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節
話畢,也不想和她再過多糾纏,抬腿就走。 侍衛讓出道來,安成公主望著他挺拔的身影,眸光流轉。目送他再出發,也沒有再看她一眼,她無趣地甩甩帕子,嘆息道:“其實誰無情、誰自私?宋霖,我們都是一樣的人,你以后可沒有資格再用這話說我了?!?/br> 安成公主重新上了車駕,聽著馬蹄和馬車掛著的金玲清靈響聲,閉眼靠在迎枕上。多年不回京了,回去來一場盛大的宴會? 牡丹花期快過,牡丹宴還能趕得及么。她思索著,旋即輕輕一笑,她開宴會還至于要找什么噱頭嗎,想開就開了。 *** 在安成公主回京的事傳開前,京城先掀起了一輪八卦狂潮。 主人公是手握重權的都察院陳同濟。不過兩日時間,大街小巷已經傳遍陳家如何勢力,在宋霖落魄后為難定親的宋姑娘,讓避人耳目登門退了親。就連當年陳家如何拿小姑娘名聲做算計,強迫定親之事都被傳得沸沸揚揚。 流言是非總是越傳越離譜,傳到最后,宋霖入獄的事就成了陳同濟參與策劃。不知誰人還以此為藍本寫了戲本,戲樓茶樓,唱的說的都是在指桑罵槐抹黑陳同濟。 初寧知道這個事情的時候,徐老夫人正安慰她,她這才發現自己成了京城所有人同情的小可憐。 她眨眨眼,想到徐三叔前些天告訴她,外邊一切流言你都不要怕,別人若是在你跟前說什么,你就只要裝可憐。 在老夫人跟前.....也要裝嗎? 初寧到底沒能裝出來,她不但沒覺得自己可憐,心情還暢快極了。 徐三叔幫她出了一口惡氣,不單這樣,她的鋪子也回到手中,徐三叔說會牽線幫自己營業起來。 是賣香料的生意。 徐硯在她心中,簡直無所不能,什么都有涉及,連生意都能牽線。 她在徐老夫人安撫中出神,那怔怔的樣子,不用裝可憐也夠叫人誤會的了。老人心疼地將她拉到身邊,半摟著說:“等過些天,我帶你上香去,法明寺后山有瀑布,景致極好?!?/br> 初寧這才回神,忙抱歉地笑:“老夫人,我沒難過?!?/br> 老人可不會信,初寧也沒法解釋,晚飯的時間就立在老人身邊給她布菜。她平白無故叫人擔心了。 今兒賀女先生告了半日假出府,初寧在老人這兒泡了一下午。任氏似乎身體還不舒服,連帶大房的徐琇云都沒過來用晚飯,說是到任氏跟前服侍,長房兄弟也好幾天不見。 初寧卻覺得這樣正好,省得看到徐立安,又要跟他置氣,不對付。 晚飯后,倒是徐硯過來問安。 他一身青色衣袍,初寧看清楚后發現是身道袍。他眉宇平和,面帶微笑,豐神俊朗,還真是有幾分不理會塵俗的修士模樣。 初寧就偷偷抿唇笑,徐三叔年紀輕輕的,把自己搞那么老成做什么。 徐硯不經意掃到小姑娘偷笑,發現她是在瞄著自己笑,有些莫名。 他就繼續和老人說話:“您可聽說安成公主回京的事嗎?” “安成公主?哎呀,她真的回來了?” 老人吃驚,徐硯點頭:“是的,府里的女先生今兒應該是拜見去了?!?/br> 徐老夫人臉上就露出笑意來:“那我改天也去遞個貼子,當年若不是安成公主寫了信給女先生說項,她未必愿意留在我們家?!?/br> “兒子正是想跟您提這事,當年公主與您也親近,這事還是要謝一聲?!?/br> 徐老夫人滿口說好,初寧聽到這個陌生的封號,想了好半天才想起這么個人物來。是個她不能接觸到的大人物。 