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節
徐硯從宮里出來也沒有回府,再去了家不起眼的茶舍,臨近宵禁才帶著疲憊回府。 給宋霖下毒的人其實很好尋根源,肯定是對儲君之位虎視眈眈的三皇子一黨,但太子卻說,現在還不是能一舉扳倒三皇子的時候。 所以宋霖這事,恐怕還得拖。 徐硯回到院子后,翻出收起來的帳冊,細細再看一遍,越看心間越急躁。 不管能不能扳倒三皇子,他得必須讓宋霖安全! 徐硯想到能將東西越過太子遞到皇帝跟前的人,又讓皇帝信任,那就唯有安成公主。 可是安成公主是支持太子的人,太子不愿意打草驚蛇,安成公主會幫他遞這份東西嗎? 徐硯沉思,最終想到一個鋌而走險的辦法。 宋霖既然能算到三皇子的人會對他動手,那么,他也該算得到現在不是真正對付三皇子的時候。 那這份帳冊......徐硯盯著手上的東西,或許,宋霖是想讓他看明白局勢,選擇走另外一條路! 想到宋霖一路去川地還路途遙遠,只要耽擱一天時間,恐生變化。他當機立斷,喊來齊圳,從帳冊里頭抽了份不算至關緊要的,遞過去吩咐道:“把這東西想辦法交到陳同濟手里!” 齊圳接看了眼,驚得手一抖:“三爺,這東西!” “送過去,要快!然后讓人關注陳同濟的行蹤,他絕對會和三皇子聯系?!?/br> 上回陳同濟去牢里探望,恐怕就是跟宋霖要這些東西。宋霖沒給,也沒告訴他東西在哪里,應該是牢里有三皇子的人,最大可能就是那個帶他們進去的緹騎! 宋霖知道自己在被監視著,太子用的人被策反,所以才在牢里一句未和他提陳同濟去做什么。 這個帳冊既然現在掰不倒三皇子,那就是用來讓三皇子投鼠忌器用的。 只要把這帳送到三皇子跟前,就能起到震懾做用,讓三皇子知道此時動不得宋霖,不然就是魚死網破。 一個罪臣的命,和皇子的地位相比,三皇子再覺得憋屈,也不會愿意節外生枝。因為他現在還拼不起,不然也不會想讓宋霖死得無聲無息。 宋霖的性命,暫時無憂了! 齊圳極少見到他如此焦急與鄭重,知道事關緊急,立刻把東西收好,暗中出府。他輕身功夫極好,此事,也只能由他來親自去做。 徐硯自人離開后,就坐在桌案前等消息,直到天明才等到齊圳回來,見到他點點頭才算是徹底放松。 本在家中好眠的陳同濟,半夜被一記冷鏢釘到床頭驚醒,看到東西,軟倒在地上半天都沒能爬起來。次日一早,如同徐硯算的,果然派人暗中去聯系三皇子。 *** 在初寧轉達安成公主的提醒后,徐老夫人便派人到公主府,詢問組織龍舟的事宜。明德帝于當天就宣布了端午會在護城河賽龍舟的事,并點名由安成公主領頭,組織隊伍一事,其它事情由禮部督辦。 這無疑是赤|裸|裸打了先前上竄下跳的言官臉面,可每年端午賽龍舟是常事,言官們就都吃了啞藥,只能腫著臉再挑別的事。 此事落在陳同濟耳朵里,又是另外一番想法了。 參安成公主是他暗中示意,意在打擊報復。不想明德帝護meimei到如此境地,找了個讓所有人都無法再說三道四的辦法解決,最重要的,他收到那頁帳。 他思來想去,決定什么氣都不要出了,先安然度過些日子,再想辦法探宋霖究竟把這些東西都交給了誰! 初寧在內宅,遠離朝堂爭斗,并不知外頭已風起云涌,但她卻發現任家的二姑娘任瀾頤行為舉止越來越奇怪了。 這日才剛下學,那任瀾頤就又跑到她院子來,看那樣子是要在她兒繼續蹭午飯了。 初寧吩咐汐楠讓廚房加菜的時候,偷偷回頭瞥她幾眼,心想,難道她這里飯菜特別香?可她心疼每回加菜,都得多給廚房的銀子啊。 她和徐三叔還欠著如是齋的貨款呢! 作者有話要說: 初寧:吃我的,總有一天讓你全吐出來! 第36章 京城下了一場雨, 天氣越發悶熱, 端午之期臨近, 家家戶戶都泡起江米準備包粽子。 初寧這幾天一到中午就會心慌, 生怕再一回到院子,就見著來蹭飯的任瀾頤。 吃吃喝喝, 她心疼銀子那么一會也就過去了, 問題歸根在于她面對任瀾頤總會找不到話題。四眼無聲相對,或是突然話止寂靜,簡直尷尬。 但今日中午下學堂,任家姐妹都等在碧草堂外, 是邀請徐家姐妹和初寧到客院去用飯。 說是任大夫人特意為眾人準備了席面,讓小姑娘們聚聚,端午之前他們就要回任家去。 初寧聽完就差雙手合十,要喊菩薩保佑了。 眾人便把書袋給丫鬟帶回去,跟著徐家姐妹去吃席面。 任瀾頤臉上堆著笑,湊前到初寧跟前,問她:“初寧meimei準備做哪幾色的百索?!?/br> 百索是長命縷的別稱,每縫端午都會編織佩戴, 有避災除病、佑康益壽的寓意。往往是親人相贈或晚輩贈于長輩。 初寧心里也沒個數,只道:“晚些回去看看,挑著配, 也不就非用哪幾色?!?/br> 任瀾頤眸光閃爍,覺得她這回答是在敷衍??