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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豐目瞪口呆, 接著連連推卻, 不過他做不了朱辛月的主。宮里隨后到達的女官十分生氣,公主太過膽大妄為, 竟然一點規矩也不要。 朱辛月不管那么多, 氣死她們最好,她可不希望以后叫曹豐進房門,還得靠人通傳。 八百禁軍除了日常保衛鑄造所的安全之外, 還要定時和福建水師進行切磋,朱辛月不想把他們養成廢物大爺。 既然如此,成婚的地點就只有曹家。曹家不小,因為地處偏僻,也很荒涼,為著公主,又仔細收拾了一遍,還是怎么看怎么寒酸。 曹豐的母親有些誠惶誠恐,她一輩子任勞任怨,話不多,只知道聽父親和丈夫的,如今丈夫去了,兒子就是一家之主,這連兒子也要供著的公主,她實在不知道該怎么相處。 直到朱辛月笑嘻嘻地拿著一匹綢緞往她身上比劃,說,“母親穿這個該好看,”又拔下發髻上精美的珠花,插在羨慕不已的女兒發間,她的心間,終于泛起幾點溫暖的漣漪。 長公主的謝恩折子,雖然寫得顛三倒四,但是能看出來,她在那兒過得不錯,曹豐對她很體貼,她也在努力融入曹家。 并且,似乎在鑄造所里找到了自己的畢生事業。 朱凌鍶真心為這個小jiejie高興,馬上又批回,告訴她千萬照顧好自己,有什么需要盡管提,皇帝永遠是她的后盾。 謝靖回來,雖然還只是刑部尚書,但誰都知道,他是回來管事的,所以還是免不了,散朝之后往文華殿這邊跑。 日子仿佛回到了三年前,朱凌鍶精神抖擻,飯都多吃了兩碗,怕謝靖說他太瘦。盧省勸不住,預先找太醫要了消食的丸藥。 于是文華殿中,又是君臣相對,仿佛三年前那樁事,從來就不存在一般,謝靖離京,也真是為了巡按天下。 過了谷雨,天氣便漸漸熱起來,一日謝靖正和皇帝說著小麥長勢,外邊進來一個宮裝麗人,只帶了一個婢女,謝靖連忙起身,垂首立在一邊。 “皇后……這位是兵部尚書謝大人?!?/br> 尚妙蟬忽然出現,叫皇帝十分錯愕,瞬間有種不是滋味兒的感覺,仿佛做錯了事,但又不知錯在哪里。 謝靖總跟人說,皇帝的婚事,要從心而行,自己卻背著他,弄得這般不清不楚,更不用提這里頭有沒有“心”了。 謝靖便與皇后見禮,他微微低垂著頭,目不斜視,尚妙蟬受了禮,一直都沒看清他的長相。 之前聽盧省說,謝靖是皇帝身邊最得器重之人,此來即是為了見見這位柄國之士,端著皇后的架子,向他道兩聲謝。 誰知謝靖禮數是一點兒不錯,卻拘謹得很,離別人口中顧盼神飛的謝大人,感覺差了不少。 她看過了人,便向皇帝請辭,朱凌鍶巴不得她快走,自然準了。 出門行了兩步,她仍是不死心,便回過頭來,只見窗前男子,眉目端然,俊逸出塵,斂著的嘴角,似有些薄幸,一開口說話,便顯出幾許柔情,那雙眼也如晨星。 她心口驀地一跳。 這才是傳說中的謝郎君啊。 屋里的皇帝,被謝靖這樣看著,感覺壓力很大。 謝靖說,“臣聽聞皇上與皇后感情甚篤,如今正是新婚燕爾,謝靖在這兒,怕是妨礙了皇上夫妻相對?!?/br> 皇帝趕緊擺擺手,“不打擾,不打擾,”又說,“謝卿與朕,說的是國事,比旁的都重要?!?/br> 謝靖之前聽說皇帝非要娶尚家女,以為他陷入愛情昏了頭,如今一看,似乎也沒有色迷心竅的意思,不由得放心許多。 可這一放心,便又開始尋別人的不是了。 剛才皇后過來,盯著他看,謝靖就老大不舒服,這婦人果然小門小戶出身,教養有虧,不知使出何種手段,迷惑了皇帝,才坐上后位。 不然他倆方才成婚一年,怎的就如此淡漠,皇后到文華殿,竟然不問候皇帝幾句,連滋補的湯水藥膳,開胃小食,也不曾帶來一些??梢娂炔粫槿?,也不會做事。 可憐皇帝,身邊既有盧省那種刁奴,又娶了這般沒眼色的老婆,難怪越來越瘦,謝靖想著,恨不得立時把這兩人替皇帝趕跑。 他才回來幾天,就把皇帝身邊的人,都嫌棄了個遍。 三月快過完,又出了一件大事。 李顯達自北地回京,帶來了最新的情報,脫目罕那已經統一了北項七部,種種跡象表明,夏天一過,他就要帶兵攻打后明了。 李顯達在順寧衛所混了一陣子,就在邊境幾個衛所間輪換,如今做到了三品參將。 這樣的軍情,自然叫滿朝文武,又驚又怕,將信將疑。 因為北京實在離那些外族太近了,沒有遼闊的國土提供緩沖,若是敵人像一把尖刀長驅直入,很容易就能打到都城。 北項人本就悍勇,而脫目罕那更是猛士中的猛士,從前高枕無憂,是因為北項一盤散沙,如今統一了,究竟威力如何,真叫人手心里捏著一把汗。 皇帝和謝靖,不由得對視一眼。 他們斷絕了脫目罕那的資金和武器來源,又嚴格控制了邊界貿易的范圍,沒想到這樣的組合拳下來,也只把他統一北項各部的時間,推遲了一年而已。 一時間廷議紛紛。 李顯達便說,請皇上賜我精兵三十萬,出關去剿滅脫賊,使我后明百姓,夜夜安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