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6章
“您這時候來找我,有什么事情嗎?”呂西安問道。 “我是要叫您去吃晚餐的?!卑柗剿勾蛄藗€哈欠,將報紙重新扔在沙發上,“我的老天爺,這些報紙真是越辦越乏味,不過我們很快就能給他們一些有意思的東西來報道啦?!?/br> “我已經吃過晚飯了?!眳挝靼舶櫫税櫭碱^,阿爾方斯這話是什么意思? “沒關系,您只需要坐在那里就好?!卑柗剿购敛辉谝?,“我有正事要和您說呢?!?/br> “什么事?”呂西安有些懷疑地盯著對方。 “您記得我們之前談到過的那位威爾遜議員嗎?總統的女婿?” “您說他涉嫌出賣榮譽團勛章,您正在尋找證據?!边@是在送布朗熱將軍離開巴黎那天,阿爾方斯對他和德·拉羅舍爾伯爵兩個人說的。 “現在證據已經找齊了?!卑柗剿够卮鸬?,“是該把它化為利劍,將總統和他的女婿像烤rou釬子上的兩塊小牛排一樣刺穿的時候啦,我在路上和您說,還有人在等著我們呢?!?/br> “還有什么人?”呂西安心里“咯噔”一下。 “放心吧,”阿爾方斯笑吟吟地說道,“不是那位德·拉羅舍爾伯爵,我知道您這些天都在躲著他呢?!?/br> 呂西安的臉一下子發燙起來,“我沒有在躲著他?!?/br> “您不用瞞著我什么,馬赫迪人合同的那樁事情我全都知道……您問我怎么知道的?”阿爾方斯做了個鬼臉,“我是個銀行家啊,信息是讓我們存活的氧氣,我當然什么都知道?!?/br> 呂西安有些羞愧的低下頭,“那看來以后我也得躲著您了?!?/br> “您是在自責嗎?”阿爾方斯仿佛聽到了一個巨大的笑話,他夸張地伸開雙臂,“您完全有理由生氣啊,畢竟您少賺了幾十萬法郎,無論是感到失望還是生氣,不都是很正常的?” “其實我知道這不是德·拉羅舍爾伯爵的錯,”呂西安嘆了口氣,“他已經盡力在為我說話了……只是那位親王實在是太可惡,看到他那副自命不凡的樣子,我就實在是咽不下這口氣!” 呂西安用拳頭砸了幾下沙發的扶手,他感到自己的眼睛有些發酸,想必是已經發紅了,于是他不好意思地把頭垂下來。 他聽到阿爾方斯站起身來,隨即坐在了自己身邊。 “他們那些人就是這樣的,”阿爾方斯將一只手放在呂西安的肩膀上,“這種事情我見得多了,那些自認為高貴的家伙在我面前總是很禮貌,可那是一種高高在上的禮貌。他們的祖先或許是雄獅,可子孫卻已經退化成了蠕蟲,他們的財產已經枯竭,兒女也不成器,可就是因為有個頭銜,就覺得他們和我不是一種人……對此我榮幸之至!” “德·拉羅舍爾伯爵和那位王儲,他們所出身的那個階級正在死去,在法國終結它的是大革命,在英國則是《土地法》的廢除,他們在經濟上業已不占優勢,那么在政治上變得無足輕重也就只是時間問題?!卑柗剿沟恼Z言辛辣而毫不留情,“巴黎伯爵或許能夠回來,但支撐他的王位的絕不會是那些貴族,而是我們這些工業家和銀行家,這也就意味著,他的那個王位只能是一個象征罷了?!?/br> “河豚魚為什么會把自己吹的脹起來?是因為遇到了威脅。螃蟹為什么會張牙舞爪?是因為恐懼被當成獵物。這些老爺們在我們面前表現的高高在上,恰恰表明了他們的心虛,他們知道我們遠遠強過他們,我們是初升的朝陽,他們則是昏黃的落日——未來屬于我們!” “教會他們尊重的最好方式,就是展現自己的實力。您如今只能任憑那位親王拿捏,可等到您喘一口氣就能影響英鎊的匯率的時候,他絕不敢那么對您說話?!卑柗剿沟母觳矒ё×藚挝靼驳难?,那胳膊看上去沒有什么,可貼在身上就能感受到那硬邦邦的肌rou,“所以我一點不在乎巴黎伯爵能不能復辟,因為我知道他哪怕當上了國王,也要捏著鼻子來和我們家合作,哪怕我們既是猶太人,也是暴發戶?!?/br> “如果真的有那么一天的話,我倒真想看看那副場景?!?/br> “您會看到的?!卑柗剿箍偸浅錆M自信,這個新時代的金融國王,對自己的實力毫不懷疑,“但現在,是我們出發的時候了?!?/br> 他們下樓坐上阿爾方斯的馬車,先駛上香榭麗舍大街,然后一路朝著布洛涅森林的方向疾馳,到了布洛涅林蔭大道。這一路上擠滿了前去森林里納涼兜風的馬車,隆隆的車輪滾動聲回蕩在整片森林里,在悶熱的空氣的上方,深藍色的天空像絲綢一般,上面點綴著點點繁星。 阿爾方斯在這里有一座兩層的紅磚別墅,而這里就是他們此行的目的地,當他們抵達別墅前面時,那里已經停了一輛敞篷馬車。 在別墅的餐廳里,呂西安見到了《今日法蘭西報》的頭牌政治記者夏爾·杜布瓦,經歷了布盧瓦城的那一場戲劇性的選舉,他已經可以稱得上是呂西安的老相識了。 “我們兩個又有機會一起搭伙合作了?!毕臓栁兆挝靼驳氖?,熱情的搖了一搖,“我之前整垮過內閣,但是對付總統?這還是頭一遭呢?!?/br> 晚餐被送了進來,阿爾方斯和夏爾開始用餐,而呂西安由于吃過了晚餐,因此阿爾方斯吩咐給他上了一些水果和咖啡。 在餐桌上,阿爾方斯給他們介紹了事情的始末:一位格勒諾布爾的紡織品商人,名為費希爾先生的,在當地算得上是頗有名聲。他在退休前攢下了近百萬法郎的家業,如今他兒子已經娶了妻,女兒也出了嫁,而之前攢下的家財又給他的額頭上罩上了一道金光。順理成章的,此公也就自認為是當地的一位人物,或按照時興的說法,可稱為“本省要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