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節
忽然有一天,鳳鳳在半夜哭著跑進她的小院,泣不成聲:“嫂子,二爺要休了我?!?/br> 她愣住,耳朵瞬間guntang,臉燒的簡直無處安放,難道二爺是因為她才要休了鳳鳳?這,這可如何是好。她連忙撈起癱軟在地的鳳鳳,緊張地問:“為何呀?你,你和二爺不是挺好的么?” 鳳鳳往地上啐了口,銀牙咬破了下唇,血腥氣登時涌出:“哼,只怪我沒個當縣太爺的爹!我的好嫂子,那李大人原和咱們老爺是同年,有點交情的。他家的小姐李明珠看上了二爺,非要嫁給他不可。咱們老爺又是個勢利眼,一心想要攀高枝兒,給他兒子謀個好前程,我,我,” 居然有這樣的事? “那二爺怎么說?” “他?”鳳鳳將唇邊的血恨恨抿去,抽泣道:“自嫁進來后,他一直待我冷冷淡淡,后來我就曉得他心里是有嫂子你的,因為他喝醉酒常喊你的名兒,說你為何不理他不見他,他想你想的好苦。我也怨過,可當我看見嫂子你一直守禮自重,從不肯介入我和二爺,我就不怨了,更敬重你了。聽說那李大人家的姑娘不是好相與的,在二爺心里,錦繡前程遠比一紙婚約來的重要,我,我怎么辦呀?” 怒從心起,她拉起鳳鳳,就往隔壁走。 二爺不在,去李家赴宴了。老爺在。 這老東西用銀剪子挑了下燭花,那滿是算計的老眼斜瞅了下她和鳳鳳,不置一言。 “老爺?!彼龑⒖奁镍P鳳護在身后,挺直了腰板,力爭道:“究竟鳳丫頭做錯什么了,怎么才嫁進來不到兩年就要休了她?不義富且貴,何苦為了那虛無飄渺的東西,拆散一個家呢?” 她永遠記得,老頭子面色沉靜,似乎連眼睛都沒抬一下,只是淡淡說道:“媳婦不順父母,為何不能休?行了,這事已成定局,誰說都不頂事?!?/br> 這就是老頭子,他決心要做的事,誰勸都沒用。 后來,鳳鳳的老爹憤怒不已,一紙訴狀將吳家上告,可換來的卻是一頓板子和牢獄之災。沒半個月,吳家強休媳婦的好事在大街小巷傳了個遍,面上,大家都和和氣氣的打躬作揖,可一扭頭就戳脊梁骨的罵吳家。 為了給大兒子沖喜,強行讓沈姑娘守寡至今; 為了高攀縣太爺,竟無故休了媳婦兒。真真是讀書的人家,哼,圣賢的禮義廉恥都念到狗肚子里了。 二爺已經有一個多月沒回家了,聽說住進了李府里。也是,事到如今,他怎么敢回來見無辜的原配妻子? 還記得鳳鳳走的那夜,外頭正下著大雨,風呼哧哧地亂刮。 “嫂子,多謝你往日的照顧,替我出頭?!兵P鳳盈盈跪下,磕了個頭,手一個勁兒地揉心口,恨道:“我對這個家一點留戀都沒了,太讓人寒心了??蛇@口氣,我實在咽不下去啊?!?/br> 她當時也跪到鳳鳳面前,摟著這可憐的女孩,一起哭。這丫頭不到十八,可仿佛老了有十歲,眼珠兒紅的讓人心疼。 “是嫂子對不住你,我去府衙找過二爺,可,可” “他根本不見你,對么?”鳳鳳凄然一笑,搖搖頭:“虧他還是個束冠的男子,連一點擔當都沒有。好嫂子,從今兒起我就去了,吳家就是虎狼窩,父子倆全都是忘恩負義的王八蛋,你不該被他們綁死在這兒,膽子大些,找個機會逃了吧。以后對男人,千萬別把自己的整顆心搭上,那剜心之苦,真的太疼了?!?