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節
郝瑟臉皮抽搐兩下,扯出一個僵硬干笑:“小的對背誦唐詩三百首特別有心得,掌柜的您想聽聽嗎?” * 然后…… 就沒有然后了…… 郝瑟站在樂泰酒樓門牌前,看著酒樓緊閉的大門,一臉失魂落魄。 “……這古人的戰斗力也太彪悍了吧……老子這初來乍到……顯然有些水土不服啊……” “阿瑟……”蠟黃手掌按在了郝瑟肩膀上。 “尸兄……”郝瑟回頭,一臉委屈看著尸天清,“不是老子不努力,而是敵人太彪悍??!” 尸天清眉頭微蹙,搖頭:“阿瑟莫要妄自菲薄?!?/br> “不是妄自菲薄,這時血淋淋的事實??!” 郝瑟抬眼遠眺天空,一臉欲哭無淚。 日落西山,僅留一道殘輝掛在天際,勾畫一環燒云,絢麗如畫。 “夕陽無限好,只是近黃昏……”郝瑟悲從心來,吸著鼻子,“尸兄,今天咱倆只能露宿街頭了,而且,還沒水沒飯沒rou沒酒沒床鋪沒被子……” 蠟黃手掌攤到了郝瑟面前,手掌上還多出大半個饅頭。 “尸兄?!”郝瑟猛一抬頭,一臉驚詫看著尸天清。 “阿瑟你吃,我不餓?!笔烨遢p輕一笑。 涼風蕩起,揚起尸天清厚重劉海,露出清澈雙眸,盈盈蕩瀾,笑顏如畫,燃盡一晚霞暉。 郝瑟頓覺鼻頭一酸,險些流下淚來。 如此美人,居然要和老子一起露宿街頭,這就是□□裸的犯罪?。。?! “哎呦,瞧瞧這是誰???” 突然,一個略帶笑意的耳熟嗓音在二人背后響起。 郝瑟耳朵一動,回頭一看,但見一人手里斜斜掛著一個包袱,面黑身瘦,雙唇厚潤,挑眉看著二人,可不正是剛剛搶走郝瑟工作的那個陳冬生。 “嘖嘖嘖,真這么慘,要睡大街了?” 陳冬生上前,一臉嘲弄掃射二人。 郝瑟眼皮一跳,和尸天清對視一眼,二人同時轉身,邁步離開。 “哎哎哎,怎么走了?!剛剛不是囂張的很嗎?這么不過一轉眼的功夫,就變成慫包了?!” 慫包? 慫包??! 老子最恨這兩個字! 郝瑟腳步一停,陰暗回憶噌一下涌上腦門,戰斗細胞瞬間被激活,猝然轉身,三白眼狠狠瞪向身后的陳冬生。 臭小子,真是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獄無門你闖進來! 郝瑟一挽袖子,全身匪氣飆升,手指捏得咔咔作響: “尸兄,現在咱們可是有仇報仇有怨報怨!” 尸天清冷冷看著那陳冬生,點了點頭。 陳冬生一臉鄙夷:“哼,我陳冬生可不怕你這種只知道耍嘴炮的小混混,你也不在這樂安縣打聽打聽,我陳冬生可是響當當的……” 豈料話音剛起,就見眼前勁風一閃,一道黑影瞬間飆至眼前,五根蠟黃手指如鷹爪死扣脖頸,發出咔咔捏骨聲響。 陳冬生立時噤聲,雙眼暴突,盯著眼前之人。 面前的男子,一身染塵黑衣,體形消瘦,上半張臉被齊厚劉海遮住,下半張面容呈蠟黃之色,薄唇緊抿,毫無表情,可不知為何,陳冬生就是覺得全身上下就好似被澆了冰水一般,不受控制亂顫,連出口的話音都抖了起來: “大、大哥,小、小的有眼不識泰山……” “晚了!”郝瑟一臉一搖三擺走到陳冬生面前,挑起三白眼,呲牙壞笑,“臭小子,老子今天給你耍一個牙齒飛花!” 說著,揚起拳頭就狠狠揮向陳冬生的腮幫子。 同一時間,一股徹骨寒意從蠟黃手指刺入了陳冬生的脖頸。 陳冬生瞳孔瞬時放大,嘶聲大叫:“大哥饒命、大哥饒命??!我還知道一個包吃包住的活計,可以介紹你們去??!” 第19章 十九回 一言勾憶恨無力 再尋工作見桑娘 華燈初上,夜色朦朧。 樂安縣街道之上,攤販收攤,酒樓打烊,商鋪掛門,街上行人皆是行色匆匆,急于歸家。 可就在忙忙人流中,卻有三人形色十分不合群。 為首一個是一個十五六歲的黑臉少年,彎腰弓背走在最前,時不時回頭瞅身后之人兩眼,面顯驚懼。 而他身后二人,左邊是一個黑衣清瘦男子,身姿筆直,步履堅定,半張臉藏在一抹厚重劉海之下,另半張面容在忽明忽暗的燈光映照下,泛出蠟黃色澤。 