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6章
侍者走了過來將一張酒單遞給阿爾方斯,阿爾方斯又將那單子遞到了呂西安的手里,“您想喝點什么?” 呂西安接過酒單,隨意地掃了一眼,“我看就喝一瓶萊茵的雷司令吧?!?/br> “德國酒?”阿爾方斯斜眼看了他一眼,“您可別讓別人聽見,大家會指責您不愛國呢?!?/br> “今天場上跑的有一半是英國馬,我看他們下賭注的時候也沒怎么考慮過愛國主義?!眳挝靼仓噶酥缚磁_下面的人群,他們圍在賭注經紀人的四周,大聲嚷嚷著,臉漲的通紅,經紀人身后放著小黑板,上面用粉筆寫著每一匹賽馬的牌價,其中最被看好的幾匹無一例外都是海峽對岸來的英國馬。 “談到錢的時候,大家就都誠實起來了?!卑柗剿拐f道,“英國人在馴馬上的確有一套,從三十年前到現在,三分之二的大獎賽都被英國人贏了下來,去年在這里奪標的就是紐卡斯爾伯爵的那匹‘閃光’……您瞧,馬里奧爾先生來了,他是個公認的賽馬專家,若是您想要下注的話,不妨聽聽他的意見?!?/br> 馬里奧爾先生從剛才起就一直站在不遠處窺伺著這兩個大人物,他不想打斷呂西安和阿爾方斯的談話,于是就像一條哈巴狗一樣站在不遠處,露出一副討人喜歡的樣子,他笑的時間太久,以至于臉上的肌rou都僵硬了。 聽到阿爾方斯談到他的名字,馬里奧爾先生立即像一條蛇似的滑了過來,“伊倫伯格先生,巴羅瓦先生!”他摘下帽子,夸張地鞠了個躬,仿佛他是在歌劇院的舞臺上報幕似的。 呂西安伸出手和他握了握,“海外銀行的生意最近怎么樣?” “非常順利,我親愛的董事長先生?!瘪R里奧爾先生露出西西里人那種故作樸實的狡猾微笑,“我們又和摩洛哥蘇丹簽訂了好幾份合同……自從艦隊去那里訪問之后,那個國家聽話的就像個天天被父親打的孩子?!彼p輕舔了舔嘴唇,“請原諒,但是我剛才似乎聽到阿爾方斯少爺說,您也想要下注?” “或許吧,不過只是玩玩而已?!眳挝靼舱f道,“您說說我該壓哪一匹呢?” “幾匹英國馬都是奪標的熱門,”馬里奧爾先生以行家的姿態點評道,他是一個瘋狂的賭徒,在交易所里賭不足以滿足他對刺激的渴求,他還要在牌桌和賽馬場里賭錢,“英國人對馬有一種狂熱的愛好,這一點我們不得不承認……那些英國勛爵們欠下巨債,卻還是愿意抵押自己祖傳的莊園來買一匹好的種馬?!?/br> “這有些瘋狂?!?/br> “瘋狂的人才能成大事?!卑柗剿拐f道。 那位侍者拿來了呂西安點的萊茵雷司令酒,他給三個人都倒了一杯。 阿爾方斯拿起酒杯,喝了一口,“這酒倒是不賴,我承認我之前對德國酒有些偏見……啊抱歉,馬里奧爾先生,我打斷了您,您接著說吧?!?/br> “英國人的確有些瘋狂,但就是靠著這種瘋狂,他們在這里贏得了連續四年的大獎賽?!瘪R里奧爾先生搖頭,“若是今年他們再贏一次,那就是連續五年了——這是大概率的事情。法國人連續五年無緣大獎賽的獎杯,這真是一場災難,我們在所有的領域都輸給了英國人,政治上,經濟上,外交上,如今連賽馬都要被他們甩開了?!?/br> “我想這個時候我們應當以身作則來捍衛法蘭西的榮譽,”呂西安將茶杯放在茶幾上,“哪一匹法國馬值得押呢?” 馬里奧爾先生皺起眉頭,“它們幾乎都是‘閃光’的手下敗將,今年英國人又帶來了在春季錦標賽上大放異彩的那匹‘幻影’,大家都覺得它的體型又棒又敏捷,沒有一匹法國馬能比得上?!彼蝗幌氲搅耸裁?,看了阿爾方斯一眼,“不過阿爾方斯少爺今天有一匹新馬要上場,或許是個驚喜呢?!?/br> “今天上場的也有您的馬?”呂西安好奇地問道,“叫什么名字?或許我還可以在您的馬上押上點錢呢?!?/br> “就在最后一頁?!卑柗剿惯f給呂西安一張包括了今天所有上場的賽馬的小冊子,“您自己看吧?!彼冻鲆粋€古怪的微笑。 呂西安翻到最后一頁,他在上面找到了阿爾方斯·伊倫伯格選派上場的那匹馬的名字——“呂西安,幼年公馬,法國馬和安達盧西亞馬的雜交種;年齡:四歲;顏色:有光澤的棗紅色皮毛?!?/br> 他看著阿爾方斯,一時間不知道該說些什么。他并不覺得這是一種侮辱,但拿他的名字來命名一匹馬?他實在搞不清楚阿爾方斯是怎么想的,或許應當讓精神病專家切開他的腦子來研究一下。 “那呂西安的賠率是多少?”他轉向馬里奧爾先生問道。 馬里奧爾先生拿起掛在胸前的望遠鏡,朝著看臺下面賭注經紀人的黑板上看了看,“現在是一賠六十,排在最后一位?!?/br> 呂西安有些不滿,“排在最后一位嗎?這也太低了?!边@匹和他同名的馬無人問津,讓他不知怎么的產生了一種受到羞辱的感覺,仿佛被輕看的不僅僅是賽馬呂西安,也是他本人了。 馬里奧爾先生尷尬地干笑了兩聲,“這畢竟是這匹馬第一次亮相嘛?!?/br> 呂西安又翻了翻手里的賽馬冊子,“騎呂西安的人是誰?”他問完這個問題才覺得有些不妥,臉上一下子發燙了起來。 阿爾方斯大笑了起來,他的笑聲把可憐的馬里奧爾先生嚇得呆在了原地,不知所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