/br> “都是老爺鬧的,其實二爺也……”也有苦衷。 后面的話,當著鳳鳳的面兒,她說不出口。因為心里有他,所以想替他辯解兩句,但,好像真的覺得這個男人變了,已經不是兩年前在門外守她一夜、那個有情有義能暖人心的二爺了。 鳳鳳悄無聲息地被老爺在雨夜趕出家門,老頭子吩咐下去,誰都不許邁出房門一步,也不許非議半句,尤其是老大家的,千萬看緊了,別叫她隨便出去,惹人笑話。 雨整整下了一夜,到天快亮時才停。正在萬籟俱寂之時,街上挑擔子的貨郎發出聲慘叫,驚動了仍在睡眠中的人。 鳳鳳死了,在吳家大門口上吊自盡。她身上的紅嫁衣一直在滴水,小腳直邦邦的,臉上的脂粉被雨水和憤怒的淚水沖刷干凈,黑發緊貼在慘白的側臉,眼珠瞪得老大。 死不瞑目。 往事如煙,荒唐又讓人刻骨銘心。 水漸漸涼了,好聞的蘭花香氣亦消散的無影無蹤。時間過的可真快啊,不知不覺間,鳳鳳已經死了一年多了。 沈晚冬搖頭嘆了口氣,雙臂環抱住自己從澡盆里出來。她用棉巾子將臉上的淚擦去,又把身上的水珠兒抹干,穿上素凈的月白色棉袍,讓小丫頭進來將澡盆收拾了,隨后從柜子里拿出元寶蠟燭和紙錢,朝著東邊的方向點了三炷香。 正在倒水的春杏瞧見沈晚冬又在拜祭,慌忙丟下手中的活計,小跑出去將大門插上,回頭嗔道:“我的奶奶,快把香掐了吧,若是叫老爺知道,又是一頓好罵。馬上就過年了,何苦給自己個兒找氣受呢?!?/br> 沈晚冬佯裝沒聽見,仍一張一張往銅盆里燒紙錢,灰燼如同蝴蝶般翻飛,騰起的煙鉆進眼里,熏得人忍不住流淚。自打鳳鳳死后,吳家惹上了人命官司,所以就將二爺的新婚事暫且擱置下了。不過按著官府的說法,那吊死的女人系自盡,是個糊涂的,與他人無尤。 可憐吶,人都死了,還要背這種罵名。 二爺比老頭子還稍微多了點良心,抱著鳳鳳的尸體狠狠的嚎哭了兩回,私下里過來找她,給她強塞了包銀子,囑咐她交到鳳鳳家的姨娘手里,千萬不要說是他給的。 回想到這兒,沈晚冬不禁冷笑數聲。 還記得當時,她將那包銀子砸在二爺身上,擰過身子不看他,恨道:“現在倒記起鳳鳳了?虧你舍得從李家小姐那里回來?!?/br> 二爺面有愧色,耷拉著腦袋,悶聲說:“你是知道的,明珠她爹雖只是個縣官,可她舅舅卻是朝廷里的吏部尚書,眼看著就要入閣當首輔的。我之前給鳳鳳說過,暫且休妻,先瞞過明珠。等將來我經過舅舅的提攜,在朝廷站穩了腳跟,依舊把她接回來。我以為我們都說好了,可,可沒成想她的氣性這么大?!?/br> “胡扯!”當時她就惱了,噌地一聲站起來,指著這男人的臉面怒罵:“你仰仗裙帶往上爬,為了那點子富貴,跟你爹一起做出這種無情無義的下作事,就算以后讓你做官,你能給百姓當父母?” 二爺始終低著頭,一言不發,良久,他將手中的那包銀子放到桌上,臨走前嘆了口氣:“晚冬,我以為你懂我?!?/br> 這是他頭一次叫她的名字,晚冬。 鳳鳳下葬后,那位李家的小姐就時常到家里來。她的派頭極大,拿著千金小姐的款兒,如果吳家門前不拿水洗刷干凈,不撒上香花汁子,就絕不下轎。不過能瞧得出來,這位千金小姐當真是愛慕二爺,曉得二爺因鳳鳳的事意志消沉,她竟也不惱,屈尊紆貴地下廚,給二爺燒飯做點心,百般體貼。 