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節
嚴澹一臉親切,卻又巧妙地截斷了倪廷三番五次想要插話的意圖:“原來是清風的同事。這段時間要謝謝你照顧他了?!?/br> 嚴澹又瞥到坐在角落里田中天身邊,一臉封閉淡漠毫無反應的夏星痕,和陶清風交換了眼神后,像沒看到夏星痕似的,根本就不問對方一個字,輕易地放了一馬。 倪廷和朱華國不認識嚴澹,這突然冒出來的“請客做東之人”打亂了他們的思路。對方請董建軍、田中天還捎帶一個陶清風?圈內還是圈外的?如果是圈內的,這么年輕又有手筆,沒理由不認識;如果是圈外的請客,他們沒理由賴在這里。 然而有些人的臉皮厚度是不能低估的。倪廷繼續厚臉皮問向嚴澹:“敢問這位小兄弟是……” 這話沒問完,臉色不好看的卻是董老先生,他立刻忍不住非常突兀地插嘴道:“嚴老師,你今天開車來的?” 倪廷一聽臉色驟變,董老先生要叫這個看上去年紀輕輕,不到三十歲的青年為“嚴老師”?儼然是不滿意自己叫對方“小兄弟”,他又被噎了一口。 嚴澹一邊接過董建軍老先生的話頭:“今天既然我做東,肯定是要喝酒的。不敢開車。打車來的?!庇钟H切朝其他人笑了笑,打蛇隨棍上地繼續咬字清晰道:“董老師,現在接待都不能喝白酒。我拿了瓶拉菲?!?/br> 有意無意,他的目光掃過倪廷,把“我做東”和“喝不得白的”,咬字特別清晰。 倪廷和朱華國已經晾在原地很凉了,可是他們居然以可以載入教科書般的城墻臉皮,還梗在原地。陶清風只好抽了一把,一邊扶著倪廷和朱華國,道:“倪導,不耽誤你和朱老師了。對了,您到底在哪個包廂???我待會好過去敬您酒呢?” 結果倪廷居然扯了塊大旗,想起分管影視城的負責人,是該省景區旅游局的廖局長。今天據說是來省委組織部學十x大精神,立刻信口胡謅道:“我……我是跟廖局他們來的。他們還沒到呢。哈哈,我待會再過去,我們說會兒話。清風,給我介紹一下你這朋友唄?!?/br> 陶清風不認得該省景區旅游局的負責人廖局長,自然無從揭發這話真偽。結果卻聽到嚴澹漫不經心插了句:“旅游局?廖嘉局長嗎?他今天也來中洲酒店了?” 一個省的廳局級干部雖然不少,不過各部委的一把手,如果是有心關心時政的,多半都會知道。倪廷還以為嚴澹也是屬于“比較了解時政叫得出名字”的那類人,還為找到個接話機會感到高興,連忙道:“是啊。我和廖局很熟的。他上回來影視城指導工作,都是我全程陪同。他們今天一堆人,叫我過去。唉,盛情難卻啊……” 嚴澹什么也沒說,只是打開手機直接撥了一個號碼。 “喂,廖叔叔嗎?不好意思聽不太清。開個免提……” 倪廷的臉綠了。話筒里,真的是廖嘉局長的聲音,哪怕被電流音磁化過,還是能清晰分辨。 “廖叔叔,你今天也在中洲酒店吃飯嗎?”嚴澹問。 “哪能像小澹你在高校這么滋潤。我現在高速上呢,剛學習完就要下地方去?!绷渭慰谖欠浅J祜?,帶著一點慈祥味道,“怎么了?” “哦,看來這里你漏了個飯局啊?!眹厘2痪o不慢,雖然沒有直接看倪廷,但斜眼瞥著對方已經臉漲成了豬肝色。