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3節
“若是你……你……怎還會維護九青派……” “若是你……怎會再次回到九青……” “尸天清……尹天清……” 一聲長長嘆息在空氣中消散,薛槿之足尖一點,窈窕身形拔地而起,化作一道青煙,消散在茫茫林海之中…… * “哎呦我去,累死老子了!”華景舍主廂之內,郝瑟以一個軟塌塌的葛優癱斜躺在太師椅內,手里抓著一個茶杯,正豪爽往自己嘴里灌茶,“簡直是累的老子口干舌燥兩眼花圈頭暈腦脹四肢酸痛血槽清空了??!” “阿瑟,辛苦了?!笔烨迕o郝瑟換上一碗熱茶。 文京墨直身坐在桌旁,一口接一口喝著茶水,雖然速度不緊不慢,雖然動作優雅姿態萬千,但那飲茶的杯數,顯然已經是水牛的標準。 “千竹,喝茶?!笔烨迕τ纸o文京墨斟上茶水。 文京墨又飲了兩杯,才長吁一口氣,瞥眼看向郝瑟,挑了挑眉:“依小生所見,郝兄與龍行派諸位好漢乃是一見如故、相見恨晚,聊得甚是開懷??!” “還和那些人約好要去爛醉醉七天七夜!”流曦也冒出一句。 “阿瑟,飲酒傷身……”尸天清一臉憂色。 “喂喂!你們還真把社交辭令當真了啊?!焙律酥柰胱鹕?,瞥給流曦一個蔑視的眼神,“難道你們沒聽說過?所謂酒鬼口中的酒局,男人口中的甜言,俠客口中的仁義,傳說之中的英雄,太監褲襠里的三條腿,都是虛無縹緲之物,當不得真的!” “噗!咳咳咳!”尸天清頓時被口水嗆住,劇咳不止。 流曦一臉震驚,死死盯著郝瑟。 “你這又是什么歪理?”文京墨眉峰高挑,望向郝瑟。 “怎么,難道老子說的不對?”郝瑟朝著文京墨一呲牙。 文京墨一笑,并未答話。 “阿瑟……”尸天清好容易停了咳嗽,面紅耳赤,目光飄忽,“前面幾項也就罷了,這太監……實在是不妥!” “哎呀,尸兄,你一個堂堂大男人,臉皮這么薄可不行??!”郝瑟一臉不贊同望著尸天清,“咱們如今是名頭越來越大,人脈越來越廣,以后行走江湖,這等慕名而來的粉絲定是蜂擁而至,比比皆是!尸兄你作為咱們的顏值擔當,就算修不到文書生那般長袖善舞八面玲瓏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的境界,但這臉皮一定要夠厚,起碼能撐起場面來才行!” 此言一出,屋內頓時一靜。 流曦嘴角隱抽,文京墨眨了眨眼,尸天清神色卻是漸漸肅嚴,沉吟片刻,定定點了點頭:“阿瑟所言甚是,天清以后定會努力!” “很好,孺子可教也!”郝瑟一臉欣慰拍了拍尸天清肩膀。 流曦下巴掉了一個掛扣。 文京墨笑出聲:“郝兄此次終于說了一句中用的話?!?/br> “喂喂,文書生,你怎么說話呢?老子向來是字字珠璣,句句玄妙??!”郝瑟瞪著文京墨道。 “是嗎?”文京墨輕笑:“那么字字珠璣,句句玄妙的郝大俠你來說說,此次蓬萊派和龍形派當真是為了奉澤莊一事前來道謝的?” “廢話!當然不是!”郝瑟翻了個白眼,“無事獻殷勤,非jian即盜,這種事兒,我們定要能通過現象看本質!” “不是為道謝而來?”尸天清一怔。 流曦呆愣。 