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節
“五、五十兩?!怎、怎么會,不、不是只有五兩嗎?” 這一問,這三個大漢立時大笑起來。 “五兩?文公子,你做夢呢吧!” “沒錯,你為你那個同窗擔保簽下借條的時候是只有五兩?!?/br> “可這一個月過去了,錢滾錢利滾利早就變成五十兩啦!” 原來是替人擔?!?/br> 郝瑟暗暗咋舌:這文書生腦袋莫不是榆木疙瘩?居然還替人擔保借賭債?!更悲催的是,這賭債還是高利貸!我勒個去! “你、你們這是搶劫!”文京墨氣得唇色發紫,渾身發抖。 “沒錯,我毛洪慶就是搶錢放貸的!” 名為毛洪慶的大漢一把揪住文京墨的脖領子,將文京墨纖瘦身形提了起來,豎眉兇狠笑道:“文京墨,欠債還錢,天經地義,你那個同窗逃債跑了,你這擔保人就算是砸鍋賣鐵也要把這五十兩銀子給我湊齊了!” 說著,就一把將文京墨狠狠扔了出去。 文京墨瘦弱身形就如一個破紙片,嗖一下飛出去,狠狠撞在了墻邊的碎柴垛之上,發出一聲悶哼,團縮在地,半晌才強撐爬起身。 “請、請再寬限幾日……” 微微西斜陽光下,纖瘦書生微抖手臂堪堪抱拳,發絲凌亂一片,衣領處也不知何時被柴枝劃開了一道口子,顯出修長脖頸和纖細鎖骨,配上那一雙小鹿般的失去焦距的眸子、溫和纖致的慘白面容、以及嘴角那一小塊淤青,看起來、看起來當真是令人遐想無限…… “咕咚!”屋內的郝瑟不自覺咽了一口口水。 而同時做出與郝瑟同一動作的,還有屋外三個要債團員。 “毛大哥,我看這小子窮得叮當亂響,肯定是還不起這賭債了,不過,這模樣還算能看得過眼?!?/br> “沒錯,你看這小臉,還有這小腰條,若是賣去做個小倌,搞不好還能賣個好價錢!” 毛洪慶身后二人一左一右出起了餿主意。 毛洪慶摸著下巴,瞇眼將文京墨掃了一圈,大步上前,唰一下拉開文京墨的領子,露出一抹壞笑:“好主意,這皮相定能賣出一個好價!哈哈哈哈!” 大笑聲中,文京墨眸光渙散,意識尚不清晰,只知雙手死死抓著自己的領口,拼命向后躲,可結果卻是領口被扯得更大,眼看就要春光外泄。 三個大漢笑聲更響,隱隱還帶了猥褻之音。 “哎呦,瞧這小模樣,這是讓人心生憐惜??!” “大哥,小弟我還沒嘗過這般滋味,要不,先讓小弟我開個葷?!” 如此說著,就見其中一個大漢探手就向文京墨敞開領口處摸去…… “咚??!” 就在此時,就聽一聲巨,茅屋門板轟然倒地,激起一大股煙塵。 三個大漢立時大驚,甩開文京墨后退一步,齊齊瞪著那門板倒下方向。 但見塵灰騰揚,猶如暴風怒云,滾滾向四周散開,顯出一道偉岸身形——死魚眼中赤光縈轉,黑色匪氣遍布全身,提著一個斷桌腿氣勢萬千跨門而出。 “老子平生最恨兩件事,第一、調戲美人,第二、恃強凌弱,真是不巧,你們把這兩件事兒都占全了!” 郝瑟猛一抬眼,死魚眼中狠光飆射而出,赫然高舉手中桌腿,大叫著就殺了過來。 “哇呀呀呀呀!看招!” 大漢三人面色一變,急速后退,擺出一個一前兩后的陣型,謹慎應戰。 郝瑟手中的桌腿就如一陣暴風,呼嘯而來,呼一下擊向毛洪慶面門。 毛洪慶面色一凜,后退一步。 桌腿攜著驚人的鳴嘯一掃而過——揮空了。 可第二撥攻擊瞬息便至,竟又是沖著毛洪慶的面皮。 毛洪慶一怔,旁移一步。 桌腿帶著驚人煞氣——又揮空了…… 三人對視一眼,同時顯出一抹冷笑。 下一刻,但見毛洪慶驟然一個突身上前,趁郝瑟第三擊襲來之際,探手凌空一抓,死死擒住了桌腿。 身后二人猝奔上前,一左一右同時揮拳,狠狠打在了郝瑟的肚子上。 “臥槽!” 郝瑟只覺腹部劇痛襲來,腦中一白,身形凌空飛出老遠,狠狠摔到了地上。 “呦呦呦,從哪冒出來的愣頭青,真是不要命了??!” 毛洪慶冷笑聲從頭頂傳來。 郝瑟捂著肚子猛一抬頭,立時雙目崩裂。 眼前一個鐵拳就如一團火焰,飛速砸向自己的鼻梁。 就在這千鈞一發之際,一道厲喝突響,停住了毛洪慶的拳風。 “住手!我隨你們去!” 毛洪慶停手,郝瑟瞪眼,齊齊看向一旁的纖弱書生。 