老爺自然是要好好巴結這位未來的好兒媳婦,每回見著李明珠,都要斟酌半響。既要拿出做公公的威嚴,讓李明珠敬他;可又不能太刻板,讓人家怕了他。難難難,得,還是在兒子身上下手吧。于是叮囑二爺千萬不要冷落了明珠,要愛護她遷就她,大丈夫嘛,能屈能伸。 一想到這些事,沈晚冬就忍不住發嘔。 在地上蹲了這半天,腳也有點發麻。沈晚冬讓春杏將銅盆收拾了,把地上的灰掃凈。她走到梳妝臺那邊,拿起眉筆仔細描畫,如今的她,已經沒了初入吳家時女孩兒家的稚氣,因常年讀書撫琴,氣質里有三分嫵媚,七分溫婉,比往年更明媚動人。 沈晚冬指尖劃過側臉,冷笑數聲。而那位明珠小姐,頂多算是中人之資罷了,正如鳳鳳生前所說,有個當縣太爺的好爹,真個比什么都來的強,臟事能做成有理的凈事,你還不敢說半個錯字。 所以對李明珠,她從來沒好臉色。 李明珠雖說沒嫁進來,可直接以吳家當家奶奶自居,從上到下全都翻新了遍,家里的老仆人多數打發了,而對于她,則“建議”老爺送回鄉下老家靜養。 第3章 狼心 還記得李明珠特意帶來了一套用各色錦緞拼縫的水田衣,幾件精致金玉首飾,笑盈盈地走上前來,道了個萬福,說:我與嫂子一見如故,真真喜慕嫂子的品貌。只是嫂子畢竟寡居在家,這街里街坊閑言碎語就會多,恐對嫂子清名有污;再加上我與二爺成親后,來吳家作客的官家貴人定會不少,到時候怕那起不懂規矩的羞了嫂子。莫不如……請嫂子暫且回鄉里小住些日子,等我將家里打理齊整了,再派人接你回來。 這話說的可真周全,明明是要趕人走,偏生做出一副我為你著想的姿態。 每每想到此,沈晚冬的唇角都會不自覺地勾起抹譏誚的笑。鳳鳳生前說過李明珠手段頗高,是個不好相與的,果真是呢。 老爺子當初之所以讓她住在眼跟前,就是怕她跑了,將來沒有才貌俱好的女人骨頭和他那個死鬼兒子合葬?,F如今李明珠如此趕人,老頭子是敢怒不敢言,于是私下里把二爺叫來,說:“明珠容不下老大家的,多半是因為這些日子你冷落了她,姑娘家都是要哄的,兩句貼心的話灌進耳里,還愁不聽你的?” 二爺本也窩了一肚子氣,連想都沒想就去了,結果碰了一鼻子灰,李明珠三言兩句就把這個大男人說的沒脾氣了:“怎么,你竟舍不得?我的爺,快別管這些無關緊要的事了,一切有我料理呢。別忘了,咱們正月還要去大梁給舅舅拜年呢?!?/br> 只是‘拜年’兩個字,就把二爺打回了原形。你能說什么,你敢說什么,只要仰仗著裙帶,就算你是七尺男兒也得矮上幾分。 從那之后,二爺眉眼間的郁郁之色更濃了,而街坊里又有了新笑話,那起尖酸之人當著面都敢開玩笑,給他起了好些難聽的諢名,什么李家相公、明珠小相兒。他氣的不行,可又堵不住人家的口,于是悶著頭去找老爺,想要取消這門親事。 老爺一聽這話,登時火冒三丈,怒罵道:“真是個沒出息的,說話做事都不會過過腦子。明珠與你素日里親厚,你若悔婚就是壞了人家姑娘的名聲,已經死了一個,你還想另一個女人因為你死嗎?再者,因咱們沒有把鳳丫頭的事處理干凈,以至現在風言四起,李大人臉上好沒光彩?,F在已經是騎虎難下,哪里還有后悔的余地?!?/br> 得,又碰了一鼻子灰。 