小時候穿過的舊衣裳還要帶上,說要以后留給她生的小娘子穿。 宋小五心累得很,她都還是小娘子,過一天算一天,結果她娘連她以后生的小娘子都惦記上了,這展望讓她覺得沉重。 這廂宋韌跟向寶梁又打了幾句機鋒這才告辭,向寶梁這趟行程送得滿意,宋韌心下也稍稍松懈了下來。 葫蘆縣打下的根基太淺,實在經不住父母官的糊涂,哪怕只是一任父母官的一時糊涂,于靠田地過活的黎民百姓來說就是一年幾年的生計問題。 宋家李家兩家一共是四張馬車和兩張牛車上路,馬車拉的全是家什,兩張牛車上拉的是兩家的人。 馬車上面裝的家什重,馬兒走得慢,牛車上坐的人稍微輕一些,牛兒就走得快一些,兩相下來,前后兩者速度差不多能走在一塊兒。 因著有四張馬車要趕,宋李兩家都沒有壯仆,宋家是大郎二郎趕車,李家是李之敘帶著大兒子趕,兩家的牛車上是宋韌和李家的二郎趕,李家的二郎要比宋三郎和宋四郎大兩個月,但他比宋三郎兩兄弟要瘦矮不少,力氣也是,宋張氏就讓三郎和四郎輪流過去替李家二哥一程,讓孩子歇口氣。 三郎四郎性子皮,可喜這種驅車之事了,吆喝一聲不用催就去了。 這年代的路大多是人踩出來的泥道,只有經過朝廷修繕的官道才有石板路可言,不管是人走的路還是官道皆顛簸不平,只有好走一點與不好走一點可說,車走的慢一點的還好,要不然連五臟六腑都能顛出來,宋家幾口每兩三年就要來回州城一趟,對路上的顛簸倒也習慣,但李家人沒走過這種一連幾天的遠路,前兩天他們尚且撐得住,到第三天,李家五口除了出過遠門的李之敘好一點,李娘子跟李家的三個兒女皆吐得一塌糊涂,奄奄一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