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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過了一會兒,派出去打探消息的陳燈回稟說,謝靖已經回家了,說天色已晚,請皇上盡早安歇,他明日再來面圣。 皇帝輕輕“啊”了一聲。 盧省正是氣不順,此刻便發了出來,“他真是好大架子,皇上帶著闔宮眾人等他,他說不來就不來了,天色已晚是什么托詞,以往再晚的時候都有……” 皇帝轉過頭來,沖盧省輕輕笑著,臉色發白,不知是不是餓的, “快別說了,他在內廷著了道,自然不愿來了?!?/br> 盧省一聽,心下大驚,若謝靖真還記恨他下藥的事,恐怕這一回,難以善罷甘休。 不過接著吃飯,皇帝沒鬧什么別扭,從善如流,每樣都吃了幾口,神情卻像是魂飛天外,不知所終。 第二天上朝,皇帝額頭又微微發熱,盧省知道勸不動,只得隨侍在側,千萬小心。 朱凌鍶坐到龍椅上,雙目直視前方,到奏過兩三件事,輪到謝靖了,他站出來,對皇帝行禮,等抬起頭,便對著皇帝,微微一笑。 他出去三年不到,臉上棱角更清晰了,不笑時端正凌厲,如今笑了,便叫人心動神馳。 皇帝頰上一紅,心頭一熱,又想他昨夜不愿進宮,轉念又是一酸。 算了,他也不是為你來的。 他定了定神,聽謝靖的上奏,嘉許幾句,便按之前和徐程商量好的,授他刑部尚書官職。 張洮何燁見他回來,不管嘴上怎么說,心頭俱是一松。 散了朝依舊去文華殿,不多時就有人通傳,謝靖求見。 盧省說,“他這時候來干嘛,”皇帝心里,浮過無數疑問,說了一聲,“宣?!?/br> 謝靖一進文華殿,匆匆行了禮,就盯著皇帝看,皇帝被他看得不好意思,紅著臉垂下頭來,盧省便要教訓他, “謝大人,你雖然離京三載,可也要知道禮數,如此盯著皇上……” 謝靖一抬眼,對上盧省,氣勢奪人,盧省不自覺低了下巴。 “盧公公,你是怎么伺候的,皇上竟然瘦成這樣?” 謝靖一見皇帝出現,就覺得不對勁。 他應該是又高了一點兒,但是太瘦了。身體在龍袍里空空蕩蕩,叫人十分憂心。 自己離開的時候,皇帝雖然也不富態,但至少看起來健康活潑,如今看著,不僅瘦弱,臉色還很不好。 盧省一聽,差點沒被噎死,滿腹的委屈,幾乎要噴出火來。 我是怎么伺候的,我cao碎了心,沒有功勞也有苦勞。你又做了什么,輪得到你來說話? 謝靖其實,是真冤枉他了,只是謝靖在的時候,皇帝還是少年,大半時候有嬰兒肥撐著,所以尚算圓潤。 但是隨后這個原身殼子質量不好的弊端逐漸顯現,一遇到壓力就上火,這兒腫那兒疼,還時不時發燒,自然越來越瘦。 謝靖見盧省,似有不服之意,便抓起皇帝的手腕,說,“你自己看看……” 皇帝被他一抓,從手腕開始,整條胳膊都要發燙,一顆心忽然亂跳起來。 謝靖驟然想起,自己是逾矩了,口稱“皇上恕罪”,放下了手,皇帝腕上那一圈,因被他抓住,起了遭淡淡的紅印,須臾不見了。 謝靖見了,心思無端紛亂起了,他強自定了定神,接著問盧省,“不知盧公公心思都花到哪里去了?!?/br> 他經年不在京中,都知道盧省許多傳聞,雖還不至干政,可京師的各個衙門,都要賣他的面子。 盧省提攜了不少同鄉,沾染了京城地界不少生意,因為有他的面子,雖十分蠻橫,偏又無人敢管。還有人弄了小官做做,雖不知明細,可走盧公公路子的人,已知不少。 原本想著皇帝要人照顧,才留他一命,不料他如此苛待皇帝,早知當初就該一劍殺了這閹賊。 盧省冷笑一聲,“我縱有不是,可謝大人這幾年又在哪兒呢?” 朱凌鍶覺得,對話在往他沒法控制的方向發展。 謝靖遭遇質問,居然一點都不怵,反而朗聲道,“不知乾清宮西殿墻上那把劍還在不在?” 盧省聽了,驚懼不已,謝靖的意思,是想殺你隨時可以殺你。而且這個人,絕對做得出來。 “咳咳”,皇帝假意咳嗽兩聲,這樣下去真沒法聊了。 眼看到了中午,朱凌鍶鼓起勇氣,讓謝靖在這里陪自己吃飯。 謝靖一點都沒含糊,立馬點頭答應了,他答應得這么快,朱凌鍶覺得自己的心又要飛出來了。 雖然之前對他種種期許,變成了奢望,但是這種和從前一樣的親密相處,不也很好么。 盧省瞧著皇帝好了傷疤忘了疼的歡快神情,暗自搖頭。 謝靖饒不了他,自己也不能坐以待斃。 第41章 廷辯 朱辛月的謝恩折子, 隨著春天一起到了。她一到福建, 就要求去鑄造所參觀,在那里見到了曹豐的母親和meimei。 公主出現的時候,她婆婆和小姑子正在勞動中, 幾乎顧不上抬頭看一眼, 等到朱辛月走了, 被別人一說,母女倆才知道, 今天這里來了個公主, 還是曹豐的媳婦兒。 朱辛月在鑄造所里逛了一圈,被這里欣欣向榮的生產場面,以及一線工人和科技工作者蓬勃向上的熱情所鼓舞,當下有了個主意。 于是跟曹豐說, 公主府不建了,她的三十萬兩銀子, 全部拿來給鑄造所發展生產, 以及改善員工的生活條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