刹粏柷宄?,又怕到時和她撞了, 便說:“那晚間我去你那兒,和你一塊做好了?!?/br> 走路的初寧腳步明顯就亂了節奏,強擠出笑來說:“好?!?/br> 反正也沒幾天相處,她且再忍忍,尷尬那么一會也就過去了。 到了客院,初寧看到任家和徐家兄弟也在,看來今天就是特意讓他們表兄妹準備的。她應該是順帶的那個。 徐立安見到初寧纖細的身影,雙眼一亮,嘴角不自覺就先翹起來,甚至想喊她一聲??稍谛」媚锬缓妥约焊R欢Y后,他聲音就梗在喉嚨里。 兇丫頭,對著所有人笑,唯獨對他冷著臉。 那他也不必要去貼她的冷臉! 小少年暗哼一聲,別過頭,隨便找話題和任家表哥說話。 任大夫人準備席面,自然也把小姑子請來,不過兩位長輩到屋里用,把小廳讓出來給小輩們相聚。 小廳里傳出笑聲陣陣,任氏想到初寧也在,心里總不是滋味。不時伸頭張望。 任大夫人好笑:“你緊張什么,大家都在的?!?/br> 任氏嘴唇動了動,到底沒說其它的:“吃菜吃菜,大嫂可許多年沒請客了?!?/br> 屋里氣氛登時變好,任大夫人頻頻向她敬酒,說這些日子實在打擾云云。正說著,外頭傳來幾聲驚呼。 初寧的裙子被湯潑了。 她也沒看清手邊的湯怎么就傾下來,想避開的時候已經來不及。 “燙著了嗎?” 眾人都嚇得圍上前,徐立軒當即抽了帕子蹲在她身前,是汐楠眼明手快,不動聲色把帕子接過來。給自家姑娘擦裙子上的湯水。 徐立軒這才反應過來,這到底不是自家meimei。 他當做什么事也沒有發生,站到邊上,一側頭,看見兩位長輩也從屋里出來。他母親正瞅著初寧,神色微冷。 徐立軒愣了愣,直接初寧提出回院子換衣裳,才回過神來。 ——他母親似乎對初寧不太喜歡。 而一邊的任瀾頤,早暗中把帕子都要絞成麻花。 軒表哥怎么可以去幫她擦裙子。 初寧一來一回,再坐下時眾人都吃得差不多,她草草再喝一碗湯也就擱下碗。徐家姐妹正聽任瀾頤說什么,眼里都是羨慕。 她就聽到徐琇莞問:“可以看一看嗎,和舅母說說,借我們開開眼界啊?!?/br> 任大少爺笑道:“看一看又沒什么,你們自去找母親就是?!?/br> 于是,初寧懵懵地跟在幾人身后,等見到東西時,才明白這究竟是看什么來了。 是一支銜著珍珠的鳳首步搖。 初寧見著那精致的步搖時,心里是震驚的,這和她娘親留下的是一模一樣的! 怎么任大夫人也有一支呢。 她站在最外邊,聽任大夫人說這步搖的來歷。 “太后娘娘賜給老夫人后,老夫人便一直收著。雖是太后娘娘特賜,可規制在那,不是大場合也不敢時常佩戴。后來就把這步傳給了我,準備就那么從任家長媳,代代傳下去?!?/br> 初寧聽完后,眼底藏著疑惑。 難道這步搖還是一對不成?任家的是太后賜的,那她家的呢? 父親也沒有說過來歷。 回到院子,初寧煎熬地陪著任瀾頤編了四五條百索,總算把人給送走了。在沐浴的時候問汐楠知不知道她那支鳳首步搖的來歷,汐楠直搖頭。 她心里對步搖的來歷更好奇了。 *** 徐硯這幾日天都在暗中忙宋霖的事,早出晚歸,今日還在宮門‘巧遇’到三皇子,對方十分親和地和他寒暄幾句。 重要的話并沒有,可這足于讓徐硯心生警惕,知道三皇子是因為陳同濟送的帳頁,想試探自己。 他倒是不怕,只是應付得有些不耐煩,加之對太子這幾日的不作為心寒。 再怎么說,宋霖都是為了保太子,才落到如今被人欺的地步。 不想當夜,宮里就再度出事,太子居然在深宮中遇刺。 一劍刺在胸膛,好在是護駕及時,太子才沒有受到致命傷。 明德帝震怒,徹查禁衛和東宮三衛。 徐硯知道這事是上回來找過他的陸允行深夜前來,第一時間把這事情告知。 “徐大人,殿下說他能做的唯有拼一回禍引東水。殿下只和你說浙江人員要有調動,卻沒告訴你是為何有調動?!?/br> “工部都水司在浙江的分司其實也牽在貪墨軍餉一事中,是在宋大人離京后有人給陛下再上了密折,此事再指太子和二皇子。有了前面的事,陛下派錦衣衛暗查,殿下一直在等這個結果?!?/br> “今早,殿下知道他派去浙江分司的人心力不定,色字誤事,被人引誘著做下錯事。最后為自保,只能與他們同流合污?!?/br> 徐硯聽到這里,背后已是冷汗淋淋:“所以這事殿下必受牽連!” “對,殿下知道此事只要事發,必不是能簡單善后。所以殿下說,現在扳不倒三皇子殿下,三皇子殿下后手在此,殿下只愿能利用此事把你還是安插到工司的都水司,派往浙江?!?/br> 陸允行繼續說道。 “殿下說,徐大人現在在朝中還不如在外邊,如若能為國抵制倭寇一事上立上功勞,那也算全了徐大人對殿下的一片心?!?/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