嫁到漠北以后 第106節
魏硯身上換了黑甲,手執長刀,擰眉看著案上的圖紙,“從何處而攻?” 旁側的何環立即指了方向,“下鈞處?!?/br> “一月前犬戎人集結兵馬,主力攻打下鈞,肖柳將軍帶兩千人前去支援,打退犬戎人后,他們換了地方,直攻上行,就是在肖柳將軍為護住城池,才讓流箭射中了心口,失血而亡?!?/br> 提及此,圍站的兵卒皆沉默地垂下頭,面目悲戚。 忽離遠站著的漢子猛捶了案板,“狗娘養的,心都被狗吃了,分明是中原人,卻要當賊去幫異族?!?/br> “犬戎目的不在這兩處?!蔽撼幍?,“上行下鈞易攻難守,兵馬充足,他們打此處不過是聲東擊西,反而關界中城,地形復雜,胡人頗多,犬戎好斗尚武,能讓他們信服的將領絕非常人?!?/br> “如今已過一月,犬戎近日偃旗息鼓,就是在暗中準備攻別城?!?/br> 眾人聽之沉默后,一人撓撓后腦勺道:“王爺的意思是,那個頭目對咱們的多少了解咱們守城之法?” “肖柳曾經跟隨過我,他的能力絕不會守不住下鈞?!蔽撼幝曇舫亮?,“那個人是誰,很快就能知道了?!?/br> 他沉了沉眼,“何環?!?/br> “屬下在!”何環雙手抱拳。 魏硯道:“我要一日得到關于為首中原人的所有情報?!?/br> 何環怔了下,但軍令不容置疑,立即應聲,“屬下尊令!” “張生會,印成?!?/br> “屬下在!” “你二人調三千人,守住下鈞上行中間的要塞鄂灣?!?/br> “屬下得令!” 三人得令出了營帳。 魏硯以指點著案上圖紙,“陳幸留守上郡,其余人隨我支援關界中城?!?/br> “屬下得令!” 帳簾掀開,帳內將士陸續而出。 魏硯獨自站在軍行圖前,手中刀柄寸寸握緊,眉眼深深沉下,眸中似是在想些什么。 “王爺不如帶我前去中城吧?!币笾棺詭ね舛?,兩鬢隱有斑白。 魏硯回過神,“先生舊疾方愈,此時在上郡修養為好?!?/br> “我一把老骨頭了,沒那么多講究?!币笾箍攘藥茁?,“王爺不也懷疑那人是宋傾,當初他雖死卻不見尸首本就引人懷疑,既是這個不肖徒弟,我就替王爺好好管教他!” 殷止說得越發激動,顫咳不止。 魏硯扶住他,“先生不必多慮,若真是宋傾,我就將他帶到先生面前?!?/br> … 耶律殷被關押至底牢,亮起的火光驅散黑暗,底牢一片塵土,經過灑掃過依舊能生塵。 革靴踏在地上,一步一步,留出行走的印跡。 獨開的一處牢獄密不透風,只有通向外界的小孔可以出氣。沉重的鐵鏈牢牢鎖住關押的人,脖腳鐐銬,動彈不得。 “你回來了?!币梢舐犅剟屿o抬了眼,看到來人是誰,陰森地笑了。 “這個時候,怕是那些人已經攻在關外了?!币梢蟀c坐著,蓬頭垢面,“你關押我也沒用,外面那個人你斗不過?!?/br> “你怎知我斗不過?!蔽撼幐┫律?,憐憫地看著他,“上京的人放棄了你,現在你的族人也要放棄你?!?/br> “你放屁!”耶律殷激動地嘔出血,“魏硯,我會等到他們來救我,屆時我也把你關在這暗無天日的底牢,讓你嘗嘗其中滋味?!?/br> 魏硯無所謂一笑,“犬戎為首的是中原人,他不是你的族人,你以為他會管你嗎?” 耶律殷咬緊牙關,“他怎么不是我的族人,他的父親就有我們犬戎血統,他們祖上的母族就有犬戎血統,他會幫我征服這片中原土地,會幫我讓你們臣服。我馴養他多年,他就是我手里的一條狗,對我言聽計從,城破那日,他必然會帶人來救我?!?/br> “屆時,我就要你也嘗嘗這底牢的滋味?!?/br> 魏硯冷笑,“等到攻下那日再說這些大話?!?/br> 他頓了下,盯住他的眼,“母族有犬戎血統,怕是只有當年的羽林軍首將?!笔谴_定,不是在疑問。 “你陰我!”耶律殷情緒越發激動,張牙舞爪地向魏硯撲過去,又因鐵鏈沉重,他每日只食半碗湯,體力不支,僅拖動了一步。 他喘息著,“魏硯,等我出去,我就弄死你?!?/br> … 天色陰沉如墨,狂躁的風沙猛拍高筑的城樓。 一支大軍在淺淡夜色中自城門而出,為首人黑甲披身,坐于油亮黑馬之上,馬背橫臥長刀,馬蹄踏得飛快。 軍隊氣勢悄聲,所行之處枯草皆踏成了平地,風怒狂吼,掩蓋住黑夜中的動靜。 邊關戰火起,鳴笛的號角猛吹,守城士兵彎弓射弩,將敵人盡數殲滅在城口之下。 剛過一回攻城,魏硯雙眸沉沉壓下,犬戎之勢確實要比以往強上許多。 “王爺,這次那個中原頭目并沒出現?!币槐淝皝頃A。 魏硯擦擦刀尖瀝出的血,“警惕著,切不可掉以輕心?!?/br> “是?!?/br> 兵卒領命方走,天邊忽然火光大盛,火蛇沖天,隱能吞噬萬物。 “敵襲!”鳴號的兵一聲高吼,角聲轟然響起,兵卒立即震朔起身,□□長刀握于手中準備御敵。 魏硯立城而望,遠處星火集聚,有推移之勢。 “宋昕!”魏硯高聲。 “屬下在!”宋昕就在其后。 “他們要用炮.藥,叫人用長.弩油火,等人逼近一里,就給我射!” “屬下得令!” 城樓下迅速運至油火長.弩,將士拉弓搭箭,齊刷刷指向一處。 運行炮藥的車停住,點火的一瞬間,城樓上搭的弓箭齊齊射了出去。 如火漫天,大風向北吹正給弓箭助力,增加威勢。 火光之中,城下一列甲兵擁盾推移,黑盾擋住箭矢,緩緩向城門逼近。 魏硯看清城樓下情形,長刀握緊,“宋昕,點一隊人馬隨我出城御敵!” 城門打開,為首馬上之人震韁急行,緊跟的兵卒嘶吼聲滿天,壯懷激烈,氣吞山河。 兩廂交戰,皆是身先士卒,無一人臨陣脫逃退卻。 曙光從東方初升,敵軍兵馬撤下,已是白日了。 城中將士甲袍火燒得裂開,面目疲憊,守城的兵換了一波又一波,魏硯始終站在城樓上,已近了一月沒有休息。 “王爺,昨夜那些兵竟是中原人,怎么會有中原兵在犬戎軍中?”宋昕不禁疑惑。 魏硯默然道:“增派兩州五千人馬趕赴中城,死守一月,給我往死里打,打得他們再無力抵抗?!?/br> “王爺…”宋昕震詫,卻不敢多問。 一月,中城增兵,敵軍像打不完一般死了一波又一波,但強攻之下,感到敵方疲憊,進攻的氣勢要較最初減少了一半。 整整一月的漠北,兩廂交戰,暗無天日。沉默的冬日過去,到了開春,天寒,即便開了春河水依舊沒有破冰,封凍住整個戰火硝煙的漠北。 一月后,時機已到。 深夜,一行軍隊摸到關外,在敵軍糧草中燃了把火,熊熊火焰燃燒,吞噬掉所有后路。軍中無糧,人心便慌了。 魏硯只身進入軍營,里面人好像料想到他會來一般,等待已久。 “行止兄,數年不見,行止兄行軍還是如此狠辣果斷?!彼蝺A坐在案后徐徐道。 營帳的燭火清晰映出眼前人的臉。 “果然是你?!蔽撼幈У抖?,一雙眼直盯住他。 宋傾道:“當年多謝行止兄刀下留情,才讓我不致死?!?/br> “我一直當你死了?!蔽撼幍?。 宋傾擦著手中鮮亮的劍,“既然當我死了,何必找到這來?!?/br> “宋傾,你祖上忠烈,為護國可抵萬死,當年一戰,你本可以有更好的選擇?!蔽撼幊谅暤?。 宋傾冷笑一聲,“少在這冠冕堂皇說大話,我本來就沒有選擇。自小是家中庶子,我知自己不同尋常的身份唯唯諾諾,茍活至今?!?/br> “當年我也以為憑借會宛一戰可以加官封爵把欺負過我的人踩在腳下,可是那個狗皇帝在做什么?他得知我的身份,就想派人殺我,魏硯,我有選擇嗎?” “你告訴我,我有選擇嗎?我變成現在這副模樣,都是你們逼的!” “若我說,我早就得知你的身份,為你鋪好了一條路呢?”魏硯臉上泛冷。 宋傾沒料到他會說出這番話,一時怔然,許久才道:“事已至此,說這些都無用?!?/br> “確實無用?!蔽撼幊列Φ?。 宋傾開口,“你既然敢孤身前來,可否想過后果?!?/br> 他眼光忽地轉暗,手中長劍一出,提聲道:“來人!” 一時間營帳外簌簌包圍住數十人,黑目黑發,皆是中原面孔。 魏硯眼掃過去,“都是中原人?” “他們都是當年羽林軍后族,只聽我祖上的號令?!彼蝺A道,“當年我祖上忠義,沒能斬了那個狗皇帝,今日,我必定會做個了斷,重復羽林軍的榮耀?!?/br> “你也知道重復羽林軍的榮耀!”魏硯黑眸低沉,“當年的羽林軍將士出生入死,保家衛國,而今卻幫異族殘害同胞,何等可恥可笑!” “宋傾,你九泉之下,有何顏面去見宋老將軍,你不過是犬戎人的一條狗!” “你住嘴!”宋傾劍光森森直逼他的喉頸,“魏硯,你我早在當年就無半分情義,今日我殺了你,也無可非議!” “好個無可非議?!蔽撼幮σ鉂u收,看準時機奪了宋傾的劍,宋傾尚未反應,頸間就多了劍尖。 魏硯看住他,從懷間摸出一塊令牌,一手勾住令牌的環,亮給眾人,“羽林軍令!” 宋傾一見到那令牌,臉色霎時一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