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6章
“不過布朗熱將軍也該是時候做出明確的表態了?!钡隆だ_舍爾伯爵提醒道,“如果他還想要繼續得到我們的援助,那么他就必須向我們做出承諾——他會支持陛下復辟。我們想要捧出的是一個法蘭西的蒙克,不是又一個竊國大盜拿破侖·波拿巴?!?/br> 從樓下的院子里傳來馬車車輪的聲音,那聲音繞著前院轉了一圈,最終靜止在大廳入口的方向。 阿爾方斯站起身來,“如果我沒猜錯的話,這是您的蒙克將軍來了?!?/br> 第60章 信使 “勞煩您冒著這樣的天氣,還要大老遠從凡爾賽趕回來,親愛的將軍?!碑敳祭薀釋④娪H吻德·于澤斯公爵夫人的手背時,她這樣說道。 從呂西安的角度,可以看到將軍的額頭和大胡子上沾滿了塵土和汗珠,這也難怪,他身上穿著全套的中將軍服,胸前掛滿了勛章和綬帶,在這樣炎熱的天氣里,穿戴這一身的裝飾和套上一個巨大的烏龜殼也沒有太大區別。 “請原諒,夫人,我這樣風塵仆仆地趕來?!辈祭薀釋④姺畔鹿舴蛉说氖?,對這位慷慨的贊助人,他總是表現的極其殷勤,“還有三位先生,我很高興見到諸位?!?/br> 他的目光落在呂西安身上,“巴羅瓦先生,或者我應當說男爵先生,好久不見了,我還沒來得及恭喜您進入議會呢?!?/br> 呂西安朝著將軍鞠躬致謝,將軍點了點頭,朝公爵夫人伸出自己的胳膊,讓她將手挽上來,帶著她朝餐廳走去,而另外的三位男士則跟在他們后面。 五個人圍著一張圓桌坐下,與剛才一樣,呂西安坐在了阿爾方斯和德·拉羅舍爾伯爵中間,對面就是布朗熱將軍。桌子上鋪著淡青色的臺布,上面擺放著銀質的刀叉和水晶杯子,而在桌子的正中央則放著一座被做成橡樹樣子的銀燭臺,上面點著十幾根蠟燭。餐廳里涼爽宜人,幾個精巧的風輪將廳堂四角冰塊融化產生的冷氣朝餐桌送來。 布朗熱將軍喝下了幾杯冰鎮的香檳酒,他臉上因為暑熱而產生的潮紅色消退了不少。他從口袋里掏出絲綢手帕來,擦了擦臉上的汗漬。 “這是我們自己喝的酒,不對外出售的?!惫舴蛉四闷鹁票?,輕輕抿了一口,“這是1851年的陳釀,一直儲存在蘭斯的白堊巖酒窖里。那年對釀酒業是個好年份,可卻是將軍們的壞年份?!?/br> 呂西安意識到公爵夫人意有所指,他在腦海里回顧了一段歷史,立即就明白德·于澤斯公爵夫人所影射的是尚加爾涅將軍的往事——這位將軍在1848年革命之后成為了巴黎衛戍司令和國民自衛軍總司令,一度和當時的總統路易·波拿巴分庭抗禮,卻在1851年的1月遭到解職,當年12月路易·波拿巴發動政變后,尚加爾涅將軍更是遭到了流放,八年以后才回到祖國。 “尚加爾涅將軍是個蠢材,”布朗熱將軍用餐巾擦了擦粘在胡子上的香檳酒泡沫,“他手里掌握著足以改朝換代的力量,卻不敢使用,這樣的人即便權力落在自己的盤子里,恐怕也要別人給他喂進嘴里才行?!?/br> 呂西安喝下一口酒,這香檳酒并不像通常的香檳那樣帶著鮮花的甜美香氣,反倒是有些火辣辣的濃烈,像是開槍時火藥燃燒冒出的味道。 “那么您在運用自己手中權力的時候,想必是完全不會猶豫的?!惫舴蛉苏f道。 “遺憾的是我并沒有尚加爾涅將軍那樣的權力,我只是陸軍部長而已?!辈祭薀釋④娦χ鴵u了搖頭,“我親愛的文官同僚們深恐步上1798年或是1851年的前輩的后塵,在大半夜被沖進家里的政變士兵從溫暖的被窩里拖到街上等待的馬車上,他們對于限制軍官的權力是不竭余力的,我甚至連調動一個營的權力都沒有?!?/br> “權力來源于愛戴,而并非政府公文。無論我對波拿巴持什么看法,士兵們都喜歡他?!惫舴蛉说穆曇衾飵狭艘唤z苦澀,“無論他有沒有得到授權,他們都愿意為他做任何事?!?/br> “我可不敢與那位偉人相比?!辈祭薀釋④妼⒁粔K羊rou送進了隱藏在胡子當中的兩片長長的嘴唇當中。 “但您也不滿足于做個小小的陸軍部長,如今連我這樣的婦道人家都知道,您已經和國民議會開戰了?!?/br> “我只是替民眾說出他們的心聲罷了。國民議會腐朽而低效,其中充斥著道德敗壞,顢頇無能之徒,他們只會說空話,完全無法兌現對民眾的承諾,我說這話不是針對您,呂西安?!?/br> “我也沒有感到冒犯?!眳挝靼渤e了舉杯子,“事實上我也不反對您說的這些?!?/br> “議會制度已經死亡了?!辈祭薀釋④姷靡獾卣f道,“該是時候為法蘭西選擇一條新的道路了?!?/br> “在我看來,或許是時候應當回到舊的道路上去了?!钡隆だ_舍爾伯爵將香檳酒杯拿在自己的眼前,就像是在對自己的酒說話似的。 布朗熱將軍的目光環視了一圈剩下四個人,他的手指輕輕叩擊著桌面,似乎是在考慮著什么,可他的敲擊發出的聲音也令公爵夫人皺起了眉頭,餐廳里的氣氛一時間有些尷尬。 呂西安感到自己或許應當說些什么來調節一下氣氛,可他卻接收到了阿爾方斯的眼神,對方的意思很明顯,是讓他不要輕舉妄動。 敲擊聲持續了兩分鐘的時間,終于停了下來,他挺起腰桿,在臉上擠出一個笑容,就要開口說話,卻被一陣急促的敲門聲打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