嚴澹卻并沒有放人一馬,繼續道,“這里有個叫……” 嚴澹偏過臉問陶清風:“叫什么來著?干什么來著?” “倪廷。導演?!碧涨屣L忍著笑意,雖然他不知道嚴澹是怎么和這位廳局級領導搭上關系的,但歪打正著,讓倪廷撞在槍口上。 “哦,叫倪廷導演,”嚴澹字正腔圓道:“剛好在這里碰到,說給你開了一席……” 廖嘉立刻義正言辭道:“那是誰?認不得,什么導演?我從來不亂和什么導演什么明星吃飯。你別胡說啊。那人誰啊,存心搞我嗎?想傳到紀檢耳朵里嗎?” 嚴澹低低笑起來:“廖叔叔,別緊張啊。只要不是公款吃喝。怎么就不能有私交了?人家可說和你熟得很……當個朋友都得遮掩,你們這些大領導,也是很不容易?!?/br> 廖嘉電話那頭愈發急了:“什么遮掩?不認得就是不認得。我跟那么多導演明星打交道,是朋友的什么時候不坦誠了。你小時候,我不還帶著林長意去部長家拜年過嗎?你忘了?” 在場之人除了陶清風不知娛樂圈陳年舊聞,其他人聽到“林長意”這個十幾年前的國民女神名字,都大吃一驚,對方在如日中天時忽然宣布退出演藝圈,據說嫁了意中人,以后也不復出了。有人扒出她的老公是政府官員,卻不知是誰。 “記得?!眹厘>従彽?,“好吧。我也沒別的事。就以為你在中洲酒店這里,那下次有機會再聚?” 廖嘉爽快道:“也行。今年嚴部長過年出國,沒登門拜年,怪不習慣的。得補起來?!?/br> 嚴澹笑道:“廖叔叔,你自己說過,形式主義是不行的……” “就是因為形式不重要,才方便補起來?!绷渭魏鋈幌氲搅耸裁?,又道,“小澹,老領導去年給我下的‘指示’我還記著呢。我們局里有好幾個好姑娘呢,你……” 嚴澹甫然聽到他最頭疼的話題,立刻夸張大聲蓋過:“怎么聽不清了,是不是廖叔叔你在過隧道?我先掛了啊,回聊?!?/br> 嚴澹掛了電話,非常意外地看著倪廷和朱華國,臉這么腫了居然還沒走,難道是被剛才沖擊到失神了?嚴澹也不管他們,既然他們想站著體會這種沖擊波的余韻,那也隨便。 陶清風倒是很真心意外問道:“這位廖局長真是了解你的情況?” “不熟?!眹厘7浅L枚手卣f,“一年就上門一次??吞自捔T了?!边@輕描淡寫的語氣,仿佛羞辱了倪廷等最后一巴掌。終于把他們打懵圈了。 陶清風適時問了倪廷和朱華國最后一句:“倪導,外面下雨,要服務員給你拿把傘嗎?” 倪廷只好尷尬道:“不必不必,我,我弄錯了。你們好好陪老教授。就別來管我們了?!弊叩介T口陶清風也沒有禮節性挽留,連服務員都很有眼色地把房間門拉得很大。然后在倪廷和朱華國出門后,立刻非常標準地關了門。 直到此刻,嚴澹才朝陶清風和嘴邊笑意高揚的董老先生點點頭,走到田中天跟前,握手道:“這是田老師?您身邊這位……” 嚴澹皺了皺眉,因為夏星痕直到此刻還是端坐無語,眼神茫然地望向前方。不好聽一點說,這像是不知禮的反應。 田中天拍了拍夏星痕的肩,對方才從冥思中回過神來,能認真互相介紹了。然而夏星痕話少得可憐,兩句干巴巴的稱呼之后,就冷在了那里。 田中天嘆了口氣,和其他幾人坐下來的人,交換了一個輕輕的搖頭。嚴??丛诶舷壬拿孀由?,也識趣沒說什么。 