文京墨和郝瑟轉頭看了一眼團隊中武力值排名第一、第二的兩位高手,對視一眼,雙雙扶額,嘆氣搖頭。 “他們口口聲聲……明明是……”尸天清愣愣問道,“若非不是為了道謝,那又是為何前來?” “當然是為了尸兄的美色!” “當然是為了意游公子!” 郝瑟和文京墨同時怒吼出聲。 一瞬死寂。 尸天清和流曦四目圓瞪,盯著面前二人。 郝瑟額頭爆出一根青筋:“意游公子?” 文京墨雙眼瞇成狐眸:“尸兄的美色?” 突然,兩人同時拍案而起,互噴口水。 “郝瑟你是腦子進水了嗎?蓬萊派一堆姑娘垂涎尸兄也就罷了,起碼算是陰陽調和,龍形派都是一幫大老爺們,怎么能為了同是男人的尸兄的容貌神魂顛倒?!” “文書生你才是書讀多了讀成傻子吧!像尸兄這等秒殺萬物出塵絕倫得天獨厚天下獨尊的美貌,當然是男女通殺傾盡天下!你說什么為了意游公子才是扯淡吧?意游公子人都不知道在啥子鬼地方,他們跑這兒來找個啥子鬼???” “呵呵,意游公子的名號天下皆知,背景神秘,深不可測,天下欲結交之人如過江之鯽,趨之若鶩,奈何意游公子行蹤飄忽不定,令眾多傾慕之人無緣結交。如今有斂風樓的消息傳出我們與意游公子交好,這些欲結交意游公子卻苦無門路的人,自然就眼巴巴貼上來了?!?/br> “文京墨,你能不能別這么陰暗??!總是把人心想的這么復雜!” “難道郝兄就你就不陰暗?把這天下所有人都想成和你一般,只要靠近我們,就是為了尸兄的美色!” “老子這是愛美之心人皆有之!總比你天天揣摩人性陰暗面,時時懷疑所有人都居心叵測、心懷不軌要強!” “小生這是防患于未然!” “你就是心理陰暗!” “你就是貪財好色!” 尸天清和流曦雙雙愕然,一臉僵硬瞪著吵得翻天覆地的二人。 “阿瑟……千竹……你們……” 尸天清正要開口相勸,突然,門外傳來敲門聲。 “尸大哥、郝大哥、文大哥,流曦大哥,晚膳到了?!?/br> 正是葉英招的聲音。 怒目互瞪的文京墨和郝瑟身形同時一震,下一刻,就見二人驟然撩袍落座,一個翹起二郎腿,反手一撩發絲,做出一派風度翩翩姿態,另一個則是穩穩端起茶盞,低眉淺酌,變做一名高貴穩重的翩翩貴公子。 尸天清彎睫狂眨。 流曦下巴又掉了一個滑扣。 “葉少俠,進來吧?!?/br> 郝瑟提聲道。 就聽院內門板一響,葉英招提著兩個食盒快步走了進來,笑吟吟將食盒放在桌上,一邊擺菜一邊道: “尸大哥,你們早就餓了吧,這是三師姐特別吩咐膳堂為四位準備的晚膳,大家趁熱吃?!?/br> 但見桌上,四個涼菜,八個熱菜,雖然沒有飯店酒樓那般精致,但也是色香味俱全,很是誘人。 “哇,菜不錯!”郝瑟立時來了精神。 “有勞薛女俠和葉少俠了?!蔽木┠Ρ?。 “不用謝、不用謝,應該的?!比~英招笑道。 “葉少俠,一起吃吧?!笔烨迥闷鹂曜?,先給郝瑟夾了一塊雞rou,轉頭向葉英招邀請道。 郝瑟和文京墨同時對視一眼,沒做聲。 “誒?”葉英招一臉受寵若驚,“這合適嗎?” 尸天清勾唇一笑:“坐吧?!?/br> 葉英招頓時被尸天清的笑容晃花了眼,迷迷糊糊點了點頭,待回過神時,自己已經抓著筷子加入了吃飯大軍。 “葉少俠,今日梅山派滋事,為何只有薛女俠一人前來善后?”