母子倆正說著話,外頭有丫鬟聲音傳來:“三少爺過來給老夫人請安了?!?/br> 本來放松坐著的初寧瞬間就挺直了腰,徐硯正巧看到,被她如蒙大敵的樣子逗得想笑。有他在,徐立安難道還敢放肆? 徐立安打聽到初寧還在祖母這里,高高興興跑過來,想把在身上揣了幾天的小玉貓給她。不料一跨進門檻,就被三叔父掃來的一個眼神嚇得要哆嗦。 ——怎么三叔父也在! 作者有話要說: 初寧:哼哼,這就叫地獄無門你偏闖。 徐立安:......現在走還來得及嗎? 第24章 “你怎么這個時候過來了,你娘親好些沒?!?/br> 徐老夫人見小孫兒抬著一只腳愣住,朝他招招手。 徐立安忙露出笑,終于跨過門檻,來到老人身邊:“來看看您,母親那兒也惦記著您呢?!?/br> 千穿萬穿,馬屁不穿。小少年反應機敏,把老人哄得直瞇眼笑,伸手去幫他理了理腰間的荷包和玉佩:“我好著呢,叫你娘親安心將養?!?/br> 徐立安應是,這才向徐硯一禮,喊道:“三叔父?!?/br> 捧著茶碗的青年淡淡嗯了一聲,就朝連臉部都繃緊的小姑娘說:“初寧明兒還得早起上學,我送你回去?!?/br> “去吧去吧,明兒晚間讓廚房做你愛吃的糯米蒸排骨,和你jiejiemeimei也說一聲。她們也饞?!?/br> 老人和藹笑著,讓叔侄倆離去。初寧暗中松口氣,軟軟糯糯地笑著應好,徐立安咬了咬下唇,欲言又止。 徐硯正好余光掃到,兩人目光對了個正。徐立安忙站直,索性硬著頭皮說:“初寧meimei稍等?!?/br> 他猶猶豫豫的,反倒像是心里有鬼,三叔父還不知道要怎么想。正好趁著長輩都在場,示個好吧,省得以后還以為,他要欺負兇丫頭。 初寧瞬間卻是如蒙大敵,杏眸瞪得圓溜溜的,如果她是只貓,估計此時已經堅起毛警惕著呲牙了。 徐硯也淡淡瞥向侄子。徐立安知道事不宜遲,從袖子里掏出一只白玉小貓,正正好能放在手心里,那貓兒是撲球的嬌憨模樣,最精致的是用藍寶石點綴成雙眼。 活靈活現。 “這個給你。上回姐妹們都得了玉花生,這是補你的,這幾天都沒見著你,倒是這會巧了?!?/br> 徐立安說著,不管小姑娘愿意不愿意,直接就塞她手里。他指尖不經意掃過她軟軟的手心,他忙退后一步,把手縮進袖子里。 兇丫頭其實是軟軟的,剛才和他祖母說話的聲音也是軟軟的,和她咬自己的時候根本不一樣。 給她貓兒了,以后就不生氣了吧? 燭火下的少年朗忐忑著,他可從來沒有哄過小姑娘,緊張全寫在臉上。 徐老夫人在邊上看得好笑,初寧握著被他捂成暖玉一般的小貓,要給回去不是,收下也不是。 一雙杏眸就盯著玉貓看,大腦似乎轉不動了。 徐立安又要耍什么陰謀詭計? “既然是立安贈的,就收著把玩吧,難得精致?!?/br> 安靜中,徐硯淡淡地開口,說話的時候還看了小侄子一眼,見到他朝自己露出個怯怯帶討好的笑。知道是這個小子在服軟。 還真是難得。家里的小霸王,示弱了。 初寧還是猶豫:“這......太貴重些?!?/br> 徐老夫人就笑了:“小玩意,有什么貴重不貴重的,是你哥哥的心意,就拿著吧。不拿著,他怕要和你慪氣!” “祖母,我是男子漢大丈夫,和小姑娘置什么氣!” 徐立安忙澄清。初寧也明白他的意思了,要化干戈為玉帛,那她就......收下吧。 她握住玉貓,工整地朝徐立安福了一禮道謝,后者忙擺手,朝她嘿嘿地笑。 “那我們先回去了?!