陶清風趁機向嚴澹遞了一個不明顯的眼神。陶清風先是借口出去接電話,沒過幾分鐘嚴澹也以看菜的名義走出房間。兩人走到走廊最里面一間無人包間,閃進門。 陶清風嘆了口氣,對嚴澹說:“那位夏星痕,是田中天唐突帶過來的。得給你說一下夏星痕的情況。他有點……不太穩定?!?/br> 而且現在夏星痕所進入的角色,正好是誤會的前一場。他身處一種低氣壓、寡言。一點就燃的狀態中。 嚴澹剛才就敏銳發現了,問:“心理有疾?不去找心理醫生瞧瞧?這種大演員收入該挺高的?” “沒那種‘自主’性,”陶清風三言兩語,簡明扼要地說完,承認道:“我真的很謝謝你請這個局。但我的確沒想到他會來。盡量……少刺激吧。唉,真是很可惜,希望能幫到他?!?/br> “既然如此,能拉就拉一把?!眹厘|c頭道,又問了一下剛才厚臉皮不請自入的倪廷和朱華國情況。陶清風一一說了,聽得嚴澹深深皺起眉頭。 嚴澹沒沉吟兩秒,忽然反應道:“你是想幫助這位同事,才準備入黨的?” 陶清風正準備給嚴澹承認這事,點了點頭。 嚴澹托著下巴,嘟囔著:“沒我帥啊……” 陶清風沒聽清,問:“你說什么?” 嚴澹笑道:“沒什么,我說你挺好心的?!?/br> 陶清風嘆道:“惻隱為‘四心之端’。而且也關乎我自己的安全?!碧涨屣L把夏星痕失控打男配的前科,和即將有的那場比較危險的戲份情況告訴了嚴澹。 嚴澹的反應卻超乎意料的激動:“這戲違約金多少我幫你出?不演了不行嗎?我還以為只是個小事情……” 陶清風驟然被嚴澹嚇到,他趕緊道:“這事如果解決了,也不需要那么擔心。而且萬一事態真的那么惡劣。我會自己退出,怎能讓你出違約金?!?/br> 嚴澹挑眉道:“你不是要攢錢去做其他事情嗎?” 陶清風一怔:“你怎么知道?” 嚴澹道:“猜的,我夠了解你吧?!?/br> 陶清風心中涌起一股暖流,他想起自己修路的夙愿,嘆道:“一點沒錯?!?/br> 嚴澹完全不覺得這話有哪里不對勁,正兒八經地數落道,“我的錢本來也沒什么用,用到有意義的事情上面才是它們最好的歸宿。你不要把自己當外人?!?/br> 陶清風臉上一紅,趕緊道:“什么外人內人……你說話……講究一點啊?!?/br> 嚴澹笑吟吟道:“好好好。聽你的。你說的都對?!?/br> 陶清風險些他繞進去,忽然又醒悟過來:“不是……我的意思是,不到那退出的一步,其實不必考慮違約金。我想拉他一把,讓他能找到意義,脫離‘自我否定’的心態……那樣不會因為‘出不來’而甘心淪為編劇和導演的犧牲品。也不會情緒失控而‘暴躁傷人’了。我還是很希望這個劇,能好好地拍完……”他嘆了口氣,雖然有倪廷那種人在,不可能安生。 嚴澹沉吟道:“所以你想讓他入黨?你這思路,”嚴澹臉上表情有些無奈,“是我的疏忽,你最近都在看近代史,演的又是這種劇,你就以為……”嚴澹斟酌用辭,但陶清風能很清晰地感到對方潛臺詞里,感慨他理想主義的那種天真。 “行不通嗎?”陶清風追問道,“我是不是做錯了?” “沒有錯?!眹厘UJ真道,“只是方法比較形而上,不過我覺得值得去試一試。我會配合你的?!?