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大多數的外省人都是正統派,像布盧瓦這樣的小城里,一大半都是保王黨人。也許在巴黎的議會和政府里聽不到他們的聲音,但您要當國會議員,就需要依靠他們的選票,如果您去見了陛下,并且讓您的選民們知道,那么您不需要再說什么,他們自然會認為您是陛下的人,把票投給您的?!?/br> “還有一點,”伯爵不懷好意地補充道,“在小城市里,居民們對猶太人的態度都更加不友善,您在用那個猶太富豪伊倫伯格的錢競選的時候可別忘了這一點?!?/br> 呂西安咬了咬自己的嘴唇,他知道德·拉羅舍爾伯爵說的完全正確,他的競選雖說是由伊倫伯格家族贊助,但他如果要贏,就必須讓這一層關系隱藏的越深越好,而去倫敦拜訪巴黎伯爵,正是一個洗白自己的好機會。 德·拉羅舍爾伯爵敏銳地注意到了呂西安的態度轉變,他趁熱打鐵地說道:“您還記得我有一天晚上和您說過的話嗎?能夠幫助您的并不只是那個猶太人和他那些惡心的朋友們,您還有另外一種選擇,一種更加高貴的選擇……您可以成為貴族,而不是淪為被骯臟的投機商人當作傀儡的政客?!?/br> “成為貴族,我嗎?”呂西安笑了出來,“我的父親只是個普通軍官,我的祖父只是拿破侖手下的一個軍士,而我的曾祖父只是印刷作坊里的排字工,而您的曾祖父是路易十八國王的秘書官……我這樣的一個人,也能夠成為您這樣的貴族?” “雖說令人遺憾,但我必須承認,時代在改變,現在不是1786年了?!钡隆だ_舍爾伯爵聳了聳肩,“不過既然杜·瓦利?;蚴前柗剿埂ひ羵惒襁@樣的家伙都能夠成為貴族,我實在找不出您不能夠成為貴族的理由,在我看來,您比他們夠格的多?!?/br> 呂西安懷疑地撇了撇嘴,并沒有再反駁德·拉羅舍爾伯爵。 “我們什么時候動身?”他問道。 “后天上午從巴黎北站出發,坐藍色快車,晚上抵達倫敦,我會讓人給我們定下一個頭等包廂的?!?/br> 呂西安點點頭,他正要走出房間,突然又想起了什么。 “您說巴黎伯爵要對我施恩,指的是什么?” 德·拉羅舍爾伯爵眨了眨眼,隨即笑了起來。 “圣誕禮物自然要留到過節的時候再拆開,不是嗎?” 第21章 旅途 第二天上午九點,呂西安登上了前往倫敦的藍色快車。 他和德·拉羅舍爾伯爵的座位位于頭等車廂的包廂里,包廂里有舒適的暖氣設備,帶彈簧的座椅靠背可以向后放下,讓乘客們得到充分的休息,而當他們想要用餐時,頭等車廂乘客專用的餐車能夠為他們提供不遜于巴黎城里最優秀的餐館的新鮮餐點。 他們的兩個仆人一起坐在二等車廂里,這里比起頭等車廂要簡陋許多,但比起后面的三等車廂,至少椅子是帶軟墊的,而車廂里的溫度也高上不少。 火車的汽笛長鳴一聲,離開了站臺,朝著西北方向加速,很快便通過了巴黎城墻的遺址。巴黎的城墻原本是為了收稅而建造的簡單圍墻,在本世紀的四十年代梯也爾擔任首相時擴展為一道防御性的城墻,又被稱為“梯也爾城墻”,而如今,巴黎城正像一個氣泡一樣飛速擴張著,這道曾經阻擋了普魯士人的城墻也被拆除的七零八落,只剩下些許殘垣斷壁,像晚餐用完后盤子里留下的些許殘渣一般。 “我還是第一次坐頭等車廂?!眳挝靼部粗巴獾臍堅珨啾?,輕聲說道。 “我聽博丹先生說起過,二等車廂似乎也還湊合?!辈┑は壬堑隆だ_舍爾伯爵的貼身仆人。 “我們也坐不起二等車廂?!眳挝靼矒u了搖頭,“在那之前,我和我母親一直坐的都是三等座?!?/br> “在我十歲時的一年冬天,她帶著我去圖爾拜訪我的外婆,那一天下著大雪,火車在鐵道上走走停停,原本兩個小時的行程卻整整開了快四個小時。三等車廂里只有一個小小的煤球爐,冷的像冰窖一樣……當我下車時,是我的母親把我抱下去的,因為我的胳膊和腿都已經被凍僵了?!?/br> 德·拉羅舍爾伯爵眨了眨眼,“您母親聽上去是一位很堅強的女人?!?/br> “可不是嗎?”呂西安說道,“我的外祖父是個拿破侖手下的老上尉,他沒有兒子,于是就把我的母親當作半個兒子來教養,從小就帶著她去附近那位貴族老爺家的森林里去偷獵兔子,而她也不負我外祖父的希望,雖然外表上是一位淑女,可性格卻比很多男人更要剛強,要是沒有這樣的性格,她也很難一個人把我撫養成人?!?/br> “三等車廂里一直不安全,于是她每次坐車都要帶上一把鋼針,我不止一次地看到扒手或是醉漢捂著自己的屁股,尖叫著逃向車廂的另一端?!?/br> “聽上去您母親是個很有趣的人?!钡隆だ_舍爾伯爵說,“真遺憾我沒有機會和她見一面?!?/br> “我保證那會讓您大開眼界?!?/br> “我母親和您的母親完全不同,她在所有人眼里都是一位淑女?!辈艨粗巴?,這時他們正在駛過巴黎北邊的一片平原,這片平原被煤灰和窮人搭建的棚屋弄的骯臟不堪,“但她卻絕不會把我抱起來,她每天下午來育兒室,坐在我面前一個小時,盡她做母親的義務,而后就轉身離開,我看得出來,每次她離開時都像是松了一口氣一般?!?/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