但見文京墨雙目通紅,面色發青,雙唇顫抖不止:“我、我隨你們走,你們莫要連累旁人!” 三個大漢對視一眼,立時大笑起來,走向了文京墨。 “哈哈哈哈,文公子果然是讀書人啊,真是識大體!” “放心,文公子,我們一定給你挑個好地方!” “來來來,趕緊整整衣服,收拾干凈才能賣個好價錢啊?!?/br> 毛洪慶一臉邪笑走到文京墨面前,抬手為文京墨拉上衣領。 文京墨狠狠推開毛洪慶,垂頭自己整好衣領,邁步上前,朝著坐在跪在地上的郝瑟一抱拳,長揖到地。 “郝兄,小生就此告辭,以后若是、若是有緣,再與郝兄品茶?!?/br> 郝瑟定定看著文京墨低垂頭顱,纖弱的脖頸都在微微發顫,顫得郝瑟整個心臟都抖了起來。 眼前陣陣發黑,耳膜嗡嗡鳴響,周身血液沸騰,好似又又回到那漫天火光的血腥之夜—— 不行、不行不行不行! 老子不能重蹈覆轍! 老子要保護兄弟!保護朋友! 兩團火光從死魚眼中猝亮而起,瞬時灼燒全身。 郝瑟猛一探手,一把捏住了文京墨的手腕。 “他的欠的錢,老子替他還了!” * 郝瑟手里捏著借條,看著眼前哭得稀里嘩啦的哭包書生,只覺一個頭兩個大。 “小、小生連累了郝兄,小生、小生愧對圣人教誨,小生愧對天地,愧對父母、愧對……” “好了好了……”郝瑟長嘆一口氣,拍了拍文京墨的肩膀,“錢財乃是身外之物,所謂千金散盡還復來,何況能救文書生你一命,也算是物超所值了?!?/br> “可、可是……”文京墨紅眼看著郝瑟,“那可是五十兩銀子啊……” “是啊,五十兩銀子,就換回來這一張借據?!焙律獟吡艘谎凼稚系慕钘l,嘆了口氣,“我說文書生啊,你以后可要長點心了,別再傻兮兮的給別人做擔保人了?!?/br> “張兄與小生有三年同窗之誼,常在一處吟詩作賦,賞月觀花……”文京墨在郝瑟咄咄逼視的目光下,越說越小聲,整個人都縮成了一團。 郝瑟一臉無奈搖頭,抬手就將借條撕碎,扔到了一邊。 “郝、郝兄?!”文京墨一臉驚詫看著郝瑟。 “怎么,還留著做紀念???”郝瑟拍了拍手道。 文京墨盯著那碎紙屑半晌,突然面色一肅,兩步走到斷腿的桌旁,撿起那桿破毛筆,翻出一張紙,筆走龍蛇,不消片刻,滿滿當當寫了一頁,遞給了郝瑟。 “啥子???”郝瑟接過來一看,頓時一怔。 但見紙上字跡端正墨秀,仿若高山勁竹,風姿不凡,只是內容有些煞風景,竟是一張文京墨借了郝瑟五十兩銀子的借據。 “郝兄,這五十兩是小生向郝兄借的,即便是窮盡小生一生之力,也必會歸還郝兄!”文京墨站在郝瑟面前,長揖到地,定聲道。 郝瑟拿著借條,看了一眼面前的耿直書生,微微一笑,爽快將借條折起放入懷中,揚眉一笑:“好,我就等著文書生你來還錢!” 文京墨直起身,向郝瑟微微一笑。 那笑容溫和清軟,猶如微風拂面,令人神清氣爽。 郝瑟瞬間覺得這五十兩銀子花得簡直是太值了。 “郝兄,若是不棄的話,不若在寒舍用一頓便飯?”文京墨提議。 “??!飯!飯??!”經文京墨這一提醒,郝瑟立時想起自己是出門來買菜的,跳起身一看天色,已是日下西山時分,立時就急了,向文京墨一抱拳,“文書生,老子還有要事在身,今日就不聊了,改日啊改日!” 說著,就急忙向門外走。 “郝兄!”文京墨追在郝瑟身后,一臉不舍,“那、那小生何日還能再見到郝兄……” “若是有事找我,就去桑絲巷的桑家茶攤?!焙律仡^笑道。 文京墨一怔,立時露出一個燦爛笑臉,一雙小鹿眼睛閃閃發光,亮如清泉,一抱拳: “郝兄慢走?!?/br> “行啦!”郝瑟一揮手,急急走出大門。 待走出很遠,回頭一看,那一抹牙色身形依然靜靜佇立在院門口目送自己,溫和笑容在西斜陽光中,宛如一幅靜怡美好的畫卷。 郝瑟覺得自己心情簡直好爆了。 第38章 三十八回 一語道出悲涼意 一語道出驚天情 “我左手一只雞,右手一只鴨,背后還有一條胖頭魚,啦啦啦啦……”郝瑟手里拎著買來的菜rou雞魚,一路哼著不成調的歌喜滋滋回到了桑絲巷,一推顧桑嫂家的院門,“我回來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