/br> “謝謝你。這些事,如果沒有你,我都不知道該怎么……”陶清風又想感謝嚴澹,忽然看到對方笑吟吟湊近,道:“陶探花,想感謝就拿出來誠意點不行么?” 陶清風又僵得動不了,耳后蔓延著紅暈。他不由得小聲局促道:“你能不能不要總是這樣……” 嚴澹無辜道:“那你可以拒絕啊?,F代自由社會??墒悄氵€是每次都想到我。陶探花,我必須得教你現代人這一課,太含蓄了,是會被當場欲拒還迎的。雖然我是不介意你慢慢想,但果斷一點總是不錯的?!?/br> 陶清風為難道:“我都不知道怎么回事。我覺得我們關系現在太奇怪了。我總是,我遇到什么事,總是第一個想到你??晌颐髅鳌?/br> 嚴澹換了個比較溫和的問法,湊近了低道:“你和我在一起的時候,心情好么?放松嗎?” 陶清風一向誠于己心,老實點頭:“挺高興的。但有時候聊著聊著,你就,你就讓人很不好意思。就讓人不知道該怎么處了?!?/br> 嚴澹牽起了陶清風的手,對方并沒有抗拒,也沒有動彈,“然后你心里矛盾地想,你明明喜歡燕澹生?卻拒絕不了我?那你好好問自己,你更了解他,還是更了解我?你和他相處得多,還是和我相處得多?” 這是個陶清風沒法比較和回答的問題,他和燕澹生相識于少年,后來又同在吏部聽調,但他們之間總是隔著那么多人世無法刺穿的、仿佛銅墻鐵壁般的規則,連朋友都不算;他和嚴澹相識不到一年,卻已經從朋友到知己,還互相看清了對方內心最柔軟的感情。 細想讓他感慨萬千。 嚴澹忽然一手扶著額頭,另一只抓住陶清風的手忽然痙攣般用力。他痛呼一聲往下倒去。嚇得陶清風趕緊一把抱住了嚴澹,看到他蹙緊眉頭,指尖青筋暴起,緊緊按著太陽xue…… “你怎么了?”陶清風嚇得倒吸一口冷氣,看到嚴澹痛苦如斯的模樣,他心中簡直恨不得以身代之,慌亂地摸索著懷中的手機,一邊著急地想著是直接撥120急救還是先叫酒店的人。 “欞星門……”嚴澹意識不清,眉頭皺緊川字,抓住陶清風手腕的力道大得嚇人。他忽然睜眼如銅鈴,猛地轉過臉盯著陶清風,就想要用目光把他鎖住似的,嘴里依然滾動著含糊字眼,“……玉帶橋?!?/br> 這都是陶清風上輩子再熟悉不過的地名……登臨欞星門,攜行玉帶橋……陶清風無聲瞪大眼睛:這是嚴澹,又在做燕澹生的夢嗎? 陶清風不由得緊緊反握住他的手,眼眶紅了,道:“我在這里,我在的?!?/br> 嚴澹像是受到了某種安慰,安詳地閉上雙眼。陶清風一看他又昏了,趕緊想撥打120,還沒撥號出去,只見嚴澹睜開了鎮痛后迷茫的雙眼,艱難地按住了陶清風手機,道:“不必,沒事,馬上就好了……” 陶清風看他這虛弱模樣,更是心煎如沸,道:“你這是怎么了?真的不用去醫院嗎?” “頭疼?!眹厘R庾R恢復了些,發現自己躺在陶清風懷里,索性蹭了更舒服的姿勢?!澳X袋特別重,像是在騰庫存。但又什么都看不見。去醫院檢查過,該照的都照了,也沒有查出什么病?!?/br> “不可大意?!碧涨屣L依然緊張地握住嚴澹的手,道:“有些急性病查不出來。你們現代的醫療技術再怎么先進,很多病還不是說去就去了。