尸天清一邊給郝瑟夾菜,一邊裝作不在意的模樣問道,可隱隱閃爍的眸光卻是泄露了真實心跡。 此言一出,葉英招不由神色一黯,放下手里的筷子,垂頭輕聲道:“尸大哥,這些事是九青派的內務,英招本不應跟外人講,可是尸大哥是英招的救命恩人,今日又救了三師姐,更是九青派的恩人,英招、英招……” 尸天清暗嘆一口氣,輕聲道:“尸某定不會將九青之事外傳?!?/br> 一旁郝瑟眼皮一跳,悶頭扒飯,文京墨眸中精光亂閃,流曦掃了一眼郝瑟和文京墨,一臉疑惑。 葉英招吸了口氣,鎮下神色,慢聲道:“這翠燦峰本是由三師姐和六師兄共同督管,可是,自從兩年前七師姐去了,劉師兄就一蹶不振,天天喝酒,醉生夢死,再也不管翠燦峰的事兒了……” “六師兄?七師姐?”文京墨抬眼,“你說的可是九青掌門第六位入室弟子季維君和第七位弟子杜芊溪?” 葉英招沉重頷首。 文京墨神色一動,瞥了一眼郝瑟。 郝瑟停下了筷子。 杜芊溪……老子記得! 就是那個號稱被尸兄害死的小姑娘…… 尸天清眸中浮上一層清冷光華,仿若一暈月光掠過冰湖,掃過一環一環的鏡光漣漪。 “那其余幾位師兄弟呢?”啞聲又問。 “大師兄齊鴻鳴,這一月忙著準備大禮之事,已經許久不見人,二師兄許子鷺和五師兄于雁歸與三師姐不合,一般只待在綺遐峰上,很少來翠燦峰,四師兄戴笙一個人又要管晨迤峰的弟子,又要幫大師兄做事,自顧不暇,自是沒空管翠燦峰的事……”葉英招越說越小聲。 “六個弟子,分崩離析……”文京墨冷笑一聲。 郝瑟挑了一筷子rou塞到嘴里。 “宣木掌門呢?”尸天清垂下長睫,緩聲問道。 “師父他……這兩年一直在閉關,每年出關時間不足一月……”葉英招長長嘆氣,“我們已經許久沒見過師父了,派里事基本都是大師兄拿主意……” 尸天清又給郝瑟小山一樣的飯碗里夾了一塊rou,放下筷子,端端坐在了桌邊,斂目默然。 一環無聲無息卻又無比沉重的氣壓,從筆直青影之上波及開來,頓將整座屋子的氣氛壓至低谷。 葉英招抬眼一看,神色不由更黯,慌亂起身抱拳:“英招還有事,不便打擾,先行告退?!?/br> 說完,就垂著腦袋急急走了出去。 屋內便只剩了尸天清、郝瑟、文京墨、流曦四人。 “尸兄……”郝瑟望著尸天清緊繃的側臉,只覺心口好似壓了一塊茅坑石頭,又臭又硬又沉,令人無法呼吸。 文京墨眉頭深鎖,流曦面色較平日更陰沉了三分。 “阿瑟、千竹、流曦,你們慢慢吃,尸某出去走走?!笔烨逄а?,向三人輕輕一笑,起身、頷首,一步一步慢慢走出了華景舍。 只是臨別的那一抹笑容,就與飄蕩在山風中的青色背影一般,憔悴疏離,縹緲無根,仿若沉綿淡霧,一吹即散。 郝瑟定望尸天清離去方向半晌,五官漸漸下滑,最后變作一張哭喪臉,兩只手爬上雙頰,捧臉驚悚大叫:“文書生、文書生!咋整咋整咋整??!看這情節發展脈絡,莫不是尸兄打算接手九青派這個爛攤子,然后就此嘔心瀝血鞠躬盡瘁死而后已為九青派的重振大業奉獻終生?!” 文京墨纖細手指慢慢摩挲腰間碧玉珠盤,雙眼長瞇,字字咬牙:“郝兄,看來咱們剛剛那一場架是白吵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