毙斐幰娛庐?,朝老人也一禮,帶著小姑娘離開碧桐院。 等兩人離開后,老人就抬手戳小孫兒的腦門:“你可學壞了,敢拿我打幌子,你是怎么惹你初寧meimei生氣了嗎?還專程賠禮道歉?” 徐立安哪里會承認,抬頭梗著脖子信誓旦旦地說:“沒有沒有,哪里敢!您不能冤枉孫兒!”被三叔父看穿就夠丟臉的了,再被祖母看穿,他這些天也沒臉來見老人了。 徐老夫人哈哈哈地笑,心里一個字也不信,倒沒有再戳穿,拉著他說笑幾句把人打發走。 林mama伺候著老人擦了身,在幫她換上寢衣的時候,聽到老人問:“任氏說頭疼前一晚,你似乎提過初寧丫頭和兄弟倆在院門口說了幾句話?” “老夫人記性好,是有這事,當晚不是下了場大雨。夫人就是那雨著涼了吧?!?/br> “真著涼假著涼?!崩先松裆卣f,“怕是她自己想多了,做出故意叫人心涼的事來,她是想防誰呢?!” 林mama聞言張了張嘴,略一思索這幾天任氏的異常,就明悟老人的意思。 大夫人是不想叫兩位少爺接觸初寧小姐? 這......林mama臉上就流露出愁色來。大夫人嫁進徐家那么些年,在老夫人身邊不但沒有耳濡目染,行事卻越發小家氣,這還真是世家出來的小姐嗎? *** “徐三叔,真要燒掉???” 結廬居的庭院中,初寧抱著一箱子的首飾,不確定地問正撥弄火盆炭火的青年。 “你不是說都記得?” 徐硯坐馬札上,笑著抬頭。 初寧抿抿唇,望了眼夜空,低聲說:“是記得,我從小記憶力就好,基本看過一遍的,用心記的都不會忘記。但直接給您,不是更好嗎?” 徐硯聞言眼中閃過詫異,這是過目不忘?! 小姑娘居然還有這樣的本事! 不過他很快又釋然,心里為她有這樣的本領高興,莫名還有些自豪?他笑道:“徐三叔暫時不需要,也希望不會有需要的時候。嗯......可能你現在還不太明白,還有你記性好的事,也不要和外人說?!?/br> “不,我懂的?!背鯇幈е鞘罪棅Y蹲在他跟前,有椅子也不坐,就那么仰著頭和他說話,“我爹爹也說,如若用不上才是最好的,這樣說明大家都平平安安?!?/br> ......小丫頭,徐硯抬手摸摸她腦袋,由衷夸贊道:“我們卿卿最聰明了,所以卿卿不用擔心,記在你腦子里,比收在任何地方都安全。你爹爹也不想叫別人知道這些人?!?/br> “好,我聽徐三叔的?!?/br> 其實她也考慮了幾天,今晚正好徐三叔有空再提起這事,那就先都燒了吧。朝堂的事情她確實不太懂,但徐三叔說的話肯定就沒錯。 徐硯就把她拉起來,讓她坐到馬扎上,還幫她理了理裙子,怕被火星撩了。 初寧安心地坐在那里,拆開一個又一個的簪子或是手鐲,取出里頭小紙條。在燒之前,會用只有她和徐硯能聽見的聲音,把內容念一遍,再投入火中。 燒到最后,是拆出來的一份帳目。這帳目不是她爹爹的字,慎重起見還是遞給了徐硯,徐硯便看到上面居然寫的是前陣子扣在太子身上的那些帳目。 不過跟遞到皇帝跟前的區別在,太子的名諱成了三皇子的。 這才是真正貪墨軍餉的罪證! 可東西明明在宋霖手上,他為什么不提上前,而是交給初寧收起來了? 交上去,宋霖這回必定是無罪,也不會被流放! “卿卿?!毙斐幬站o了這份帳目說,“這東西,恐怕徐三叔得跟你要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