你要是有個什么萬一,”陶清風本來就心亂,更是語無倫次,不知道自己在說什么,剛才嚴澹在他懷里痛昏過去的剎那,陶清風心臟血液都要嚇得逆流,那一瞬間整個腦袋都是飄的。什么愿望、理想和好好活下去的打算都瞬間老去。光是在設想著未來他的世界里沒有嚴澹,他就兩眼一黑。 陶清風在這猛藥重錘般的沖擊之下,才終于認清了:原來不知不覺,他已經把嚴??吹眠@樣重要了。 嚴澹頭疼的余韻還沒全消,但靠在陶清風肩上十分舒服,雖然陶清風肩上實在攢不出二兩rou,但找對了姿勢也不算硌人。嚴澹竭力轉移痛的注意力,勉強道:“你不要這種眼神看我,不要用這種眼眶紅得下一秒就好像要哭出來的神情看我。會讓我誤會的。其實我知道你沒那么在意我……” 嚴澹也是疼得神志不清時,才會說些黯然的話。要是他清醒時,必然又是自信滿滿地說我就知道你在乎我之類的說辭。孰料這種可憐示弱的話反而把陶清風更刺激到了。他立刻道:“誰說我不在意你。我在意得要命?!?/br> 嚴澹無力地笑了一聲,繼續在迷迷瞪瞪中說:“我才不信。你總是嘴上‘謝謝’‘謝謝’說得這么好聽。但你從來什么都不肯答應。我到底是怎么栽你身上的。沒有人拒絕過我,我從來不給別人機會。你真的好過分?!?/br> 陶清風從來沒聽過嚴澹這種鼻腔哼著,近似于撒嬌般抱怨口吻,一時間心中燙得化了,燃燒的火焰舔舐他的理智。他有些手足無措地環抱著嚴澹,以額頭相貼在他頭上,以他自己那少得可憐的經驗理解,磕磕絆絆地溫柔哄道:“你,你不要難過。我已經在努力喜歡你了……但你到底是誰……我喜歡的到底又是誰呢……” 作 第96章 護你 雖然嚴澹意識不是很清醒, 但是陶清風那句話對他的沖擊還是威力頗大。嚴澹眼珠子都木了幾秒轉不動, 直愣愣地盯著陶清風, 就連頭也不痛了。簡直像是止疼良藥似的。 在他終于消化完這個信息后,嚴澹幾乎是立刻就抬起頭, 又確認了一遍:“你知道你剛才在說什么嗎?” 陶清風也是在剛才的激烈情緒中,根本不過腦思考,直接傾倒出來。冷靜下來頓時臉上發燒:他剛才說了什么? 但是陶清風誠于內心, 不會玩那種扯面子的把戲,立刻就答道:“我剛才說了就是真的。我正在想辦法喜歡你……” 嚴澹笑了,去親吻近在咫尺的陶清風的唇, 對方沒有僵也不躲,不動彈。察覺到陶清風還真的很馴順地讓他親的時候, 嚴澹立刻驚險地剎?。嚎刹荒芤粋€忍不住, 把陶清風的嘴唇弄破相了。待會他們還回去吃飯呢。嚴澹如蜻蜓點水般碰了一下就趕緊松開, 壓抑著內心的邪火,深深吸一口氣, 道:“你覺得我是誰呢?” 陶清風真的覺得嚴澹最近越來越給他燕澹生的錯覺, 他和燕澹生是同齡人,燕澹生比他還小一歲, 加上性格跳脫飛揚, 有時候陶清風就覺得他很小。而嚴澹比他要大五六歲, 平時又沉穩嚴肅,本來很難想象聯系在一起的??墒亲罱鼮槭裁此麄兊妮喞缦拊絹碓侥:绕涫莿偛艊厘3鰦赡强谖?,簡直…… 陶清風只好說出了內心一個很荒唐, 但是又非常真實的想法:“越搞不清你是誰……就越喜歡你……” 嚴澹又愣了一會兒,仔細咀嚼了半天,心情雖高興,卻也有莫名的惶恐:“可是我有點害怕……我怕我,變成另一個人?!?/br>