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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屬下不長眼睛,動了不該動的人,是屬下的不該?!?/br> 晉浮再一次重重叩首,額上磕出一片青紫。 他猛一抬頭時,對上了宿不平,那張不為所動的面容上,有著鮮血洗練出來,殘酷到近乎噬人的英俊氣。 晉浮用力咬了咬牙關,找回些許開口的勇氣:“為彌補屬下的過失,屬下一定好生給這位道友賠禮道歉賠不是?!?/br> “賠禮道歉可不是嘴上說著玩玩的?!?/br> 一道聲音幽幽傳了過來。 葉非折傷得不輕,反倒是一群人中最冷靜的那個。 他一張口,晉浮竟覺得有幾分心驚。 因為他們對宿不平的畏懼是有道理的。 宿不平是那個可以掌握他們生死的人,他們當然畏懼宿不平畏懼得有道理。 葉非折對宿不平的無動于衷是沒道理的。 他一個身如浮萍般的無名散修,有什么底氣不對宿不平彎腰,不驚懼于圣刀的赫赫聲威? 可葉非折真的做到了。 他拎著不平事如拎著尋常挑水砍柴的彎刀,嘴角還帶著閑話家常的一彎笑:“這位大人,你若是想要賠禮道歉,不說自盡抵罪,少說也得跪地哭訴求饒來個全的,才好叫我相信你所謂賠禮道歉的誠意罷?!?/br> 言下之意葉非折點得很明白。 信他個鬼的賠禮道歉,無非是在宿不平面前裝出個樣子好看。 晉浮面色一刷拉地就淡了下來,忍著氣繼續對宿不平道:“屬下愿意一直保這位道友平安?!?/br> 他終于昂起了頭,語帶雙關,意味深長:“畢竟圣尊無法終日相陪,難保這位道友有個什么三七二十一的時候……要用到屬下呢?” 來了,總算是來了。 晉浮前面鋪墊那么久的廢話,忍下那么大一口氣,目的才不在于狗屁的賠禮道歉,保他平安。 他是在赤|裸|裸地威脅宿不平。 你圣尊神通廣大,也不過是把無主兵器,逃不過終日長眠的命運。 真正做魔道主宰的,還是他們幾個大乘! 要是宿不平愿意放晉浮分神完好無事回去,晉浮也愿意給宿不平一個面子,從此揭過葉非折的事,賞他一個性命仍在。 要是宿不平就此打殺了晉浮的分神,晉浮回去少不得通緝葉非折,以雪心頭之恨。 宿不平不置可否,只笑了笑道:“這可真是新奇?!?/br> 睡了一覺,居然有人敢威脅到他頭上來。 開弓沒有回頭箭,晉浮不管心里有沒有底,都只能硬起心腸一條路走到黑:“莫非圣尊您還能護他一生一世不成?” 說完,晉浮就莫名覺得脊背一涼,滲透了骨髓。 到他那等境界的大修行者,若不是性命攸關,有什么能叫他特意生出預兆? 晉浮僵硬地掄直了脖子,緩緩轉過頭。 他撞進了一雙冷寂寥落的眼睛里。 那雙眼生得極冷,極沉靜。 乍一看仿佛穿過了銀河星辰外幽深的宇宙,對上九天之上的諸神佛陀。 邪性。 這樣一雙眼睛,長在一個年歲不及弱冠,修為不及金丹的少年人身上,便是最大的邪性。 楚佑說:“我可以?!?/br> 他是在回晉浮質問宿不平的那句“莫非你還能護著他一生一世”。 人這一生,命途多舛,天外有天,親如父母家人,厲害如兩道魁首,有幾個敢說自己能陪你走完,一程都不缺席;又有幾個敢說護住一生一世,不落毫毛? 楚佑想得通透,說得堅定。 人這一天,再多舛,再有幾層天外天,道理始終是一個道理,說來說去都是跟著心走。 心里想富貴就去求富貴,心里想長生就去尋仙。 說到底不過是心之所想,勞勞半生以成事。 而楚佑心里想的,早在他為葉非折推開另一扇門,甘愿接受未知血脈走上風險無盡的路時,就已注定。 他有很多的時間,也有很多的決心,足夠消磨到陪玩葉非折一生一世的時刻。 晉浮剛想罵一句百用不厭的“你算什么東西”,結果還沒罵出口,就驚恐地瞪大了眼:“你對本座干了什么!” 讓他失望了,楚佑還真算個東西。 也不知楚佑如何cao縱,晉浮的分神靈體逐漸稀薄,他本體也絕不好受。 活脫脫像是被人硬生生薅了一大把頭發下來,不禁痛得要命,還就此成了個見不得人的禿子。 魔修以陰煞之氣修煉,修到高深處凝練出的分神,是最為純粹的陰煞凝結體,對于楚佑來說,非但不難吸收,且是絕好的大補之物。 就是補得有點過頭,體內跟燒開鍋開水似的,guntang一壺澆下去,把五臟六腑連著血rou澆成一團焦糊漿糊。 楚佑因疼痛微閉了眼睛,淡聲說道:“討該討的債罷了?!?/br> 楚佑不關心晉浮是誰,有什么嚇人的地位手段,撂什么不得了的狠話。 他所思所想簡單得很。 那人既然在自己面前動了葉非折,那就別想全須全尾地走。 僅此而已。 “來日相見……本座,定要你們不得好死!” 晉浮分神趨于全無,只來得及留下那么一句威脅喝罵。 楚佑處之泰然。 對于這種狠話,他向來是當臨終關懷來聽的,聽過就忘,不如空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