想到這兒,沈晚冬不禁掩唇搖頭輕笑,她放下眉筆,從抽屜里拿出一副白狐裘做成的手籠子,套上后慢悠悠走到房門口,斜倚在門框上,任由清風帶著片片雪花往她面上撲來。 “哎呦,這大冷天的,小心凍壞了您?!眲偟雇昊业拇盒蛹泵G下掃帚,手反復在裙上擦了幾下,過來扶住沈晚冬的胳膊往屋里走,嗔道:“頭幾日聽見您咳嗽,二爺趕忙給了我些碎銀子,讓我去買些川貝燉在羊rou里。您嫌膻,怎么都不吃,這幾日瞧著清減了不少,為此二爺把我一頓好罵。您老也心疼心疼我,別再凍壞了,否則我又得挨罵了?!?/br> “就你話多?!鄙蛲矶瑩P起手籠子,佯裝要打人,她手輕附上肚子,淡淡地瞟了眼春杏,笑道:“待會兒你把爐子支起來,給我熬個瘦rou粥,往里頭加上幾勺牛乳,這樣吃著香甜,現而今我可得把這小東西照顧周全了?!?/br> 果然,春杏身子一頓,眼睛微微瞇住,借著屋檐下的那盞小白燈籠的微光,有意無意地瞅了好幾眼沈晚冬的肚子,眉頭皺住,好似在盤算些什么。 沈晚冬自然將春杏這些細微表情全都看在眼里,心里暗罵:這蹄子真是越發不簡單了。 春杏是吳家田地租客的女兒,家里孩子太多養不起,正好那年老爺要給她尋摸個貼身伺候的丫頭,于是就買了下來。春杏剛從鄉下出來,加之年紀又小,十分的懼怕老爺,所以她的一舉一動甚至飲食脂粉,這丫頭都會事無巨細地給老爺說。 后來,這丫頭逐漸長大,便有些嫌棄老爺的吝嗇,每回報告都得不到賞錢。當摸索到二爺有些過于‘敬愛’她后,就很少往老爺那兒去了,因此著實得在二爺這里得了許多好處。再后來李明珠出現了,這丫頭覺著得好好巴結這位未來的當家奶奶,便將二爺欽慕她的事給偷偷捅了出去,故又得了一大筆銀錢。 有些狼,永遠都喂不熟;有些狗,怎么都貪不夠。 一陣寒風吹過,沈晚冬狠咳嗽了幾聲。正在此時,大門吱呀一聲被人推開,從外頭進來個身量高大的男人,他反手將門關好插住,疾步朝沈晚冬走來。 是二爺,吳遠山。 “外頭冷,快回去?!眳沁h山警惕地朝四周看了好幾眼,隨后笑著揚了揚手中那個鼓囔囔的布包,做賊似得低聲道:“這是燕窩糕,最能補身子的了,曉得你晚上肯定會餓,我就多買了幾塊?!?/br> 沈晚冬側著身子,將吳遠山迎進屋里。她從桌上那起雞毛撣子,走上前將他披風上的雪花掃干凈后,這才幫他寬衣。 “春杏,去煮碗姜湯來?!?/br> 待春杏出去后,沈晚冬開始慢悠悠地疊著披風,忽然被人從后頭環抱住,那人身上散發著冬里的雪氣,涼颼颼的,卻又挺好聞。他比她高出一頭不止,微微屈膝,從側面輕吻著她的脖子,大手地在她身上游走,最后停在了她肚子上,摩挲著,溫柔道: “我的兩個寶疙瘩,今兒都好么?” 沈晚冬閉眼輕笑,聞著他身上的淡淡酒香,身子酥了半邊,仿佛都有些醉了。想想前些日子,二爺不僅在外頭被人取笑了個遍,而且在內里還得受老頭子和李明珠兩邊的夾板氣。 他有些后悔了,滿肚子的郁悶沒地方去說,晚上借著酒勁兒翻墻進來,瞧見她屋里燈滅著,不忍打擾她的清夢,于是就坐在門口吹了一夜涼風。 次日早上她醒來,一開門就瞧見在地上熟睡的他,幾縷發絲凌亂在高鼻梁上,眼底烏青,滿身的頹廢酒氣,藍色直裰皺得難看,活該!