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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唉,”4848敷衍地發出一句嘆息,“你會知道的?!?/br> 朱凌鍶感到有些奇怪,4848一直以打擊他為樂趣,從來不會主動和他聊天,更不會這樣含混不清地打啞謎。 “總之別怕,會好的?!?/br> 說著就又縮回去裝死了。 要放在往常,朱凌鍶可能要追究一下,可是剛才謝靖那句話的緣故,他哭了一陣,心里還有些堵,不過還是自覺把畫畫的一攤子收了,打開沒看的奏折,繼續工作起來。 盧省因為上次來得不是時候,所以這回看到謝靖一進文華殿,就自動躲到遠遠的,等到天色暗了,才小心翼翼地回來。 確認謝靖不在以后,嬉皮笑臉地進了門,皇帝見過謝靖,心情總是特別好,盧省的工作也好做很多。 他對著正在批閱奏折的皇帝,叫了一聲,沒想到,皇帝居然不搭理他。 朱凌鍶被盧省大力搖晃,嚇了一跳,以為出了什么事兒,過了一會兒,才發現哪里不對勁。 盧省似乎在大喊大叫,但是他什么都沒聽見。 他又聾了。 太醫院院判被急急召至乾清宮,后邊還跟著個面生的小青年,據說是管生藥庫的,別的太醫下班了,他來給打下手。 院判診了皇帝的脈,仔細聽了好幾遍,心里一直犯嘀咕,并未聽說李將軍遇上何等緊急軍情,皇帝的心火,怎的來勢如此兇猛。 他按照以往的法子,替皇帝扎針,過了半個時辰,白胡子院判已經是滿頭大汗。 朱凌鍶依舊什么都聽不到。 他好著急,總不能明天就這么聾著上朝,倘若再傳出去皇帝聾了,恐怕傳著傳著,就該說皇帝快要死了。 李顯達人在關外,手握重兵,最怕有人借機生事,說他擁兵自重,趁皇帝不行了,就要自立為王。 他臨走之前,囑咐謝靖為他提防那些告黑狀的,就是這種擔心。 便是為了叫李顯達安心,皇帝明天也還得去上朝,后天大后天,一日不班師,他連病都不敢生。 于是口氣便有些氣急敗壞,老院判聽了,也是無可奈何,想叫他放寬心,病總是要慢慢養,可他又聽不到。 這時那管生藥庫的年輕人說,我有辦法。 盧省耳朵還好,就問他有什么辦法,年輕人口無遮攔,說:放血。 嚇得盧省抽了一口涼氣。 眼前居然有敢放龍血的人,他是不是還要剝龍筋、吃龍rou? 皇帝卻急切地問,“他說什么?” 那人便把放血的法子,寫在處方箋上,老院判連連瞪他,“李亭芝,你少在皇上面前胡言亂語?!?/br> 皇帝卻說,“好好好,”指頭上割小口子,聽起來還能接受,比割在手腕上觀感好多了。 便讓皇帝,先喝了些安神的湯藥。 李亭芝放血的時候,院判托著皇帝的手腕,盧省差點哭出來,咬著嘴唇,抱住皇帝腦袋,不讓他看。 起先是清晰冰涼的刺痛,然后是模糊溫熱的鈍痛,全身的血流都往一個地方竄去,在那里用力跳著,好久好久,堵住耳朵宛如一團棉花的模糊,忽然被抽掉一些。 朱凌鍶聽到盧省在責怪李亭芝胡來,院判一邊幫盧省罵他,一便又代他向盧省和皇帝賠罪,那聲音聽起來有些遠,但畢竟能聽到了。 “盧省,”皇帝叫了一聲,盧省回過頭,幾乎是喜極而泣。 老院判帶著李亭芝回去了,走之前囑咐皇帝要凝神靜養,可以的話,還是休息幾天為好。 也不可讓心緒大起大落,不然年輕時候落下病根兒,對往后不好。 朱凌鍶喝了藥躺下,每過一會兒,他總是忍不住有意輕咳兩聲,試驗自己還能不能聽見。 盧省見他又這么折騰,便過來守在他身邊,當著他的面,故意大聲使喚小內侍,雖然聽得還不大真切,卻叫皇帝安心不少。 他因服了藥,一下子睡得極沉,不知過了多久,忽然被一陣極清晰尖銳的聲音吵醒了。 那聲音不知從哪里來,仿佛是盤踞在這間宮室中的幽靈,在黑暗中默默窺視歷代帝王,終于找到了可以興風作浪的機會,便一涌而出。逮著了空隙,要從他耳朵里鉆進去,在他心神上咬一口。 這聲音幾乎要把皇帝的耳膜刺破,銳利得仿佛刺骨刀尖,在他耳朵里,一下一下,用力攪動,朱凌鍶捂著耳朵,大叫起來。 盧省趕過來,把燈一一點亮,誰知這一點微小的響動,也讓皇帝難以承受,他用力捂著耳朵,仍然阻止不了那些藏在聲響里的刀尖。 過了一會兒,盧省才明白,皇帝這是又,受不了響聲了? 趕緊又急召太醫,今日值宿的太醫不是院判,看了診療記錄才弄清皇帝犯了什么毛病,可之前是聾了,怎么現在又聽不得聲音了呢? 盧省開口便要罵,忽然想起皇帝現在,最怕響動,拉著太醫到了外間,小聲說了,又說,“把你們那管生藥庫的李亭芝叫來?!?/br> 太醫說,他應該是在的,因為他沒有別的去處,我們院判大人好心,便睜一只眼閉一只眼,讓他睡在生藥庫中。 只是他這個人,在家鄉藥鋪里當過學徒,以往四處游歷名山大川,采集和搜羅各種藥材,并不是什么正經大夫。因他父親和院判有舊,才在太醫院謀了職。 這個人,識藥是一把好手,醫術沒有受過什么正規系統訓練,幾乎算是自學成才,不大靠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