而右側這一位,是位身形高挑的青年,一身臟兮兮的褐色短靠,后腰處別了一把柴刀,發髻亂蓬,滿面塵灰,雙目倒吊三白,看起來很是兇悍。 可不正是陳冬生、尸天清和郝瑟三人。 “喂,姓陳的小子,到底還要走多久才到你說的地方?你該不會是匡老子吧?!”郝瑟拽住陳冬生的脖領子,一臉不耐煩道。 陳冬生身形一顫,回頭一望,但見月光下,郝瑟三白眼反光,呲牙咧嘴,整個就是一只吊眼夜叉。 陳冬生黑臉頓變得慘白:“大哥,小弟就算吃了熊心豹子膽也不敢騙大哥???!” 說著,又哆里哆嗦瞄了一眼旁邊的尸天清。 徐徐夜風中,尸天清鬢角發絲隨風亂舞,面黃如蠟,冷峻如霜,還有縷縷殺氣層層溢出,簡直就是一只黃面羅剎。 我這是倒了哪輩子的血霉??!怎么就這么不長眼嘴欠招惹了這兩只煞神啊啊啊—— 陳冬生只覺膝蓋有些發軟,險些哭出來。 “沒騙老子?”郝瑟三白眼一豎,逼近陳冬生,“這都走了快半小時——啊呸,快半炷香時間了,怎么還沒到?” “大哥,別急??!再過兩個街口,有一條桑絲巷,巷口有一家‘桑家茶攤’,招兩個燒水端茶的小工,包吃包住的……”陳冬生哆嗦道。 “桑絲巷?”郝瑟瞇起三白眼,冷笑一聲,“臭小子,你可真是說謊不打草稿??!” “???”陳冬生一怔。 “你丫的當老子是聾的嗎?你之前明明說你家就住在桑絲巷,如今又要帶老子去這什么巷子,你分明就是要將老子騙到你的地頭上一網打盡??!”郝瑟淡眉一豎,怒發沖冠,“人不大膽子倒不??!尸兄,滅了他!” 說著,拽著陳冬生脖領的手臂呼啦一環,就把陳冬生甩到了尸天清身前。 尸天清長臂一探,翻手揪住陳冬生的衣襟,唰一下將其雙腳離地高高提起。 夜風驟起,狂舞尸天清烏黑發絲,掀起厚劉海一角,霎時間,一道凜寒目光激射而出,猶如一刃寒劍,刺入陳冬生咽喉。 陳冬生立時魂不附體,嘶聲狂叫:“沒有沒有!小弟句句大實話!別殺我別殺我啊啊??!” 這一嗓門,叫得那叫一個響徹云霄,震得整條街都晃了三晃。 郝瑟眉梢亂抽,耳膜嗡嗡作響,尸天清眼皮微跳,舉著陳冬生的手臂也不由微微一動。 三人就這般大眼瞪小眼瞪了半晌,然后,三人中間就傳出了詭異的滴水之音。 “滴答、滴答——” 郝瑟和尸天清順聲低頭一看—— 但見陳冬生褲襠處出現一片莫名濕影,并且在滴滴答答滲水…… “咳,嚇尿了啊……”郝瑟眉頭一挑,強忍笑意看向尸天清。 尸天清則是臉皮一抽,迅速將陳冬生扔到地上,急速后退數步之外,一副避之唯恐不及的表情。 “嗚嗚嗚……”陳冬生提著尿的稀里嘩啦的褲子,半蹲半站僵在原地,強忍哽咽。 “咳,那啥,冬生是吧,你不是還要帶路嗎?”郝瑟清了清嗓子,提醒道。 “嗚、嗚嗚——大、大哥,這邊走……”陳冬生抽抽搭搭在前方帶路,每走一步,就在地面印一個濕乎乎的腳印。 郝瑟樂顛顛跨過陳冬生的濕腳印隨在其后,一臉幸災樂禍。 “阿瑟,你信他?”一臉不解的尸天清跟在郝瑟身后問道。 “信啊,當然信?!焙律镄?,“一個能被嚇尿褲子的小子,害人的膽量自然是可以忽略不計?!?/br> “若是……他是裝的?”尸天清皺眉。 郝瑟瞥了一眼身側的男子:“尸兄你會為了裝害怕……假裝尿褲子?” 尸兄步伐一滯,赫然抬眼,死死瞪向郝瑟。 郝瑟一臉樂不可支,一拍尸天清肩膀:“相信我,尸兄,老子我識人的本事,那絕對是天下第一!” 尸天清靜望郝瑟一瞬,點頭:“我信阿瑟?!?/br> 郝瑟得意一笑:“而且,就算有個萬一,不是還有尸兄你嗎?” “我?”尸天清一怔。 “沒錯!有尸兄一人在側,便勝過千軍萬馬!”郝瑟雙目灼灼,燦陽一笑。 那眸中的碎金光華,就如茫茫黑夜中的北斗之星,引路前行。 尸天清就宛若呆了一般靜靜佇立,直到郝瑟邁步追向前方的陳冬生離開,才眨了一下長睫,啞音輕嘆: “千軍萬馬——嗎?” 長睫低垂,雙手平攤眼前。 蠟黃手掌,干瘦手指,軟弱無力。 這雙曾經握持天下名劍的手,如今卻……僅有握柴刀的力氣…… 手指狠狠攥緊,指甲生生摳入手掌,滲出點點緋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