她心里還恨著,可瞧見他這副樣子,忽然想起三年前剛到吳家的那夜,他也是這樣在門外守著她,心就不知不覺軟了下來。 當時他醒了,瞧見她在看他,頭頹喪的低下,撐著墻往起站,嘆道:“我知道你不想看見我,我這就走?!?/br> “你站住?!惫硎股癫?,她喊住他,瞧著他落寞蕭索的背影,她往前走了兩步,檀口微張,把心底的話全咽下,只是說:“鳳鳳生前讓我離了這里,我,我要走,” “走?”他猛地轉身,疾走過來,緊張地看她,呼吸有些粗重:“走去哪兒,你是吳家的人,哪兒都不許去?!?/br> “哼?!彼闪怂谎?,冷笑:“三年前我是怎么進你家門的,你心里清楚得很,分明就是你爹隱瞞了你大哥重病不治,騙了我堂哥收下重金聘禮。不僅如此,我哥為了我的事,不知道給你爹磕了多少頭,可你爹呢?總是暗中叫兇神惡煞的軍牢去我家,訛詐、威逼、搶砸,哥哥是老實人,怎受得住這伙強盜的欺負。鳳鳳說的沒錯,吳家就是虎狼窩,與其日后被你爹和李明珠逼死,倒不如趁早跑了,還留得一條命呢?!?/br> “你!”他一時被嗆得語結,又不知說什么,在原地與她大眼瞪小眼站了半響,一甩袖子氣呼呼走了。 瞧著他遠去的背影,她也氣得擰身回屋了,一整天都沒進飯,直到夜里吹了燈睡下,還是氣。后來聽見院子里的蛐蛐瞎叫喚,沒一會兒也漸漸有了睡意,誰知模模糊糊間感覺有人在動她。 一個激靈驚醒,剛要叫,就被人捂住了嘴。 “冬冬,是我,別叫?!?/br> 他身上的酒味很濃,口中呼出的熱氣帶著欲望,全都打在她臉上。 “你做什么!”她掰開他的手,壓低了聲音,指著門的方向,喝道:“出去!” “不!” 他的嗓音低沉而堅決,喘著粗氣:“我要你?!?/br> 她是女人,力氣遠沒有男人大,不住掙扎只是換回他更粗暴的捂住口,撕扯寢衣…… 瘋狂之后,他從背后抱住她,讓她整個人貼在他身上,吻著她略微泛濕的額發,低語:“冬冬,我離不開你?!?/br> 每當想起那夜,沈晚冬的臉和耳朵就燒得guntang。 “怎么了?”吳遠山瞧見懷中的美人在發怔,他笑了聲,輕輕地搖他的寶,柔聲道:“想什么呢?!?/br> “遠山?!鄙蛲矶鬼?,看著地上相互交疊的影子,道:“我的肚子往后就瞞不住了,我也不想瞞。你答應過會娶我,我們一起離開這地方,到他州外府找個營生,安安分分過一輩子,不好么?” 身后那人身子一頓,沒有說話。 “你!”沈晚冬猛地掙脫開吳遠山的懷抱,往后退了兩步,杏眼含怒,瞪著面前這個面容俊美的男人,恨道:“我告訴你,過了年我就走。如果你還舍不得榮華富貴,那你就跟李明珠成親去,我不攔你。但我今兒明白告訴你,我這輩子都不原諒你,也不會讓你的孩子認你?!?/br> “你看你,怎么又惱了,我又沒說不走?!眳沁h山急忙上前,拉住沈晚冬的手,溫柔地撫摸,笑著哄道:“咱倆到外面過日子,總該要銀子吧,你得給我點時間籌錢?!?/br> 沈晚冬不屑地哼了聲,眉頭深鎖,卻也不再發怒。她手指點了下吳遠山的鼻頭,正要嗔怪他兩句,可就在此時,門忽然被人從外頭踹開,一個背稍有些駝,眼邊盡是皺紋的老人疾步進來,正是吳老爺! 【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